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轻轻在他瘦削的脸颊上扭了一下,笑道:“你从小就是一个心里有数的孩子,有些事情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最后的决定还得你自已拿主意,只要让自已开心就好。我觉得那个小颜姑娘挺不错的,你是不是也该到了好好考虑一下的时候了呢?”
沉默了半晌,雷停抬头看着母亲慈和的双眼,微微点头说道:“我会考虑的,妈。”
母亲微笑点头。
“这个土豆丝让我来炒吧,你的功夫我也偷学了不少,也让你尝尝儿子的手艺。”雷停笑着解下母亲腰上的围裙扎在自已身上,走到灶边执锅擎铲,抬头腆肚,神态俨然。
母亲笑道:“那我就好好见识一下。”
厨房中一派温馨,笑意盎然。
雷停与母亲的这一餐饭一直吃了两个多钟头,两人谈谈说说,气氛融洽,完全不似母子;倒象是两个久未谋面的挚友。
直到新月初升,雷停才和母亲道别,带着虎影离开。
象平常一样,母亲站在门边又叮嘱了雷停一番,又一直在那里目送雷停走远。
雷停没有回家,这么早他根本睡不着,而且,在母亲那儿喝的两杯葡萄酒已将他肚里的酒虫再度勾引了起来。
蹲在路口的路灯下,雷停对着虎影说道:“我们去酒吧呆一会好不好,我估计你这个家伙也不想那么早回家。”
也许是听到酒吧两字使虎影想到了那又厚又大、鲜美多汁的牛排肉,它用碧青色的双眼盯望着雷停,身后的大尾巴已不由自主地摇了两下。
“你个馋鬼。”猜到它心思的雷停拍拍虎影的头顶,站起身大手一挥,说道:“杀到酒吧,喝他娘的一个人仰马翻。”大声喊着,大步向前跑去。
虎影蹲坐在原地,直到雷停跑出十米多远时,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迈着轻捷无声的步子,飞快地追赶而去。
此时的卡萨布兰卡酒吧里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热闹场面,虽然现在还没到酒吧营业的黄金时段,但不知怎么回事,络绎不绝的顾客几乎已达到八成以上。从吧台望出去,几乎每张桌子边都坐了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人影如织。
罗战在吧台里调配酒水、制作果盘、换酒递水,尽管身边有两个小服务员帮手仍忙得一头是汗。三个衣衫整洁的待应生穿梭桌椅间,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奶奶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全白江的冤大头都约好了给我惊喜吗?!”罗战一边擦着已流过眉边的汗水,一边低声嘟哝着。
这时,一个待应生飞快走到吧台前,递上一张酒水单,说道:“老板,那边有个客人点了一款咱们酒单上没有的调制鸡尾酒,我说我们这儿没有的,不知道老板可不可以做。他说老板一听这款酒的名字就会做。”
“没事找事的客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罗战寻思着,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问道:“少废话,直接说他要什么酒不就完了吗?!”
待应生嗫嚅着说道:“他,他要的鸡尾酒叫做‘世界末日’!”
“什么?!”罗战微惊,急忙问道:“哪一桌的客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花花公子玩硬币
酒吧一侧西北角,可望到街景的窗旁,一个灯光略显黯淡的角落,一个人坐在一大张、可供六人同时坐下的桌旁。
旁边的桌边已坐满了人,但后面进来的人走到这个桌边,看到这个人后都选择另行挑选其他位子。
因为,这个人的衣着气度很是慑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质料上乘、没有一丝皱褶的黑色礼服套装,雪白的丝衬衫,配着黑色的蝴蝶结,领口上的钻石别针闪闪发光。
一只手斜搭在身后的椅背上,指间夹着一支烟气萦绕的粗雪茄。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指间翻转摆弄着一枚银亮的硬币,露在外衣袖口外的衬衣袖口上,一枚硕大的蓝宝石镶嵌白金袖扣熠熠生光。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人身上所穿的衣裤、衬衣没有一样不是世界级的高级成衣大师量身定制的高级礼服,只这一身衣服就已价值万余。
这身装束和那些在任何一个高级社交场所里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豪客、花花公子别无二致,完全是一个典型的颇有身家的豪富二世祖的打扮。而这人穿着这身略显夸张的礼服坐在喧哗、扰嚷的酒吧中,不但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就该如此的错觉。
他的桌上别无他物,只有一瓶马天尼、一个酒杯。他双腿岔开、肩端背直地坐在椅上,侧扭过头,望着窗外的街景,沉默而悠然。
“喂,一个人占这么大一张桌子不觉得浪费吗?!”就在这时,两个脚步踉跄、一身酒气的中年男人站到了桌边,摇晃着身子,向他喊道。
男人微微一笑,转过脸来。光影下只见他长着一头乌黑、浓密、蜷曲的长发,最长处的发尾已挨到肩膀上;一对斜扬入鬓的长眉下,深陷的眼窝中,两只淡蓝色的眼睛闪动着冷然如冰的锐意光芒;脸色是一种异乎常人的苍白,鼻如悬胆,唇薄如刀,一笑间,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傲岸,令人一见难忘、自惭形秽。
两个醉眼迷离的中年男人却视而不见,双手按在桌上,探头向前对他吼道:“小白脸儿,找个别的地方挤一挤,等会我们还有几个人要过来,我们坐这张桌子正合适。”
男人面带微笑盯着两人:“我和你们做个小游戏吧。”语声稍顿,见两个醉汉一起点头,这才续道:“如果你们两人等会儿能够看清我手里有几枚硬币,你们就可以坐在这里。”他的语声低沉清朗,只是口音含混,说到 “坐”字时有点“桌”的音。
他的话还未说完,两个醉汉已嘻笑着死死盯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
他的手和脸色一样苍白,指甲修剪得很短,很整洁,手指纤长而瘦削,静静地放在桌面上,稳如磐石。
“开始喽?!”他扫了两名醉汉一眼。
两个醉汉同时瞪大双眼。
他的手指蓦地一动,原本就在他指间打转的硬币翻飞而起,在灯光下散射出数圈光晕,两个醉汉立即紧盯着那枚硬币扬头看去,硬币在空中不断翻着跟斗,“咚”最后跌落在桌面上,又弹起寸余,不等它重又落回桌上,男人闪电般猛地抄手捞去,倏地将硬币抓到掌中,翻转拍到桌上,望着两个醉汉笑道:“现在我手里有几枚硬币?”
两个醉汉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捧腹大笑。其中一人笑道:“这个小白脸是脑子有毛病还是觉得咱们哥俩真的喝醉了?!”另一人笑道:“你赶快另找地方坐吧——你手里只有一枚硬币!”
“是吗?!”男人双眉微耸,缓缓拿起手掌。
两个醉汉同时傻了眼。
只见桌上静静地摆着六七个圆圆的硬币。
“你他妈的跟我们哥俩变戏法儿吗?!”沉默半晌,其中一名醉汉恼羞成怒,嗔目叫道,一手按桌,一手径直抓向男人领口:“现在老子就把你个小白脸扔到大街上去!”
锐芒一闪,醉汉的呼吸仿佛都停顿了。
一柄大号的背齿匕首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刃口令他脖子上的汗毛根根悚立。在他刚刚看清那柄刀的样子的时候,那柄刀已消失不见。
男人若无其事地搓着双手,象从来没有动过一样稳坐在椅上,笑望着他说道:“不要这么粗鲁,要学习做个文明人。如果这里是欧洲,你的头上早已多了一个弹孔了!”
两个醉汉跑得比兔子都快,一点都不象文明人。
男人微笑着喝了一口酒,将已然熄灭的雪茄丢在桌上,重又侧头望向窗外。
“你的手很快。”不知何时,罗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男人桌边。
“呵呵,没办法,生存本领。”男人转过头,望着罗战笑。
“你来找雷停?”
男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要找的人很多。”
罗战在男人的对面坐下:“只有雷停懂得调配‘世界末日’,知道这款酒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刚才你还提到欧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有一半的人是跟你一路的!从这几点看来,你应该就是雷停经常会提及的那个人。”
男人饮尽一杯酒,笑望罗战,点头:“罗老板猜的没错,我就是卓森。”
罗战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笑着说道:“纵横欧洲的‘侠盗’卓森光临鄙处,不是看中了什么东西,要劫富济贫吧?!”
卓森微笑摇头:“这里不是欧洲,能回到国内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可不敢乱说乱动。再者,就算我不怕别人也怕那个不讲情面的雷公出手劈我啊!他可是我的克星。”
罗战望着窗外人影闪动的街边,淡淡地说道:“有相生必有相克,呵呵,谁克谁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叮”门口铃声脆响,一个瘦高的人影无声地闪进来,坐在门口近处的客人发出一阵惊疑不定的低呼,都被那人身边那条黑毛如缎、碧眼狼形的大狗吓了一跳。
“说曹操,曹操到。你点的酒说不定马上就能喝到了。”罗战扭头望去,悠然笑道。
“他还是这副吊儿朗当的痞子相。”卓森拔开垂到额前的长发,缓缓站起身来。
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站在门口、一肩高一肩低的的雷停蓦地转头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交,酒吧里喧嚷的声响忽地弱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出手争锋
罗战回去吧台里继续忙碌,雷停嘴角含笑走到卓森面前,蹲伏在他脚边的虎影双眼直盯着卓森,颈边黑毛竖起,喉底“呜呜”有声。
雷停拍拍虎影的脊背,止住它满含敌意的低鸣,面带歉意地对卓森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不懂得掩饰,多多见谅哈。”
“靠!”卓森指着雷停鼻子笑骂:“你他妈的弄这副假模假式的样子还真他妈的孙子!”
雷停继续点头哈腰地陪笑道:“卓少爷说的对。本来一开始只是想装装孙子得了,没想到时间一长还改不回去了!现在变成见到孙子就装孙子,想改都改不了。”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卓森哈哈大笑,向前一步倏然出手,闪电般一拳直击雷停鼻梁。
雷停仍一副低眉垂眼、视若无睹的样子,却几乎在卓森出手的一刹那蓦地出拳击出。
两人的拳头猛然对击在一起,却没有一丝声息。
卓森眉锋微震,向后一步;雷停嘴角一搐,也向后退出一步。
两人同时行若无事地将手背到了身后,对望片刻,同时笑着抱在了一起。
“有钱人,拳头比以前有力多了,难道这些年不干小偷改做打手了?!”拍打互捶了半晌,两人分开对坐在桌前,望着桌上闪闪发光的硬币,雷停笑说。
“自从打算回到国内那天开始,我就苦练了好一阵子,怎么也不能让你这个老家伙赢得太轻易了!”卓森一枚一枚地小心将桌上的硬币收起来,顺手从旁边椅子上拿起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扔给雷停:“给你带的雪茄和烟斗,对了,还有一个保湿盒我过两天给你。”
接过盒子掂了掂随手放到一边,也不道谢,雷停手肘支在桌边,笑望卓森说道:“你的硬币练的怎么样了?”
卓森目光灼灼地望着雷停,低声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回来?”
雷停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习惯性地抽了抽鼻子:“自从知道萧缕羽来到这里,我估计你就该快到这里来了。”
“哦。”卓森英挺的双眉好看地向上一耸,身子探前低声说道:“萧缕羽跟你说什么了?”
雷停意蕴嘲讽地一笑:“她会跟我说什么?!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她呢。”
这时,一个女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来,将一瓶伏特加和杯子放在雷停面前。
雷停侧头远远地向站在吧台里的罗战招招手,意示感谢。
卓森微笑着对侍应生说道:“小姐,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杯子放在那边桌边上,然后再帮我拿几个同样的杯子过来好吗?”手腕一翻,指尖夹着一张百元纸币递了过去。
侍应生接过钱低头道谢,面带诧异地听从卓森的说法将一个晶莹剔透的平口杯放到了桌子另一侧的边角处,随即拿着托盘躬身离开。
雷停转过身,看到那个摆到桌边的杯子,满面无奈地笑对卓森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来这一套?!你就那么想赢我吗?”
卓森仰头饮尽一杯马天尼,手拈酒杯低声说道:“想赢有什么不对?你不想赢?还是因为你一直都赢?”
雷停笑:“你不也是一直都在赢吗?现在欧洲几乎已没有你拿不到的东西、这么横行无忌却连国际刑警都拿你没办法,为什么偏偏和我这么一个小屁警察较劲呢?”
“因为我没赢过你!”卓森隔着半透明的酒杯杯壁望着雷停,一字一字地说道。
“呵呵。”雷停略带苦涩地一笑:“一直想赢和总在想办法赢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快乐的。”
“你在说你还是说我?”
“你猜呢?”
“我只会在赢了之后感到快乐。”
卓森脸上始终带着那种亲切而优雅的浅笑,放在桌上的右手蓦地屈指弹出,“噔”一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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