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承磨叽着,想说又不敢说。
“说啊!”
“太君息怒……呃,其实……老朽的老家也是山东的,1899年全家老小因为生计问题,跟着闯关东的大队人马来到奉天的……”
“这些在你的档案上写得清清楚楚,说这些干什么?!”
“所以,老朽的祖坟还在山东……”
“然后呢?”
“太君!”蒋天承老泪纵横,扑通跪下了,“太君救命!”
野田嘉一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左咏禅那厮的祖坟被祖爷扒开了,他迁怒于老朽,说老朽要是说服不了太君剿杀‘江相派’,他就将老朽的祖坟地址告诉祖爷,要死大家一块死!这厮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狗急跳墙真把老朽的祖坟说出来,老朽家祠堂供有‘自燕王扫北’以来十七世祖先,要是让‘江相派’这帮亡命徒给毁了,老朽岂不是整个家族的罪人?太君救命啊……”
野田一愣:左咏禅这厮,太不是东西。但转念一想,假如自家的墓地被人捣毁,爹娘尸骨散落,也会做出这般事情。
又抬头看了看一脸白胡须的蒋天承:“你且退下,左咏禅那边我亲自跟他说!”
“谢太君!”蒋天承一个劲地磕头。然后转身抹泪退去。
野田愤愤地坐在沙发上:他妈的,图纸也丢了,赶尸队陆续被摧毁,你们不就隐藏在两湖交界的地方吗,大日本帝国皇军还对付不了你们这群草寇了!
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了,直接给儿玉誉士夫写“请命信”吧!
这封请命信,更像是绝命军令状,信中坦言:我大日本帝国皇军已经攻占武汉三镇,目前武汉一地就屯兵40万,“江相派”这群流寇就隐藏在湖北和湖南的交界处,请军部从武汉调集一支部队,直接进入两湖边界,届时空军配合,地面部队直接扫荡,“地毯式”推进,将“江相派”彻底剿灭。我毛遂自荐,自任剿寇总司令,所需军队不多,1000人的队伍足够!此次不成功则成仁,为大日本帝国尽忠至死不渝!
儿玉誉士夫收到这封信后,心想野田嘉一这是被逼疯了!给了他一个月的期限剿灭“江相派”看来是无望了。
儿玉誉士夫也在琢磨:我大日本帝国举兵南下,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三分之一的中国尽归我手,为何小小的“江相派”就对付不了?越想越头疼,越想越糟心。转身去了司令部,找军部的几位大佬商量。
几天后,野田嘉一收到了回电:野田君不要贸然行动,进攻湖南属于我方战略部署之一,军部早有计划,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坏了军部的整体安排。况且两湖地面的地形复杂,山中又多有匪帮,到时候孤军深入恐中了埋伏!一个月的期限暂缓,野田君另图他策。
野田看完,泪流满面,对自己这位心狠手辣的上司顿生好感。
静下心来想问题,世界就换了个模样。脑袋保住了,心里踏实了,仔细梳理这一切,野田突然灵感顿发:“有了!有了!”
“把蒋天承给我叫来!”野田吩咐。
蒋天承正在食用自己炼的仙丹,卡在嗓子里还没咽下就接到命令,赶忙跌跌撞撞地跑来了。
“有办法了……”野田对蒋天承说。
蒋天承眼睛一亮:“太君有何妙策?”声音恍若游丝,遭受鸡奸一般尖细。
野田吓了一跳:“你嗓子怎么了?”
蒋天承满脸惶恐:“刚才吃仙丹,太大了,还没咽下去……”
野田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快冲下去!”
蒋天承接过后狂饮,仰了仰脖,吧嗒吧嗒嘴:“好了。”
野田感觉又气又笑,心道:我手下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随即说:“你马上通知左咏禅,设法将你的祖坟地址以恰当的方式传递给那个祖爷……”
“啊?”蒋天承一听,。电子书下载胡子立马抖起来,“太君这是何意……”
野田诡秘地一笑:“蒋师爷且听我讲。要抓祖爷这个人,必须逼他现身,哪怕抓到他手下的兄弟也好,只要抓住他的人就不怕他不出来。我们故意将你的祖坟方位告诉对方,他必派人来捣毁。这个人忠孝两全,我们捣了他的祖坟,他绝不会这么罢手,此刻他也在等机会。如果将风声放出去,就说你和左咏禅反目,左咏禅故意泄露了你家祖坟的位置,他会怎样?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守在你家祖坟和祠堂附近,以逸待劳,瓮中捉鳖,岂不妙哉?”
“呃……呵呵……呵呵……”蒋天承终于明白了,“好主意,好主意,太君高明,高明!那干脆让左咏禅在报纸上公布吧,这样对方知道得快!”
“不可!做局要做得真,以祖爷那混蛋的智商,如果我们做得太过,他会识破,到时候就不上钩了!”
“那怎么通知才好呢?”
两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正在此刻,一个士兵进来通报:“樊一飞回来了!”
“什么?”野田忽地站起来。
“太君——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樊一飞冲了进来。
“他是谁?”野田发现樊一飞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太君莫急,请听我说!”樊一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的赶尸队被一个号称‘江相派’的团伙给干掉了!所有人都被杀了,他们见我轻功好,留着有用,就没杀我,让我给他们卖命。后来趁他们不小心,我这才找机会逃了出来!”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人,“太君,我还给你带了个高手回来,这是名震大江南北的侠盗‘草上飞’燕七,早年郑州银行的二百两黄金大劫案就是他做的……”
野田阴阴地看着樊一飞和燕七,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说:“拖出去,毙了!”
“啊?太君,这是何意?”樊一飞惊叫。
两个日本兵走进来,押了两人往外推搡。
“太君!太君!”樊一飞杀猪般大喊。
“哈哈哈哈!”燕老七放声大笑。
“站住。”野田喊了一嗓子,两个士兵松开了。野田走到燕老七身前:“你笑什么?”
“我笑樊一飞是个瞎子!”
“瞎子?”野田看了看樊一飞,“哪里瞎啊?”
“樊一飞、燕老七、段云鹏、尤鸽子,江湖四大盗贼,段云鹏归顺了戴笠,尤鸽子死了,现在各种势力都拉拢剩下的两个,我却不为所动,樊一飞跟我说只有跟着皇军才有前途,中国马上就要灭亡了,到时候就大东亚共荣了,他说皇军待人真诚、谦恭礼贤,我燕某才随他前来,今日一见,樊一飞误我啊!”燕老七说。
“呵呵,让我说破你们,再死不迟。”野田瞥了燕老七一眼说,“你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必是那‘江相派’的内应,故意诈降,来套取我的信息,我说错了吗?还有,樊一飞你巧舌如簧,你说所有人都被杀了,就留了你,这等谎言,谁会信?”
燕老七依旧大笑:“樊一飞你误我啊!这就是你说的明君?枉我带来了湘鄂边界的地图,里面把各路土匪据点、‘江相派’的藏身地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呵呵,现在看来没用了!”
“嗯?”野田歪了歪脖子,“你说你有地图?”
“如此怠慢鄙人,还谈什么地图!”燕老七愤愤地说。
“呃……樊一飞,你怎么不早说?”野田阴阳怪气地问樊一飞。
“啊?”樊一飞也蒙了,心道:不是说好了是来盗龙脉图的吗,你怎么把自家的地图给对方了?难道燕老七要叛变?
“快快!燕七爷请上座!”野田叫人拿了把椅子,“请——”
燕老七看了看野田,愤愤坐下。
“上茶!”野田又吩咐。
“燕七爷,久闻大名,今番怠慢了。当然,按你们中国人的话讲就是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啊。”
燕老七接过茶,喝了一口,看了看一旁的蒋天承。
“你退下吧!”野田立即明白了燕老七的意思,指示蒋天承退下。蒋天承点头退去。
燕老七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野田。
野田接过来仔细看,心下大喜,随即说:“燕七爷怎么会有这些地图?”
“呵呵,太君有所不知,我本是大土匪洪老虎的手下……”
“洪老虎?”野田不禁一颤,这个名字太响了。
“对!这些年我为他鞍前马后,此人不但不感恩,反而处处防着我。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出生入死,为他盗得财宝无数,他却任人唯亲,在他那里真正有实权的只有他的几个结拜兄弟,我们都得靠边站。我燕七好歹是条汉子,怎肯委曲求全,就提议自动退出。不料洪老虎恼羞成怒,叫人绑了我,要杀我,还好我施展脱骨功,盗了地图,趁夜逃了出来。正不知何去何从,见林中一个黑影飞奔,我就跟了上去,结果和樊一飞打了几个回合,最后不打不相识,没想到两大盗贼竟都在逃命,还碰到了一起,天意啊,天意啊!一飞劝我弃暗投明,我觉得有道理,就跟来了。”
“那‘江相派’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野田追问。
“‘江相派’和洪老虎同流合污了!太君听我说……”
野田听得津津有味,樊一飞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是怎么了?他怎么都说了?
“两位辛苦了,先在此稍坐。”野田说完转身出屋了。
野田走后,樊一飞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叛徒!出卖了祖爷和洪司令!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生!”
燕老七微微一笑:“在这里当爷爷,总比在山里当土匪好。你若不同意,可以自己走啊!”
“你……你还是人吗?妈的!老子非宰了你不可!”樊一飞怒道。
“呵呵,我们武功和轻功不相上下,现在我又是皇军的人,咱俩谁宰谁啊!”燕老七阴笑道。
“祖爷和洪司令不会放过你的!”樊一飞狠狠地说。
“都是混江湖的,谁怕谁啊!”燕老七说,“我们一起做吧。国民党几百万大军都顶不住了,洪老虎那点人早晚被灭,我早就想好了,跟谁不是活一辈子啊,在这里有吃有喝,总比窝屈在穷山沟里强!”
樊一飞看了看燕老七,突然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只有鱼死网破了!”
“嗯?你能怎样?”燕老七反问。
“我直接告诉野田,说我们俩是洪老虎和祖爷派来的,要死一块死!”
“他会信你么?”
“呵呵,野田这个人最狡猾,即便不会全信,也会对你提防万分,更不会重用你了!哈哈,你以为汉奸很好当吗?”
燕老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樊一飞。
“你干吗?现在就想灭口?”樊一飞后退了两步。
燕老七突然低声说:“并肩子,总瓢把子弄点子!”燕老七用黑话告诉樊一飞,这是在给日本人设局。
“啊?当真?”
燕老七点点头。
“妈的,不早说,吓死我了。”
此刻,野田嘉一正向东北的儿玉誉士夫汇报,说拿到了“江相派”藏身的地址,还意外地收获了洪老虎这个大土匪的藏身地点。
儿玉誉士夫听后第一句话就告诉他:凭直觉,这是个圈套,需要万分小心。
野田挂了电话,找到了蒋天承。
蒋天承心里正琢磨樊一飞突然回来的这个事:“太君,此事有诈啊!”
“我当然知道有诈!军方已经从武汉派出一支侦察队,按照地图上的标示去摸清情况,如果按照这个图纸找到了土匪的据点,我们先下手为强。”野田说。
“这两个人这次前来,为的是什么?”蒋天承疑惑地问。
“哼哼,我猜应该是龙脉图。‘江相派’那群人有些真本事,应该是透过图纸猜到了些什么,但又不确定,故而使用间谍之法来探听我们的虚实。”野田说。
“那我们何不铲除这两个祸患?”蒋天承问。
“不,”野田摇摇头,“蒋师爷深谙阴阳之道,岂不知用兵之法讲究虚虚实实,我们正愁没人牵线搭桥呢,这不,人来了!”
“反间计!”蒋天承悟出来了。
“呵呵,本来没有通风报信之人,现在有了,通知左咏禅速来山东!”
“嗯。”蒋天承点头。
夜里,野田设宴款待燕老七和樊一飞,对两人“弃暗投明”之举大加赞扬。席间,野田借着酒劲说:“皇军马上就要拿下整个支那!届时论功行赏,两位功勋卓著,必有重赏!”
几天后,上海的左咏禅来到山东梅花公馆。
野田亲自告诉他设置的整个圈套,让他依计行事。
左咏禅听后暗赞野田的高明。是夜,左咏禅来到燕老七和樊一飞的住处。
“两位,我有一事,需要二位帮忙,如果成了,大功一件。”左咏禅笑着说。
“请讲!”
“二位知道吗,挖祖爷的坟地,是蒋天承出的主意,这个老狐狸老谋深算,本以为可以逼祖爷出来,没想到,唉,没想到我也被他连累了。现在祖爷反扑挖了我的祖坟,两败俱伤,蒋天承却作壁上观,我恨祖爷,更恨蒋天承。我偷偷派人查了蒋天承的底细,原来他祖籍是山东的,老家也有祖坟,还有祖宗祠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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