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不想如此快就让他们顺顺当当地还了这个人情。你让尹眉自己收拾烂摊子吧。”萧婷截断湛蓝筝的话。
湛蓝筝掏出手机,她抿着唇按了按键盘,猛地送到萧婷面前,“您毕竟是她的导师!这样无情的话,我可说不出口。要不您来说吧。”
萧婷默默地看着手机屏幕,正处在写短信的状态中:
视频之仇,一朝得报,此刻不做,更待何时?
萧婷没有去接手机,“如果你不敢的话,那么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好了。当着你的面,我会跟她说明白。走!”
她们并肩来到教学楼外,操场上很是喧哗,萧婷说:“很谨慎的姑娘。非常好。不过放心,我这里绝对没有虫子。对方充分认为,我纵使不甘心,也不能背叛。”
篮球场上的加油声震天,就在这一片喧嚣中,湛蓝筝笑说:“您果然和他有联系。”
“你已经预感出来了,不是吗?”
“但是上一次当我称呼您的时候,您说过,我什么都没说。”湛蓝筝诚恳道,“您还说过,您会信守承诺。”
“说真的,我很讨厌你。你这个姑娘太嚣张,我甚至觉得你的心术有问题。”萧婷冷漠地说,“但是我对虫子有过承诺。”
“而您的儿子也在我手里。”
“他在对方手里。”
“不。” 湛蓝筝冷笑道,“老师,如果我失败了,那么我至少能带上一个人去死。报复一个人最狠的,不是报复到那个人头上,而是报复那个人的亲人。”
萧婷面无表情地看着湛蓝筝,无良女只笑道:“我可不认为萧老师您真的会放过童盈。您捏着介绍信,不定要如何戏耍呢。只是双管齐下如何?夫君和儿子一起来?”
萧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鄙薄,“你和虫子一点都不一样,除了这张脸长得像她。她是那么善良……”
“所以姑母死了。”湛蓝筝无情地说。
心脏一点点抽动,每次提到姑母,湛蓝筝都要抑制住一种要哭的感情——湛明婵,姑母,妈妈,小筝儿……
太多太多,一连串暖洋洋的回忆会被带出来,把心上的坚冰慢慢融开,然后就是无可挽回的心软,软弱地奢望再接受一次温暖,宁可沉浸其中永永远远,而不要去和暴风雨搏斗。
所以要立刻压制下去。
尤其是在萧婷面前,她要坚强地和这只金壳子海龟对视,让海龟知道,自己反抗的决心。
“您希望姑母做的事情,我会做到。我喊了她五年的妈妈。”湛蓝筝道,“我的妈妈,是湛明婵。”
萧婷的双颊抽动一下,又迅速绷紧。
“你很会攻心。”她不带感情地说,“尹眉和钱亭盛的事情,是你送给我的交换礼?但是你要知道,这种事情,不一定能拉下一个人。”
“萧老师,我相信钱亭盛既然爬上去了,就会有人盼着他下来。到时候,虚虚实实的罪名,都会一并招呼他。说起来,姑母当年也是因此被短暂废黜过。当一个人倒在地上的时候,即便婴孩的脚,都可以践踏上去。”湛蓝筝说,“蝴蝶效应下,他最终会倒的。不光彩地倒掉。”
萧婷说:“这个的确能让我动心。但只是这一次。毕竟我的儿子,是对方的挚友。他们感情很好,这些,我都能从对方一点一滴的回忆中,体会到。那是真的肝胆相照,男人的友情。我很高兴我的儿子离开湛家,有这样的朋友。”
“是挚友,就不会拿他来威胁您;是挚友,就不会隐瞒挚友苦苦寻找的生母下落。”湛蓝筝和气地说。
萧婷嘲讽道:“堂姐弟如何?感情好如何?自小护着又如何?而今还不是拿他当了筹码来要挟我。”
“萧老师,或许对方用对挚友的深沉感情,款款地送上了对您的同情,对湛家的仇恨以及与您合作的迫切……”
湛蓝筝低声道——篮球场上的呼声更加热烈,“但是他这么跟您说的同时却也掩盖不了利用您,拉拢您的本质,瞒着自己的挚友,而私自接近他的生母。那么我呢?萧老师,我没他那么虚伪,我有在您这里,表达对小堂弟无私的爱了吗?我跟您说的,可都是我的亲亲小堂弟,是多么的——舍不得我啊。”
萧婷审视着湛蓝筝。
“我的亲亲小堂弟,毕竟姓湛。他已经被打上了湛家的烙印,除非是推倒整个玄黄界,否则,他和湛家,同荣共辱。”湛蓝筝轻声说着,“身份的印记是多么敏感,深刻而永恒。作为华侨,您在国外这些年,对于这一点,是深有体会的吧?”
萧婷开始用毫不掩饰的恼火与厌恶,盯着湛蓝筝。
“一群仇人的倒台,一个挚友临终托付的继承人的胜利,挚友渴盼一生的理想湛家的建立,还有一家人真真正正的大团聚——”湛蓝筝不紧不慢地说,“您觉得这一切,谁能给您?萧老师,读史使人明智,而您,绝对是个聪明人。”
湛蓝筝退后一步,她谦虚地低头,俯身,向萧婷深深鞠躬。
许久,都没有直起来。
“行了。”萧婷伸出手,扶了她直起身子,“陪我去看看尹眉吧。我的学生,可不能随便让人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请个假吧——如果明天晚上九点还没发新章,那就不要等了……今天已经好累了。
☆、第四章 珠帘隐约
湛歆爱蹦着跳着;跑进湛蓝筝怀里的时候,夕阳已去,深冬大地;涂了沉沉冷蓝,校园内;一片寂寥。
“有事啊?”湛蓝筝温柔地对自己的小妹妹说。
她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尹眉,方才不停地抖动和眸中的瑟缩——
“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去告他。”
萧婷对尹眉说,“你再怎么不对;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晚辈;一位女性,一个性 关系上的受害者。他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岁数也有阅历的人,你不懂事了,他也不懂事了吗?当初他控制不住诱惑,之后假惺惺地保持关系,而今不要脸的要挟,又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也不怎么光彩。既然你求了我,那就听我的,把事情统统推到钱亭盛身上吧,就说这一切都是他诱惑的,而你只是一个太过幼稚的受害者。”
面对萧婷的坚毅,尹眉胆小了,“不……老师,我怕他会一怒之下,破釜沉舟……老师您帮帮我吧,就帮我说说情,让他放过我一回,不要提那些事情好吧?我就要毕业了,离开后,也不会缠着他了。所有事情就一笔勾销……”
萧婷冷冷说:“不争气。”
尹眉落下两行泪来,她去求湛蓝筝,“师妹,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不都写了控诉信了吗,这就传上网吧,先看看舆论的反应如何。大不了就说是恶作剧么。”湛蓝筝轻松地说。
“我不敢,会被查地址的……我会被他发现的……”尹眉嘤嘤哭泣,“别人当是谣言,他肯定明白啊……你能不能帮我发……”
“不可能啊,师姐,你别害我好吗?”湛蓝筝从容地将尹眉推开。
尹眉抄起一份打好的文件——白纸黑字的控诉信,拎到湛蓝筝面前,她含着热泪,双膝一弯,扑通到地砖上去了。
“师妹!”她哀切道,“师妹,求你帮帮我啊,毕竟你不是当事人啊,你用图书馆的网号,外校很难查出来的。求求你了,我不敢啊……”
萧婷冷眼旁观,湛蓝筝拽住尹眉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尹眉却拼命抽出,犹如一个告御状的民女般,只固执地将控诉信高高举起来,哭个不停。
湛蓝筝轻声道:“师姐,这不是小事。我不了解情况……”
尹眉呜咽道:“师妹……”
她伏在地上,头发垂落到地面,一段光滑的颈子,一个瘦小的背,好似耸动的坟包,喀嚓——裂出了缝,有甜甜的暗香浮动。
湛蓝筝轻轻吸了口气,神智微微恍惚,馨香中,目光四散,眼中只有尹眉的粉红色水样衣裙,颤抖波纹,一圈圈扩散着,色块都连在一起,没有了其它的颜色,只有这种细腻,柔软而淡香的粉红,把人给融进去,再不出来……
“求——求你——”
细弱的声音,幽幽传来……
“姐姐!”
湛蓝筝动了一下,视线轻转,见妹妹不高兴地嗔道:“我跟你说话啊!姐姐你都不理我了。”
“抱歉啊,你找我做什么?”
“我的好姐姐——人家想死你了!”湛歆爱又滚到湛蓝筝怀里,“姐——你好久都没回家了,这周末回来好不好?”
湛蓝筝想了想,“嗯。今天周五了啊。可是我没和晓白说过,他可能给我准备饭了呢。”
“姐啊姐啊姐啊——”湛歆爱不依不饶,“你天天都和我那好姐夫,眉毛对眉毛,眼对眼的,不缺这么两天吧。我可是你亲妹妹啊,你一点都不想我吗?反正你和姐夫有的是时间嘛。”
“别胡说啊。”湛蓝筝轻笑着责备妹妹,“爸几点来接你?”
“八点。”湛歆爱望天。
湛蓝筝看了看时间,“我先陪你吃个饭吧。七点半的时候你还来得及回学校等爸的车子。别跟爸说是和我出来吃饭哦。”
然后她给凤晓白打了电话,说明这件事情,又约好了接人的时间,方挽起同胞妹妹的手,一并转出校门。
姐妹俩寻了家环境甚好的餐厅——两列小包间,内有一桌两沙发,餐具光亮;外有珠帘垂落,星星点点。
舒缓音乐,柔和灯光,安逸环境,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她们点完餐,湛蓝筝按着习惯,将自己的敞口包,放到湛歆爱那边,起身嘱咐道:“钱包和学术论文都在里面,你给我看好。我洗个手去。”
湛歆爱眨巴眼睛,只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小路,吸了口木瓜汁,嗯嗯几声。
忽然,她抻下脖子,好像看到了惊悚事物。
而后,又很快缩了回来,马上撩开珠帘——湛蓝筝只留给她一个匆匆赶往卫生间的背影。
那两个人,就从湛蓝筝的身后经过,谁都没注意到彼此的存在,只跟着引导员入了斜对面的那间小格子里。
湛歆爱赶忙放下帘子,往里挪了挪,她缓慢地吁了口气,再次偷窥珠帘外——走廊,只两边尽头站着服务员,湛蓝筝早就拐入卫生间。
她了解自己的亲姐姐,知道这个洗手时间,短不了。
湛歆爱的手,伸向了那只沉绿皮子的敞口包……
湛蓝筝将手烘干后,心满意足地从卫生间走出,她有点忘记自己的包间位置,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本能停了下,目光从这一侧的珠帘,游走向那一侧的珠帘,斜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是——
萧婷。
湛蓝筝偏过脸,迅速走过去,几乎是杀回了包间,湛歆爱惊得弹跳起来,“姐啊……”
“别说话。”湛蓝筝冷道,她躲在帘子后,轻轻撩起一道小缝——
萧婷的对面,是湛明磊。
“姐?”湛歆爱小心翼翼地探头,湛蓝筝回过身来,她脸皮绷得很紧。
“吃吧。”湛蓝筝对妹妹这样说。
“你在看什么?”湛歆爱探头探脑,让湛蓝筝拽回到沙发上,“我时间可不多,家里还有事儿呢。”
“嗯……” 湛歆爱顺从地坐下,又嘟囔道,“家里家里,还不就是那边的家。姐姐你都快忘了自己真正的亲人了。”
“你刚才不还姐夫长姐夫短的吗?怎么变卦了?”湛蓝筝戏谑道。
湛歆爱又吸了两口木瓜汁,说道:“有了姐夫,姐姐就一点不关心我了!”
“又怎么了啊?”湛蓝筝打起精神,开始履行长姐的责任。
湛歆爱沮丧地说:“没什么啊……就是好不方便。我们学校的网络最近出了点问题。但是我还有几篇论文赶着要交啊……”
“你怎么不早点写完啊?”
“姐姐你不是也经常在交作业的前一天熬夜嘛!”
“啧!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一身,到时候又害得我让妈妈数落,没给你和小衡还有咱们这代湛家人,做好长姐,掌门的榜样。”
“姐姐——妈妈不会说的,不要让爸妈知道嘛!我和你都不说,谁会知道——”湛歆爱讨娇地说,“姐——借我一下你的网号嘛。”
“回家上网去。”
“学校的网,可以免费访问各种期刊中心啊。” 湛歆爱说,“我又没开充值号,可怎么下论文啊?要不姐姐你替我写?”
“我可没那时间。”湛蓝筝带着一点责怪之意,但还是掏出笔,把网号和密码写下来,“图书馆没卡进不去,我的卡是从不外借的,去教室也能上网。还有,别怪我给你说不好听的啊,用完了,我绝对要换密码。”
“嗯嗯。”湛歆爱只高高兴兴地说,“姐姐你好谨慎啊。”
湛蓝筝笑了笑,“吃吧。”
她的目光,又不自主地,轻轻溜了下斜后方——两重珠帘后,坐着萧婷和湛明磊。
他们是湛垚的生母和生父。
萧婷稍稍偏了下头,目光在闪闪珠帘上停了半拍,回过来了。
“杨安。”湛明磊殷勤地将盘子推过去,“我记得你胃不好,不能吃太刺激的,这个性温,来,快尝尝这个……”
萧婷皮笑肉不笑地夹了一筷子,举起来,放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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