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再张开的时候,她的眸光格外犀利,停在了尹眉的脸上。
尹眉哭泣着,缓慢往旁边坐了坐。
湛蓝筝没再跟过去,她把提包放到身后,以免让别人感觉到罗盘针的颤动。再默默递上纸巾,无声地看着尹眉匆匆蜷好的湿润白色薄纸上,染了一抹抹淡粉红,好像脸蛋上匀了胭脂。
“这件事情——”萧婷的讲话引走湛蓝筝的神思,“——我相信我的学生尹眉是一个受害者,网络谣言的受害者,恶意中伤的受害者,退一万万步,被利用,哄骗的一个幼稚的受害者。她要为她的愚昧和不成熟付出代价,但绝对不是百分百的责任,而最主要的责任,显然是在对方身上。”萧婷简洁表态。
江副院长蹙眉,“名大那边很重视这件事情。”
“我也很重视。我的学生即将毕业了,作为一个踏踏实实来求学的女孩子,遇到这样的变故,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但是既然来了,就得应对。而且是站出去应对,不是缩在家里当乌龟。”萧婷不客气道,“名大能够重视起来,我非常高兴,也乐意劝说我的学生好好配合,给自己讨个公道。”
“钱亭盛先生对此事予以了坚决否认,他很愤怒,并表示要坚决追查造谣者。”主管教学工作的董教授说。
“那是网管的事情,对方可以去报案。但是前提是——这是造谣吗?”萧婷冷道,“在诸位老师来之前,我和我的学生已经做了三个晚上的谈心交流,她承认了。”
江副院长推推眼镜框,“承认了?尹眉,钱亭盛先生确实和你有……嗯?”
尹眉一听,抽噎到要晕过去。
萧婷道:“男老师可以先出去一下吗?学生的隐私和尊严是很重要的。”
“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教秘老师急切道,“既然已经被公布出来,那么就只有把话都说清楚,当着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地讲明白。不要遮遮掩掩。事先的谈心工作,萧老师您不是都做好了吗?先要是要面对!如果事情闹大,要召开听证会的话。”
萧婷将一份杂志亮出来,“事情上了纸版的刊物,目前已经闹大了。我相信会有一系列的小报刊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至少目前,名大内部要求调查的呼声很高。尤其是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不止是性 交易,而是学术腐败。如果我的学生尹眉的说法属实,那将意味着名大这个最著名的学府,关键的校报刊物部门,出现了以金钱,肉 体来换取论文发表机会的肮脏交易!不止是一件,是很多件!不止是一人,是涉及到了很多人!很多为了功名利禄而用不正当手段将论文发表出来的学界人士,这其中会有博士,硕士,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成为了讲师,甚至是副教授!站在神圣的讲台上面对渴求知识的学生,侃侃而谈!”
萧婷将杂志丢到桌子上,“学术界的乌烟瘴气,总该定期清理一下。我们要对社会的信任与国家的培养有个交代。既然有人质疑,我们就应该虚心面对,及时调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总要给质疑者一个回复,只有正面回复了,才能让谣言止于智者。所谓身正不怕影斜,如果这是子虚乌有的捏造,那么召开一个代表来源众多的听证会,换无辜者一个清白!如果是真的,那么就该依法处置,绝不可姑息!”
“我们学校和名大双方共同组织的听证会将在后天开始。”湛蓝筝对凤晓白说,“这期间一定是双方暗中交易的时候。我打算明天去一趟名大。找沈玢。”
“找他?做什么呢?”
凤晓白把苹果削成了块,湛蓝筝拈起一块道:“他和这件事情脱不开联系。钱亭盛家里的那盆蝴蝶兰,是他送的。我想搞明白,是谁让他送过去的。那盆蝴蝶兰很有问题,蝴蝶振翅,卷起飓风,而那盆在寒冷中绽放的蝴蝶兰,是必要的前提条件。”
凤晓白沉吟,“是妖?或者鬼?”
湛蓝筝笑嘻嘻地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送到凤晓白嘴里,“吃苹果,少说话。你静观其变,随时支援我就好了。”
凤晓白的腮帮子让苹果撑得鼓了鼓,吞下去才道:“关键问题,岑娇娜可信吗?”
“基本可信。”湛蓝筝很有把握地说。
“让你确信岑娇娜可信的人,可信吗?”
“没有人让我确信岑娇娜可信。我只是通过分析,判断岑娇娜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旁观者罢了。” 湛蓝筝十分有把握地说,“其实传到我手里的消息,都是在指责岑娇娜不可信。”
“不可轻敌,不可草率。”凤晓白一字一顿,“留好退路。”
湛蓝筝只是说:“我现在不告诉你,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或许之后的一段时间,将会有更加让你看不清而无法承受的事情。”
凤晓白搂过她,只是微笑。
“晓白……风平浪静后,我会回家一趟。”湛蓝筝轻轻道,“我会明确告诉我的父亲,母亲,告诉所有湛家人……我要嫁给你。”
凤晓白亲了亲她的额头,“如果他们不同意呢?就好像当初你的姑母和无涯上仙的事情。”
湛蓝筝温柔抚摸着凤晓白乌黑的鬓角,浅浅笑道:“不同意啊……那不是正好吗?”
周一上午,在江副院长和教秘老师的带领下,萧婷,湛蓝筝和尹眉一同来到了名大。她们要就明日听证会的很多细节,再和名大就此事成立的调查组,商榷一下。当然,湛蓝筝只是陪同尹眉而来,当大家鱼贯而入的时候,作为旁观者的她,很识趣的离开了。
立刻奔向名大的校报编辑部。她运气很好,沈玢正缩在最角落的办公桌前,埋首整理着文书。
“沈玢先生。”湛蓝筝走过来。沈玢抬头,陡然失神了。
“你是……湛明婵?哦……不,不……”他喃喃着站起身,湛蓝筝礼貌地微笑,“我是她的侄女。湛蓝筝。您认识我姑母?”
沈玢恢复了正常,“很早就听说,她去世了?”
“是的。”湛蓝筝平和地说,“但是她的一些事情,和您有一点关系,而且很重要。所以我非常冒昧地请求您,能帮我搞搞明白吗。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空?”
沈玢笑了笑,“我记得你姑母,她是很好的人。当年在温泉,她很冷静而沉稳。嗯,对面有间咖啡屋。不过不要太久,我们主编正好让人请走吃饭去了,但是很快就会回来。”
湛蓝筝笑道:“我不会打扰您太久的,谢谢您。”
她礼貌地让出一条通道,请年长的沈玢优先下楼。她看着沈玢高挑而憔悴的背影,心中想的是岑娇娜的那个惊天动地的大爆料——
“我偷听了他俩的争执,这才搞明白,童盈和钱亭盛的那个宝贝儿子钱睿,原来是沈玢播下的种!”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就是童盈的丑闻^多么销魂的段子啊!
筝儿是一定会和她老子说;要嫁给凤晓白滴^嘻嘻;湛老大在这卷最后;会气晕头的。会有虐;现在我就开始提醒;这卷最后会有虐;但是不会太严重。
嘻嘻;钱亭盛主编大人被请走吃饭了;请他的人;身份会很有趣。
明天会有更有趣的内容。杨安要受煎熬了。
啊;我不透了^
☆、第七章 一眼二十年
“邀请我当书城的会员?”沈玢愣了愣;他接过一张空白的资料卡,笑了。
“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啊——脑子还蛮机灵,不比我们当年差啊。这是不是在比拼拉客户呢?你在勤工俭学?”
“是啊;不想老用家里的钱。”湛蓝筝很乖巧地笑着说,“沈叔叔;其实我业绩可差了。后来听吴双阿姨说您是个有身份,有学问的还在大学任教的;吴双阿姨说您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和我姑母来往挺好,所以我就厚着脸皮……嗯;找来了……”
“没事没事。”沈玢笑着低头填写;“我和你姑母当年虽然来往不多,但是彼此印象真的很不错。她真的是可惜了。时间真快,你们这些晚辈们都长成人了。吴双啊……哎?你姑母去了后,她还和你家来往是吗?”
“是。”湛蓝筝面色如常,“经常往来的。吴双阿姨还说可以去找名大的一位钱亭盛教授,还嘱咐我别忘了带点见面礼,说钱亭盛教授喜欢花呢。沈叔叔,您也在名大任教,您认识钱教授吗?”
沈玢淡淡道:“吴双二十年没和我来往了,她大概不太清楚一些情况。”
填好一组身份证号码,他端详这张资料卡,“你若是真的有求于钱教授,送书,送茶具,或者送花都很不错。”
“是啊。我也听一些名大的老同学提醒过钱教授的这些爱好。后来我见过一种能在寒冬怒放的蝴蝶兰,特别好看,一团粉红很养眼。我觉得特好的。沈叔叔,您看怎么样?” 湛蓝筝托着下颌,眼睛睁得亮晶晶。
沈玢盖了笔帽,“钱教授家有蝴蝶兰了。前不久我刚给他家送了一盆,就是那个品种。你这孩子可别送重复了。”
“哦?真的吗?”湛蓝筝惊讶道,“您都送了啊——”
“是啊,在一家鲜花礼品店买的。”沈玢道。
湛蓝筝就露出了很古怪的笑,沈玢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姑娘怎么这个样子啊?送盆花有问题?”
“嗯,有点。”湛蓝筝老气横秋地说,“我觉得您一定会送书。而且是版本很珍贵的古籍。”
沈玢愉快地笑道:“哎呀你这孩子——其实全是因为有当时店里还有两个挑选礼品的人,看我踌躇,就过来攀谈,然后说着说着……”他端起咖啡,“其中一个介绍说,这盆蝴蝶兰怎么好怎么棒,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就给买下了。然后就送了人,哈哈,那盆花估计都凋零了吧?我也没再问过。送了就忘,同事之间嘛。”
湛蓝筝笑得很淡然。
其实,岑娇娜是这样对她叙述的——
“沈玢跟童盈说,当年,我一直以为是温泉的共患难,让你我有了感情,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接近我,只因为我是名大的学生,而你一心一意要保研名大!你利用我,是为了让我给你写论文,引荐导师,打听面试题目!没进名大之前,你装出了最孝顺的样子,没日没夜地伺候我爹娘在病榻前。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找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可是你却在碰到了功成名就的钱亭盛后,就弃了我,攀上了那个比你大了十一岁的老男人!我还爱你,不肯放弃,钱亭盛就打压得我无处任教!我爹娘重病急需用钱,于是他再雪中送炭地让我留在校报编辑部工作,还预知工资当作医药费,二十年来,他为的只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嘴脸来观赏我失败和有求于人的懦弱!而你呢?你冷眼旁观,甚至还暗示钱亭盛不要让我离开这里,要永永远远地受你们夫妻俩的监视和控制?!这笔帐我一直记得!”
“我和你早就断了!二十年了!你现在争执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童盈绷紧的面皮表达了她的愤怒,但这些愤怒都被很好地藏在了涂了厚厚粉底的脸蛋下,“你又来纠缠我做什么?我已经是钱亭盛的结发妻子了,而你是他的属下,平时把态度放尊重一点!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不要脸?还是说,你又缺钱了?”
沈玢气愤地抖动肩膀,“怪不得你跟了个姓钱的。你的眼睛里只有钱吗?!”
童盈慢条斯理地说:“你多大了?别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好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要闹得如此不愉快吗?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爱人这回遇到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你觉得这样报复有意义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人动动指头,你就完蛋了吗?!你在名大,在这个圈子将永无立足之地!我看你拿什么养老去?!”
沈玢指着童盈的脸,嘴唇抖着,似乎忍不住,下一刻就要呸她一口。
“我了解你,童盈。你就是个心机深沉,利益至上的人!我们爱了那么多年,都要结婚了。前一刻,你还憧憬着婚后的生活,后一刻,你就含泪说对不起和万不得已,说为了摆脱那个困了你十八年的小城市而永远地留在这里,为了更好的前途,为了站稳脚跟再往上爬……你和钱亭盛闪电结婚。只因为他的权势和潜力要远超于我这个家贫志短,没法帮你办户口,找工作,还得让你伺候重病公婆的郁闷青年!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就和他勾搭上了!你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童盈面不改色道:“你过分了!不要这样毁谤我!小心我报警告你啊!”
沈玢冷笑道:“报警?你还真是不心虚啊!还不知道会被警察带走的是谁呢!”
“你别小人得志了!你这个样子真是个懦夫,让人恶心!”童盈不耐烦道,“不过是一个想出风头的女研究生罢了。那种为了上位而不知廉耻,不择手段的女孩子我见多了!哼,我丈夫可不是那种人!”
“他背着你搞外遇,老牛吃嫩草。你背着他和我生了个儿子,你们这对夫妻,让我说什么好呢?”
“你闭嘴!”童盈给了沈玢一巴掌,“儿子是我生的!”
“是啊!你跟他接受祝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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