说时,他的眼光瞥向左边的汉子,似在征求那汉子的意见。
左边的汉子只好硬着头皮说:“老叶,咱们送佛送上西天吧!”
姓叶的汉子正是这个意思,只是一个人不便自作主张,既有了左边汉子的同意,他就不必顾虑太多了。
于是,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扶着苏丽文,继续向巷子里走去。
正走之间,忽见从巷子尽头的一幢房里,匆匆拥出几个大汉来,为首的一个,竟是跟着苏丽文去见张二爷,被方彪出手击昏,下令丢进海里的包正发!
扶着苏丽文的两个汉子,老远就认出迎面而来的是包正发,立即撇开她,准备掉头拔脚就跑。
但,苏丽文的动作快逾闪电,他们犹未及转身,她已从皮包里取出那支没有了弹的手枪对准了他们,娇声喝令:“不许动!”
两个汉子全傻了眼,张口结舌地惊问:“小姐,你……”
“我要你们乖乖地跟我回去!否则……”苏丽文寒着脸,冷笑说:“嘿嘿,你们就是我射击的肉靶!”
两个汉子正愕然不知所措,包正发已发现回来的是苏丽文了,急忙领着几个大汉,飞步奔赶过来,老远就认出了那两个汉子,直嚷着:“苏小姐,别让这两个家伙跑了,那两只皮箱,就是他们送来的!”
两个汉子大惊失色,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苏丽文手里执着的是把空枪,脚底下就如同生了根似的,完全不听大脑指挥,想跑,偏偏提不起脚来。
包正发一个箭步冲到,不问青红皂白,照着右边汉子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
那汉子的身子一弓,紧接着下巴上又捱了一拳,使他踉踉跄跄地跌了开去。
左边的汉子情急拼命,突然不顾一切地扑向包正发,猛朝他腰上递进一拳。
包正发猝不及防,被那汉子出其不意地攻来,腰上吃他势猛力沉的一拳,不由杀猪般一声怪叫:“哇!……”痛得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
左边的汉子趁机跳开,掉头拔脚就逃!
“站住!不然开枪啦!”
那汉子根本充耳不闻,直朝巷口狂奔而去。
苏丽文把心一横,当真连扣扳机,不料撞针撞了个空,她才记起子弹已被那矮小汉子取掉,不由急令:“追!不要放那家伙跑了!”
几个打手哪敢怠慢,急急追出了巷口。
这边留下的两个打手,已制住了那姓叶的汉子,包正发不禁迁怒于他,走上去就是“啪啪”两记耳光,掴得那汉子嘴角流出了牙血!
包正发怒仍未消,正举手再打,却被苏丽文喝阻:“住手!把这家伙带回去!”
包正发不便违命,这才放下手,把那汉子用劲一推,厉声命令:“走!”
那汉子自知不是对手,怀里虽然藏着手枪,但两臂已被紧紧执住,使他毫无拔枪的机会。光棍不吃眼前亏,他只好由两个打手押着,往巷子里走去。
苏丽文走在后面,转声急问包正发:“你们怎样逃回来的?”
包正发垂头丧气地说:“船上那些王八蛋,真他妈的够狠,把我们丢进了海里,幸亏我们被海水一激,清醒了过来,游了一程,让一条舢舨救起,送我们回到香港。我也不敢贸然报案,只好赶回来,正准备带人赶去,没想到苏小姐已经回来了。”
苏丽文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从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已愤怒到了极点。
包正发对自己的护驾不力,深深引以为疚,不敢再多问,免得自找麻烦,还是少开口为妙。
默默走回艳窟,那汉子被两个打手押进客厅,立即被搜去怀里藏着的手枪。
苏丽文进卧房去,换了身衣服出来,大腿翘二腿地朝沙发上一坐,俨然一副大法官的神气,厉声问那两个打手执住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进!”那汉子昂然回答。
苏丽文的眼光像两道电光,逼视着他问:“那两只皮箱,是谁教你送到我这里来的?”
叶进发出声冷笑,置之不答。
包正发走过去,伸手“啪”地一记耳光,掴得叶进眼前直冒金星。
“说!”他的手又举了起来。
叶进悍然冷笑说:“老兄,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兜着点吧,别那么逼人太甚!”
包正发似乎要把在船上受的折辱,全部的气发泄在叶进头上,不由破口大骂:“妈的!你少来这一套,老子看你说不说!”
他老实不客气地来了个左右开弓,狠狠地掴了叶进几下,直到苏丽文出声阻止,他才停了手。
“姓叶的!”苏丽文恫吓他说:“两只皮箱我们已经打开看过,现在说不说在你,我们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你自己告诉我,是谁派你送来的,我保证绝不为难你。一个是把你交给差馆去,那更是说不说在你,与我们毫无相干,这两个办法由你自己选择吧!”
叶进不甘示弱,横了心说:“我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我说是办不到的,你们就看着办吧!”
苏丽文勃然大怒,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气呼呼地命令说:“包正发,把他带到后面去,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直到他松口为止!”
“是!”包正发把胸脯一拍:“交给我办好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打手,立即押着叶进,出了客厅,带到后面一间屋子里去。
苏丽文特别向包正发关照说:“留活口,一定要问出他们后面提线的是谁!”
“我知道!”
包正发应了一声,一面撩起袖口,也跟着到了后面去。
随见追出巷口的几个打手回来,向苏丽文报告说:“那家伙跑掉啦……”
“饭桶!”
苏丽文怒骂一声,挥挥手,示意那几个打手退出去,便径自在茶几上的烟盒里取了一支香烟,点着了,一口口地猛吸着。
她的情绪显得异常烦乱,独自焦灼不安地来回踱着,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电话铃响了。
她抓起一听,竟是中环警署打来的。
“苏小姐,我已经替你问过这里所有的人了,没有一个认识你那位姓高的亲戚,会不是你弄错了,恐怕是别地方的警署吧?”
“也许是我弄错了,谢谢你,我回头再去别的警署打听一下。”
挂断了电话,她又猛吸了几口烟,眉头忽然一挑,似有所悟地喃喃自语起来:“哼!高振飞,你耍的噱头只能骗住老吴,可别想瞒得了我!”
于是,她忿然丢掉手里的烟蒂,立即赶到后面去。
走近那间小房的门口,已听得里面传出声声惨叫,更夹杂着包正发的叱喝:“妈的,老子看你能挺多久!”
苏丽文推门而入,只见叶进的上身被剥光,由几个打手按在一条长凳上,包正发手执一根大木棍,正在他肋骨上狠击着。
每击一下,叶进就忍不住发出声惨叫,同时腹部向上一挺,但他却抵死不肯招供。
苏丽文全然无动于衷,她冷漠地在旁看着。
包正发真够心狠手辣,苏丽文亲自来监刑了,于是下手更重,狠狠地一木棍,又照叶进的肋骨上击下。
“哇!……”叶进发出刺耳的惨叫,终于昏了过去。
“泼水!”包正发意犹未足,发号施令起来。
只见旁边一个大汉,端起桌上的大碗,含了一口水,便朝叶进脸上张口喷去。
经冷水一激,叶进立即清醒,嘴里发出“唔……”地一声,两眼才慢慢睁开。
包正发嘿然一声狞笑说:“姓叶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不必硬充好汉啦!”
叶进这时只觉肋骨痛楚不堪,好像一根根均被折断了,心知硬挺下去,面前这班凶神是手下绝不留情的,犹豫之下,终于恨声说:“你们要知道的,只是谁派我把那两只皮箱送来的吗?”
“不错!”包正发沉声说:“只要你老老实实他说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好吧!”叶进咬牙切齿他说:“老实告诉你吧,那两只皮箱,就是我自己送来的!”
“刁你妈的!”
包正发怒骂一声,举棍欲下之际,苏丽文上前阻止说:“包正发,让他说清楚,为什么把那两只皮箱送到我这里来?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人?”
包正发只得放下木棍,盛气凌人他说:“姓叶的,苏小姐的话你已经听见了,不需要老子再重复,现在你回答吧!”
叶进在这情势之中,已经无法隐瞒,只好从跟踪高振飞到这里,又转到“桃源招待所”说起,直说到他与陈刚冒充警方人员,企图混进“桃源”一探究竟,不料被崔胖子识破,以致陈刚遭了毒手。
他特别强调,载着陈刚的尸体,把车子开到这里附近,找到那逃脱的汉子后,他们两个一商量,然后是他出的主意,买了两只新皮箱,把陈刚的尸体大卸八块,装在了皮箱里,假借崔胖子的名义,将尸体送到了这里来。
这样做有两种用意,一则是认为高振飞是这里的人,一则是嫁祸于崔胖子,同时免得把尸体载着乱跑,万一遇上警方查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丽文一直静静听他说完,才厉声问:“你们究竟是哪方面的人?”
叶进索性坦然说:“我们当家的,就是澳门的张二爷!”
不提张二爷倒还罢了,一提张二爷,不仅是苏丽文火冒三丈,连包正发也勃然大怒,他顿时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木棍,猛向叶进一棍击下。
苏丽文欲阻不及,只听一声惨叫,叶进又被击得昏死了过去。
“包正发!”苏丽文破口大骂:“你好大的狗胆,有我在这里,由得了你乱来?”
包正发居然振振有词他说:“苏小姐,那王八蛋的张二爷,把我们骗到船上去,幸亏不是旱鸭子,否则早已淹死在海里了,这家伙既然是那王八蛋的人,我们何必跟他客气,宰了他也不算过分!”
苏丽文何尝不把张二爷恨之入骨,不过他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就是把叶进也来个大卸八块,也解不了气。这股气必需报复在张二爷头上,才足以泄恨!
要是照她平常的脾气,像包正发这样跟她顶撞,早就上去给他几个耳光了。但这时她却极力抑制住心里的怒火,一变常态。心平气和他说:“包正发,你看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出这口气?”
“办法倒是很多,”包正发呐呐他说:“可是,说出来嘛,苏小姐不一定会同意。”
“你不妨说说看吧。”苏丽文从来没有这样移尊就教过。
包正发也暗觉奇怪,他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迟疑了一下,始说:“他不仁,我就不义。对付这种人,最好是硬来硬往。依我的办法,干脆多带些人手去,打他个落花流水,然后一把火,把那条鸟船烧他个球!”
苏丽文笑问:“你有把握能办得到?”
这句话问得真泄气,包正发耸耸肩胛说:“人手够的话,我想是没有问题的,可是……”
“需要多少人?”苏丽文问。
包正发想了想说:“那条船上大概有十几个人,我们的人手当然不能太少,多了也不能,那太招摇,最好是派得上用场的,有那么十来个好手,相信足够应付的了。”
苏丽文指着屋里的几个打手说:“他们能不能派上用场?”
包正发苦笑说:“这个嘛……不怕你苏小姐见笑,这几块料只能充充场面。要说真干,恐怕派不了多大用场。起码得找几个挺得起的硬角,才不致于弄个灰头土脸地回来。”
苏丽文点点头说:“你看那个高振飞怎么样?”
“那小子?”一提高振飞,包正发的火就大了,他忿声说:“他不去还好,去了就准坏事!”
苏丽文极有把握地说:“如果我负责他坏不了事,他总可以抵得上几个硬码子吧?”
这点包正发不得不承认,凭高振飞的身手,对付方彪确实绰绰有余。问题是高振飞一去,势必全看他的了,包正发存心想借此机会表现一番,哪能屈居配角的地位。
因此,他为了私心,极力反对说:“那小子再狠也没用,他的心没向着苏小姐,到时候随便施点坏心眼,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苏丽文又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包正发的顾虑也有道理,遂说:“既然你认为……”
话犹未了,忽见王妈匆匆赶来后边,推门进来:“小姐,吴经理来了电话,说是有急事。”
苏丽文即向包正发吩咐:“我先去接电话,这件事待会儿再作决定。”
说完,急急赶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喂,老吴吗?”她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
对方传来老吴兴奋的声音:“小苏,我告诉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苏丽文笑笑问:“什么事这样兴奋?是不是中了马票?”
“差不多!”老吴乐不可支他说:“你大概绝不会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把一大笔财路,送上了门来!”
苏丽文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