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她看出那是被扯烂的封条。
没有起风,是谁扯的?岑娇娜犹疑,她从兜里取出一只叠起的小小纸符,那是刚才和湛虚衡一起逃出网吧后,坐在路边等救护车的时候,湛虚衡临时制作,又送给她的,说能避邪。她合拢手心,一个大胆的想法插入——既然有护身符,为何不进去看看呢?只看一眼,看看是不是有鬼影,然后就退出来。
这念头一起,竟犹如上了毒瘾,一发而不可收拾。岑娇娜开始理智并感到恐惧的时候,已置身在黑暗的网吧内。她搞不清自己为何能轻松地推门进来,目光从关闭的电脑上掠过,一声轻轻的啪,她不由握紧手中的纸符,刚适应黑暗的眼睛被一束光芒刺得连连眨巴,风扇响动,发出低吟。
正对着她的那台电脑,自动开了。
她自卫地一攥手心,却摸了个空,感到手掌火辣,好像有东西燃烧,摊开才发现纸符竟变成了一团灰沫。岑娇娜惊慌失措地任那灰尘飘走,她猛抬头,看到网页已展开,血红的大字不急不徐地摊开在屏幕上。
一起杀人吧。
岑娇娜倒抽一口凉气,刚刚涌上绝望感,突然间,电脑轰地关闭,好像瘪掉的灯泡,一切重归黑暗。她惊咦着不知发生什么,噼噼啪啪,日光灯接连亮起,照得四处雪白,宛若从地狱跳入天堂。
“你怎么又跑来了?”湛蓝筝摘下阴阳镜,快步走来,手中法杖还亮着幽幽绿光,宗锦在她身侧,轻弹电灯开关,“勇气果真是一名记者的基本职业素质。”
“哦——”岑娇娜长长吁气,拍着心口,“哦——太好了——太好了——湛蓝我太爱你了——”
“我不是蕾丝,想拿这个案子做专题是不是?我不许的。”湛蓝筝干脆道,“我弟呢?回去了?”
岑娇娜复述了医院的事情,湛蓝筝不满,“我爸妈真是的,深更半夜怎么能把你一个女孩子丢在外面。”
“车子坐不下,我理解啦。反正我也想回来一趟,是我主动和叔叔阿姨说的。”岑娇娜不要介入人家的家庭纠葛,湛蓝筝冷笑,“如果不是我和宗锦打算熬夜彻查,我就只能接到你的噩耗了。”
“警戒线不是我弄断的,门口的灯是自己亮的,电脑是自动开的,还有你弟弟给我的一个符咒,纸叠的,烧没了,但是我的手没烧到。”岑娇娜摊开掌心,湛蓝筝扫一眼,“阿衡功力并不到家,又是临时做的……”
“从封印里跑出的鬼……”法戒在网吧内盘旋,宗锦站在银白的光芒下,俯身查看电脑,“力量非同小可。湛虚衡的符咒被毁,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湛蓝筝并未接他的话,“你……要不宗锦送你回去?”
“别啊。”
他俩异口同声,岑娇娜斜睇他,“有些人,比鬼可怕。”
宗锦说;“你一个人查得出来吗?封印在哪里?鬼的栖息之地?凶杀的方式?”
“刚刚鬼就在这里啊,湛蓝你没看到吗?”岑娇娜问,湛蓝筝说:“整个网吧,我只看到八女王在演绎独角戏。只因鬼障形成,我们才知道里面又出了问题,靠法杖的力量得以突破进来。否则亲爱的——鬼障控制下,你就是打破这儿的墙,外面的人也只能看到这是一间普通的网吧。网鬼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我还不清楚,强劲的话,起码能让鬼障的范围,扩散到整条街,如果可以进行追踪,那么它会跟你到天荒地老,五湖四海,所过处,都可设障困住你,想法剿杀。”
“反正刚才这里有一个鬼,没错吧?”岑娇娜并不害怕,她有了靠山,底气大增,更关心“八卦”。
湛蓝筝点头,“但是我和宗锦都没见到它,它躲得太快。鬼障一破,它就溜了。务必找到它。除掉它,才能考虑重设东部封印的事宜。”
宗锦检查到了第六台电脑,他按开按钮,银白色的光芒好似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步步跟随,“你确定封印开了?不是外部鬼借由网络溜进来?或者哪个网杀迷猝死,于是就近附入到游戏中?”
“我已经习惯了一切恐怖的大事都会牵扯到我的朋友。”湛蓝筝精辟地说。宗锦好笑着摇摇头,自语着“这台也没问题”,当他检查到最边角的一台机器的时候,岑娇娜道:“这是湛思晴今天玩过的啊。”
湛蓝筝怔道:“她来过这里?”
“我和你弟都看到了。她就坐在宗锦现在那个位置,手舞足蹈,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岑娇娜笑道,“你弟不好意思过去,到外面等。我也不太想碰熟人啊,就先去了别的网吧。那会儿这里还好端端,等我一回来,人都死没了。还好你表妹先走了。”
“我弟倒是没跟我说这个。”湛蓝筝面色不快,岑娇娜快人快语,“他心中有鬼。我转一圈回来,问他湛思晴走没走,这么简单的事儿,他支支吾吾一点都不利落。我看就是心虚,准有问题。对啊!湛思晴走了,结果网吧的人都死翘……哦————…”岑娇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湛蓝筝沉了脸色,“你先别瞎猜,我告诉你,不许给我写稿子,否则咱俩的交情就玩完。”
“知道了。真是的,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还顺道帮你们湛家打广告呢。”岑娇娜小声嘀咕,她可不会抗议来触人家的霉头。
法戒光芒忽然暴涨又猛地恢复正常,湛蓝筝扬眉,宗锦抬起身笑道:“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湛蓝筝,封印可能就在这台电脑主机的地板下。”他意味深长,“刚刚岑娇娜说——谁最后用过这台电脑来着?”
“我解开了东部封印?我放了厉鬼用网络杀人?!胡扯!胡扯!湛蓝筝,你这个掌门怎么当的?轻信一堆外人的话吗?!”
清晨,湛家主宅内,湛思晴声嘶力竭,喊得在场人耳膜嗡嗡响,“不错,我去过网吧,因为我妈让我照顾露露,不许我上网,把网线给我封了,我就溜出去上网。我怕在附近会让你们谁看见,才特意跑了那么远的地方去。这也不可以吗?我会跟我妈道歉,但这能代表什么?不错,我最近的确在玩网杀,玩网杀的人多了去了!随便一个翘掉都有可能附身网游里,什么东部封印,还不是宗锦的一面之词!湛家人办案,什么时候需要采信宗家人的说辞了?!”
“闭嘴。”湛蓝筝淡淡道,湛思晴横眉竖目,“你凭什么——”
“我是湛家掌门,我在问你话,不是你问我。”湛蓝筝轻声给她解释,“我要你说话,你再说。现在你给我坐下,闭上你的嘴巴,否则你就去刑房呆几天吧。”
湛思晴满面通红,湛明嫣强行按着女儿坐回沙发上。湛修慈开口道:“筝儿,如果要指证晴儿,要有确凿的证据。”
“没关系,屈打可以成招,把你送到刑房,案子很快就能解决。”
“你——?!妈!妈!爷爷,你们听她说——没关系,反正现在咱家尊长都在,你真敢那么判我?”湛思晴质问,湛蓝筝面色冷淡,“先姑母当年不也是在诸位尊长的首肯下,被屈打成招么。”
她平静地抬了下头,目光并没有特意看谁,可湛修慈,湛明儒,湛明磊和湛明嫣四人,却都感到刻骨的寒意,顿起。
“掌门误会了。”湛明嫣为了女儿,挺身而出,“当年的教训,大家早已汲取。”
“然后在不久前把我送进去,再犯一次?”湛蓝筝笑吟吟,湛明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湛蓝筝!查案就查案,阴阳怪气地,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发威地低吼。
“当我是掌门的时候,别跟我废话也别跟我顶着来,更不要扯谎遮羞,我会知道谁在骗人。”湛蓝筝严厉道,“湛思晴,你昨天下午两点至四点,确实在那间网吧里玩了网杀,对不对?”
湛思晴哼哼唧唧地表示认可,“我四点半就走了。”
“岑娇娜五点半进了那间网吧,人都死绝了。根据我和宗锦对现场的勘测,东部封印刚好隐藏在你使用的——十七号机底部一片瓷砖下。瓷砖已经松动,法杖测试,有湛家术的残存力量。”湛蓝筝举了举法杖,“现在去测试,的确不行了。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是你不能否认你走之后,就出了问题。”
“一个小时,任何人都有可能去那里。”湛明嫣替女儿申辩,湛思晴脆道:“妈,您别跟她扯那些没用的,我痛快告诉你,我压根就不知道那底下有什么封印,更没动过瓷砖。好吧,人都死光了,也没法给我作证,不行咱就给冥府发求助帖,请求招魂。我知道你办不到,无涯不在你更办不到,冥府魂魄省才不会把请回去的魂魄给放出来,破案是湛家自己的问题,你要么就强行招,可惜爷爷的面子为了你全都给用尽了!”
“放肆。”湛修慈沉声呵斥,湛思晴不理睬爷爷,继续道:“还有,湛虚衡说我手舞足蹈过,那是因为当时就剩我一个警,三选一的查杀,我竟然查对了,我赢了那盘,我升级了,当然高兴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你爱信不信,带种你现在就把我送到刑房去啊?不需要劳动傀儡,让我妈抽我就好,反正你也是你老子亲自动得刑——”
湛明儒面色铁青,湛思晴不顾湛明嫣急三火四地拉扯,放开声音说,“奇怪我为什么对你这么不客气吗?那是因为在我眼里,你根本就不配当掌门!以前不配现在更不配!我们在刑房受罪,日日夜夜忍受捶楚和羞辱,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时候,你却在国外悠哉游哉地赏风景,舒舒服服地躲开一切风雨,还能上网观看我们被折磨的日志和视频!曾姨婆待你那么好,结果她被害死了,你哭都没哭一下,直接下嫁给害死她的敌人宗锦,又假仁假义地宽恕折辱过你父亲的萧婷!那女人昨天九点多竟然还敢光明正大地打来电话,催你交论文?!湛垚是她亲儿子,可为了家人的受罪,也不肯原谅萧婷,至今连提都不提,而你却还乐颠颠地主动给她送礼,以求论文能顺利通过?!你招来一堆不三不四的朋友,仗着你的势,横行霸道!完全不把作为主人的我们放在眼里,把好好一个湛家主宅弄得乌烟瘴气!你,湛蓝筝,你丢干净了湛家祖祖辈辈的面子,你完完全全不配当湛家掌门!你就是效仿宗锦他那个荡 妇亲娘把一家子人都杀干净了,我也不承认你是湛家掌门!”
湛明嫣反手抽了湛思晴一个大巴掌,她脸颊飞红,摸也不摸,还在高呼,“还有,我要告诉你,我去过网吧没错,湛虚衡也去过!我看见他了!我走了,他还没走,躲躲闪闪在车里,以为我看不到他吗?!一个小时啊!他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胡说什么啊!”湛明嫣痛心疾首,“你表哥都骨折了,怎么能是他啊!你快闭嘴,快跟掌门道歉!”
“苦肉计啊!这就是湛蓝筝那一家子串通起来,要彻底打压咱们一家,恐怕下一个就轮到二叔家了!二叔您还是注意点吧!”湛思晴恶毒道。
扶着儿子前来听审的齐音然再也忍不住气道:“我们家和谁串通了?她的事儿我从不管!我管不起她!”
湛思晴冷笑,“哈!连你亲娘都要和你撇清关系,湛蓝筝,你还当什么人啊?禽兽不如的下 贱东西!主动贴给宗家人暖 床的小bitch!盖贞节牌坊的臭婊 子!”
作为证人被获准出席的岑娇娜终于暴跳如雷了——虽然她住进湛家一个月来,已经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管别人家的内务”。可她不是温和的容采薇与淡漠的江宜月——月亮在场要是听了这话,估计直接就抽过去了,“XXX你丫的说什么呢!想骂人你跟我对着骂!别的我也不评价,单说‘不三不四的朋友’,我们怎么就不三不四了?要不是为了你们湛家这点破事,我们会身处危险之中,不得不离开自己舒舒服服的家,去体味寄人篱下的不便吗?!偌大一个湛家,竟容不下几个被迫寻求保护的普通人!你个公主病,捧着您的BLX去傲娇到底吧!”
湛思晴不怒反笑,嚣张道:“看!你的朋友一口一个湛家的骂,湛蓝筝,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湛明嫣又是一巴掌搧过去,这回总算是放倒湛思晴,她急忙转身要跟神态自若的湛蓝筝和阴云满面的湛明儒赔礼道歉——可二楼的走廊,突传强劲的咚咚咚声响,那声音好似雷鸣,细听,似是带着满腔怒火与仇恨。
程澄煞白着脸,从转弯处闪现了,她踏着步子,甩着胳膊,面色涨红,眼睛几乎鼓出来,弹落在地。她飞跑起来,带倒了花瓶,撞翻了电话柜,连扶都不扶。她的身后还跟了罗敬开,卓非和贾文静,众人七手八脚的样子,显然是要拉住程白痴。但是英勇的白痴程,以大无畏的姿态冲破封锁线,一路“冲杀”到湛蓝筝面前,她指着湛蓝筝,跳脚吼道:“湛蓝筝我告诉你!我再也过不下去了!这问题你必须给我解决!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你必须还我一个公道!”
湛蓝筝对湛思晴的叫骂不以为意,反而带着几丝微笑去聆听,可白痴程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