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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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活-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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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适之听了萧相的话,深皱起眉头,岳琳看来,尚书仍在一知半解中。
  “琳儿,许多事,你回岳府与你爹爹、与你家大娘子谈,倒比忠嗣方便,韦坚一事还需太子妃出面劝诫最好。”萧相交待岳琳。
  “我知道了,您放心。忠嗣今日不能来,嘱咐我定要您路上保重,到了给我们传个信,他日,他日若路过青州,还盼您招待几杯薄酒……”
  岳琳讲完,萧嵩再没有接话。留待一个能够想象的重逢画面,也许比声声道别珍重略使人心头畅快。
  看尽了离别带起的尘烟,岳琳转头与尚在瞭望去处的李适之告辞。她回到马车中,长久吐一口气,心想,这朝中沉浮着的每一个人,看似沟壑在胸,运筹帷幄皆不在话下;可潮涨潮落,哪个不是随波逐流,没有谁,活得真自在。
  生死不由命,去留不由心。
  *
  萧相交代的事,回家后岳琳尽数讲与王忠嗣听。
  王将军的看法同萧相一致,“明日不是回家去吗?这事当面和老师商议。”
  岳琳却有所顾忌,“话最好不要通过岳裳。如果只事关太子,岳裳开口,有百益无一害,只会得太子越发看中;但牵扯到太子妃,岳裳就不好逾矩了。”
  王忠嗣听了她的话,略微沉吟,说,“那让岳裳直接禀给太子妃。”
  岳琳偏头想了想,缓缓摇头,“还是不妥。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不清楚,就我见过那一两回,心思决不在表面上。事情她当然会与太子商议,可岳裳母子讨不讨得着好,另说。僙儿还小,我们也得顾着姐姐的处境。”
  岳琳这话说的极其自然,她散着一头齐胸的顺发,边说边往榻边走过去。
  王忠嗣歪在榻上,伸展长臂就将她拉进怀里,好笑地说,“如今倒与岳裳姐妹情深啊……”
  岳琳倒在他身上,笑得也很讥诮,“王忠嗣,从前我与岳裳因为什么生了龃龉,你不会忘了吧?”
  王忠嗣沉目看她。
  岳琳作势就要起身,“走,走,咱们去库房看看,当初你派人拉回来的聘礼,还都堆在里头呢!”
  王忠嗣一个翻身,将她拘在下面,“儿子都多大了,还翻陈年旧账?”
  “是你先质疑我们姐妹亲情啊。”
  “你对人家后院里的腌臜事儿倒是清楚?”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不惜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和针对情敌,何况,岳裳那里,还不是几个女人抢同一个男人这么简单……”
  “唔,幸亏咱们家没那些糟心事。”王忠嗣亲了岳琳一口。
  “那是。从前我就与你说过,今儿再强调一遍啊,你若是引了其他女人来跟我分享男人,我就把你这个男人拱手送出去。”
  王忠嗣咬住她的鼻子,“说得好好的,又开始胡言乱语。”
  “你在外头一待那么久,王忠嗣,”岳琳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爬,只爬到鼻子埋在他颈间猛嗅,“王忠嗣你身上但凡沾了一丝其他女人的味道,我都闻得出来。所以,在外头也给我老实点,好好用你的五指姑娘,听到没有?!”
  王忠嗣低头瞧她,瞪圆眼睛的模样叫人又爱又怜,王忠嗣两只手开始往她敏感地带游去,“既然如此,在家要好好补偿我。”
  “昨晚说了,今天,今天是休息日……”
  “恩,对,五指姑娘的休息日,你不能休息。”
  “王忠嗣……恩,轻点,那……那里还酸呢……”
  岳琳软弱的抵抗被将军热烈镇压。
  折腾完后,岳琳眼睛都睁不开,王忠嗣还不让她睡,“琳儿,别睡,先别忙睡……”
  “被你弄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还不让睡?”
  “这,明日,明日去见老师,你……你先给我支个招儿啊……”王忠嗣小小声说。
  “哈哈,”岳琳闭着眼幸灾乐祸,“你没救了。我当初软硬求了三天,还是炼儿帮忙,才勉强过了爹爹那关。”
  王忠嗣恍然大悟,点头道,“那好办,震儿比炼儿那时还小些,太史只怕更要心疼。”
  岳琳晃晃指头,“王将军,此言差矣。炼儿多懂事孝顺,在我爹门前哭得那个情真意切啊,如今王震这混小子比得了?你跪那儿,只怕震儿杵在旁边拍巴掌叫好呢。再说了,我当时大着肚子,什么叫骨肉亲情,懂吗,我身上留着岳爹爹的血,我跪着他不心疼?你倒是说说,自己如今占了哪头?”
  王忠嗣又急了,“那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自己想吧。我睡了。”
  “不行,不许睡!”
  “王忠嗣……”
  “咱们在东阳那会儿,我还给太史写过三四封求亲信,他一个字都没回我。明日我以何面目见人哪?”王将军大伤脑筋。
  “现在知道发愁了,当初哄着人家亲闺女给你生儿子时,怎么没见你发愁啊?”岳琳笑他。
  听见这话,王将军神色十分正经,“夫人,做人得讲道理。生儿子这事,我一头热乎那也生不了的。”
  “好,好,”岳琳指着他,“这会儿还给我嘴硬,王忠嗣,很好,明天自己看着办,别求我救你啊。”
  “琳儿……心肝……宝贝……”王将军也不知求了多久,反正屋子里一直听闻人声。
  ?

☆、旧日情愫

?  岳琳光溜溜在王忠嗣怀中张开眼睛,不知窗格还是门缝中,吹来一阵风,几重床帏轻飘飘,波浪般徐徐浮动,岳琳心满意足翻了个身,贴近身后灼热的温度。
  她脑中不自觉跳出一行句子,许了个矫情的愿望:就让时光定格这个间隙,光阴自此驻足吧。
  岳琳无声笑起来,这种不切实际的祈告,还由着它天真过去吧。
  王忠嗣仍然闭着两眼,搂在岳琳腰间的双臂却尤其用力。
  他这一张脸,经过高原上日光强烈曝晒和风霜持久侵袭,磨砺得更加粗糙,一寸一寸肌肤,无不记录着岁月爬过的艰辛痕迹。
  王忠嗣今年,三十四岁了。岳琳心内细数着。
  她抚摸着王忠嗣胸前新添的伤口,贴在他脸庞前,问,“疼吗?”
  王忠嗣睫毛都不颤一下,从喉咙里模糊应了一声,“疼。”
  岳琳笑。她的手一路轻轻摩至他肩上旧伤,又问,“这里呢?”
  王忠嗣摇头,“这里当初也不疼。”
  “怎么会?”岳琳讶异,“我记得那一箭射得挺深的?”
  王忠嗣抿唇笑起来,“恩,很深。不过当初有人按着‘动脉’,说要为我验伤止血。”
  岳琳盈盈笑出声,乍见时越界的亲昵,如今教人想入非非,“当时我怎么那么大胆子呢?”
  “恩,一点儿也不怕我?”
  “不太怕。”
  “那是故意摸到我身上的?”
  岳琳往他旧疤上拍了一掌,“少自作多情!”
  “那是什么时候?”王忠嗣接着探究。
  岳琳不答他,掀掉被子起身找衣裳,头也不回催促,“快点起来,去晚了爹爹更不待见你。”
  王忠嗣腻歪地从后头抱住她,不放她离开,又问一遍的语气都带上一丝撒娇意,“琳儿,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岳琳转头,回旋的发缕从他眉目间拂过,又落进赤/裸的胸膛前。
  王忠嗣更紧地将她往怀中揉。
  “你呢?”岳琳问。
  王忠嗣低头瞧她,眸光有些迷蒙,仿佛陷入回忆中勾几许怀念,“我捏着你的手,你却吼了我一句,‘给我把手拿开!’,然后一直望着我……”
  “我那是瞪着你,好吗?王忠嗣,看不出,你有受虐体质啊。”岳琳笑。
  “那你呢?”王忠嗣回神过来,啄着她的脸问。
  “看了那个小六回来,你坐在那儿一句话不说,整个人看起来,看起来……”
  事到如今,岳琳仍找不出一个形容,给王忠嗣那时遗落的姿态,下一个定义。她只有来自内心的诚实感受,“我当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这么叫人心疼呢。”
  岳琳说完回头望向他。王忠嗣兜头吻下来。
  两人双双,重又倒回床上,王忠嗣扣紧她的双手,用一种突如其来的激烈,牵绊着她。岳琳与他缠绕在一起,久远的新鲜情愫,令他们没有办法,此时从对方肉体中抽身。
  *
  当年最爱搅黄王将军兴事的岳昆,如今已当志学之岁了,却一心向武,对他二姐夫的崇拜呈涛涛不绝绵延之势,与向学的志向完全是反比。
  此时,他一路狂奔进了将军府,穿过中庭,绕过园景,直闯后院而来。
  花儿伫在院门口,适时拦住了他,“三郎,您要做什么呀?”
  “姐姐和姐夫今日不是回家吗?怎么还没动身,我来迎他们一程!”岳昆惯常豪爽做派。
  花儿已为人妇,闺中事心知肚明。平时早该起身的两个人,辰时了,房门都没打开过,这让岳三郎闯进去,怎样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哪。
  花儿古怪的脸色瞥了岳昆几眼,心说,三郎君,快十五了,长点心眼吧。
  王忠嗣与岳琳在房中,自然听到岳昆喊出的动静。王忠嗣气都不想叹了,这位小舅子多少年如一日,见天儿不着调,老是破坏他的好事。
  他抱着人家的二姐姐,这一轮已经折腾到窗边来了,岳琳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王忠嗣光脚站立,托着她的臀,使劲冲刺几下,两人一瞬间紧绷,继而松懈下来。
  岳琳喘气不均,摊在王忠嗣肩上,断断续续地说,“叫……叫昆儿去……用早膳,他肯定没……还没吃过。”
  王忠嗣把岳琳抱到床上,自己随手捞件外衫披好,打开门唤了一声,“昆儿!”
  岳昆屁颠屁颠跑到近前,他性急莽撞,却也不是个傻的。瞧见二姐夫面上春/色还未散尽,立即知道自己干了件孟浪事,支支吾吾垂头打招呼,“二,二姐夫。”
  王忠嗣只当没瞧见他尴尬的小样儿,吩咐,“你先去用膳,我同你姐姐随后过来。”
  “好咧。”岳昆满口答应,一溜烟跑没了影。
  王忠嗣回到房中与岳琳对视一眼,两人俱感无奈。
  “昆儿这性子,是随不了爹爹了。”岳琳靠在榻上说。
  “他虽然冲动,脑子却是个机灵的,既然有此志向,去军中历练几年,不是坏事。”王忠嗣坐在榻沿,拣了件夹帔往岳琳身上套。
  “他还这么小……阿嗣,你在他这么大时,上过战场了?”岳琳伸出右手,抚上王忠嗣的左边面颊。
  “恩。”
  “怕吗?”
  “呵呵,”王忠嗣笑起来,“前后冲过几次,夜里回来不敢睡觉,闭上眼全是那些。”
  岳琳满脸苦涩,言语间犹犹豫豫,岳昆从军的意愿显而易见,其余岳家人,却全是她这副德行,没人肯轻易松口,放他走上那条不归路。
  “阿嗣,我晓得昆儿已有决定,可是我,做不到满口答应。不知道爹爹能不能看破亲人间这点小情小意,如果还有选择,我不希望弟弟也去走这条不让人安生的路。你一个,已经够让我担心……”
  王忠嗣把她的手挪进掌心,“岳昆他已经长大了,他是个男人,有资格为自己负责,你们要给他机会。”
  岳琳耸耸肩,心中已然妥协。
  太细腻的情感,在看似宏伟的注解面前,总显得不够分量。诸如伟大的抱负,人生自决的权利。正如理性之于感性,虽然傲慢,冷情,高高在上,却总是有理有据,让人不由臣服。
  “这很难割舍,不过,至少,我不会阻止他。”岳琳下了一个结论。
  王忠嗣吻吻她的侧脸,鼓励她,“恩,任何事皆有得失,痛也得忍着。”
  所谓‘痛失痛失’,没有人不觉得痛,端看谁忍得住罢了。
  所以王忠嗣又一遍说,“琳儿,痛,你也得忍着。”
  岳琳蹙眉望向他,直觉他话中有话,岳琳陡然紧张起来,讲的很慌,
  “王忠嗣,你不要现在跟我说这些,你是不是有打算?不要哪天我一睁眼,你招呼不打就又走了?”
  她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弄得将军心头酸楚,难以奈何。
  “傻!我不会那样做。”王忠嗣安慰她。
  “真的?”
  “恩。”
  “你想做什么都要事先告诉我,我说过,我承受得了。你若是一声不吭就这么消失了,我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岳琳威胁他说。
  “好了,不会的。快起身,晚了啊。”王忠嗣拥着她,把她拉起身放到地上。
  乘着将军府的马车往岳府而去,岳琳一路歪在王忠嗣肩上补眠。
  岳昆抱王震在腿上,央道,“姐夫,你回去同我爹说说,别整天逼我咬文嚼字了,那些东西我不在行,有炼儿不就够了。”
  “这事我会跟你爹商量,别没个正形,成天惹你爹生气,装你也给我装个沉稳样出来!”
  “是!王将军!”
  岳昆猛然坐直身体,屁股在坐垫上一跺,颠得王震脸上两坨小肉直颤,王震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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