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冲过去,还是在这里等着?”我悄声询问任酮。
任酮拍拍我的手背,“等着,他们会过来。”
一两分钟后,那些伏地痛哭的冤魂们,同时抬起了脑袋,露出他们的脸。
他们脸部上的五官,全都成了黑洞,仿佛被硬生生挖掉了似的。黑洞周围的皮肤,没有血迹也没有枯萎,保持着活人肌肤的模样。
挖的很整齐,很干净。
冤魂们用脸上的五个黑洞,直直盯准我们。
他们用胳膊撑住地面,将上半身弓起来,下半身则用力压低,贴紧地面,如同野兽似的,做出攻击前的准备动作。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嘘的一声。
那些冤魂们,在听到嘘声后,像是出笼的野兽,四肢着地,同时冲向我们。
他们的速度很快,攻击力很强,数目众多。
我和任酮还击的很吃力。
任酮虽然杀鬼术很厉害,但同时对付这么多厉害的冤魂,是头一遭。他勉强的见将大部分的冤魂,拦在他那边,让我对付小部分的冤魂。
我比任酮还要吃力。
我手印结的太快,密宗咒法几乎跟不上手印的速度,有几次,我背错,差点儿被冤魂扑到身上。
辛亏我还有腿脚功夫,在冤魂扑上来的时候,腿脚施展了上去,将它们踹飞。
“有没有厉害的办法,把他们一下子都弄死?”我吃力的询问任酮。
一个分神,我右胳膊被冤魂咬了一口,被冤魂撕掉一口肉。
“啊。”我痛叫一声,随后赶紧闭紧嘴巴。
任酮问我:“你怎么了?宁彩。”
我将咬掉我一口肉的冤魂杀死,撕掉他的脑袋,“没事。”
踹掉扑到我腿上的那个冤魂,我扯着嗓子,问任酮,“有没有厉害的办法,将他们一下子都弄死?”
这话我问了两遍,可任酮就像是没听见似的,根本不回答我。
他要是立刻回答我,说没有办法,那我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可他不回答我。
这说明一个问题。
他知道办法,但是实施起来很有难度,或者会对我们造成伤害,所以他才保持沉默。
“任酮!是不是有将他们全部消灭的办法?”我相信任酮知道这样的办法。
任酮没回答,在我后面专心而艰难的对付着冤魂们。
我被冤魂咬掉一块肉的右胳膊,麻疼的已经快要抬不起来,再等下去,我肯定会死在冤魂的手里。
不能等了,我必须得问出办法。
“任酮。”我吐出一口气,“我被冤魂咬了一口,胳膊快抬不起来了。”
任酮突的拉过我的左胳膊,带着我朝上窜,想脱离冤魂们的包围圈。那些冤魂们反应速度非常快,我们窜起来之后,他们立刻跟着窜了起来,灵活的在顶壁上攀爬着,紧跟在我们身后。
“这么躲来躲去的,不是办法。”我踹开想要扑到任酮身上的一只冤魂。
任酮肯定知道,能让这些冤魂全部都死的办法。说不定,那个办法,能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并把这个地方的怪物们,全部都干掉。
“任酮,我右边身子都麻了。”我右边身体,麻僵起来,不再受我控制。
任酮低头看了我一眼,猛的紧了紧胳膊,促着声音,说:“有一个办法,但是,我不想用这个办法。”
“是不是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肯定是这样,所以任酮才一直不提出来。他宁愿自己死在这儿,也不愿意说出来。
任酮点点头,“是,要用你全身一半的血。”
“你一开始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啊。”我勉力的用右胳膊捅了他一下,“你要早点儿说,我就不用被冤魂咬掉一块肉,咱们也不用和这群冤魂这么瞎折腾了。”
“是全身一半血,宁彩。”任酮抱着我,一边躲避冤魂们的攻击,一边沉声呵斥我。
“只是一半血,我坚持坚持,死不了。”我催促任酮,“赶紧用这个办法,趁着我还能说话。”
任酮不听我的话。
“你看我胳膊,我已经动不了了。你要是不用我的血,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这是肯定的。但你要是用了我的血,我会有一半活下来的机会。”我下保证,“我保证,我不会死。就算我走到鬼门关门口,我也坚决不进去。甭管牛头马面还是阎王爷,都甭想拉我进去。”
任酮不吭声,不看我。
“既然你告诉我了,就该明白,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我庆幸着,“感谢老天爷,让我这身血能救咱们两个。你快点儿,我现在说话都歪歪嘴了。”
我只有左边嘴能动,右边嘴僵了。
估计再过几分钟,我整个人就会象是僵尸一样,只能木僵僵蹦跳着行动。
我不再规劝任酮,因为我知道,任酮在听到我被冤魂咬伤的那一刹那,已经决定要用这个办法。
因为他明白,用了这个办法,我会有一半机会活下去。但如果硬撑着不用,那我就得死在这儿。
他舍不得我死,我知道。
因为在潭水冒出来的一刹那,他选择拖住冤魂,让我离开。
这说明,在他的心里,我比他重要。
“宁彩。”任酮突然沉喝一声我的名字,“你一定要活着,一定!”
说完,他猛的挥手划向我的脖子。
我脖子一凉,随后一阵剧痛,血液像是泉水一样,喷溅而出。
第250章 倒骨楼十九
任酮用咒法,将我脖子上喷出的血,引导成一道血流。
血流围绕着我和任酮旋转着,令那些冤魂无法近身。
随着血液的流失,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脑袋昏沉沉的软倒在地上。我看着任酮的眼睛,用眼神告诉他,我不会死,我肯定不会死。
任酮紧绷着脸颊,眼里有着痛苦。
在我闭上眼睛沉入黑暗的瞬间,任酮发出一声嘶吼。他嘶吼声里,汹涌着威压和戾气,犹如龙过了雷劫飞升前的那声吼叫。
濒临死亡的感觉,并不难受,反而很舒服,有种飘飘然的轻松畅快感。
有种熬过所有痛苦,瞬间解脱的感觉。
这感觉,很舒服,舒服到了极点。
濒临死亡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小会儿,紧接着,我就真的死了,也可能是假死,反正我灵魂来到了亡魂从阳间进入阴间,必经的那条路上。
之前我并没有走过这条路,但我对这条路却很熟悉,仿佛之前走过千万遍似的。
我不知道朝哪边走能回到阳间,也不知道朝那边走,会到鬼门关。
我有些茫然,蹲在路边,撇头来回张望着。
张望了好一会儿,也没鬼经过,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蹲在路边上,像是一个要饭的二傻子。
我不想浪费时间继续等下去,我怕任酮见我灵魂老是不回身体里,会以为我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随便选了个方向,我沿着路边,朝前走。
如果这个方向通向的是鬼门关,那等到鬼门关门口,我再倒回来,朝回走,肯定就会回到阳间。
刚开始走的时候,路明明很长,有种无尽头的苍茫感。可实际走起来,路却变的很短,仿佛我有了缩地为尺的法力似的,不一会儿,我就走到了鬼门关前头。
鬼门关,是一面很大很大的门,上下左右看不到边际,仿佛没有尽头似的。门是乌黑色,上面没有任何修饰性的花纹,也没有门把手之类的,有种和天地长在一块儿完全推不开的艰涩感觉。
我走到门前,准备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叫声。
“等等。”
我回过头,发现,在我转身的一刹那,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一个穿着白衣服戴着白色尖帽子的鬼差。
鬼差脸色漆白,目无表情,双手各持一根哭丧棒。
“叫我?”我指指鼻头,然后摇摇头,“我还没死,就是路过这儿。”
鬼差不信我的话,像是抗镢头一样,看着两根哭丧棒,朝我走了过来。他瞪着死鱼眼,上下打量着我,鼻子凑到我脖子上,嗅着我身上的气味,“好大的陈尸味儿。你应该早就死了,怎么现在才来?”
“我?你说的是我?是不是搞错了?”我觉得这鬼差不靠谱,“我活的好好的,根本没死。陈尸?我下来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呢,怎么就成陈尸了。”
鬼差紧紧瞅着我,“我不可能闻错,你早就死了。”
“你才早就死了。”我气愤,“有你这么咒人的么。我没死,我一会儿还得上去,活他个几百年。”
鬼差抓住我的胳膊,想拉我进鬼门关里头,“你不能回去,你早就死了。”
他简直就像是程序化的机器人似的,根本不听我的话,只顾干自己想干的事儿。
我身侧突的伸出来一只手,托着十片太岁式,递到鬼差面前。
我回头看,是韩宇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
韩宇斌朝我弯弯嘴角,用眼神示意我不要担心。
鬼差迟疑着放开我的胳膊,将韩宇斌手里的太岁式飞快拿走,装进口袋。他将哭丧棒扛到肩膀上,催促着韩宇斌,“你快带她走,赶紧离开这里,交班的快要来了。”
韩宇斌对鬼差点点头,拉住我的胳膊,带着我朝上飞。
“任酮没事儿吧?”我问韩宇斌。
韩宇斌点点头,“他很好,现在在欧博士那里,等着你回来。”
我迟疑了一瞬,问韩宇斌,“我的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任酮带你从下面出来的时候,我和廖泽正好赶到。我给你喂了血,保住了你的性命。”
“谢谢你啊。”我感谢韩宇斌。
韩宇斌说:“当时的情况特殊,只有用你的血做法,才能毁掉那些冤魂和怪物。”
我理解的点头,“我知道,我的体制特殊,阴阳眼加上吸引鬼,血肯定和别人的不一样。我很庆幸,我的血有这个作用。要是没这个作用,我和任酮现在就在阎王殿里头了。”
韩宇斌紧了紧握在我胳膊上的手,“其实,你可以自己出来。鱼婆没打算杀你,你可以出来。”
我摇头,“那可不行。”
“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过去,给你喂了血,你已经死了。”韩宇斌看着我,眼里压抑着某股浓重的感情。
我不懂他那种感情是什么意思,是对于同事可能牺牲的不舍,还是别的什么。
他也不明说,就那么看着我,看的我不好意思再与他对视,尴尬的避开眼神。
我干笑两声,“我命大,运气也好,注定死不了,所以你才能及时赶过来,给我喂了血。”
“不是,不是的。”韩宇斌否定了我的话,“是我能感觉到你有危险,所以才赶了过来。下次,下次…”
我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可等了好一会儿,等的我都想撬开他嘴巴,从他喉咙里把话扯出来了,他也没出声。
我憋不住,问,“下次什么?”
韩宇斌别开眼,说:“下次出任务,我和你们一起。我的血,比你的血,更好用。”
我觉得他之前想要说的,并不是这样的话。可他不想说,我也不能硬逼着他说出来,只能满腹郁郁的不停猜测着,希望能猜出韩宇斌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
韩宇斌捂住我的眼睛,“闭上眼睛,我送你回身体里。”
我应他的要求,闭上了眼睛。
随后,身体一沉,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对乌黑的大眼珠子。
“嗷!”这对眼珠子离我太近了,简直就像和我眼睛贴在一起似的,吓的我嗷了一声,差点儿从病床上翻下去。
第251章 爱他害他一
吓到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任酮。
他一把将我捞起来,像是对待什么奇珍异宝似的,将我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然后又轻手轻脚的给我盖好被子。
我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你没事儿吧?”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不见,他变化这么大,简直像是由老虎变成了哈巴狗。
他剧变的太厉害,我有点儿承受不住。
“你回来就好。”任酮将脸埋进我的手里,好一阵子,都没抬起来。
我用手指头,挠着他眼皮子,想摸摸他是不是在偷偷掉泪。可他眼皮子上头下头都很干,没丁点儿湿气。
“宁彩啊。”任酮叹息着呼唤我的名字。
在他抬头的瞬间,我朝他呲牙,应了一声,“嗳。”
“宁彩。”任酮凝视着我。
我朝他挤挤眼睛,歪歪嘴巴,“听我的没错儿吧?我们两个都活着回来了。我和你说,我这嘴,可是金嘴,说什么成什么,神着呢。”
任酮捏住我的嘴唇,将我嘴唇捏成鸭嘴的形状,揉了几秒钟,“会吐金子吗?”
“金口玉牙!”吐金子算什么,哪有金口玉牙厉害。
任酮弯起了嘴角,用大拇指擦擦我的嘴唇,“你是金口玉牙。”
我得意的想耸耸肩膀,可右胳膊伤口上抽疼了一下,疼的我吸了口冷气。
任酮赶紧站起来,轻轻压住我的右胳膊,“别乱动,你胳膊上有伤。”
我甜蜜蜜的瞅着他,越瞅越开心。
“傻乐什么呢?”任酮敲敲的额头。他下手很轻很轻,近乎于蚊子在我额头上落了下脚。
“乐我们都活着啊。”我陶醉的深呼吸一口气,“活着真好,能喘气真是一件美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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