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太低,不够房租。”任酮朝我脑袋上泼冷水。
“我去摆摊算命。”我在任酮后背上用力搓了两把,“咱们合作,我骗你忽悠,组合一下,一块儿发大财。”
任酮低笑起来,笑的身上一劲儿缠。
他突然转过身,把我抱在怀里,叹息了一声,“幸亏你还在我身边。”
“我就属于那种能同甘也能共苦的。”我不失时机的自我赞美一下。
任酮用力揉着我的后脖子,“再怎么沉重的事情,被你说几句,我就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我还有这个功能。
我美滋滋的应了一声,“那可不是。”
“一起算命?”任酮问我。
我用力点头,下巴磕在他胸膛上,“一块儿装神棍去。”
没到一周,上面下来了命令,扯掉了任酮的职务,顺便还把他带走调查。我也被赶出了特案科,连个遣散费都没发给我,就这么直接把我开除了。
我们走后没几天,廖泽打电话过来,说新科长走马上任,是我们认识的老熟人梁倩媚。
我在这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乐呵,嚷嚷着让他也辞职,和我还有任酮组成铁三角,一块儿开创神棍大业。
任酮被带走调查了两天,就被放了回来。
回来后,他就紧锣密鼓的卖了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然后把手头财产都给卖了,凑了数额不菲的钱,给任江源上下打通关系。
任酮花了很大一笔钱,才得到了短暂的探视机会。
我和任酮一块儿去看的。
任江源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并没有趾高气昂的鄙夷我。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落进了泥沼,尝遍人情冷暖,所以再也拿不出以前那种虚架子。
他不仅没有不屑我,反而夸赞了我,说任酮找对了人。
不是我自夸,相对比他找了苗凤英当媳妇,任酮找到我,确实是比他有眼光。
苗凤英在任江源被查后,立马卷着钱偷偷跑了。不过她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她为了争取减刑机会,就和疯狗似的,到处咬,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拖下去。
她主要咬的是任江源,将任江源干过的事儿全部暴了出来,可谓窝里反的典范。
任江源让任酮不要白费功夫了,让任酮有钱自己留着花,不用给他打点。他肯定会被判刑,而且少说也是个二十年。
任酮答应了任江源,但并没有按照任江源说的做。
他继续到处打点着。
为了能让他爸减少刑期,他低下脑袋,放下自尊,到处求人。
将所有钱都送光了,任酮也仅仅让任江源的无期改成了二十年。
知道任江源刑期的那天,任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
我没进去。
他需要独自呆一会儿,宣泄情绪。
我大姑父大姑两个被判了死刑,因为他们两个不仅送贿,还涉及到买凶杀人。我小姑小姑父的车祸,就是他们两个找人干的。
他们因为资金周转不良,想跟小姑小姑父借钱。可他们没想到,竟然被我小姑小姑父拒绝了。他们恼羞成怒,就找人做了这么一出事儿,把我小姑小姑父撞死了。
我大表姐被判了五年,时间不长,但足够摧毁她的信心。
大表哥田高判了十年。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挺淡定的,好似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场牢狱之灾。
他很有兴致的和我开玩笑,说我不费一根汗毛,就报了仇。
我听他这么一说,更郁卒了。本来我是想来耍耍威风,从他们的落魄中,找到爽快感的。可被他这么一说,我半点儿爽快感都找不出来,反而窝了一肚子气。
转过头,我去看我大表姐。
我大表姐歪着脖子斜着嘴,一看就是受刺激过度导致她成了失心疯。
在大表姐这里,我也没找到丁点儿爽快感,反而差点儿被她吓死。
她本来木呆呆的坐在凳子上。
可突然,她就和鬼似的,扑到玻璃上,对着我尖声大喊着,“你是鬼,你是鬼!”
我被她吓的心脏砰砰砰乱跳,差点儿后仰摔到地上。
任酮在监狱外头等我。
我摸着胸口出来的时候,他正依靠在墙壁上抽烟。
最近他烟抽的很凶,就和个烟缸似的,几分钟就一根,一天得两盒。
我准备过两天,等他痛苦的情绪平复下来一些,劝他把烟给戒了。就算他不戒,也要少抽点儿,别把自己抽出什么毛病来。
“看完了?”任酮问我。
我应了一声,走到他面前。
任酮讲烟扔到脚底下,用力踩熄。
他拉起我的手,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对我说:“走吧,回家。”
我们坐公交车回家,因为车子被任酮卖了。
我们租的房子,在郊区,是一处老楼的四楼,一室一厅的房子。
屋主是个爱干净的,在租给我们之前,一直自己住着房子。现在她要结婚了,所以才把房子出租了出去。
屋子里面的床是单人床,不大。
任酮一个人躺上去,正好,加上我,就有点儿逼仄了。
或许是因为睡惯了大床,所以任酮很不适应这种小床。晚上睡着之后,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挤着我,将我挤贴在墙边上,和壁虎似的。
把我挤着了,他也不知道,早晨起来后,还问我怎么喜欢贴着墙睡。
我不喜欢贴着墙睡,但架不住他挤我。
可我没说出来,因为他现在思想压力太大了,这样的话一出口,说不准就会成为压垮他的一根稻草。
第282章 神骗二
任酮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迷起来。
他每天哪里都不去,不是在卧室对着电脑发呆,就是在客厅对着电视发呆。
我不能像他这么呆着,我得管理好我们两个人的胃。
我得每天去菜市场,去捡便宜又新鲜的菜买。买菜的时候,得计算着来,不能多花一分,以免过段时间吃不上饭。
任酮那里估计能有个五六百算不错了,我这里有八百多,我们一共有不到一千五百块钱、这么点儿钱,省吃俭用,也只够维持两个月。
我得挣钱。
我必须得赶紧挣钱。
我想邀请任酮,一块儿去摆地摊算命。
但是,看任酮那颓丧的模样,我有点儿不忍心。
他为了任江源能够减刑,求过很多人,被奚落嘲讽过无数次,这对于他这种自尊心比天高的人来说,是一项巨大的打击。
在任江源被判刑后,打击的后果爆了出来。他像是得了抑郁症似的,哪儿也不去,也不说话,整天就那么呆着。
他现在在修复自尊当中,估计拉不下脸去摆摊。
我寻思着,等段时间,等他恢复一些精神之后,我再邀请他。
现在,我就先自己去摆摊算命。
算命的地点我找好了,就菜市场旁边的一个小旮旯角儿。
我听卖菜的姜婶儿说,那地方早前被一个要饭的乞丐霸占着,后头乞丐死了,那地方就空了下来。
也有人曾经想在那个地方摆个小摊。
可无论谁在那里摆摊,无论摆什么样的摊位,都做不成一单生意。
渐渐的,就没人在哪里摆摊,那地方就空了出来。
听说我要过来算命,姜婶儿好一顿说我。她嫌我小小年纪不走正路,做这种算命骗人的行当,这肯定会遭报应的。她让我找个正当工作,还热情的想帮我联系一下她家亲戚,试图将我介绍进工厂里面。
工厂的工作加班加点加起来,挣的也不少。
但是,我不放心任酮。
他现在情绪这么差,如果长时间单独呆在家里,说不定就憋个抑郁症出来。
我婉拒了姜婶儿,打定主意摆摊算命。
找到一块白布,我在上头画了个太极,然后下面下了算命两个大字,这块布,就是我暂时要用的招牌。
因为是算命,主要靠忽悠,所以也不需要太漂亮的装备,一块招牌布一个马扎,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要靠忽悠了。
我找了附近一个小鬼儿合作,他负责帮我查,我每天烧纸烧香给他当报酬。
有了小鬼的帮忙,我两天内,成功忽悠住了菜市场的一众大婶儿。
这两天是免费算的,主要是为了打响名号,让我神算的名声散播出去。
姜婶儿被我算准了家里发生的事儿之后,现在特别信我,而且特别照顾我的生意。我收钱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她介绍来的,是她一个女性亲戚。
她亲戚叫刘小玉,今年四十三岁,又瘦又干,一脸凄苦相。
姜婶儿虽然给我介绍了生意,但明显不想过多和刘小玉接触,将刘小玉送到我面前之后,就急匆匆的回了摊子上。
我朝后挪了挪马扎,和刘小玉拉开一段距离。
刘小玉见到我的动作,苦笑了一下,自发自觉的拖着凳子后退半米。
她低垂着脸,难堪的抻了抻嘴角,“我,我想让大师帮帮忙,帮我去了身上这味儿。”
我摸摸鼻子,“我只会算命,不会治病。”
“我这不是病,是撞邪了。”
刘小玉低着声音,将她遇见的邪门事儿,娓娓道来。
刘小玉四年前死了老公,成了寡妇。老公死后两个月,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姓梁的鳏夫。刘小玉和那个姓梁的鳏夫看对了眼,互相对对方很满意。
他们接触了半个多月后,决定凑在一块儿,一起过日子。
还没等他们住到一块儿,刘小玉这边,就出了变故。刘小玉生殖器长出一堆黄豆大小深肉色的肉泡,并且发出浓烈的腥臭味儿。
刘小玉去医院检查过,医院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给她开点儿消炎的药,让她注意一下卫生。
刘小玉因为生殖器得了病,这事儿太难以启齿,所以只能将和姓梁鳏夫同居的事儿,朝后拖。
拖着拖着,姓梁的鳏夫就和别人好上了。
在得知姓梁的鳏夫和别人好上了之后,刘小玉生殖器上面的奇怪疱疹,便消失了,也不再有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刘小玉以为此后,就没事儿了,不会再有这种怪病冒出来。
半个月后,有人给刘小玉介绍对象。
那天后,刘小玉生殖器上,那些奇怪的疱疹,又冒了出来,比以前还要大还要臭。
一直到现在,那些疱疹都没退下去,味道也紧紧跟着她,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找对象过日子,甚至几乎失去了正常的人际交往。
刘小玉怀疑,她之所以得了这个奇怪的病,是她死去的老公在作祟。她死去的老公,不想让她发展第二春,想让她为他守寡。
我让她留下电话,回去等我消息。
小鬼在我的暗示下,跟上刘小玉,去查查刘小玉家里的情况,查清楚她说的是真是假。
姜婶儿在刘小玉走后,窜到我身边,蹲下来,悄声问我:“你看出啥了?”
“没,我暂时什么也没看出来。”我摇摇头,“她身上没有鬼气也没邪气。”
姜婶儿皱眉想了想,捅捅我的胳胳膊,“你能帮就尽量帮帮,她挺可怜人的。”
我应声,“你放心吧,姜婶儿,只要是鬼在作祟,我肯定能治好她。但如果不是鬼,”
“我懂我懂,如果不是鬼,那也没办法。”姜婶儿说出怀疑,“其实我觉得她肯定是得了脏病,但她不承认,成天神神叨叨的,偏说中邪了。昨天她给我打电话叨叨她中邪的事儿,我立马就想起你来了。”
“我得谢谢你给我介绍生意,姜婶儿。”我乐呵着感谢姜婶儿。
姜婶儿豪放的摆手,“谢什么,不用谢。再说了,是你帮我,哪是我帮你。要说谢,那得我谢谢你才对。”
为了表示感谢,姜婶儿傍晚收摊的时候,送给我一个大白萝卜,让我回家炖排骨吃。
我咬咬牙,去肉店买了五十块钱的排骨,提着排骨和大白萝卜,回了家。
第283章 神骗三
任酮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眼珠子黑沉沉的,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我朝他抬抬手里的塑料袋,“我买了排骨,姜婶儿给了我一个大白萝卜,今晚我们萝卜炖排骨吃。”
任酮看我一眼,没出声。
我将排骨和萝卜放到一边的矮桌子上,去屋里换了衣服,穿上围裙,准备洗菜做饭。
任酮突然站起来,走到我对面,拖过小马扎,坐了下来。
他从我手里夺过刮皮刀和大白萝卜,沉默的削着白萝卜的皮。
削了五六片皮后,任酮低沉着声音,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去。”
“嗯?”我怔了。
任酮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头,手上继续着挂萝卜皮的工作,“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摆摊。”
“我养你。”过了几秒钟,任酮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我没吭声,慢腾腾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提着那袋排骨,我拿着盆,去水龙头那里,背对着任酮洗排骨。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打在洗碗池边儿上,完全止不住。
任酮走到我身边,用袖子给我擦泪,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他叹息几声,“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我没说话,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嗓子被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很长一段时间后,任酮摸摸我的头发,“今晚我做饭。”
我抬袖子擦脸,推开他,“你又不会排骨炖萝卜。”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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