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摇头道:“恐怕便是我师公亲自前来,也难以救回刘刺史之命了。”
我转头看刘繇,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他似乎知道我来了,嘴巴微微张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刘基忙把耳朵凑过去,待刘繇说完。
刘基泪流满面,对我道:“严将军,家父有话对你说。”随即站起身,示意我过去。我急忙向前,把耳朵凑到刘繇那,只听刘繇吃力的说道:“严将军,基儿年幼,就拜托您了。子义虽然年轻气盛,却也是个将才,还望将军能好好用他。一切拜托将军了。”他这几句话,说得虽然小声,可是在场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却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基泣不成声,太史慈到此刻,虎目中也忍不住流下了男儿泪。我知道这是刘繇在对我托孤了,忙道:“刘公放心,只要有我严白虎在,誓必保令郎周全。太史慈将军文武双全,将来也誓必会有一番大作为。”
刘繇微微一笑,忽然他张开双眼,望着刘基与太史慈道:“你二人要好好追随严将军,我则无撼矣。”随即双眼一闭,就此断了气。
刘基与太史慈猛向地上一跪,“父亲(主公)……”帐中众人一时皆是悲痛不已。
第三十三章 虎儿
暴风雨停了。
我站在营寨边,望着神亭岭,心中暗自感叹:“看来我若想逐鹿中原,除了要有众多人才之外,还需要有一支精锐的军队才行。”与孙策的一战,使我明白了有一支精锐军队是多么的重要。如果不是我军中的士卒参差不齐,有老兵,有新兵,更有从刘繇那合编过来的秣陵兵、曲阿兵。各兵编制不一,指挥不顺,这一次就算拦不下孙策的项王阵,也不会死伤如此多人。我心想,军中这些士兵虽然都有经过训练,战斗力也不弱,但是配合却是不够默契。原先碍于刘繇脸面,不便做出调整。现在刘繇已亡,他的军队已归我麾下,我当对这枝军队做出一个较好的调整才是。
“主公。”
我正思忖着,忽然身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却是刘基与太史慈,他二人如今已改口称我为主公。
刘基道:“基有个请求,还望主公成全。”
我道:“敬舆有何请求?只管说来。”
刘基道:“家父数日前曾和我说过,若是他这一关挺不过来,则希望死后能安葬于吴地。所以我想恳请主公准许我送家父的灵柩往吴郡。”
我点头道:“此乃人子之孝,你只管去吧。”伸手按住刘基的肩膀道:“敬舆啊,这一次也怪我调度不当,让孙策有机可趁。刘公之死,我也有责任。”
刘基忙道:“这不关主公的事,皆是孙策、周瑜使的诡计。”
太史慈奋然道:“若下次再遇见孙策那厮,我定要亲手取其性命。”
我道:“子义不必着急,与孙策一战,那是早晚的事。”随即问道:“子义也要与敬舆一同送刘公的灵柩去吴郡么?”
太史慈抱拳道:“还望主公应允。”
我道:“此乃人臣之道,我又怎能不应允。”
太史慈道:“多谢主公。”正要与刘基回走,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又道:“主公,此次神亭岭一战,我发现了军中竟有一员被埋没的虎将。”
我笑道:“能得子义赏识之人,必是能人,却不知是谁?”
太史慈道:“便是那日与我一同前往神亭岭的曲阿小将。只是战后,我在营中却寻他不着,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我道:“如此却是可惜了。”
随后,我命令顾信陪刘基、太史慈一同前往吴郡,通知卫旌给与照顾,务必办好刘繇的丧事。同时让顾信办完丧事,便即刻前往丹阳郡协助徐盛,知会他磨兵励马,随时准备做战。
待送走了他们,我便与虞翻等人去整编起了军队。数日后,从军中挑出了两千多名勇猛之士,组成一军,由我亲自统领。其余士兵皆分凌操、董袭、秦狼三人统领,听命于我。其中队伍按亲疏分配,有兄弟父子、亲朋好友的,都分在一起,如此他们在战场上可以相互扶持,生死与共,同仇敌忾,战斗力自然就高。而严舆则仍然统领军中的骑兵,虞翻为参军,谋划军中所有事务。
一切按排就绪,我便与虞翻商量起了对付孙策项王阵的事。近日来,我已多次与虞翻论及此事,虞翻虽说博学广闻,但对项王阵一事,也只是耳闻而已。
我道:“如今我从军中选出的这两千名勇士,皆是武艺最为突出者。若有能克制孙策项王阵的方法?可以让他们习之。”
虞翻沉默不语,我道:“莫非仲翔对此项王阵也一筹莫展?”
虞翻叹道:“我苦思了几个晚上,虽有些许头绪,却也非万全。”接着他拿了一个枪头和一些小石子在地上摆放,“主公请看。”
我走了过去,只见虞翻用小石子摆了一个包围圈,接着把枪头放在了包围圈里面,然后说道:“孙策的项王阵,排列密集,灵活多变,其攻势便如刺出的长枪,力量全部集于枪头,专攻敌人一点。所以神亭岭一战,我军多次被孙策自一点突入,从而导致阵形全乱,正是这个道理。”他边说边把那个枪头去撞那些石子,把那些石子撞得乱七八糟。
我点头道:“此言是也。”回想起当时的战况,确实如此。
虞翻又道:“能够将阵形排列得如此密集,本来就极为不易。更何况他的行动还能如此之快,而且又灵活多变,此阵实在是厉害。”
“难道就没办法克制了吗?”
“也不尽然。”虞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子拿开,反取过一面小盾,方在枪头面前,然后说道:“盾能克制枪。”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张图,上面画着一个盾牌模样的阵型。
“你的意思是,把我军训练成像盾牌一样,全力克制住项王阵的一击。”我面露喜色。
虞翻微微点头道:“原先我军采取包围手段,把兵力分散四周。一处被突入,全军阵形皆乱,所以不敌。如果我军能将力量都集合到一点,那就可以和孙策硬碰硬,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要把军队训练到能将力量都集合到一点,却是极为不易。而且项王阵并非一层不变,它不仅能以枪头突袭,还能以巨鼎之势震动我军阵容,尚能变长蛇,甚至更多的阵形,实非我们所能料。如此一来,我军训练出这个盾牌阵,也未必用得上场。”
“即便派不上用场,也总比毫无准备的好。”我拿起虞翻那张图,坚决的说道:“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你把这个阵形教给那两千亲兵吧。”随后我走出大帐,自感心中郁闷非常,于是牵过自己那匹战马,到营寨后的一条小湖边饮马去了。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名手执黑槊的士兵也牵着一匹马,在湖边徘徊,看那衣甲,却是曲阿军士的装扮。
我迎了上去,至近时方才看清那士兵不过十四、五岁,但是身材却是十分魁梧,而且手上那条黑槊显得沉重无比。想不到曲阿兵中竟有如此士兵,我笑道:“小兄弟,你是隶属哪一队的?怎么这次整编军队没看到你?”
那士兵冷笑一声:“我想在哪一队就在哪一队。”
我闻言不悦,这小兵看见我不行礼,连口气也这么狂。我心想这次整编军队,曲阿的士兵大多分属给了凌操管理,没注意到这名士兵,兴许是我忘了。于是我说道:“你现在应该是隶属凌将军管吧。”
士兵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自牵着马走开。我叱道:“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士兵只顾自走,我追上去,扯住他的肩膀,却被他轻轻一带,整个人就摔了出去,滚到了湖边。我心中大怒,站起身就要冲上去,却听那士兵“咦”的一声,双目紧紧盯着我的脖子看。
我心中奇怪,于是伸手向脖子摸去,原来是我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白玉掉了出来。我把白玉取下,放入怀中。士兵忙叫道:“且慢。”自己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走过来递了给我。
我接过手一看,不禁大惊。原来我手上那块白玉是一个虎头,而士兵手上这块白玉却是一头老虎的身子,两块白玉组到一块,竟是一只大白虎。
我急问道:“你这块白玉从哪里得来的?”
士兵道:“这块白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你母亲。”我脑子一阵轰隆,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了十五年前的一件往事:那是一个月色明媚的夜晚。严白虎入山打猎,刚好看到一头白虎在追捕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于是严白虎奋起神勇,将那头白虎射死,从而救下了那名美貌女子。说也奇怪,美貌女子竟然就在那个晚上以身相许了严白虎。第二天睡醒,美貌女子就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了一块白玉刻成的老虎头。从此,这块虎头白玉就一直伴随在严白虎左右。严白虎本来不叫严白虎,只因为了纪念这个心中常常想念的女子,因此改名为白虎。
这件事在我脑海中出现了好多次,那名女子的模样,也在我脑海中出现了好多次。我不知道是我在想念她,还是严白虎在想念她,总之,我觉得这名女子对我或对严白虎来说,都是极其亲切的一个人。
我望了望那名士兵,发觉他与我脑海中常常想起的那名女子竟是那么的相似,难道他是我与那名女子所生的孩子?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严白虎与那名女子所生的孩子。但是,现在我就是严白虎,严白虎也就是我。那么他就是我的孩子了,难怪我刚才一看到他的脸,就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孩子,你今年十四岁了吧?你叫什么名字?你母亲呢?”我满怀关爱的问道。
士兵显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淡,他说道:“我今年十四岁零七个月八天,我姓潘,名武。我母亲已经逝世了。”
“你母亲已经逝世了?”我一听此言,几乎就瘫坐地上。想不到我日思夜想的女人,还没看上一眼,说上一句话,就已经与世长辞了。潘武连忙扶住我,道:“母亲临死前,叫我一定要来找你,你就是我的父亲。”
我握住他的手,泣道:“是的,孩子,你是我的好孩子。”拉他一起在湖边坐下,问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潘武道:“母亲是山越族的公主,而我外公则是山越王,统领着山越众民。自古以来,山越人就总是受着汉人的欺凌,但是就在二十年前,山越族中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勇士,他有十二个儿子,个个英勇善战。因此外公便让他与他的儿子们统领山越众男子对抗汉朝廷的军队,打了很多次战,直打到汉朝军队再不敢来掠夺我山越族的百姓。但是勇士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的十二个儿子战死了十一个,只剩一个大儿子未死。五年后,外公身染重疾,于是便打算将母亲下嫁给那名勇士,并让那名勇士为山越之王。那名勇士当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母亲不愿意,所以在结婚当晚离家出走,但是心中挂念外公病情,最后又回来了……”
听到这,我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了,原来十五年前的一次邂逅,其中竟然隐藏了如此多的故事。那么潘武的母亲回去后,肯定已是怀上了潘武。
只听潘武接着说道:“母亲回来时,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为了让我外公安心,也为了我,所以母亲与那名勇士结了婚。一直到我出生后八个月,外公逝世了,而那名勇士则继位为山越王。但是山越之民中却有不服之人,认为那名勇士血统不正,不能为王。于是山越族四分五裂,分成了很多派。那名勇士就领兵去攻打他们,连年征战。每次出征,他都会把我带上,并对我进行了很严格的训练。一直到我十三岁那年,他身受重伤不治,死了。于是把王位又传给了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哥。一年后,我大哥也死了,他的儿子又继承了他的王位。而这一年,我的母亲也死了,所以我就带着她的遗愿,来到了中原,寻找我的亲生父亲。”
我一阵激动,紧紧的握住了潘武的手。片刻后,我说道:“那个勇士姓潘吧。”(奇*书*网。整*理*提*供)
潘武道:“是的。他叫潘龙,他的大儿子叫潘虎,而现在的山越王,也就是我的侄儿,叫潘临。”
我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想不到潘临那厮竟是我儿子的侄儿,哈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义子
潘武看我大笑不已,也不禁笑了,他道:“潘临名义上虽说是我侄儿,血缘上却无甚关系。而且潘临比我尚要大上许多,也难怪父亲会笑。如今既然找到父亲,那么我这个潘姓,也该改为严姓了。”
我止住笑声,点头道:“此言极是,今日你我父子相聚,实乃天大的喜事。从今往后,你便是严武。”说着站起身,道:“武儿,随我回营,待我介绍你二叔,还有众多位将军给你认识,让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严白虎的儿子。”携其手,牵过战马便往回走。
快到寨门时,却见虞翻早在门外等着,一见到我,马上迎将上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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