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非要多此一举。而是自打陶志忠和蔺君泓在接风宴上那么堂而皇之地对仗之后,就有一些好事者不时地打着有事的旗号来探消息。
她不愿蔺君泓受到这样的难为。索性由她来见。毕竟她身为女子,说起拒绝的话来更为容易简便。
元槿这样的做法,帮蔺君泓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蔺君泓心中有数,没有和她当面道谢过,只将她的好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往后待她更好些才行。
如今元槿听闻家中随从来唤她,只当对方是个推不掉、不得不见的客人,故而过去的时候,神色十分疏离且淡漠。
谁料和对方相见后,她才知道竟然是贺重凌,刚才摆出的那副一本正经的见客表情就有些挂不住了。
“贺大人可是来寻王爷的?”
元槿心想贺重凌怕是来找蔺君泓的,只不过被她之前的吩咐给挡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来见她。
于是元槿说道:“既然是贺大人来,那我和王爷说一声便是。还请大人去花厅稍等片刻。”
她这样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刚刚迈开了一步,手臂一紧,已经被人拉住。
元槿下意识地就停住了步子。
她停下来的刹那,贺重凌也快速地收了手。
“我是要来寻你的,所以让人直接去叫了你。”贺重凌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犹豫,“若我想要见他,会让人直接去寻他。”
元槿笑道:“正是如此。若是你来寻他,便是繁武他们见了,也不会不去通禀。倒是我想岔了。”
说着,她想了下,问贺重凌:“不知你来寻我是什么事?”
贺重凌修眉微蹙,薄唇抿成一条线,赫然是有些踌躇。
元槿疑惑。
贺重凌做事干脆利落,这般的犹豫不定,极其罕见。
显然是有极其难以抉择的事情难住了他。而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元槿看他半晌不言语,试探着问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贺重凌的反应也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他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也没什么事情。”他再开口,依然是平日里那般云淡风轻的语气,“我只是想问一问你,如果王爷十分想知道一件事的答案,而那件事的答案就握在你的手中,你会不会告诉他?”
元槿下意识地就要答“是”。
贺重凌却道:“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这答案一旦被他知晓,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第二,他知晓答案之后,你们的生活恐怕不再平静。”
那个“是”字在元槿的唇齿边绕了一圈后,终究是没有立刻说出来。
她思量了片刻,说道:“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两个问题?”
“那是自然。”贺重凌点头道:“你说。”
“他是不是真的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还有,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贺重凌想也不想地说道:“对。”
一个“对”字,解了两个问话。
元槿了然,笑道:“那我自然会告诉他。”
既然对他那么重要、既然他那么想知道,那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告诉他。
对她来说,他的想法最为重要。
贺重凌的神色微变,喃喃道:“果然如此。我早该想到你会这么答的。”
元槿看他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地问道:“贺大人?你没事吧?”
贺重凌摇了摇头,眼帘微垂,低声道:“既是你想告诉他,那我便告诉他罢。”
他紧了紧十指。宽大袖子遮掩住的双拳握得指节都泛了白。
“你和王爷说,他要找的人,在我这里。”
语毕,贺重凌朝元槿颔首示意了下,转身大跨着步子离去。
元槿不知道他突然而来问那些问题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忽然抛下这么句话是何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元槿便去了书房寻蔺君泓。
——贺重凌那些话,本就不是要对她说的。
她转告给蔺君泓便罢。
蔺君泓已经看了一个时辰的密报。
可是,这密保中的一条内容却让他着实恼恨。
那个老太医,还是没有下落。
蔺君泓将手中书册用力掷到一旁,抬指按了按眉心。
他没想到事情会那么棘手。
原本老太医的下落已经有了。谁知摸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后,却是戛然而止,忽地中断。
老太医遇了险,生死不明。
活着?
没有找到人。
死了?
没人见过尸体。
一连多日,收到的都是这样的讯报。
饶是蔺君泓心性沉稳,也不由得动了怒。
此时他心绪不宁,索性将政务搁到了一旁,开始梳理邹元钦和那位平鄠县主的事情。
平鄠县主沈淑瑜,芳龄十五。自打见了邹元钦一次后,就对他上了心。
家里人想要给她安排亲事,她怎么也不肯答应。家里人问过之后方才晓得,小姑娘竟然是有了心上人。
而且这个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端王妃的滴亲哥哥。
如果是别人,依着河阳郡王的身份还有沈家的地位,直接和对方议亲便可。
偏偏邹家是极贵之家。
邹父是朝中一品大员,嫡女是端王之妻。
再怎么样,也没法等闲对待。
沈家就让河阳郡王妃出面。河阳郡王妃又央了自家的相公,拜托了河阳郡王。
郡王爷这边亲自找到了蔺君泓说起此事。
蔺君泓平素不太理会小姑娘们,对于沈家的这位女儿的消息,是全然不知。
让人收集了些消息又看过后,他知晓了这姑娘是个相貌脾性都很好的。不过,还是不太放心。这便趁着邹元钦来到王府的机会问了问他。
从邹元钦的描述中,蔺君泓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
他不禁在思量着,或许那位沈姑娘执意要嫁给邹元钦,不过是动了小女儿的心思,没有旁的缘由?
蔺君泓正兀自考虑着这事儿的可行性,便听繁武在外禀道,王妃来了。
听闻元槿来了,蔺君泓心里有再多的愁云都尽数散去。
他亲自走上前去开了书房的门迎了出去。见小妻子已经到了门外,就执了她的手和她一同往里行来。
“刚才还思量着寻你来问上一问,可巧你就来了。”
蔺君泓让元槿在他的座位上坐好,他转身拿了平鄠县主的所有讯报,尽数摊开在了桌子上。这便拉了元槿过去同看。
“你瞧瞧这一位,好似是个不错的。说是瞧中了元钦。你瞧瞧如何?”
说实话,元槿是十分好奇这位沈姑娘的。
且不说对方相貌品行如何。单就一次见面就瞧上了自家哥哥这一点,就足够她燃起了八卦之心,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显然还不是说起这个的时候。
元槿看蔺君泓终是停歇下来,这才得以插口说道:“其实我过来,是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和你说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认真,也十分严肃。
蔺君泓听闻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元槿这般认真的模样,他将所有手里的事情尽数停下,而后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倚靠着桌案边站好,握了她的手,说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元槿根本是丝毫头绪都没有,只得将自己和贺重凌的一番对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蔺君泓。
蔺君泓听闻之后,之前唇角挂着的浅淡微笑顿时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唇角还有愈发冷冽的目光。
他紧了紧元槿和他交握的手,沉沉说道:“槿儿,你再说一遍,贺重凌是怎么跟你讲的?”
“贺大人说,你要找的人,在他那里。”
蔺君泓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最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老太医。
第80章 9新章
蔺君泓听闻这个消息后,久久不语。
元槿不知具体情由,看他神色太过平静,她心中有些忐忑,便没离开,在旁静静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窗棱在地上投下的阴影都转变了颇大一个角度,蔺君泓方才长长地一叹,说道:“我去贺家一趟。槿儿和他们说一声,我今天怕是没法招待他们了。”
蔺君泓口中的“他们”,便是今日到了端王府做客的友人们。
元槿知晓能让他犹豫那么久方才下定决心的事情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于是一句话也不多问,颔首道:“你尽管去。我自会招待大家。”
蔺君泓本也不担心她会做不妥当。
他之所以那么提一句,是想着他没法帮她分担这些事情了。
只不过老太医之事着实太过重要,他无法置之不理。即便人是在贺重凌那里,即便贺重凌或许有所要求,他依然要走这一趟。
元槿送了蔺君泓出门后,便往花厅行去。
繁兴在旁护送她的时候,轻声问了句:“王妃可是有何愁郁之事?”
元槿本想说没甚大碍。而后一想,繁兴平日里颇为寡言,甚少主动开口,更何况逾矩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稍微细思,元槿明白过来他应当是在提醒她如今她的脸色颇不好看,就淡淡点了下头。而后深吸口气,努力扬起一个笑来,这才往友人那边行去。
蔺君泓的缺席并未让大家太过震惊。
他事务极其繁忙,且整个宗人府的事情都要他来做最后的决断。但凡宗室皇族之事,都需得经过他的手。偏偏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不好招惹的。
如今蔺君泓突然离去,友人们只当他是有这类事情忙着去处理了,并未多想。
元槿也不希望大家多心。毕竟贺重凌专程来找她,又说了那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来让她转述给蔺君泓。怎么看,这事儿都不能对外人言说,是以她一直保持着自己惯有的微微笑意,来和友人们谈笑风生。
直到夕阳西下,把他们都送走后,元槿的笑容终于落了下来。
虽说神色转为平静,心里却愈发忐忑。
她看了看时辰,天色已经不早了,就吩咐了厨里准备晚膳。
只是晚膳已经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如此反复了好几回,一直到天黑透,蔺君泓方才归来。
元槿没让人过来伺候。
她亲自上前给蔺君泓脱了外衫,再准备了温水来让他洗漱。
蔺君泓一直神色淡淡的不发一语。直到元槿拿了干布巾来给他擦手,他才手中微微顿了顿,低声道:“槿儿,我心里很难过。”
元槿不明所以。
她知道他的难过应当是和去贺重凌那里所见之人有关系。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难过”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她依然没有多问。
元槿轻轻地靠近蔺君泓,搂住他劲瘦的腰身,缓缓放松了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紧紧地和他拥抱。
蔺君泓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渐渐地不再如之前那么周身散发着浓浓煞气了。
元槿就松开了双臂,拉着他的手,往外行去。
元槿没有在屋里用膳,而是让人在院子里挂了一排的灯笼,和蔺君泓在院中一起用晚膳。
极黑的夜里,烛光闪动,在周遭投下了点点昏沉的光影。
微风悄悄拂过,凉意侵入心脾,让人愈发宁静平和。
因为今日有好友前来,蔺君泓特意让人准备了一筐蟹。
中午吃了大半去,元槿留了一些。晚上蔺君泓一进家门,就让人放到屉子上蒸了。
如今两人在院内用膳,她也不用蔺君泓动手,亲自一个个地将蟹剥了,放在他的碗里,让他吃。
蔺君泓不动作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一点点地将蟹肉剔出来,给他。
最后一个蟹终于弄好了。
元槿暗松口气,认真净了手。转回晚膳的院子里,这才发现蔺君泓竟是一口也没吃,只低垂着眉眼,安静地凝视着那些鲜嫩蟹肉。
元槿知道他一直没有用膳。她饿了的时候中间还吃了些点心果子,他却什么都没有吃,也不知饿得厉害了没。
她看得心疼,走上前去,依偎在他身边。顿了顿,扬起了个笑容,揽着他的脖颈问道:“怎么不吃?可是嫌我弄的不如你弄的好,所以看不上?”
她这话一出口,蔺君泓慢慢地侧首,望了过来。
而后,在元槿猝不及防下,他一把将她抱起,大跨着步子往卧房行去。
被抛到床上的刹那,元槿跌的头晕眼花。
看清了他眼中浓郁的欲望,元槿大惊,连忙提醒他:“还没用……”
最后一个“膳”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他炽热的吻尽数堵住了。
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就这么紧绷着冲了进去。
初时有些不适,但后来,只剩下了欢愉。
今日的他尤其的冲动,也尤其的狂野。
不似往常的温柔以待,今晚他大起大落大进大出,毫不顾忌。
抵死缠绵,冲上云端。
元槿喊到嗓子嘶哑,他依然不停歇。到最后她无法承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