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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白志刚开着奔驰车去市政府接赖东,奔驰车穿梭在解放大街倒车水马龙之中,路过古城墙时,白志刚的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惆怅,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初夏时节,自己小时候在城墙上嬉戏的情景。
那个时候,东州城初夏留在白志刚脑海里的印象是:四合院对门家大哥端着大海碗蹲在自家屋檐下吃炸酱面,碗沿上还架着根碧绿鲜脆的黄瓜,吭哧咬一口,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清爽的味道。
直到现在,初夏对白志刚来说都是记忆中的那淡淡的黄瓜的清香。那时候的初夏,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天坛的古柏下,南湖的湖岸边,皇城的红墙根儿,公园的水榭中,便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溜旱冰的人们。
等到火红的太阳出来的时候,慈祥的大妈拎着小筐淹没在早市里;上班的人们走出家门汇向大街;树影掠过骑车人的脸;孩子们拎着书包,揉着惺松的睡眼,叼着半张油饼拼命往学校赶;钟鼓楼的钟声依然回荡;响彻晴空的鸽哨渐行渐远,东州古城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如今这些美好的情景只能靠怀旧来回味了。奔驰车驶过胭脂屯,他情不自禁地向车窗左边望了一眼,小青楼像大海深处的一座孤岛,四面绝壁,孤独地立在工地上,白志刚觉得胭脂屯工地犹如自己的心脏,小青楼像一把利剑扎在自己的心上……
晚宴安排在竹荪鹅火锅寨。竹荪被誉为“山珍之首”,配上鲜嫩松软清香不腻的鹅肉烧制火锅,可谓是荪脆鹅嫩汤醇味美。竹荪鹅火锅刚刚在东州流行。
马智华把晚宴安排在这儿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因为今天请的三位每天都吃两三顿鱼翅鲍鱼,如果今天请他们去海鲜大酒店、鱼翅庄什么的,不是不可以,但这些人早就吃腻了。竹荪鹅火锅则不同,“竹荪”有“真菌皇后”、“植物黄金”的美誉,鹅肉更是补虚益气、暖胃生津的健康食品,尤其是火锅的汤料,更是取苗寨少女晨露之纤手,采摘各种香料嫡传秘方配制,汤是用苗家厨器烧文火精心烧制的高汤。在这里请客不仅不掉价,而且别具风味。
于宝山一进酒店就连声赞叹,因为酒店环境布置得竹林环抱、曲径通幽,走进酒店就犹如走进了苗寨。
几个人坐定后,赖东开玩笑地说:“马总不愧是东州房地产界的教父,连请客都能找到与众不同的地方。”
“赖东,1972年周恩来总理曾以‘竹荪芙蓉汤’款待美国特使基辛格,所以别小看今天这桌子菜,这可是国宴水平的。”马智华开玩笑地说。
“我们家老爷子就好吃鹅肉,说什么喝鹅肉汤,吃鹅肉,一年四季不咳嗽。竹荪配鹅肉也是天下绝配,我们家老爷子要是在,非乐得嘴都合不上不可。”于宝山兴致勃勃地说。
“宝山,你们家老爷子吃了一辈子的国宴,还瞧得起这一口?”白志刚将信将疑地问。
“这口怎么了?早在清初就纳入‘满汉全席’了。”于宝山朗声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服务小姐给每个人满上一杯竹叶青酒。马智华举起杯,显得有些激动:“宝山、志刚、赖东,我马智华在房地产界混的年头也不短了,一直梦划着有自己的房地产公司。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虽然举步维艰,好在还有诸位好友抬爱,让我感到了友谊的珍贵。还是那句老话,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也绝不负天下人。来!我先干为敬!”马智华一仰脖喝了杯中酒,表情既诚恳又悲壮。众人受感染,也都一饮而尽。
“宝山,智华可是东州房地产界的营销教父,你们要是能联手,那可真是强强联合,怕是东州房地产界没有对手了!”白志刚撺掇地说。
“志刚,东州房地产界哪家公司是森豪集团的对手?森豪集团可是背靠美国斯坦利财团啊!”于宝山嗔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天娇集团背靠的可是香港黄河集团,万象城和香港花园谁能匹敌呀!”白志刚揶揄道。
“志刚,万象城和香港花园启动的时间与森豪国际中心、骑士大饭店差不多,骑士大饭店因为小青楼耽误了时间,可以理解,怎么森豪国际中心到现在还没蹿出地面呢?离森豪国际中心五百米的体育中心的形状都出来了,周边的许多项目像雨后春笋似的蹿了出来,森豪国际中心为什么进度这么慢?不会是资金流上遇到了问题吧?”赖东尖刻地问。
“赖东,森豪集团什么时候断过资金流?还不是东外建和东州建工两家为了抢工程打得不可开交!这不东外建做了一段时间的地下工程,经过竞标后,东州建工又占了上风。都是老朋友了,我可最怕伤了和气,为了不伤和气耽误了不少时间。”白志刚自我圆场地说。
“这么说,森豪国际中心今年就能初具规模?”于宝山用怀疑的口气问。
“没问题呀!”白志刚拍了拍胸脯说,“宝山、智华,在北滩头开发别墅可是得天独厚,我最喜欢临水的别墅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两套。另外我建议你们干脆在别墅区边上再开发一个高尔夫球场,把那里彻底建成望族显贵的休闲之地。”
“志刚的想法我很赞同,我就喜欢给富人盖房子,别墅当然是给富人盖的,不仅仅是别墅,其实商品房也是给富人盖的。什么是富人?能花自己的钱买房的都是‘富人’。中低收入家庭一定要用社会保障,用政府出钱的办法来解决住房问题。很多人反对这个主张,认为穷人也要买房子,如果穷人都要买房子,那政府恰好可以推卸责任,不提供住房保障。最后受损失的不是房地产商,是穷人。穷人哭着喊着非要降低房价,再低他也买不起!他必须要靠政府的补贴才能买得起,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马智华露骨地说。
这时于宝山起身去洗手间,白志刚也觉得小肚子有些胀,便也跟了进去。一进洗手间,小便池前挂着一则小笑话:“一条警犬看到马路上过来一条普通狗,就气势汹汹地跑去质问它:‘我是警犬,你是什么东西?’普通狗不屑一顾地看看它说:‘蠢货,看清楚点,老子是便衣!’”
于宝山看后哈哈大笑说:“志刚,你看这个笑话好笑不?”
白志刚看后笑着说:“没有我前面挂的这个笑话可笑。你听着我给你念:老鼠说:‘我现在正在和蝙蝠谈恋爱,以后孩子们就生活在空中,不怕你们猫了。’猫冷笑一声指着树上的猫头鹰说:‘看见没有,她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
白志刚说完哈哈大笑,于宝山却板着脸没笑。白志刚纳闷地问:“宝山,这么可笑的笑话,你都不笑,你真行!”
“志刚,你不知道,你不提孩子则已,一提孩子,我贼闹心!”于宝山沮丧地说。
“怎么?种子撤错地方了?”白志刚逗趣地问。
“不是,我最近才知道,范真真竟然给我姐夫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三岁了,在澳大利亚!这事要是让我姐知道了非气疯不可。志刚,我知道你也恨范真真那个娘儿们,不然我不会跟你说的。”于宝山哭丧着脸说。
“宝山,真有这事?真要是这样,万一有一天你姐不在了,那财产可就全成范真真儿子的了。”白志刚挑唆道。
“哼,想得美!志刚,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跟别人说,咱俩是朋友,跟你说说也无妨,要不然我都快憋死了!”
于宝山说完,提上裤子走了。白志刚转头望了一眼刚出去的于宝山,半天没撒出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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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性图腾
59。宁折不弯
陈金发对沙纪周一直没有死心,煞费了许多苦心想说服沙纪周,光沙纪周的家就登门了三次,每次去无论送什么都得原封不动地拿回来,而且搞得自己灰溜溜的。
陈金发觉得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东州城副市级以上领导也没有几个敢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给面子的。陈金发觉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但是,彩虹城公园那块地实在是太诱人了,谁会跟钱过不去?自己之所以争着要建彩虹城,不就是看中了彩虹城公园这块地了吗?这块地太大了,夏闻天真他妈的大方,这么一大块地建他妈的什么公园,这要是建成楼得挣多少钱啊!
陈金发越想越不甘心,这块地只要搞到一半,通达集团就能在彩虹城项目上赚得个盆满钵满。洪文山、夏闻天、何振东这些蠢货,还真以为通达集团是为了什么社会责任才毅然拿下彩虹城呢!狗屁!房地产商不是市委市政府的丫环,想怎么差遣就怎么差遣,不赚钱鬼才干呢!想到这儿,陈金发操起电话让秘书把车准备好,他要亲自去沙纪周的办公室做最后的努力!
奔驰车停到市规划委大楼前,“四大金刚”抬着坐在轮椅上的陈金发敲开了沙纪周办公室的门。沙纪周接到陈金发电话后没有躲,他本来想找几位处长开个小会,研究一下全市规划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还没等通知,就接到了陈金发的电话,于是沙纪周就推迟了这个小会。
沙纪周心里很清楚:“陈金发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不认真对待,怕这小子狗急跳墙,个人的安危倒是小事,关键是这家伙的能量太大,万一再搬出什么大人物绕着自己就批了,背着市规划委就干了,也不是不可能的,过去何振东就绕过自己这个市规划委主任没少干这种事。但是,彩虹城不同于其他项目,这是市委市政府的德政工程,是民心工程,能不能出彩儿,关键在市委市政府有没有决心在全市最大的经济适用住房社区内建彩虹城公园,老百姓的眼睛都盯着呢,自己作为市规划委主任必须守住这条红线!守住红线也就守住了 自己做官的底线。如今能守住底线的官太少了,其实从古到今就不多,自己这辈子在官场上混了二十年,全靠这条底线支撑着走过来的,有了这条底线,自己的生命才有了光泽,也才能在人品的基础上谈什么官品。仅就这一点,自己的老婆没少埋怨,说自己做官太死性,一生都不会变通,比不上姐夫做官做得活,其实,自己最了解朱文锦,自己这个一担挑爱乌纱帽但不爱钱,正因为如此,哥儿俩还谈得来,如果两个都爱,怕早就分道扬镳了。”
陈金发和“四大金刚”进门时,沙纪周正在用手纸擤鼻涕这两天沙纪周有点感冒,本来就是个酒糟鼻子,不仅红而且鼻子头上还坑坑洼洼的,这么一擤,就更红了。见陈金发气势汹汹地进了门,沙纪周没动。要是别人进来,他一定会起身为客人沏茶,但是在沙纪周眼里,陈金发已经算不上什么客人了,甚至连见利忘义的奸商都不是。通过接触,沙纪周越来越感觉到外界的传言不虚,陈金发是个巧取豪夺的不法之徒。
“金发,今天到我办公室又给我送什么来了?”沙纪周头也不抬板着脸。
“沙主任,到现在为止,我陈金发送的一直是敬酒!”陈金发掏出一支雪茄,刀疤脸赶紧把火点上。
“这么说今天你亲自登门是来送罚酒的喽?”沙纪周冷笑着问。
“沙主任,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陈金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沙主任想必早有耳闻!”陈金发喷了一口青色的雪茄烟低沉地说。
“陈金发,我沙纪周一辈子成不了俊杰,也不想成什么俊杰,就更不奢求别人报恩了;因为如果别人报了我的恩,我就要欠人民的债;就欠了党的债,我今天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可是党和人民给的,我非常珍惜。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任市规划委主任期间,没有丢掉过一寸红线,因为我知道作为一名规划委主任,守住红线不仅仅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更重要的是守住了党和政府对人民的承诺和尊严。所以,陈金发,不管你给我送敬酒也好,罚酒也罢,我的立场不会有任何松动。”沙纪周义正辞严地说。
“说得好,沙主任。既然放着俊杰不当,我只好成全你当烈士了,你死了一定会像李为民那样被树为典型的。”陈金发威胁道。
“陈金发,你以为我沙纪周活了半辈子是被吓大的?我死了的确可以成为烈士,但是你死了会成为什么?狗屎都不如!”沙纪周目光冷峻地说。
“哈哈哈,”陈金发听罢哈哈大笑,“沙纪周,有你的!我还没见过朋友不做非做仇人的,既然你这么想做烈士,我只好成全你了。咱们走!”
陈金发摘下金丝边眼镜凝视了沙纪周一眼,“四大金刚”也冷漠地看了看沙纪周,然后抬起轮椅上的陈金发愤然离去!
沙纪周自始至终没有动,他望着被重重关上的门,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沙纪周咬了咬牙,清鼻涕又淌了下来,他赶紧扯了几张纸巾,用力擤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酒糟鼻子被擤出血来。他看了一眼满是血点子的纸巾,暗自骂道:社会渣滓!
沙纪周非常清楚陈金发的能量,他心里很清楚陈金发不仅头上有光环,而且有人在他头上还撑着红伞,为了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