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不敢托大地去用时间咒文固定结界手诀,腾出双手来施展更高深的法术……
再者,孙桥此刻那番视死如归而冷酷无情的进攻方式,也让实战经验并不算多的湛思露微微沉不住气——还真是个嗜血的男人!身上那股子味道,连厉鬼怕是都不敢靠近!对付这样的男子——湛思露轻轻眨眼,她心思细腻,立刻想起了以前在刑房的时候,曾见得那个程澄让宗锦做的假孙桥给吸引过来。听说这孙桥也是极爱程澄的,虽然表面冷淡……但也可一试。
想到做到。
湛思露忽然扬手,一道符咒打向孙桥,一枚黑铁箭再次射向了不知死活的湛歆爱——孙桥迟疑一下,右手持剑而出,阻拦那黑铁箭的去势,身子闪避符咒,稍稍一侧,视线中的湛思露消失了刹那——就是这刹那,湛思露手诀急急转换,待孙桥回过头来的时候,一脸哀怨的程澄,已泪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孙桥——”程澄流泪轻唤。
“……”孙桥怔住,随即感觉到不对劲——X的那个傻丫头哭都哭的像个二百五,啥时候会有这张标准死老公的扫把星怨妇脸?!分明是假的!
但是他终究是失神了一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湛思露早已无声冷笑,就在孙桥转身的时候,她便撤了结界,双手急速纠结,打出玄黄必杀死诀。弹指间,绿光暴涨,若瀑布轰隆,以九天飞坠之势,冲向闪神的孙桥!
孙桥神智已清醒,他立刻补救,用高超的轻功躲开了前两番攻击,可死咒攻击是何等紧密,孙桥闪开前两轮,躲不开第三轮,短剑铿然断裂,他口角血丝迸出,重重跌落在地,他并未站起,而是手入衣兜——湛思露不容他有任何喘息余地,几步上前,最后一枝黑铁箭朝着孙桥心口刺下——刺入了空气中。
猛地落空感,让湛思露差点跌倒,慌忙稳住平衡,抬眼看到一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紧紧贴了过来。
湛歆爱。
“啊————!”湛思露竟然恐惧地叫了一声,不由后退一步。她这一声着实短促,她这一步退得也很有限度。不过是一个眨眼间,她左手已打出三重驱鬼法诀,毫不留情地向着那吓了她一大跳的湛歆爱杀去——湛歆爱却不见了,站在她眼前的,是翻着眼白的陆微暖。
湛思露青了脸,随即冷笑,“来了更好,碎了你的魂,我更安心。”法光奔到陆微暖身上,却犹如遇到黑洞般不见——湛思露骇然,刚重新掐诀,陆微暖又不见了。
这回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头鲜血,断胳膊断腿的湛明嫣。
“妈……”湛思露本能唤了声,湛明嫣原地站着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身后又闪出一条人影。
这回是鲜血淋淋的湛思晴。
湛思露惊喘,“你……你们……”心中一发狠,“既然不肯转世投胎,我就不留情面了!”再度凝聚玄黄之力,准备打她们一个魂飞魄散。可湛歆爱,陆微暖,湛明嫣,湛思晴却不怕毁灭地齐刷刷围了过来,将湛思露封个密不透风。
湛思露冷笑着“找死”,手诀一放,绿光若孔雀开屏般华丽丽放出,但听轰然作响,湛思露感觉到脚下震震,有碎裂的树枝和溅起的土块砸到她脸上,一阵生痛,一阵疾风,有个黑影压过来,她的手腕被什么人捏住,一翻一转,已被剪到了背后。
湛思露心下一凉,听得咔咔两声,已是动弹不得。
被点了。
孙桥放正了她。目光森然。
极品男的手心,放着一粒黯淡了光芒的珠子。一动都不能动的湛思露只看了一眼,了然和绝望之情就涌了上来——这是一枚能引发对手幻觉的迷魂珠。不过是玄黄界最普通的玩意。效力不长,造出来的幻想也假得很。
可是她湛思露,却没有经受住这番考验,竟在看到这些被她害死之人幻像的第一眼,就跌了进去。
她恐惧,而一心去对付这些冤鬼怨魂,却疏忽了真正的敌人——孙桥。
湛思露苦笑:曾经偷偷想了多少遍被擒的方式,独独没想到,会是在小河里翻了船。
她被迫在地上“罚站”,所幸这个方向,还能看到湛蓝筝的动静,至少知道那边战局进展得如何,若姎妱得胜——这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么自己还有救。而且现在看来,宗锦已落了下风,姎妱倒是越战越勇,步步紧逼,宗锦已踉跄退到湛蓝筝身旁,湛思露心中忽生不妙之感——那一直茫然盯着姎妱的湛蓝筝,忽然清醒了眼神,她对宗锦说了句什么,手臂一抬,指向了姎妱。宗锦身前的法戒便好似子弹般,对准湛蓝筝指的那个位置,以千钧之力,重重击去——
一抹红光窜起,数道红光泄出,好似日出四射,伴随了姎妱那凄厉的、穿透重霄的惨呼——
“宗————锦————!!!”
姎妱好似碰了电门般,方才的威风全然不见,身子软若跑气的轮胎,她抖似筛糠,“你……你……你……”
一口鲜血喷出,她惨白着脸,手指颤颤指向宗锦,却是还未抬起,就无力垂下。她那条长长的红裙拖曳、旋转,再旋转——就此不见了踪影,只留在地上一大滩鲜血。
那法障外的一干小妖小鬼,见势不妙,已是散得飞快。
“很好!太好了!她罩门已破,不足畏惧!我知道她的老巢,我去追杀。”宗锦自告奋勇,当下打起了空间挪移的法诀,于银白光中不见了踪影。
湛蓝筝一面警戒,一面偏头,看到湛思露已被孙桥制服,又看到孙桥手中的迷魂珠,不由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无比自豪。猛然想起妹妹的伤势,急忙道:“小爱如何了?”
她看向被孙桥小心放平在地面上的湛歆爱——这姑娘仿佛睡着了,一动不动,浑身透着一股冰冷。
湛蓝筝不安起来,她不敢去看湛歆爱,而是看孙桥。
“……对不起。”孙桥凝视着湛蓝筝,轻轻说。
☆、第二章 神逝
尚未入秋;还在盛夏,西山绿油的枫叶,却在冲天霞光下;被浸染成一团团火红,它们起伏连绵着;仿若一条条血河在山体上奔涌,汇到一座蜿蜒峡谷内——那里有漫天漫地飘扬的白纸花;不停歇地飞舞。
天际忽现一团红影,重重坠地,砸的满地白纸花受惊般飘零。她捂住胸口;咳嗽连连;飘过的白纸花立刻被泼上血点。她看了那鲜血一眼,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和极端愤怒的情绪,勉强平息下去,盘膝而坐,红袖轻甩,素手掐诀置于胸前,一抹暗红仙光亮起——银白光自侧面毫不留情地打来,她惨叫一声,双手手腕同时飙出喷泉般的血。
“堂姑安好,小侄前来拜见您了。”
宗锦自柔和光芒中走来,法戒正在上方熠熠生辉,连洒下来的阳光都在这份低调的光明中黯淡下去。
“宗锦……你这个……卑鄙小人。”姎妱萎顿在地,两手动脉都被割断,鲜血止不住喷涌。但她并未如寻常人那般很快昏迷然后死亡。身为神女的她,受此重伤,也只是面色发白,唇无血色罢了,“你……你竟能破我的罩门……真是反了你这个小杂种……快快为我护法,我要速速疗伤。”
宗锦站着没动,姎妱冷道:“想借机除掉我?哼,不要以为破我罩门,让我受此重伤,你就能如愿以偿地让我消失!宗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为我护法!你若再不服从,以下犯上,大逆不道,那么——宗锦,等你父亲回来,我定要让他——”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宗锦动起来了。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踩过白纸花,在一片薄脆断裂的声音中来到姎妱身旁。盘腿坐下后,法诀一转,宗家法戒流下温柔的银白色光芒,包裹住姎妱。
“小侄已为堂姑母架起结界。不知还需小侄做什么?” 宗锦恭敬道。
姎妱虽有惊讶和疑惑,但还是得意地笑了,“你确实比那贱 人宗堰识相得多。”
宗锦垂下眼睫,一抹杀气刚从瞳孔中飞掠,“可小侄还以为,堂姑母定要追究小侄与姑母作对、打斗,并破了姑母罩门一事。”
姎妱摆正了身子,抬起双手——手腕还在滚滚冒血,她并不在意,只微蹙眉头,“既然你能坐下为我护法,那么我允许你为自己辩护。”
宗锦微笑说:“堂姑母睿智!知道小侄定有话说。姑母,您一定要知道,小侄的最终目的,是要彻底毁掉湛家的。而今湛家已是天翻地覆,其余脉,不足畏惧,而主枝内耗剧烈。试看今日湛家局面——德高望重的湛修慈已被湛明嫣和湛思露重伤至昏迷不醒;湛思露炸死了湛明磊,还杀死了湛思晴,又逼得她亲娘湛明嫣跳崖,设计让陆微暖自尽;湛虚衡自废功力远走他乡了;湛歆爱这会儿大概已经死了。偌大一个湛家,本是枝繁叶茂的湛家主支,而今还剩几人?如此人伦惨剧,令旁观者,唏嘘不已啊!”
姎妱听他介绍湛家情况,唇边浮起笑意,手腕血流减缓,她随手掐诀要为自己疗伤——但疗伤是要专心致志的,那么,她就无法继续听宗锦的辩解。手诀松懈开来,姎妱只是从随身瓷瓶中摸出一粒丸药吞下,脸色减缓,“继续说。”
“是。”宗锦谦卑道,“小侄的确是和湛蓝筝联手了,也的确是没有听从堂姑母您的传召,立刻赶赴西山听姑母垂训。但是,我留在湛家不到半年,湛家就成了而今这七零八落的模样。姑母——”他拖长了声调,姎妱似笑非笑,“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吗?不要蒙我了,湛家这几个月来的动向,那陆奴和湛奴,早已一五一十,汇报于我了。她们可没说你半句好话。”
宗锦笑说:“我猜她俩也都没告诉姑母,湛思露其实也答应和我联手,并结成同盟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对付湛蓝筝。姑母,您看到了吧。我留在湛家,和湛蓝筝订婚,和湛思露联手,左右逢源,看她二人明争暗斗,牵连到整个湛家,而我却毫发无伤,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些我没收拾成功的湛家人,一一落马。堂姑母,在您眼里,湛思露和陆微暖都是您的人,可在我眼里,她们只是达到我目标的两枚棋子罢了。而我的目标是什么呢?”宗锦凑到姎妱耳畔说,“自然是将湛家毁掉,为姑母您出气,再将湛家死人的人头骨都制成皮球,供姑母闲暇时打蹴鞠用;若您想换种皮料,就用湛家人的皮——”
“得了,真是恶心。”姎妱冷哼,“龌龊的人皮,想想就很恶心——宗锦,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你布置的一个局,目的就是将计就计,引湛蓝筝和湛思露上钩,设计她二人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吗?”
“姑母睿智。”宗锦奉承道,“小侄这样做,一是为一己之私心;二是为给姑母出气——要怪,就怪湛家真是不长眼,怎么就冲撞姑母呢?”
“湛家冲撞我?哼!他们倒是没那个胆子!”
“那姑母何以对湛家如此……”
“并非湛家,你们整个玄黄界都让我厌恶!只要是他无涯的地盘,他无涯管的事,就都让我不悦!”姎妱冷道,“万年前那场大战,就是无涯将原本站在我们这边的神仙们给劝走,使得我们势力大衰,这才失败。我会被伤到根基,无法修炼不破金身,还被贬黜到这凡间无名山头凄凄冷冷,一住就是万年!这份羞辱和苦楚,说出来怕也寻不到知音……唉,无非就是成王败寇!他无涯可真是那边的头号功臣了!”
宗锦恍然,“我还当姑母只痛恨湛家,那我们宗家……”
“什么‘你们宗家’,分明是‘你的宗家’,宗家还有谁吗?哦,差点忘了,你有女儿了,不过就是个小婴孩,一捏就死,算不得真正的人。宗家就你一个光杆司令,我本也懒得寻宗家晦气。只可惜你有个不要脸的娘,竟敢勾引我堂弟雍寂——”忧郁一叹,“弟弟就是那样禁不住诱惑,可我又怎能怪他呢?还不是那些凡间女子,恬不知耻!湛青岳和湛明菲都诱惑弟弟做了那事;湛明婵也是不要脸地踏了两条船,弄得无涯和弟弟都心猿意马;最可恶的是宗堰!你们两家,可真是让我恨到骨子里!”
宗锦默然不语,一抹杀机掠过。
姎妱低低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厌恶湛家了吧?无涯是湛家的顶头上司——这,还并不足以让我如此愤恨,说到底,还不就是湛家出了那样一个掌门——湛、青、岳!可真是不要脸!为了恢复功力,先对着无涯宽衣,无涯那孬种滚了。这时候若换别个女子,总该知道廉耻,穿衣离开。她倒好,无涯跑了,也不嫌丢脸,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对我弟弟解起衣带!结果他俩——”姎妱气得发抖,仿佛那并不是几十年前之事,而是正在她眼前上演的活色生香。
“姑母息怒。好在湛青岳并没像我母亲那样,带出个小麻烦。”宗锦赔笑道,“倘若真有了小麻烦——哈哈,我还知道孝顺姑母,一心一意毁掉湛家来让姑母欢心;可那湛青岳的独子湛修慈,若是给姑母当了侄子,可真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