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谓的神人叫赵丙寅。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自己起的艺名。在鸡西地界上卜运算卦小有名气。其实他哪知道徐会计是什么病,让她上坟烧香无非是骗两个钱儿花罢了。谁知歪打正着把徐会计给治好了。自己也沾沾自喜。
话说徐会计和张达总算打发完了咨询交款的那些人,日头已经偏西了。中午大家也就对付着吃了点山下送上来的盒饭,此时还真是感到有些疲倦,外面又恢复了安静。张达凑到徐会计旁边,手从后面直接按在她肥硕的乳房上。吓了徐会计一跳。
“美人儿,今晚咱俩去山里打个野炮如何。我从哥们那儿借一辆切诺基来。”张达淫笑着说。
四十七
四十七
公墓这块地儿其实还是不错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空气也不错,再加上人烟稀少。周围的一些树林就成了很多野鸳鸯苟合之地。老王头有时到周围的林子里转转,回来经常要骂世风日下。因为那些林子里遍地都是卫生巾、避孕套、一次性塑料床单。晴天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人都藏在哪里,有时赶上下雨可有热闹看了,常常能浇出来好几对儿。
天气冷的时候有人就在车里解决。常常可以看到一辆夏利开到林子边上停住,过个把钟头再开走。这就是张达说的打野炮。
徐会计哪有这个心情。她和张达嗔道:“饶了我吧,今天太累了不舒服。松开我别这样,一会他们就回来了。”她试图移开张达的手,但没有做到。
张达皮笑肉不笑“我可是特意为这事儿借来的车。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再说,今天是清明。你回去晚你家那位不会怀疑的。”
徐会计还想推辞。张达脸上泛起了寒意。“别婆婆妈妈的,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要是不满足我的要求,我就把你和主任那点事儿抖出去。”
徐会计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和主任?我和主任哪有什么事呀。”
“别卖关子了。我早就看出你们之间有事儿了。看最近老隋对我那态度,一看就是吃醋了。”
“好吧。我答应你。”徐会计无耐地点点头,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个恶棍了。
“这就好嘛。”张达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下午,孙所长开车到公墓视察。公墓里上坟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所长亲自到墓区里转了一圈。看到上坟的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墓区里也没有明火,几十名武警战士整齐地站满公墓的各处,我们几个工作人员个个精神抖擞,他非常满意。主任陪着他聊了几句,他就提前告辞了。当他走下墓区的时候,看见了正在大门口坐着休息的我。
我连忙从椅子上弹射起来。站得笔直:“孙所长好。”
孙所长乐呵呵地看着我,他总是显得那样地和蔼可亲。“桃子是吧,年轻有为。字写得不错,为咱们公墓增色不少哇。”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所长过奖。”
他拍着我的肩头,凑近我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桃子啊,你最近和关老师接触得挺多。”
我知道关老师曾经是他的老师,也许关老师把我们这对忘年交的事和他聊过了。于是笑着回答:“是呀,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孙所长的表情大出我的所料,竟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唉,桃子呀,我虚长你一些年纪,论起来你得叫我一声大哥。大哥劝你一句……”
我听得莫名其妙。愣愣地看着他,听他的下文。
“以后少和关老师交往吧还是。”
“为什么?”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全然忘了什么礼数。
孙所长笑了笑。“人鬼殊途。”然后很悠闲地从我眼前离去。
我愣在原地。
四十八
四十八
“人鬼殊途”这句话什么意思?
分明说我和关老师当中有一个是鬼。
关老师?怎么看也不像鬼,那么慈祥的长者。那只有一个可能,我是鬼?孙所长觉得我是鬼?不想让我接近他的老师?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全身霎时间布满寒意,从里到外
凉了个透。
脑中不断闪现着年前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我周围发生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洗出来的相片里没有我,为什么孙所长说人鬼殊途。这些难道都是偶然吗?不是,一定不是。
答案只有一个――我就是那个鬼。
如果那个时候我要是看了那部叫做《灵异第六感》的美国电影,一定会觉得那部电影是为自己而拍。那部由奈特。希亚马兰执导的电影里,麦尔康医生是一名杰出的儿童家庭心理学者,帮助过不少问题儿童走回正路。他面临一个病例,这名叫做柯尔的11岁小男生拥有阴阳眼,长久以来饱受冤死鬼魂的困扰。尽管科尔在医生的开导陪伴下逐渐接受了事实,但是就在整件事似乎即将功德圆满之际,麦尔康医生却有一个更惊人的发现,那就是――原来他自己是鬼。
可是,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鬼的呢?从我第一次碰见灵异事件开始吗?
第一次遇见怪事,是腊八的那个晚上。我送小静回家。然后,一辆鬼车把我送上了公墓。对,从那时候起我就是鬼了。常听老人说,腊八是一年当中最冷的一天阴气最盛。我竟然在那个阴气最盛的时间到了公墓这个阴气最盛的地点。对,一定是这样。原来关老师当时看不见我不是因为他在梦游―――而是因为我是一个鬼魂。这样说的话,那对脚印的主人也许就是把我由人变为鬼的凶手。就是她,在把我引到公墓做完这一切以后再让我失去神智回到了家里。
想到此,我万念俱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手脚也变得冰凉。我才刚刚年满十九岁。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日子等着我,怎么就这样、就这样脱离开人世了呢。我的生活从此就没有了?佛家讲六道轮回,有天道、修罗道、人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
我这算哪一道呢?为什么我还可以暴露在阳光下?还是我只能在人世间再盘恒数日?
我竟然真的是鬼。而你们,竟然在看鬼写的文字!
四十九
四十九
我的心随着像是秋风中的一片叶,边飘浮边下落,整个心不断的下沉,一直掉落到无底的深渊。我甚至怀疑,我到底还有没有心。
我如果是鬼,那就说明原来的那个我已经死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的肉躯又在哪里呢?难道就埋在这个公墓?或是公墓当中的某一处。对,或者就在墓地最上面的那块荒草中间。也许,也许徐会计那天就在给我烧纸。对,否则她正月十五一个人在荒地里干什么?
徐会计,徐会计就是杀死我的那个鬼。
可她,她又为什么要害我呢。我们无冤无仇呀。常言说的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就算我做过错事,可我还算是个孩子啊。
我想,世上也许不会有几个人比我更坚强。虽然有这么多无法面对的事实摆在眼前。可是我还是不能放弃思考。我一直认为不会思考的人就等于行尸走肉,今天我已变成了行尸走肉了,我还怕什么呢。
起码,起码我可以证明几件以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第一,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鬼。第二,原来还有不知道自己是鬼的鬼。第三,鬼还可以因为某种原因混迹在人类中生存一段时间。人死以后变鬼起码还可以有思想,起码还认识自我。这比无神论的世界好多了。
最起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我。
想到此,我不是那么难过了。现在我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弄明白我被谁杀死了,鬼应该怎样生活,怎样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去,怎样才能不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公墓上上坟的人基本都走光了,留下满山遍野的鲜花、瓜果、点心。
工作人员们每个人都从山上带下来好几麻袋的战利品。有苹果、香焦、香瓜、西瓜、葡萄……反正都是这个季节里很贵的水果。他们每个人都是一眼的笑容,肚子里早已经塞满了各式各样好吃的,混在一起直打架。可是墓地里的食品还是有三分之二并没运出来。如果这时村民们再来哄抢,大家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武警同志们纪律真是严明,除了中午的盒饭外,没拿这儿的一针一线,也没吃墓上的一口水果。等把那些乡民们劝下山以后他们也随车归队了。主任千恩万谢,不住地夸奖人民子弟兵。整个公墓上面只有我一个人愁眉苦脸。啊,对不起,习惯了,我还是习惯把自己称为人。我努力地不表面出自己有什么异常。
公墓大门口的社会车辆逐渐一辆辆地减少,两个老头儿也松了口气,今天可把他们累坏了。我把关老师叫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关老师,我有了些新发现。”
“噢,是吗?”关老师非常惊讶。“说吧,孩子,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我自然不能把自己是鬼的事告诉他,那不但会吓坏老爷子,也会立刻失去这个唯一的盟友。
“我越来越怀疑徐会计是个鬼了。”我刚一开口就石破天惊。
“您看,阴历腊月初八,阴气盛到极致。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那些怪事。那双脚印,是一双高跟女鞋留下的。我记忆里她那些天也穿了双高跟鞋。冬天里穿高跟的女人并不是很多。还有,听主任他们说,腊八那天他们几个去了张达开的歌厅玩儿,散伙的时候也是晚上九十点钟。据说她是自己打出租车回的家。那个时间和我们看见脚印的时间基本一致。”
关老师被我的推理给震住了,估计是他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桃子,那你说她来公墓留下脚印想做些什么呢?”
我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杀人。”
五十
五十
“杀人?杀谁呀?”关老师额头前渗出了冷汗。
我顿了顿,当然不能说她要杀的人就是我。我就编了个谎言。“我也不知道她要杀一个什么样的人。但看意思,那天她是得手了。而且可能就把人埋在墓地上面的那块荒地中。”
“噢,所以那天她才会在荒地里鬼鬼祟祟地烧纸。”关老师恍然大悟。
“不过,她那天把你也弄上公墓做什么呢?”关老师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我当然也不能说把我弄上山是为了杀我。我只好说“还有很多迷团没有解开,但我知道的这些应该不会错,千万小心徐会计,她真的是个鬼。”
关老师笑着说“桃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分析的也很有道理。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个世界上是根本没有鬼的。徐会计杀人倒是有可能,但杀的什么人也得去调查,但从你刚才的分析看,她那不像是鬼的行为,更像是人的。你想,只有她是人她办了错事心里发慌才会到荒地给死人烧纸钱。鬼怎么会这样做呢?我们多留意她也就是了。”
这个关老师,还是死硬的唯物派,不知悔改。我差点想开口告诉他她一定是鬼,因为她用超于常规的方法杀死了我,我就是那个被杀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关老师,想信我,她一定是鬼。离她远一些,不要再靠近她了。”
“嗯!”关老师点了点头算做回答,但态度明显没那么认真,在这事上他有自己的想法。
主任表扬了今天大家的表现,还特意给大家开了个绿灯,可以随便向家里拿吃的。工作人员们都欣喜若狂,每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拿到自己不能再拿为止各自打车回家。主任,张达,我,岱哥,老王头,每个人都是好几个大口袋。只留下关老师值班,徐会计推说还有一些帐务要整理,暂时没有下山。张达临走的时候冲着徐会计挤了挤眼睛。
天色渐暗。徐会计还在办公室里忙碌。她把柜子里的账本都倒出来,重新分类再装起来。虽然看似在辛勤地工作,但动作却又那么的心不在焉。但这一切都被关老师看在眼里。
自打上次徐会计荒地烧纸以后,关老师对她就一直怀有戒心。今天听了我的分析,心里更加有底了。关老师心道是:你害了我在家躺了半个多月,我也不能轻饶了你。一有机会被我调查,我就来个“鲁迅踢鬼”,让你下不来台。
五点半钟了,夕阳的余晖只剩下最后的一抹,转眼就要沉入西山了。
徐会计挎好手包匆忙地和关老师告辞,和关老师说她家先生会找车过来接她,她去路口迎一下就走了。关老师温和地和她道了别,还嘱咐她管理处剩下几袋水果没人拿走,最好也一道拉在先生的车上。会计心中有鬼,连忙说不用了。先生是开单位的车不太方便,东西可以明天再拿。关老师也就作罢。
徐会计沿着山路向下走,过了山坡四下看看没人,转进了西侧的松树林。
夕阳的最后一抹也失去了光彩。暮色笼罩着大地,像一只大手从天上压下来。一个人影远远地跟在徐会计身后。
五十一
五十一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父母却一脸的欢喜。当然,他们欢喜不是因为看到了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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