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是怕的够呛。
“都这么大了,还吓成这样。你也太没出息了。”嘴里说的这话,主任明白了刚才的大概情况。一定是这小孩在门里躲着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还以为是两伙人打架,所以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小孩儿磨磨蹭蹭地从里面出来,和主任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他是怕主任动手打他。“说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什么也没看到。但是我听到的声音挺奇怪的。”
“怎么奇怪?说一说。”
“……”
十分钟前,远处有个性感女孩把张达引到了拐角处。
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美女。紧身衣、短裙,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肤。看得张达眼珠子快掉到地上。口水横流。
“哥,你看什么呀。”小美女的声音也是甜甜的。
“呵呵,看你呀。你找我来干嘛呀?是不是看上你哥了?”张达说话时,嘴都快帖到女孩的脸上了,扑鼻的是一种花香味。这种香水味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哪里闻过。
“是呀,我就看上哥了。”美女一挑眼神儿,张达快随之晕倒了。
张达拉住美女的手,直接把她拽进男洗手间。
关上了其中的一个小门。把马桶盖盖上。张达迫不及待地一把拉过美女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
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吸进女孩身上那股淡淡幽香。
“今天我真是走了桃花运。这小妮子真是极品呀。”
突然,脑里灵光一闪,张达想起了这股香味在哪里闻过。这是一种茉莉香,以前徐会计用过这种香水。
想起这点张达心里“咯噔”了一下。
缓缓地睁开双眼看自己怀中的美女。不是徐会计又是谁。
“啊,救命,别来找我。我。”张达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徐会计像使了千斤坠,任他怎么使劲也无法站起来。
怀中的徐会计看着他,不断地狞笑。他还是挪不动步子。洗手间的灯火也变得忽明忽暗。他不敢碰那个身体,两只手四处乱敲,把边上的木墙敲得“拍拍”直响。
他已经快疯了,顾不上那么多。对准徐会计使劲儿一推。她就无影无踪了。张达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还没到门口又一个女人安静地站在他的前面。
这个女人他曾经见过。那女人双手捧了一个盒子。那个盒子他再熟悉不过,是殡葬所对外销售的那款三百多元的蓝色骨灰盒。那晚他开车去公墓,用余光看到有个女人就坐在他的旁边,也是这样地静静地捧着那个盒子。不过上次没有看到她的脸。这次终于看清了。那也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标准的女鬼,脸上没有一丝阳气。
“你,你?”张达感到这和脸似曾相识。
“怎么,不认识了吗?八年前你联合卫校的一个人面兽心的老师,把一个女学生骗回家,你不但污辱了她,还让她怀上了孽种。我就是那个女孩――熊熊。想不想看看这个盒子里,装的就是你的骨肉。”
张达魂不附体。一边哆嗦一边退向墙角。“不,不,这世界上没有鬼的。不,没有的。”他抓起墙角的垃圾筒,用力地向熊熊方向掷去。熊熊粉碎消失在空气当中。
张达发疯般地向外跑去,跑到洗手间的门口正赶上主任开门。映入他眼帘的,不是主任,而是兰兰、徐会计、秃子、刀疤脸,还有好多不知名字的人。在这一霎那,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很多很多……他歇斯底里的嚎叫了冲了出去,完全离开了正常人的世界。
与此同时,公墓办公室。王老头喝完烧酒打扫一下办公室。发现了门内侧用油笔写的那几行字,老头摇了摇头,“谁在这地方乱画,还好没让主任看见。”他拿了抹布沾了水,擦了几遍终于让那些字荡然无存。“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已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一百四十五
一百四十五
小孩儿磨磨蹭蹭地从里面出来,和主任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他是怕主任动手打他。“说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什么也没看到。但是我听到的声音挺奇怪的。”
“怎么奇怪?说一说。”
“刚才我听到有个男人进了旁边那个小间,他好像疯了一样,不但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而且还连踢带踹。吓得我没敢吭气。后来他好像是在和空气对话。说什么‘你,你,你是谁?’还说‘不,这世界上没有鬼的。没有的。’快把我给吓死了。”
主任摇了摇头,明白了大意。一定是张达这家伙酒喝多了,出现了什么幻觉。这就叫“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张达亏心事做多了,一定是潜意识里害怕报应才总疑神疑鬼。
主任告别了小孩,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外面。中心大街上人声鼎沸,正值夜晚的繁华,哪还有张达的影子。正犹豫间,后面那个小服务生追了出来。礼貌地说:“哥,您的台费和小费都没结呢。”
主任打碎了牙又咽回肚子里,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扭曲和无奈。
张达连续两天没来上班。主任打了几次他家电话,都无人接听。后来终于接通了,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小老婆。她说前天张达回来疯疯颠颠的,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熊熊、徐会计等人的名字,自己因为害怕就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医院检查后转送到市精神病院,确诊为精神分裂。也就是说他疯了。大夫说最近他的状态十分不稳定,需要留院观查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家属朋友才可以去看他。
这个消息着实让公墓上的同事们吃了一惊,我们虽然也觉得张达这个人不怎么样,但还真没想过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地疯了,那他的下辈子可怎么生活呀。现在那个小老婆不离开他还不是惦记着他存下来的那点银子。要说起来张达父亲去世的早,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儿子疯了,不知老人家怎么样。
主任把情况跟所里进行了汇报。孙所长的意思是先让张达好好养病,待遇这块暂时不变,所里出人去慰问其家属。
几天后,所长亲自到公墓主持了一个会议,他宣布的人员任免变更让大家都大吃一惊。公墓的库管员张达因病无法继续留在公墓工作,故上面委派一个大学毕业生到这里来暂时接替其工作。打更人员老王头,纵容张达偷碑、在办公室嫖娼、接受张达贿赂三项罪名调查属实,开除队伍,即日起执行。他的打更工作暂时由关老师接替。也就是说关老师成了全职在公墓打更,一个月只放一天假可以下山回家。
每一项任免都让我们的心起起落落。虽然老王头儿和张达两人以前有种种的不是,但突然间听到这些消息还是让我顿生无限感伤。
一百四十六
一百四十六
天渐渐凉了。我的心更是早早地萌生了秋意。晶晶失踪已经几个月了,我几乎相信她不可能再回来了。现在我放低了要求,别说让我见到活蹦乱跳的她,哪怕是伤的是残的是被毁过容的,只要是相爱又有什么关系,甚至是死的,哪怕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也比活受罪好的多。我的爱那样匪夷所思轻轻地来,刚有个轰轰烈烈的开始,又这样轻描淡写轻轻地去了。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十九岁男生来说,无疑是一种肝肠寸断的折磨。唯一有一点安慰的,就是当初污辱过晶晶的两个恶魔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开始变得沉默了,沉默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岱哥说我一定是得了失恋综合症,可他自己何尝不是呢。有时干完活我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墓地里眼睛直勾勾地发呆。我知道,他也在思念晶晶。那次的事情,他不知道有多么多么后悔,可是却无法取得晶晶的原谅。他要不回她的心。
新来的库管员小王是个从矿业学院刚毕业的学生。是个专科生,学财务的。别看他学历不怎么高,年龄也和我相仿,但专横跋扈得很。想来也是哪位大员的公子哥。每天上班必拿着一个掌上游戏机,玩那老掉牙的“俄罗斯方块”,岱哥有一次和我打趣说:“咱公墓两任库管员的最爱都和俄罗斯有关,张达是俄罗斯美女,这个是俄罗斯方块。”
那个石会计平时不太喜欢说话,真说起来我们几个也是大眼瞪小眼,谁也听不懂几句。自从徐会计没了以后,公墓成了一水儿的老爷们天下,连个女人的影子也没有一个。他们甚至有时觉得厕所远就都到装墓碑的仓库门口去方便。又有什么关系呢,漫山遍野除了坟里可能躺着不少女人这里可是一个也看不到。
今年的墓穴销售情况明显不如去年,也许是前几排起价两千多块的小白碑被订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动辄五六千、一万多的精品墓普通老百姓承受起来毕竟有些困难。我和岱哥的收入也在逐渐下降。岱哥又几次和我谈起他打算在市里租个门市房自己单干的想法。我能说什么呢?总之,较之以前公墓上的生活变得更加单调乏味。
我的学业完成的八九不离十了,论文也找个地方抄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答完辨就要领到大专证了。其实,在业大半脱产学习哪有几个是真念书的,还不是为了那一纸文凭。现在我还懒得去想专科证拿到手后自己将要干些什么。我可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啊,世界是属于我的呀,怎么才十九岁就觉得自己有种不该有的颓废。
一百四十七
一百四十七
“呵,美人,陪哥睡一宿吧。”一个人不着边幅,在街边对一个路过的长腿妹妹实施骚扰。
“一边走,滚,滚远点。”东北的女人倒也毫不含乎。
“疯子来了,快走。”路边有一个带小孩的老太太赶快抱起自己的孙子转身就走,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哈哈,哈哈,老子又能够到处泡美女啦。”那个人毫不感到羞耻,摇摇晃晃地对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怪笑不止。这人四十岁左右,大高个儿,黑漆漆地面堂。不是别人,正是从精神病医院出院后的张达。
“别胡闹了,咱们走。”后面有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过来拉张达的胳膊。
张达住院以后,那个小老婆想独占他的家产,可是他们又没有办理合法的婚姻登记手续,没理由做到合理合法。她再和一个疯子混在一起也甚感无趣,自己卷铺盖开溜了。张达毕竟是民政部门的正式职工,上级领导对他家里的困难十分关心。把他母亲安置在敬老院里,又找来了他的表哥做他日常起居的监护人。本来表哥不乐意这样做,后来听说自己每月可以替张达领到数目不匪的工资,看在钱的面子上把张达接收了。
再过几天,他们就准备把张达送到七台河市去。张达的表哥在那里有自己的生意。这样一来可以让他换个环境,对他的病情恢复有利,二来可以离张达的上级部门远一点,让他们关心不到,这样张达的钱就可以落进他们的腰包了。
真想不到,以前的达哥也有这样的下场。
关于张达的情况,我都是听岱哥说的,而他又是听主任说的。主任听谁说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咱们中国人传话的本事是世界闻名的。
我不敢说我嘴有多严,但起码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就是晶晶曾经被人污辱过。人都不在了,就让所有的人都对她留下个美好的印象吧。
主任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桃子、小岱,你们不是要找晶晶吗?”
“是呀。”我和岱哥异口同声起喊出声来。
“有消息了。刑警队陈队长给我打电话了,他那边的人在朝阳村附近发现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让你们明早去辨认。”
本来听到有消息了我们两个都是异常地兴奋激动,但一听是死尸心又凉了半载。我心里默念着、祈祷着,千万别是她。
一百四十八
一百四十八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天刚擦亮我和岱哥就在矿总院的路口会合,我们在这里等所里的通勤车。到公墓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和不少殡管所的人打过交道,但还从来没去过殡管所呢。那地方在我脑里一直都有种神秘感。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它坐落在火葬厂的大院里。
卫校大院里也有一个小型的殓人炉。耸立着一个高高的烟囱。记得小时候爬到院里玩,就有伙伴指着那一排平房说那里就是停尸间,而那个烟囱正冒着黑烟据说就是在殓人的象征。不过那也只是传闻,真正的殓人炉和停尸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初秋的清晨透出一丝寒意,让我禁不住直打哆嗦。岱哥一言不发,看着公共汽车站牌发呆。
“岱哥,最近在忙什么。门市的地点选好了吗?”我主动地寻找话题。
“嗯,我准备在这一带开个小店。”他一指马路对面。我看到那一带有不少低矮的活动房。
“你要走了,我可怎么办呀。”十九岁的我还保留着少年那种特别的伤感。不愿接受人世间的爱恨离别。
“呵呵,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都一样地活着。你可能会碰到一个比我还好的搭档。”岱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