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采薇依偎着戴翔,委屈道:“是你说的啊,一旦再看到那种东西,就通知你啊。”
“哪儿呢?人脑袋还是人手?逮起来下油锅了?还是冷冻到冰箱里了?”湛蓝筝四处找。
“你们都严肃点。”
贾文静不耐烦地说,“我明天有要事的,让我早点回去睡一觉,好不好?你们这事儿是归我们那儿的大欧管,我托他照顾你俩一下成了吧?”
“老姐你就管了这案子得了,又不是外人。”湛蓝筝说。
“我要进一个专案组,没法管。明天起,我就不能和大家聚会了,还有,别没事老拨我手机啊。”贾文静道。
“啊——那湛蓝,就靠你了。”容采薇苦着脸说,“我和娇娜都亲眼看见,一张嘴,一条胳膊,一只脚,还有一对眼珠子,都是分散的,还会飞。”
“远处还有一只无脸妖怪,它们最后都围着远处一堆乱七八糟,黑乎乎好似木板一样的东西飞,后来就呼地落下去,不见了。”岑娇娜补充道。
“对天发誓那不是幻觉。”容采薇信誓旦旦,戴翔也庄严地点头,“我昨天也看到了,那个女人脑袋飞得很慢,我有充分的时间看仔细,确定绝对不会是看花眼。”
“外面好多人都看到了,人心惶惶啊。”岑娇娜用唯恐天下不乱的嗓门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喝茶解渴。
贾文静被他们几个吵得头大,挥挥手,“妖鬼不归我管,湛蓝你自己看着办。我明天就得去专案组报到,真没时间跟这儿耗着。”
湛蓝筝说:“什么专案组?又出大事了?”
贾文静道:“这个我不能说,纪律问题。湛蓝,你要不要先去北屋看看情况?说起这个破碎人体飞翔案,报案的人越来越多,我看倒真有点问题了。”
湛蓝筝便不勉强,戴上阴阳镜,推开窗户看向外面——只是浓浓夜色,零星灯火,偶尔有树枝子摇曳,窗下间或有夜归人急速走动,机动车悄声往来。
她按着岑娇娜的指点,将望远镜筒对准远方那片荒地。晃动几下后,扑入视野的,是一方突兀的小高坡,静静地耸立在那里。它的四周都是低矮的荒草地,只它这么一个起伏,好似平地上的陡峭崖壁。这个被强行拱起来的小高坡,此刻一片黑糊糊,孤傲而立,什么也看不真切。
“没问题啊。”湛蓝筝轻声道。
岑娇娜说:“高坡,看到那个高坡了吗?看坡底下,从那个坡的背面,伸出来一个长长的玩意,无脸妖怪刚才就坐在那上面梳头发。”
镜筒内果然出现了一个暗黑的长条状事物——大概是木板,大概是钢筋,总是废品无错。
“上面什么都没有啊。”湛蓝筝说,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望远镜,“采薇,戴翔,那个坡底下,到底放了个什么东西啊?看上去挺古怪的。”
“不知道啊。”戴翔二人一齐说,“那边很荒凉,这里的居民都不去的。”
湛蓝筝推了推阴阳镜,她盯着那块暗黑的长条,足足有五分钟——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感到那条暗黑色,微微发出星星般的,蓝白色的光来,又随着风的吹拂,慢慢消沉下去。
“离得太远了。”湛蓝筝遗憾地抬起头,“已经超过阴阳镜可准确观察的范围内。采薇,从这里走到那边需要多长时间?”
“起码半个小时呢。”容采薇估算着,湛蓝筝问了一圈,大家都没开车来。
“那我现在还没法过去。这样吧,我给你们这里先下个驱邪阵。明天晚上,我会去那个高坡看看,估计坡下面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湛蓝筝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种轻微蓝白色光芒——能力范围内,阴阳镜能照出很多诡异的真身,超过一定限度,虽然会大大减弱阴阳镜的显真性,但忠实的法器,也能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如果寻常肉眼,看到的是一条暗黑,而阴阳镜下却出现变动,哪怕一丝半点,都有可能说明其中的问题。更何况那本就是让人指证的“无脸妖怪”出没地。
给这栋新房下了一个法阵后,贾文静提议和湛蓝筝,岑娇娜一起找车回去。此时已过午夜,她们三个打车回了城区,路上只聊那无脸妖怪和破碎人体事件,弄得后视镜内司机师傅的脸都有点发白。待岑娇娜先到家,下了车后,湛蓝筝便笑笑说:“八女王不在了,我们就不说这个,老姐,那你什么时候才得出空啊?下周三,孙桥就该出院了,程丫头还等着大家聚一起,开个大难不死的庆祝会呢。”
贾文静道:“这可说不准啊。让程丫头慢慢当贤惠女友吧,我们先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说不准方丹霓会打扰。”
“那就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我看姓方的这回有点动真格。”贾文静笑笑,“对了,湛蓝,你那个朋友,就是那个丁什么的——”
“丁小剪。”
“啊,对,就她。她是从哪国留学回来的?”贾文静漫不经心道。
湛蓝筝笑说:“我可不清楚,大概是欧洲吧。”
“她学什么专业来着?我记得你以前老提她,说她宰你饭钱。”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啊。她很帮忙呢。”湛蓝筝说,“她是学国际贸易的。”
“哦哦哦。”贾文静点头,“有前途。那她这个海龟回国,薪水如何啊?”
“我不知道啊。”湛蓝筝说,“老姐,你老打听她做什么?别是她犯事了。”
贾文静沉默,湛蓝筝肃然,“老姐,你别吓唬我。要是让我老子知道我搅和到出格的事情来,他就真的不会放过我了,我老子的蛮横,你总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又得遭遇残忍的家庭暴力。”
贾文静微微犹豫,半晌,她轻声道:“我真的不好多说。但总之……”她附耳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没跟着她做什么事情吧?”
“我和她都不怎么见面。你也知道,我就是上课,聚会的。”湛蓝筝面色平静地说。
“那我就放心了。”贾文静松了口气,“你还记得在蜃楼里吗?你那朋友夺了我的枪,我看她摸枪的姿势……太……太熟练了,完全就是玩这个的。”
湛蓝筝停了半晌,说:“老姐,你太多疑了。蜃楼那次何等凶险,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你那个时候,精神也不是很好。”
“可我至少知道,后来有人扔催泪弹……”
“大概是楼女做的吧。” 湛蓝筝平静道,“对于这些稀奇古怪,我是不奇怪的。”
“不止这个。”贾文静摇摇头,“你以为我们没掌握个大概的证据,就能贸然立案侦查吗?呵呵。反正我就跟你说,听老姐姐我一句,你那朋友无论让你做什么,哪怕是寻常事情,你也要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最好就别做。湛蓝,你可真得注意点,你老子那么凶悍,上次的事情,你一直没跟他好好解释,还指挥我们帮着你挡驾,估计你那老爹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若是再有什么问题,就算他能捞你出去,也少不了一顿好打,甚至更严重的家暴。到时候,如果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拦呢。”
湛蓝筝点点头,“放心吧,老姐,我的人品你还能不清楚吗?何况我和丁小剪已经几年没往来,以前的交情也不是很深。不过你刚刚那话可真有点绝情,我老子打我,甭管啥原因,你也得先帮我跑路啊。上回在医院,八女王都知道父母不该对儿女私刑处置呢。”
“湛蓝,你别跟我开玩笑,我这回是认真的,你恐怕想不出我这回接手的是怎样一个大案子。”贾文静严肃道。
“别跟我案子不案子的。我那个妖魔鬼怪的世界,一点都不风平浪静,我经历的凶险可也不少。切,现在你没穿那身皮子,就跟老姐妹摆谱。这也幸好我奉公守法,若是哪天我真栽你手里,你还铐我啊?”湛蓝筝笑说。
贾文静认真地看湛蓝筝,“湛蓝,你老姐姐我掏心挖肺地祈祷,不要有那么残忍的一天。但如果有,那么我一定会亲手铐住你的。”
次日是个阴天。
忙碌到凌晨的湛蓝筝,一觉睡到了中午,让闹铃唤醒后,她立刻起来,梳妆打扮,先让容采薇带上身份证,陪自己去银行提现。
容采薇看着湛蓝筝,将几捆红彤彤都丢到帆布大书包里,一双眼睛快红了。
“你这是要干嘛啊。”她盯着那些钱,怯生生地问,“你要用钱,去办张银行卡,随时从ATM上提取,或者用信用卡啊。带这么多现钞子啊身上……你是要去买车,还是要首付啊。”
“这还不多呢。”湛蓝筝摇摇头,她不慌不忙地背好书包。
开车送容采薇回公司的路上,容采薇又问了老半天“这钱要干嘛”。
湛蓝筝只是说:“安啦。我开了个小金库,你也知道。现在我老子跟我急了,要清查我老底,没收我银子,我不取出来自己好好看着点,还让我老子耍流氓手段,冻结账户吗?”
“你爸爸怎么会冻结我的账户呢。”容采薇笑着,摇晃了一□份证。
湛蓝筝只专心看着信号灯,淡淡地说:“以防万一啊。所以我不能办卡开户,我老子一准给我抄底。”
容采薇颇有点同情地说了句“我家倒不管这么严”,停了会儿,“可是你爸爸有钱啊,上次春节我见过一次,那做派,太强了。”
湛蓝筝没搭理她。
容采薇停了会儿,又说:“我看你,你好像没取那个账户的钱,就是走账的那个账户……我记得那上面还剩了好几十万呢,太多了,我……我有点怕呢。”
“怕什么啊。干干净净,而且,那又不是你的钱,不过就是挂个名字,没事的。”湛蓝筝微笑道。
容采薇的笑,凝了凝,她忽然叹息道:“有钱,真好。”
“你和阿翔都是白领,坐在干净的空调屋子里,一个月还能拿几千。知足吧,咱们这座城市,有多少人在艰苦的条件下,挥汗如雨一个月,也挣不来你们的一半,甚至连基本的保险都没有着落。”湛蓝筝淡淡道。
“我和他虽然月薪还算可以,但连首付都无法自己搞定,还得家里掏钱。月月的房贷就很烦人了,当了家,算是知道银子来的不容易了。”容采薇轻轻道,“你看你前几天走账的钱,两栋别墅,都能一次性搞定了。”
“我可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到底是不义——”湛蓝筝沉着脸,只说到这里,她就更加不悦,没再说下去。
容采薇没在意这些,她只出神地望着窗外一栋栋楼宇,再次停了会儿,方叹道:“唉……钱啊钱,唉……”
湛蓝筝只当作没听见,将容采薇送回公司后,她换了SIM卡,和丁小剪联系了一下。
“你昨天让我看的那些断胳膊断腿的照片,都是P出来的。”这是丁小剪给出的答复。
“谢谢,我知道了。你准备好银子吧。”湛蓝筝面无表情道,“条子的专案组对准了你们去的,你已经被盯上了,我估计,或多或少,我也会被怀疑的。”
“今天晚上我有时间。老地方?”
“待会再说这个。我还得去搞定另一件事情,然后才能安排今晚的行程。”湛蓝筝说。
她阖上手机,轻轻点了点方向盘,换卡后,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晓白,支开游祈乐,偷偷开电脑,看一眼你用第三个马甲注册的那个邮箱,有没有接到新的邮件。如果不出意外,附件里应该有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有吗?落款是什么,沈秋凡?很好。我立刻就回去。你给我看住了游祈乐,但是态度要和蔼可亲,别让她怀疑什么。”
车子打火,掉头。湛蓝筝通过后视镜,看着自己略微憔悴的脸庞,不由地,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最后几步,真是越来越紧张,沉重了。
筝儿,你决定要这么做了吗?
她似乎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温柔而担忧地问她。
对,这是势力错综复杂下,我能想到,做到的最好办法。
之后的痛苦,风险与艰难,你都有勇气去面对,去承担吗?
有。当我坐在雪地的车子里,抚摸玉匣的时候,就下定了这个决心。我湛蓝筝只要迈出一步,就绝对不犹豫,要走就走到底。当放弃便意味着整个生命将被动地落入深渊的时候,唯有大胆的坚持才是胜利。
之后会出现很多,你无法控制的事情,譬如割舍,改变,与破碎。会有很多,因为你决定的这条路,而永远都无法回到过去。你不是一个人的存在,你的决断和行动,会波及到很多人。筝儿,你忍心吗?
红灯。
湛蓝筝麻木地停下车子,她紧紧握着方向盘,终是低下头,将脸,轻轻靠了上去。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一片黑暗,与心灵的安静。
姑母,如果是您,会如何呢?
我知道,您不愿意拉朋友们进来。
但往往事与愿违。
为什么呢?
因为您的朋友们,也有自己的意志和选择。那根本就不是您个人的决定,所能改变的。
如果二婶真的老老实实,恪守本分,那么多少种威胁,都不会让她犯下背弃人性的恶行;如果童盈阿姨坚持做人的原则,不让一时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