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酮朝我身上泼冷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错的?我跟你说过,不要以貌取人,不要偏信,更不要感情用事。作为办案人员,我们必须保持冷静,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
“一个八岁的孩子,难道你觉得她会勾引老头儿吗?如果不是老头儿用钱引诱她,你以为她会知道陪老头儿玩就能有零花钱有零食吗?你当她十八岁吗?她只是八岁,什么都不懂。你八岁的时候,难道已经能明辨是非了吗?我们都该感到羞耻,因为我们没有保护好我们的下一代,甚至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还怀疑她。我们的怀疑,是对她的第二重伤害。”我过于激动,开始攻击任酮。
攻击完了,我就后悔了,刚刚因为气愤冒出来的胆儿也缩了回去。
我把目光瞥向车窗外头,不敢看向任酮。
“我并没有说他们没有罪。”任酮缓慢的出声,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说完。
我赶紧接话,“我知道你刚刚说的没错,我就是太容易被影响了。这案子看的我太上火了,我特别难受。”
“宁彩,你记住,任何时候,你必须保持冷静。如果你不冷静,那么,遇到高智商的罪犯,你就很容易被他们引导,被他们利用。”
“我明白了,我尽量。”我没敢确切的回答任酮,因为我知道,短时期内,我没有办法达到这个目标。
第129章 老禽兽三
看着窗外朝后飞窜的树木,我怅然出声,“我总是很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翠翠的父母离婚了,就抛弃她了呢?”
“这件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任酮应声。
是啊,他也是想不明白的,因为他的父亲并没有给他应有的父爱。
我得到了父母的宠爱,我以为所有父母就应该是爱孩子的,所以我理解不了那些父母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孩子,能任由孩子就那么可怜而孤独的活着,更有甚者,甚至辱骂虐待自己的孩子。
这真是一件让人困惑的事情。
对于翠翠来说,她肯定更困惑,为什么父母离婚了,就不要她了。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将来技术发达了,我们真的应该研究出一套程序,用以验证成年人有没有做父母的资格。爱孩子的,才有资格诞生下一代。而不爱孩子的,将孩子当成工具的,就取消他们的繁衍资格。
爱才是我们繁衍的基本。
没有爱,还繁衍什么呢。没有爱的繁衍,就和蚂蚁下卵一样,没什么区别了。
任酮说:“不患寡而患不均,父母差别对待,对孩子的伤害更大。”
“是啊,有的父母就特别偏爱某一个孩子,想把所有好的都给那个孩子,尤其重男轻女的家庭,将儿子高高供着,将女儿当成保姆当成挣钱养家的工具。”我感到庆幸,我的父母爱我,并且给了我独一无二的爱。
他们尊重我是个独立的生命,在我小时候,能问询我的意见,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做伴。我拒绝过后,他们就真的没有再生一个孩子,来抢本该完全属于我的亲情。
如果他们再生一个孩子,肯定会把关注力都投放在年纪小的孩子身上,等我们都长大了,他们也肯定会选择亲近喜欢的那个孩子。也许他们并不觉得自己不公平,但这种无意识的偏爱,对于另一个孩子来说,那就是伤害。
当然,也许有的人喜欢有兄弟姐妹的感觉,他们喜欢分享父母的宠爱,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可我天生喜欢吃独食,尤其在感情方面,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我都不喜欢分享。
我们回到科里,调取翠翠父母的资料。
翠翠父母在四年前离婚,离婚后马上各自结婚,现在都有了孩子。翠翠的父亲叫董汉山,二婚后的孩子已经一周岁多了,眼看就要两周岁了。他二婚后生了个男孩,浓眉大眼,很招人喜欢。他在邻市开了一家小卖店,门面不大,生活不温不火,日子过的还算可以。
董汉山很避讳谈论关于翠翠的话题,尤其谈到三年前那件事情的时候,他非常激动,差点儿摔了怀里的儿子。
哄好儿子之后,他将儿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小车上,转头压着声音警告我们,“翠翠的事儿不要找我,我不知道她哪儿去了。她做出那种事情,让我丢光了脸,我不想再见到她。”
我一口火窜到脑门上,差点儿抡起文件夹砸到他脑袋上。
任酮扯的快,将我扯到身后,用眼神警告我,让我不要冲动。
“你们干什么?这不是我的错!我给她钱让她读书,让我妈照顾她,我让她好好学习,等以后她考上高中了,就带她到这边来上学。是她自己不学好,让我丢光了脸面。”董汉山说了一堆,无耻的将所有过错都推到翠翠身上。
我呛话,“你应该觉得丢脸,对,你确实该觉得丢脸。你离婚后不能保护好你女儿,任由她被三个老头儿玩,还差点儿弄死,我要是你,我不止觉得丢脸,我甚至想把脸皮扒下来扔掉,根本没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如果像你一样,不给自己女儿报仇,反而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好日子,我肯定觉得丢脸,丢脸到极点。我得拿个面罩戴在脸上,时时刻刻戴着,因为我没有办法面对我那张让我感到羞耻的脸!”
任酮沉声警告我,“宁彩,闭嘴!”
我用力摔了下文件,转身冲出了小卖店。
我不能继续呆在这个地方,我的肺都要被气炸了,我很想将文件夹扔到董汉山脑袋上,砸烂他的脑袋!
董汉山和徐元亮他爸一样可恶!自私!无耻!徐元亮因为性取向是男,就被他爸殴打侮辱,被舍弃。而翠翠呢,因为董汉山觉得翠翠是个累赘,就将翠翠放到他妈那里。翠翠受到伤害,他却只愤怒于翠翠给他丢了脸。
他们凭什么能有下一代,他们不配!
任酮很快从里面出来,在车上训了我。
我知道我这么激动,对破案有害无利,但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深呼吸着,将愤怒的情绪努力朝下压。
“你如果想被真正的罪犯利用,将无辜的人送进监狱,你就继续这么下去。”任酮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话给我,然后猛然踩下油门。
我被车子一晃,脑袋磕在了车窗上,疼的我呲牙咧嘴。
“我知道错了,你别这么发动车子行吗?我头都要被你磕坏了。”我不满的瞅着任酮。
任酮转着方向盘,“我看你脑袋一直就是坏的,就没有好过。”
“我聪明着呢。”我大言不惭的自夸着。
任酮瞥了我一眼,没说话,但他用眼神明晃晃发表了意见,嘲讽着我。
翠翠的妈妈王静,和董汉山一样,都不愿意谈翠翠。他们都认为是翠翠的错,是翠翠让他们丢人了。王静甚至认为,离婚以后,翠翠就和她没任何关系了,就是陌生人了。
她觉得自己对翠翠已经够好了,就算离婚了,还拖人给翠翠捎过衣服。她一副感到羞耻的模样,嫌弃翠翠不走正路,竟然闹出这样不要脸的事儿。
王静认为这是董家的根儿不好,所以翠翠随根儿,根儿不正,翠翠就不正。
她儿子一边叫妈妈一边朝这边跑,她立马换了副模样,脸上带着宠爱的笑,赶紧冲过去,将儿子抱进怀里。
我已经无力生气,甚至都不想说话。
和王静说话,我还不如找个狗谈心呢。
第130章 老禽兽四
翠翠没错。
她唯一的错是投错了胎,选错了父母。
父母应该是孩子的保护伞,保护好孩子,让他们不受外界的伤害,这才是父母应该做的。
而翠翠的父母呢,反其道而行了。
“早知道,我应该和廖泽换换,我非常愿意去尼姑庵。”我宁愿成天面对光脑袋,也不愿意和董汉山王静此类人交谈。
“你改变不了别人,但你能改变自己。控制好情绪,宁彩。”任酮让我控制情绪。
是啊,我可以改变自己,所以我现在的位置决定我必须冷静,因为唯有冷静,才能将凶手捉拿归案。
但说实话,我不想抓这个凶手,一点儿都不想。如果这个人从此不再犯案,那么我希望这个人能逃脱我们的抓捕,从此天涯海角,重新开始生活。
而关蓝他们那样的老禽兽,死了活该。要不然留着干什么呢,留着继续祸害其他小女孩吗?他们肯定再次会这么做。等哪一天,他们遇到与翠翠同样家庭的女孩,他们肯定还会这么做。
恋童癖永远不会停止恋童,就算对他们进行物理阉割,他们的内心也依旧龌龊到极点,不会随着身体的无能而改变至正常。
我的思想已经在偏激的道路上越跑越远了,再跑下去,我可能就回不了正道了。所以,为了回到正道,我停止了偏激的思考,将脑袋放空,斗鸡眼看着车上的挂饰。
“不是董汉山,不是王静,那会是谁呢?”我自言自语着,然后瞥眼看向任酮,“翠翠和她奶奶现在在哪儿呢?会不会被凶手收留了下来?”
任酮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专心的开着车。
翠翠的亲戚家,也没有翠翠和翠翠奶奶的踪影,没有人收留过她们。唯一对翠翠和翠翠奶奶有印象的是火车站的一位扫地老大爷,他在三年多前,见过翠翠和翠翠奶奶。
老大爷说,三年多前,他清早过来捡垃圾瓶,看见一个老太太抱着个小孩儿,窝在火车站女厕所门口。
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衣服,怀里的小孩儿用白布包着,看着挺吓人的,他还以为小孩儿死了。
等走近了看,他才发现那小孩是活的,长头发,扎个小揪揪,看着应该是个小姑娘。只是小姑娘脸色不怎么好,像是在发高烧,脸蛋烧的通红通红的,眼里面也全是红血丝。
“那老太太啊,脑袋好像有点儿不好使。我跟她说,你怀里这孩子生病了,你别抱她在厕所这里窝着了,你赶紧带她去医院吧。那老太太一听我说医院,呸呸朝我吐了两口唾沫,差点儿吐我裤子上。吐完她就拍着小姑娘,开始哼哼唧唧的唱歌,也不知道她唱的什么,反正神经看着不正常。”老大爷拍拍腰,坐到木头长凳上,哈出一口气,继续说:“这大清早的,也没领导在,我就去找了值班的,看看能不能帮帮那个老太太。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就不见了。我和值班的小刘,在火车站找了一圈,男厕所女厕所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她们。小刘去看监控录像,监控录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坏了,机器坏了。我因为这个事儿,病了一个多月,一直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今儿你们过来找她们,我可就放心了,看来我没见鬼,就是凑巧了。”
老大爷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再没见过她们。”
活生生的两个人,除非遇到了非人类的东西,否则绝不可能就这么在火车站里头消失了。
火车站只有一个出口,如果老太太抱着小孩儿从出口离开,小刘不可能看不到,就算他和老大爷说话,忽略了大门口,那另一位值班人员也会看见。
但离奇的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大门口有老太太抱着小孩儿离开。
任酮和我进了刚刚改建好的女厕所,从里到外查看了一遍。厕所外面的镜子装的很古怪,两米多长一米多高的镜子上头,当中间挂着一个苹果大小的八卦镜。八卦镜是乌黑色,唯有中间一个点是鲜红的,在我看向那个点的时候,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那是一只眼睛,在瞅着我。
打了个寒颤,我扯扯任酮的衣袖,目光从八卦镜上一扫而过,并没有继续朝八卦镜看。
任酮也和我一样,只在八卦镜上扫视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别的方向。
拐进内部,里面有十个厕间,厕间正对面的墙壁上有十个洗手台子。大概因为一进厕所的右边墙壁是镜子,所以拐进来后的洗手台这里,就没有再设置镜子。
我挨间推开门,推开第一间,里面除了有点儿埋汰,没什么异样。
任酮推开的是第二间,他推开之后,进到了里面,并关上了厕所门。
他关上厕所门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突然咯噔一跳,脖子后面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有种这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的错觉。
我也学着任酮的样子,再次推开第一间厕间,进去之后,将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在外面推门的时候看不出来,进来关门之后,我才发现,门后别有设计。门后一人高的地方有一个黄色的太极图案。图案并不是圆形,而是三角形,十分奇特的设计。
敲敲旁边的隔板,我悄声呼唤任酮:“任酮,你在上厕所吗?”
他进去这么一会儿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有点儿心慌,有种被单独关在这里,并被窥视的难受感觉。
任酮没有回答我,周围寂静的出奇。我赶紧打开厕所门,钻了出去,并用力敲了两下任酮刚刚进去的第二间厕间。
“任酮,你在里面吗?你刚刚听见我说话了吗?”
厕间咔嗒一声,开了,任酮缓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皱眉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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