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静用手点指张达和他表哥。“你们这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刚才你们在厕所里说的什么,不用我给你们重复了吧。”
张达和他的表哥的神情都有微微的波动,很快二人又恢复了常态。他表哥气急败坏地说:“你个贱货在这里胡说什么。出去老子废了你你信不信。”
“啪”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都在随着共振不断地来回快节奏地跳动。原来是陈队长拍案而起。“还没有王法了,你住嘴,让这个小姑娘接着说下去。”
今天陈队长穿得是便装,张达的表哥根本没把这个中年人放在眼里:“妈的,你是哪根葱,再废话,老子连你也……”话刚说一半,剩下一半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注意到张达虽然还在玩着烟灰缸,但底下轻轻踢了表哥一脚。我观察到了这个细节心里一震,原来他真的是装疯?装疯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小静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公墓之上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建在公墓空地的东侧。离管理处这边距离不近。刚才他们在里面的时候,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对话。这位表哥问不知用这个办法能不能要来钱。张达说放心吧公墓那堆人蠢得很,我装疯这么长时间不也没人看得出来吗……,剩下的我不用多说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了。可是他们没想到隔墙有耳。我刚才打车来的时候先去了那里。”
“你,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谁能相信你的话。大家说是不是,是不是?”张达的表哥一边喊一边向四面求援。但屋子里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应。
主任一直不说话,只是用钉子般的眼神一直瞪着张达。因为张达精神出了问题是他亲眼所见的,如果张达真的是装疯那确实代表他玩弄了自己,把堂堂的一个主任当猴子来耍。所长冷冷地说道:“张达,是这样吗。你自己和大家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装疯。”
张达依旧不理别人的言语,自顾摆弄着那个烟灰缸,只是摆弄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点。能感觉到他正在做着内心的挣扎。
他的表哥依旧说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不要刺激到他。他现在的病情还不稳定。”
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冷得像阴间的判官:“张达,别演戏了。”
一百七十九
一百七十九
众人循声观看,这次开口的竟是陈队长。
“本来我不想发言,因为时机还没有完全成熟,可是你今天既然自投罗网。那我也就不得不当着大家的面揭揭你的老底了。”
众人瞧得清楚,张达这次面色突然一变。手里的烟灰缸也停止了转动。
陈队长走出办公位,接着说下去:“其实自打公墓发生了案子之后,就没有停止对你的怀疑。因为你以前不但劣迹般般,还有过长时间服刑的案底。直到后来才发现徐会计的死确实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后来公墓周围还是发生一系列的案子,这让我们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可是遗憾的是,你突然间竟然精神分裂了。让我们不理解的是,你在鸡西有不少的亲属,为什么单单选择去七台河市养病。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你要避开观察你的眼睛,继续逍遥地过你的生活。我们听说你是孝子,就去暗访了敬老院。那里的人说你曾经两次去看望你的母亲。而且言行正常谈笑风生,根本就不像是有病之人。后来我们派人去七台河做调查,发现你不但根本没去医院看病,还在那边和你表哥做起了手饰生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说吧。”
张达抬起头看看众人,表情甚是尴尬,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想和表哥回单位多要点安家费,结果“终日打雁却被雁牵了眼”。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
“怎么,不知道说啥了吗?我来提醒你一下吧。小红是不是你杀死的。”这句话是小静说的,一句话出口又是满堂皆惊。
这个“小红”就是那个“农村红”吧。还真是名如其人,不过我虽然对那个女孩没什么好感,但她死的不明不白也着实的可怜。我想起来了,那个女孩和小静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她们甚至还和张达一起来公墓玩过。难道小静现身就是要管人间的恶事?嗯,人分好坏,鬼可能也是如此。一个好鬼总比一个坏人强上数倍。
我正思索间,发现张达又低下了头,手还是不停地按着那个烟灰缸,蹭在茶几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微响。突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张达以最快的速度猛然抬头,手中的烟灰缸轮圆了脱手而出,直飞向陈队长的面门。然后弹身而起冲向门口。电光石火之间,几个人同时“啊”了一声。特别是站在门口的小静,没有堤防张达突然向自己冲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传进我们的耳朵。第一声是陈队长侧身躲过的烟灰缸砸在墙上碎成几段。第二声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着房顶开了一枪。屋顶的白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小眼,有白灰粉尘嗽嗽落下。
张达一个急刹车,然后向木雕泥塑一样站在那里。他听出来那是枪响,不敢再动弹一步。小静就在张达身前不过一米,吓得花容失色。我实在于心不忍,站起来把小静拉到孙先生的旁边让她坐下。小静也吓得呆了,任由我摆布。
陈队长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而且平静。“张达,回原位子坐好,给大家讲讲你的光荣历史。”
张达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隐瞒也再没什么用处。他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一百八十
一百八十
张达看到她以后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认真,追到这里来找他。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好处理。他就对小红说了不少绝情的话,什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张达就是娶谁也不会娶你的,以前咱们在一起就是互相利用而已,不要当真。说得小红泪如雨下。最后小红只说了一句话:“没想到达哥你这么薄情寡意。也好,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我这就去公安局投案自首。”
一句话说到了张达的痛处。张达赶快好言相陪,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这个事情。二人从敬老院的大门沿着山路转出来,快能看到公墓的地方有一大片的树林。初秋时节,微风抚面十分惬意。两个人就坐在林边,张达突然搂住小红的肩头,两人嘴对嘴粘在了一起。
小红抚弄着张达的脸庞,“达哥,你可答应我的,要送我戒指和我成婚。”张达暗暗叫苦,就你那长相我和你成亲天理不容啊。
“小红,我看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吧。你看我今年四十一岁了,你还不到二十,咱们这论哪方面也不合适是不。把你勾引了让你失去了贞操是我不对,我给你些经济补偿还不行吗?”
小红泪流满面,她知道她看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根本不可能给她带来幸福。“达哥,行。你要是这样我也不反对。那你给我二十万的闭口费吧。我们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二十万,小姑奶奶,你要杀人呀。我哪有那么多钱。”张达没想到这小姑娘也会漫天要价。
“那我不管。我的贞操值多少钱且不说,我想两条人命总值这个价钱吧。”小红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得像冰。
张达四处望去,旷野无人。张达把自己给妈妈买的那些水果倒在地上,腾出两个空的塑料袋套在手上。转过头来对小红说:“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省掉这些钱。”
“什么办法呢?”小红还没有感觉到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
一记重拳击到她的脸上,她应声倒地,接着是一对套着塑料袋的手掐在她的脖子上,一直到她失去了意识,失去了生命。
就这样一个日子。秋高气爽,艳阳当头。她躺在杂草丛中。这个女孩太想得到了,结果她什么也没得到。
张达讲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垂头丧气,他知道逃避已经没有意义。恨自己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自己绝对不想再触犯法律。别的事情做错了都可以回头,可以重来,可以改正,唯独杀人,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陈队长收了钢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份口供对他来说太珍贵了。这次用了一个激将法竟然一连破了两件悬案,对他来说是个大大的意外惊喜。
一百八十一
一百八十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天色已现昏暗。群山无语,“入山观水口,登穴看明堂”,茂密的松林、枯黄的草地、潺潺的溪水环抱着这山间的公墓。好像群山中的一面棋盘,而墓碑就好似形形色色的棋子。好一个“藏风得水”“内乘龙气,外接堂气”的风水宝地。而就在这盘棋的边上,却上演着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棋局。
公墓管理处的办公室里,有人随手把电灯拉开,屋里顿时明亮了不少,一改刚才的阴郁之气。我也提了提精神,向门口处望去,才发现岱哥、老石、小王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也站进了屋内,看来也当了半天的听众。此时环顾四周,屋里虽然人数不少但却鸦雀无声,有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所有人目光都在集中在陈队长身上,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
屋里的人或惊或呆,表情各不相同,心情也一定复杂烔异。主任坐在陈队长的旁边脸红心跳一脸的不自在,他最害怕的是张达破罐子破摔讲出自己和徐会计那点陈年旧事,就算说出两人一起叫过三陪小姐也够他受的了。看到张达现在不说话了,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神,此时正大口大口吞吐着香烟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孙所长坐在沙发上,他不吸烟,用手一个劲儿地玩自己的车钥匙和摇控器,随着刚才张达的发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紫,他没想到自己管狭的范围内还有这样的败类,这不但是给公墓抹黑,给殡管所抹黑,更是给他所长脸上抹黑,局里要是怪罪下来弄不好自己的饭碗都有可能不保。
张达的表哥“赖驴子”挨着孙所长坐在沙发上,一双贼眼四处乱转,暗自衡量自己和门窗之间的距离。窗子都有铁栅栏,根本不可能出去,唯一有可能跑掉的地方就是办公室的门。可是门边上站了岱哥、石会计、小王这几个人,如果任何人阻挡一下自己就会失手。自己离门有大概七八步的样子,如果自己突然跃起的话,三步之后陈队的子弹就到了。思索再三他还是没敢轻举轻举妄动。
张达坐在表哥的旁边。此时头埋得很深,不知道他是在真心悔过还是在打什么算盘。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的表情。越是这样就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小王和石会计一个一头雾水另一个一脸茫然。他们显然对张达了解甚少,对很多事情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此时二人傻傻地站在那里,听到的故事当中有好多情节并不明白,但这种情况下又无法向别人发问,给人的感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岱哥虽然站在他们的边上,但表情就内敛了许多。刚才就是他开的灯。现在他就站在离门最近的那个位置上,身体侧倚着屋门,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好像张达所讲的故事就应该在情理之中。
我旁边的折叠椅上坐的是孙先生和小静,孙先生在闭目养神,一派仙风道骨,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干系。不过从他有些微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的内心也并非那么平静。小静除了衣着不像原来的那个小静以外,我觉得我又看到了原来的那个纯真无助的小女孩。可能都是因为她的眼泪。虽然我知道,在这个纯真女孩的外身下面,掩藏了太多不为我们知晓的密秘。我甚至觉得,仔细想起来屋子里最危险的人物不是张达、也不是“赖驴子”,而就是眼前的这个弱小女子。张达和“赖驴子”再恶,毕竟他们是人。而小静呢?我又想起谢萌萌入学档案上的相片,想起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那个已经死去一年的医大学生,不禁不寒而栗。
一百八十二
一百八十二
陈队长没有什么表情,他两手抱着肩膀靠在办公桌上。那把七七式小手枪就放在触手可及之处,看样里面早已上满了子弹。在他的脚下,是已经碎裂成几块的陶瓷烟灰缸。此时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张达,好像在看一本书,他要从他神情的每一个细节处读懂一切。
时间仿佛凝固在一刻。这种瞬间的僵局让每个人都很别扭,可又没有人出来打破。屋里的空气紧张地透不过气来。
一个身影从外面大步进来,手里拿了一把沾血的菜刀。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大惊失色。仔细观瞧来人,皱纹谢顶、满口黄牙,正是老王头儿,身上还系着围裙,看来今天是他和关老师一起主厨。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拿把带血的刀进屋。
他也愣了一下,他并没想到屋子里有这么多人,而且更不可理解的是这装满人的屋子怎么没有一点声响,所有人都以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啊,不好意思。你们这是在开会呀?这刀杀鸡太钝了,我过来取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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