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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县早已被日军占领,设立了重重关卡,凡是样貌可疑的人都将会被仔细盘查,如果无法确定身份,便会直接被押到大牢听候处理,一般的情况下是有去无回,所以在这个非常时期里,一般的老百姓是很少出门的,特别是出远门。
在赵县城门,四名持长火枪的日本人检查着出门的男女老幼,但凡是年轻一点的都会接受巡查搜身,发现身上带有佩刀的都会被抓走。若是观察仔细点便会发现有些家境比较好的私下里给日军一些银两,他们也就不再追究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其通过。
我弓着身子装作驼背老人混入人群,迈着艰难的步子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我身上没有带别的什么东西,他们检查地也不怎么仔细,随随便便就放我过去了。我舒了口气向后看了眼,却不料正好和一个日军四目相对,他哇啦哇啦叫了一声,拿枪指着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赶紧停住身子,将目光转向一边。
他走过来在我身上摸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赶紧把手向我衣服里伸了进去。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在他正要大叫的时候掏出一个洋钱塞入他手中,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快速把钱藏进衣服中,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笑着点了点头重新混入出城的人群中。
在路上时不时会碰到一些无所事事的日本兵,每当这时我都会装作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弓着身子慢慢前行,尽量不去看他们,免得又被他们发现什么蹊跷。
当遇到第三波日本人之后,我施展出茅山秘术中的遁地术,却不巧见到身后有个拉着一车稻草的年轻壮汉,他见我瞬间前移了上百丈的距离,微微有些惊讶,不过注意到我回头看他的时候,立即压了压帽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像我这么一路用着法术前行,就算到达目的地也没多少体力了。反正都已经被他看到了,也没必要再隐藏了。侵华战争目前已经接近尾声,很多年轻人都掀起了爱国热潮,没有人愿意充当叛国贼。一车稻草也没多重,他赶着的驴子还算壮实,多加我一个人也不算什么,有免费的“驴的”,不坐白不坐。
我停下身来,直到他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才招呼道:“嗨,这位兄弟去哪里?可否顺便带我一程?”
“南宫县,可能不顺路吧。”他至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似乎有点不情愿。
“嘿,正好顺路。”我也不管他乐不乐意,赶紧爬到马车的稻草上躺下,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洋钱丢给他道:“接着。”
眼见洋钱就要落到地上,他脚尖微微一动,立即将洋钱勾了起来,用手接住后回丢给我道:“没这个必要。”
可能这个动作他自己没怎么注意,但就他那反应速度和灵活的身手在我看来非比寻常,百分之百是个练家子。
不要白不要,我收回洋钱笑道:“从赵县运一车稻草去南宫县可要花费一些本钱的。你应该是做贩卖生意的吧?”我所谓的“花费”的意思就是赵县和南宫县之间对日军的贿赂,说好听点就是打赏。我不需要说的太仔细,反正大家都是明白人。
他摇了摇头,坐到车把上一扬皮鞭喝道:“驾……”驴车开始缓缓前进起来,他低声道:“稻草是拿回去搭马棚的。”
鬼才相信他的话,搭个马棚需要长途跋涉从赵县运稻草吗?我也不点破,只是点了点头。
我躺在稻草上看着蓝天,蒙蒙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一个徐丽的暖阳从乌云中钻了出来,照在身上格外舒服。这个壮汉不愿多说话应该是怕惹来没必要的麻烦,他哼着小曲半靠在稻草上悠闲着驾着马车。浑身沐浴在阳光里,耳中听着他吹着不知名的小曲,竟然不知不觉地生起一股睡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点动静,脑子立即清醒过来,为了不让驾车的这个汉子起疑心,我仍然闭着眼睛装睡。
“后面还有几车稻草?”这声音是坐在我前面的壮汉发出的,从他谨慎的声线中可以判断出,这似乎是个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个……似乎有些不方便说。”另外一人答道。
壮汉沉吟了半晌才道:“不要紧,他睡着了,你讲吧。”
“禀告土堂主,昨天运送了十几车稻草,已经快要达到预定的数量,我们这是最后两车,而且守城的日军对我们产生怀疑。”
土堂主?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依旧装着睡着的样子继续窃听。
“土堂主”道:“大长老神机妙算,昨天我还不信明天会是晴天,没想到还真让他算对了,你先带着稻草赶快回去,我随后就到。”
“属下遵命。”
之后便安静下来,杂乱的驴蹄之声消失,剩下一连窜如同击打乐节奏般的行路声。
我立即在心中把这个壮汉的地位提升了不少,他不仅身手很好,而且还是个某某派的堂主。
过了段时间后我睁开眼睛,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将背在身后的包袱打开,一股肉香味迎面扑来,我贪婪地吸了口气将里面的油纸展开,拿起油晃晃的肥鸡一手撕成两半,对着“土堂主”喊道:“兄弟,吃点东西。”
他似乎也有些饿了,转过头来接过我递给他的鸡肉道:“谢了。”
“客气什么,你免费载我一程,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我摆了摆手说道,撕下一根鸡大腿大嚼起来。
他尝了尝味道,笑着夸奖道:“好久没吃到这郭家鸡了,真是让我大开胃口。”
他现在眼里只有吃的,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我心中暗笑:再厉害的人也会有缺点的,他的缺点就是吃,有了鸡肉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郭家鸡?我也吃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惭愧的是我现在才从兄台口中得知它的名称。”既然他打开了话匣子,我也不用再客气,趁热打铁问些有价值的东西再说。
他边吃边点头道:“说起这郭家鸡啊,我还是在十年前吃过,后来我参加……后来我和家人搬家了,就再也没吃到过。这是你去买的吗?可真会挑,选了一只大公鸡。”说道一般他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转口。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哦,这个不是我买的,平时都是我妻子买回来的,这次也不例外。”想起水心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心里一阵温暖,或许我没了她真的不行。
“你妻子可真体贴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不过现在这个社会,还是尽量让她少出门吧。”他好心地劝告道。
我回了个笑容,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乔装成老人的模样了?”
“恩,到处都是鬼子,不少人都会像你这样。”他点了点头,忽然用口咬住鸡肉,握住缰绳提了提,使得驴车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来道:“不好意思,我只能载你到这里了。”
“你不进城?”我提着鸡肉从车上跳了下来问道。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住在城内,咱们就此别过吧。”说完对我抱抱拳。
我回了一礼笑道:“后会有期。”
他点了点头,一扬马鞭向一条小道行去。等他走远后我才赶紧沿着他走过的路追了上去……
第五十八章 贼窝
土堂主哼着小曲儿驾着驴车驶进一片茂密的树林,他似乎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时不时地悄悄回头扫视一眼,幸好我跟的比较远,有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给发现。进了丛林后便安全了许多,他的警惕之心减小了不少,用力抽打着驴子的屁股,行驶的速度快了许多。
约摸五里之后,我有种想要打断继续跟进的念头,但想想此行的目的和他的身份,还是努力地坚持下来,义和团现在进退维谷,一般的情况下都隐于暗处,就凭我毫无线索地独自寻找,恐怕一切努力都是突然,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怀疑这个人跟义和团有着一定的关系。
树林昏暗的光线开始变地有些明亮,前方出现一块宽广之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座稀稀落落的茅草屋,房前的田地里有着不少劳动着的成年男女。
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运送稻草的普通人?可是别人对他的称呼以及他们所说的那些话……想想还真是有些矛盾,我叹了口气手捏印诀,使得自己进入隐身状态,加快脚步跟上驴车,双脚一蹬离地而起,再次悠闲地坐到堆满稻草的驴车上。
可能是我的动作有些大,“土堂主”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以为自己多疑了,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耕作之人见到“土堂主”载草归来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而土堂主也只是招了招手,此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绕过房屋将车驾到山脚下,跳下车来拉开一剁用麻绳捆住的高粱杆,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个宽约五尺的自然溶洞,溶洞顶端大小石笋参差不齐,而地面却异常地平坦,好像是被刻意修建过的,这样的山洞在不少的村子里都能够见到,不少人都改造之后作为冬季储存粮食种子或者存放劳动器具的“临时仓库”。
他掏出火舌子点燃插在墙壁上的几个火把,然后重新坐到马车上将驴车赶了进去。我惊疑地发现,这洞口虽小,可里面却是个极大的天然洞穴,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洞中堆积了不下于上百车的枯黄稻草,他们弄这么多草有什么用?我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土堂主”将车上的稻草卸下,我赶紧跳了下来站到一边,跟随着他赶着空驴车走出山洞。
迎面走来一个刚做完农活的老人,见到土堂主归来很是高兴,一边主动牵着驴子一边道:““土堂主”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各大堂主都已经聚齐在屋中,正等着你去一边吃饭一边商议最后的事宜呢,今天我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香菇炖野兔,快去尝尝。”
“福伯多劳了。”土堂主双手抱拳鞠了一躬,惊地那位被他称作福伯的老人连连回礼道:“嘿,堂主你可折煞老夫了,你们是做大事的人,千万别对我们这么讲礼。”
“应该的,既然他们都在等我,那本堂主就先行一步了。”
福伯点点头道:“今天别再像前天那样和他们对着干了,要上下齐心,怎么说都是坐同一条船的。”
土堂主应了一声,转身向一座茅草屋走去。
他打开屋门走了进去,没想到他顺手一带,门在关上的同时撞了我一下。我出于自然反应地“哎呀”叫了一声,他立即重新打开门冷喝道:“谁?!”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什么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次关上门,在这空当间我立马从他身侧钻了进去。
只见房子中间放着一张木桌,上位没人入座,桌边坐着两男一女;一男手持红羽扇,头发用红色布带包裹着,面容稍微有些消瘦;另一男子年龄大了许多,一头长发和胡须已经全部花白,只是看起来气色不错,有种仙风道骨之感。女子面容清秀,眉如黑黛,眼如秋波,举手投足间颇为雅致,他们三人组合在一起真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有点土匪跟良家少女在一起的感觉。
女子见土堂主满脸的疑惑之色,亲切地问道:“四哥,怎么了,有何不妥?”
土堂主无奈的挥挥手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的幻觉罢了。”
他坐到桌边,接过女子递来的筷子,夹了只鸡爪就开始吃了起来。边吃边抬起头问道:“五妹,我离开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还没等女子回答,手持红羽扇的人怒气冲冲拍了下桌子道:“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金、木两位堂主大哥不幸去世了,但你也别小瞧了别人,要不是二哥提拔你,你指不定还在那山沟里放牛呢。咱们这里没有你,比平时安全的多。”
“三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怎么每次见面就非要吵呢?咱们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吗?”女子柳眉倒竖,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道。
“哈哈,老子跟随老大这么多年,死在手下的对手不计其数,如今老大老二都死了,团长现在在监牢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看来咱们的气数已尽,今天我去了趟附近的赵县,一路上处处都是关卡,想要按照军师前辈你说的火烧东城门用调虎离山之计救出团长后向赵县那条后路逃跑?我看就是笑话。这顿饭你们就多吃点好的吧,明天上路后也不会做个饿死鬼。”土堂主悲切的大笑道。
女子拉了他一把道:“四哥,如果没了团长,我们就失去了领导方向,以前所做的都将是徒劳,就算明天要死,大家也应该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吧?”
“三妹,明天也许将是我们的死期,你怕不怕?”土堂主没有理会她所说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
“我……我不怕,我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人世……”女子眼神一黯,差点落下几滴泪来。
土堂主狠狠地捏了下拳头,咬紧牙关道:“三妹,你还年轻,死了太可惜,明天一旦失败,就让老四带你走。”说完他转过头抓住手握红羽扇男子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