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今后的进军路线。根据他的经验,只有四面开花,流动作战,才能打乱清军战略布局,牵着清军的鼻子走,将战略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况且,如果他能率军顺利的攻占武汉三镇的话,也就实现了他独立出去,自行发展的近期目标,作为一个穿越者,久居人下是不可取的,历史的车轮还是得由自己来扳动,别人指望不上。
更何况,在武汉还有一座大型兵工厂等着他去接收,打仗,光有兵没有枪是不成的。
“田劲夫!”赵北扔了手里的铅笔,直起腰来。
“到!”一直站在身边的田劲夫急忙应道,瞅了眼桌上的地图,却发现地图上画了个草图,似是一面军旗。
“那些抓住的俘虏都还关着吧?”
“关着,大官小官,好几百号人呢,全镇的好房子都被征用了。”
赵北看了看空空荡荡的祠堂,小声问道:“你的手下有没有会演戏的?”
“演戏?长官要听戏?”田劲夫微感诧异。
“不是我要听戏,是演戏给别人看。”赵北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田劲夫走到近前,赵北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田劲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嗯”了几声后便匆匆跑出祠堂,几名卫兵急忙闪了进来,伫立在赵北身边。
赵北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的地图,自言自语道:“虽说时势造英雄,但英雄未必不能造时势。既然反清时势尚未大举到来,那么,就让我来推动时势的发展吧!”
第一卷 时代先锋 第十八章 气数与时势
寒气逼人,夜色深沉,漆黑一片的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那墙壁上的一扇小窗看见一点光亮,那是屋外卫兵手里的马灯光芒。
大清帝国钦命校阅秋操大臣、两江总督端方就关在这间小屋里,与他享受同一待遇的,还有陆军部右侍郎荫昌、湖北新军第八镇统制官张彪等一干满清高官,这间面积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黑屋中硬是塞进了二十多个官员,由于地方狭窄,所以平时的官威、官仪也都抛到脑后,为了争夺一个可以半躺下去的地方,往往不惜大打出手,与一群泼皮并无二致。
现在,两个小官又因为争夺一块“领地”而发生了争执,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互相“问候”对方的女性亲属,到了后来再次演变为全武行,两人都是军官,往日的训练果然没有白费,这场架打下来,可就不是那班文官的殴斗场面可以相比的了。
“够了!朝廷养你们,就是叫你们殴斗么?都给本官住手!”荫昌站起身,呵斥了一句,这时,他身边坐着的一个官员急忙趁势向这边悄悄的挪了一屁股地方,稍微扩张了一下自己的“领地”。
荫昌虽也是俘虏,但到底官大一级,积威尚存,只要还在喘气,这说出去的话倒也颇有分量,于是斗殴停止了,不过荫昌坐回去时却没发现自己的“领地”已经被人侵占了一小块,这倒不奇怪,毕竟那个强占他领地的官员是户部的一名司员,平时贪占冒领就善于做花帐,做不了花帐的就拉几个替死鬼,此次随军点验秋操部队粮草,一口吞下几十头肉牛也没叫精明的荫昌发现,现在占他一点小小的地盘,那真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了。
荫昌坐回去后,侧耳倾听,却又听见了端方的喃喃声。
“张南皮呀,张南皮,你可害死爷了。爷到了九泉之下,也跟你没完的!”
张南皮就是前任湖广总督张之洞,直隶南皮人,因而人称“张南皮”。此人清流出身,一向热中洋务,当年中日甲午战争中,正是此人首先倡议朝廷编练新式军队,裁汰旧营,而且以身作则,署理两江总督时就练了一支数千人的新军,号“自强军”,战后回任湖广总督,自强军虽未带回,但这练新军的主张却更强烈了,后来朝廷大练新军,北有袁世凯,南有张之洞,都恪尽职守,尽力编练,以致有“南张北袁”之称,湖北新军编练进度之所以如此之快,冠居南方各省,正是由于张之洞的全力督促。不过,早在去年张之洞就被调到京城去了,明面上的意思是叫他辅佐新政,与袁世凯一文一武主持中枢,可实际上却是朝廷调虎离山之策,为将来旗人主政地方铺路。
虽然现在的湖广总督不是张之洞,但正因湖北新军是他一手创建,因此,端方自打被人扔进这间小黑屋,就开始不停的埋怨起张之洞了,似乎在他看来,如果张之洞没有编练湖北新军,那么,就不会有这次兵变了,而他端方端大人也就不会在这黑屋里发臭了。
对此,不惟荫昌不以为然,就连其他小官也都嗤之以鼻,不练新军的话,只怕再过几年,朝廷的军队连会党武装都打不过了,哪里还轮得到他端方来校阅秋操?当真如某些王爷说的,请洋人派兵保护朝廷么?要真是如此这般处理国事,那这些当兵吃饷的人干脆拿块臭豆腐自个儿拍死得了,省得尽受百姓白眼。
新军再如何如何不是,至少也比旧军强许多,现在那些旧军的军官出去都不带穿军服的,为啥?拍挨白眼呗。新军军官就不一样了,营里营外一个样,军装齐整,马靴锃亮,走在路上那是神采飞扬,百姓也都啧啧称赞,原因么,一来新军军装漂亮,不似旧军那般猥琐,穿在身上如同耍猴儿的一般,新军军装好看,精神,照着洋人军装改的,能不好看么?原因之二么,则是因为新军军纪严明,不似旧军那般骚扰百姓,让百姓恨之入骨,新军连买菜都是照着市价给钱,百姓能不高兴么?
可新军也有新军的难处,想维持纪律、不骚扰地方就只能提高军饷待遇,可饷高就意味着朝廷要加大投入,要大把的往外掏银子,而这银子中枢是不会给的,得靠地方,结果地方督抚要叫穷,要左推右拖,不肯认真编练;当兵的要识字,就意味着必然会将一些居心叵测的留洋学生招入部队,这些人从军报国是假,造反是真,一个不慎,就叫他们钻了空子,此次安庆兵变、黄泥港兵变都是明证!
但不招这些读书人又不行,如今行军打仗不比往日,不说别的,光是那大炮上的标划、炮镜上的方格,这些东西只有识字的人才能理解并使用,指望那些大字不识的白丁,只会将这些犀利的先进武器丢给会党。
朝廷的苦心未必人人都懂,但眼下中国面对的危急局面却是摆在眼前的,新军编练不光是为了对付会党,也是为了对外御辱,将来练好了新军,朝廷跟洋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底气也足点不是?赔款也能少给点,地也能少割点,如今这大清国剩下的地方不多了,能少割一块就少割一块吧,不然,将来两腿一伸,连个放棺材的地方都没有了。
谁叫旗人自己不争气呢?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八旗子弟到了如今,只剩下架鸟斗蛐蛐的能耐了,叫他们上阵厮杀,那比赶鸭子上架都难!新军训练艰苦,这帮八旗大爷们压根就没抬眼看过,就是京旗常备军第一镇,也是朝廷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各地八旗中搜罗来的,其中还不知道夹杂了多少假旗人呢。
没办法,只能靠汉人了,当年朝廷驾驭得了绿营汉兵,为什么就驾御不了新军中的汉兵?但朝廷万万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如今世道变了,从烟台坐轮船,用不了两天就能到东洋,甲午败后,朝廷向东洋派遣留学生,原指望着他们学成归来能报效朝廷厚恩,但谁曾想,这帮人出去,眼界一开,心眼就坏了,出去的时候是三跪九叩,回来的时候却连辫子都剪了,光剪辫子还是轻的,更有不少人扛着“革命”的大锤回来了,然后将大清国这座铁桶般的江山锤得浑身窟窿,虽然现在这桶还立着,但谁能保证它还能立几天?
大清国入关至今,已逾二百五十余年,翻翻历史,国祚超过三百年的中原王朝也没几个。
用京里某些王爷的话来说,“咱旗人在关内的气数只怕是尽了”。
尽了,是尽了,不仅王爷们看清楚了,就连草民百姓也看清楚了,朝廷里的那些官员更是心里透亮,所以,所有的人都在捞,拼命的捞!在彻底玩儿完之前捞个够!于是,各种“公司”纷纷成立——————“庆那公司”两位大股东,一位庆王奕劻,一位体仁阁大学士那桐,该公司专司卖官,上至军机大臣,下至文案司员,无所不卖;“三琳公司”则由三位御史合资组成,因三位大人名字最后一个字读音相近,故尔得名,该公司主营业务买折子,尤其是弹劾官员贪墨不法情事的折子,偶尔也兼营一下为国保荐栋梁之才的折子……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公司运动”中,只有两位大人物没有参与,一位袁世凯,另一位就是张之洞,但在明白人看来,袁世凯虽未组建“公司”,但其志不在小,他所掌管的北洋早已成了他袁氏的北洋,遍插私人,罗织党羽,将来局势一变,只怕比“庆那公司”更危险,只有坐镇湖广的张之洞张南皮公忠体国,为了编练新军不惜劳神费力,既不去组建什么“公司”,也不去安插亲信,朝廷谕旨一到,立即收拾行囊,转赴北上,参与国政,哪像那个袁世凯,一听朝廷要将他调离北洋大臣、直隶总督任上,却是推三阻四,后来实在磨不过,这才在推举了自己的亲信继任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赶往京城就任京官。
这叫“恋栈”!同僚白眼,朝廷忌讳,若无意外,袁世凯离滚蛋也不远了。
一个张之洞,一个袁世凯,两相比较,谁是忠臣,谁是奸臣,一眼便可看出,但是,现在这位端方端大人却一口咬定,导致他被变兵扣押的罪魁祸首竟是忠心国事的张南皮,而且,他编练出来的新军就是乱党的大本营!若是张中堂在此,非当场气死不可。
“张南皮呀,张南皮,爷跟你没完,跟你没完!爷要是活着回到京里,非重重参你一本不可!包庇乱党,其心可诛!”端方缩在角落,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哼着。
张之洞若是包庇乱党,那天底下就没有不包庇乱党的官儿了,死在张南皮手里的乱党首脑,如果从庚子年的唐才常等人算起的话,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那唐才常据说还是他张南皮的座下弟子,连师生之情都不顾,这已足见他张南皮对朝廷的忠心,当然,这也能看出他的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不然的话,他又怎能以清流出身而坐镇一方,成为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连当年权势熏天的李鸿章一伙都扳不倒他,足见他的本事了。
在荫昌等人看来,端方这些话只能代表一件事:他的“弹震症”又犯了。
也真难为了他了,叛军向兵营和镇里放了两百多炮,能撑到现在才发病,他端方也算是旗人里难得的爷们了。
第一卷 时代先锋 第十九章 革命军的秘密
黑屋里静了下来,只有端方还在嘟哝,除此之外,还从角落传来些呼噜声,几个神经大条的武夫正伴着端方的牢骚酣然入睡。兵变折腾了一夜,虽说多数人睡不着,但总有那么几个好汉撑不住眼皮的,没办法,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通宵青楼搓麻将、白天公堂会周公,这就是这晚清官场的真实写照。
“别说了,哥,消停消停,你也不嫌累啊。”黑暗中传来端锦的话。这端锦是端方的嫡亲弟弟,兄弟俩关系亲密,此次端方奉旨阅兵,也将端锦带来观操,长长见识,后来安庆乱起,端方谁也信不过,于是便让他弟弟端锦去掌管辎重船队,控制弹药和大炮,黄泥港兵变之后,这端锦也被变兵拿住,押解过来,正是从端锦的嘴里,端方、荫昌等人才得知,一支不知从哪里过来的“水鬼”部队趁夜泅水摸到辎重船上,就此夺取了大量武器弹药和全部的大炮。
“啪!”
“你这笨蛋!若不是你懈怠,叛军哪儿来的大炮?”
端方抽了端锦一记耳光,骂了几句。
众人都知道端锦这记耳光挨得冤枉,叛军架在山上的大炮压根就不是辎重船上夺来的,端锦这是替人受过,如果不是他端方优柔寡断,顿兵不进的话,或许这场兵变根本就挑唆不起来。
说到底,这就叫气运,或许,这大清国的国运是快到头了。
荫昌想去安慰端方一下,但刚直了直腰,却又坐了回去,现在这种时候,连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旁人?省省力气,养养精神,免得吃刀的时候给旗人丢脸,怎么说,也是当年从龙入关的八旗健儿的后裔不是?回头想想,这些年来自己该享受过的都享受过了,死在这里也没啥可遗憾的,若是被叛军杀死,少不得入昭忠祠,遗孤也少不了朝廷荫恩封赏,怎么算都不能算吃亏。
“大人,咱们关在这里,他们又不提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