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呢?不知不觉中我已然将自己放在他最熟悉的人位置上,潜意识中,我希望多了解他,关心他……这个想法让我的手剧烈的一抖,比刚刚被他们看穿身份更觉得骇然!我怎么会这么依恋一个相识不久的异性,不可能……
这时候,十三借着酒劲拽住我的手,没想到他年纪不大,手劲却很是了得:“俊儒,我们这么熟了,没想到,你还瞒着我们!”
“我,我没有”我想挣开他的钳制却发现力不从心,倒是殷四拍了拍十三的肩膀道:“算了——”他低下头,从十三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那一瞬间,我猛地觉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那感觉特别难受,前尘往事交叠在眼前,我似乎又看见展鹏萧索绝决的眼神,似乎又看见他抽身离开我的那一瞬间,我按住胸口,几乎不假思索的叫道:“等等——”我夺步过来拦住他,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我是,我是光禄寺卿闻府二小姐,闻雅茹——”我的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到了。
康熙三十八年冬
一门心思忙着“敛财”的闻雅茹可能不知道,就在她忙着经营醉江月,忙着计算怎么样挣清朝人银子的时候,她赖以生存的这个年代已经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故,而且这个政治格局的变化直接危急到她的家族、家庭以及她的人生——
“四哥,我们是不是不能再去找俊儒,哦~是雅茹了?”虽然裹着貂衣狐裘,胤祥还是冷得打了一个寒战。
胤禛也露出一丝伤感,这样的女子,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有重逢的时候,素闻雅茹的父亲闻图沂和索额图甚是交好,在政事上舒穆禄氏一族对太子的偏帮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次的灾劫,闻府是否能平安度过呢?想起他们兄弟之间的相互倾轧、想起自己和十三弟的将来、想起昨日朝堂之上,皇阿玛对索额图的叱责,“议论国事,结党妄行”,虽然这些年,他隐隐已经察觉到二哥的言行、礼仪有些越轨,但……他仍然没有出声,以前俊生的话时刻回响在他耳边:“父子相疑,兄弟相疑,非社稷之福”,却没想,结果会是今天这么个两难的境地,是依靠还是舍弃?他的心中仿佛被冰冻一般不知所措,冷,只是不是身体上,而是冷在心里。
他突然有种冲动,回头望去,那个银色的身影早消失在街道的另一边,可是就那个背影却让他的心,有一丝暖意。
第十七章 噩耗从天降
“小姐,冷吗?还是上马吧”木头一手拽一匹马,数九的天气,这孩子还是薄薄的一件单衣,昨天我将狐皮夹袄给他的时候,他却坚持说冬练三九,说是师傅对他的考验……
这时狗儿仓惶失措的跑了过来,原本的嬉皮笑脸变得一脸惊恐,他发丝凌乱,额头上还有血迹。
我顿时吓坏了。我是个护短的女人,我自己打打骂骂那是教育他,若是别人动了我的人,那就是和我闻雅茹过不去,就算上天入地,我也定叫他好看!“说——这次又是谁惹到咱们的李大爷呢”我假愠道,虽然可怜他,但好好的不在温暖如春的醉江月待着,数九寒冬跑到外面还弄得一身狼狈。
狗儿看了我一眼,眼眶红红的。
“走——什么都别说了,无论有理没理,咱先回楼里!若是有人欺负咱家狗儿,我绝不放过他!”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原本不做声的木头突然严肃的问:“狗儿!是不是出事了?”
瞬间,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周身的血液也因为惊骇而有些凝固……
狗儿哭道:索相完了!老爷也受了牵连!***********************************************************************************************************
“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我复述着狗儿听来的对话,一时间,满脑子闪现了无数情节,大的小的、现代的、历史的……猛然想起,也就是这个时候,康熙对他的二儿子,也就是当朝太子胤礽,已经开始忌讳了!
天啊!索额图!我不是早就知道他虽为极人臣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我怎么就忘了?阿玛是当朝三品文官,索额图的好友,整个一太子党的坚决支持者……
不知道哪来的镇静,我冷然叫道。我吩咐全叔关了醉江月,今日歇业一天,至于其它门面和分店也着人通知,该盘点的盘点,该放假的放假……
遇上这么大的事情,最忌讳就是自乱阵脚,无论如何,我不能让闻家受难,那是我的家,我不能让它散了!
剩下的人全部待在醉江月里面,大家坐在一起,都失去讲话的兴趣。
“全叔,以你的经验,会如何?”我深吸了口气问道。
“二少——”全叔欲言又止,在我的催促下终于说道:“朝廷对这种事情历来是忌讳的,阿哥不得于结交外官,否则就是朋党!是要抄家灭族的!”“抄家灭族!!!”我浑身一震,从没想过会如此严重,气氛比刚才更加凝重了,原本喧闹的醉江月此时此刻,只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雅茹,是我,开门啊!”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江妮姐!快开门!”我又惊又喜。
“雅茹!”江妮姐一身驼色马褂,利落的从马上跃下,她随手将马鞭和裘狐披风抛给门口的小厮,夹着一阵北风,她飞奔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将我紧紧搂在怀中,顾不得什么礼仪……
“担心死我了!你跟我来,我有急事跟你商量!”江妮姐不由分说的将我往楼上拉。***********************************************************************************************************
我紧闭双目,忽然,我眼前一亮,现代不是有股权转让吗?我可以将醉江月交给江妮姐啊!一旦我破产,那么醉江月就是属于江妮姐的,这样一来,最差我们还可以混个衣食无忧……
“雅茹,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抄家就是折财免灾吗?你错了——”江妮姐皱眉说道:“史书上还有流放这一条罪名啊!”
“流放!?”我仿佛鹦鹉学舌一般的跟着念道。“不错!流放宁古塔或者漠北边境!”
我骇然的退了一大步,不!难道,我马上要去那个什么蒙古的鬼塔度假,或是从此迁居漠北,过爱斯基摩人的生活?
“雅茹——你听我说”江妮姐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
“你有办法?”我焦急的问道。
“进宫!”江妮的声音充满着蛊惑性,她的手放在我的肩上,似乎想给我力量“你知道为何大家一提四方当铺,就噤若寒蝉?不是因为许家是首富,而是因为我们在宫中的后台,那里虽然也危险,但毕竟能让你度过现在的危难……”
不!一旦进宫,我的自由生活就全完蛋了!我将不再是那个无所顾忌的二少爷,而是——是什么呢?宫女、妃子……多么可笑啊!
江妮姐告诉我,这一年一次选秀女,主要为挑选宫女,服侍内宫各位后妃。内务府三旗所有年满13岁的女子,都要经过挑选,凡选定的,大部分到宫中做宫女,须要服役至25岁,便能放出宫,自行婚嫁。或许我能熬到25岁,然后出宫来,和家人团聚,共享天伦……
我惨然一笑道:“江妮,或许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呢?”电影里面不都这么演,白头宫女,从此不见天日的生活……
“雅茹,不要说了——不会的,你不会的,你不是别人啊……”江妮姐一把搂住我,凄然的重复着。是啊!我不是别人,那我是谁呢?闻雅茹吗?我嘲笑的看了看自己,普通人家的官家小姐会这样吗?一身男装,没有半点淑女气质,相反却和贩夫走卒混在一起,周旋在达官贵族当中……
不!我骨子里仍然是风天娅!即使面貌可以改变、年龄可以改变,唯独记忆和知识不会!****************************
“她答应了?”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后,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珠帘被挑起,一个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中等身材,脸盘富态,眼小却极为有神,声线却是细而尖的,他指若兰花的接过江妮泡的香茶道:“看来,许夫人不愧是许夫人啊!难怪一诺少爷要请您出马!”他说话很客气,只是行为略有些怪异。
不过深知他身份的江妮却并不以为然,相反淡淡一笑,福了一福道:“公公谬赞了,妮儿不敢当。”此人身份特殊,此时虽一身商人打扮,而实际却是养心殿副总管太监,跟了康熙二十余年的李德全,德公公!
两天前,李德全突然出现在他们夫妻俩面前,交代了那么一件事。
江妮心中却很清楚,李德全不愧是在宫中当差多年,人老成精的主,此人虽不算正直,却深知官场法则,他跑这么一趟定是得了什么旨意。
“唉——”江妮故意长叹一口气道:“妮儿可是万般为难啊!说句大不敬的话,莫说雅茹是我的好妹子,就算别人,进宫一事,我也难以启口啊!这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亲人难相见,公公啊!我,我这会不会是害了她?”她的演技足以媲美奥斯卡影后。
李德全皱眉道:“你这怎么会是害她呢?你这是救她啊!”他跟在万岁爷身边多年,对今日之事可说是鸡食放光虫,心知肚明——今儿一下朝,万岁爷将他招到身前,说了闻图沂的事情,对于他长子之死是深表怜悯,但索额图一案不得不办,他也必会受牵连,其妻子儿女也难逃牵连,他老人家怜悯其女年少等等……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哪还能不明白,万岁爷是对这位闻家“二少”有了兴趣……
李德全笑道:“许夫人今日所做之事,不但是救了她闻雅茹一人啊!夫人只需知道这些足以,今后在宫中,咱家自会照拂她的!”
“那,奴家就代我那妹子深谢公公恩德了,只是不知户部行文镶黄旗都统那边……”
“这个咱家自有安排,闻雅茹的名字早已列入秀女清册,不劳夫人费心!”李德全笑着起身告辞。
剩下的江妮一脸怅然看着窗外皑皑的白雪——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啊?
第十八章 依依惜别时 情愁爱恨两相忘
我冷冷的扫视着坐在上位的两个老者,心知揣测着他们的来意。
我小退半步,必恭必敬的福了一福。其中一位老者终于缓和了一下脸部的表情道:“这位是舒穆禄氏的族长,你的叔公,我们受镶黄旗都统的委派,特来你闻府通知,你——舒穆禄氏*雅茹,已被定位今年的秀女,不日进宫——”
“不会吧?”我还没会过神,江妮姐的速度也太高效了一点吧?我和她分开才多久啊,怎么这会族长已经上门了……身边的娉儿已经尖叫的扑到那个所谓的族长脚下道:“族长,不行啊——我家大夫人就小姐这么一个,再说,再说您也等老爷回来再商量商量啊!”
“大胆!”那满头白发的老者怒,他的手杖一下抡砸在娉儿身上:“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么对老夫说话,你以为你家老爷还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吗?我告诉你,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阶下囚了——”“您要看什么呢?”我按住佐赫的手,示意我可以解决,用武力解决问题,便宜他们了!“您可不要忘了,舒穆禄氏有今日的地位和成绩,您能等到都统的召见是因为谁?若不是我阿玛会有这些吗?”
佐赫冷哼一声,带着杀气的站了起来……那两老东西顿时傻了眼,也明白自己是多么的不智!没事干嘛和一个随时会被抄家的人过不去?看来有时候武力确实是对付这群见风转舵迂腐之辈的速效药!
我站起来,双目冷冷的逼视着那所谓的叔公道:“您不要忘了,此时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因为,撇开赐姓,我也是舒穆禄氏的人,您怎么不想想,为何我的名字能入秀女清册?若不是上头有人对我青睐有加,会这样吗?”
原本嚣张跋扈族长一下子蔫了下去,甚至说话都有点唯唯诺诺……*********************
从来没有这么想见一个人——却又见不着,更何况见了又如何?
我怔怔的看着笔下的名字出神,半晌之后,终于决定将它抛掷脑后……
宫里的通知已经出了,三日后就是选秀的日子,这两天我忙着安慰额娘和二娘,总算把家里给稳住了,紧接着就是一大群衙役来抄家,我们被拦在门外,他们用长矛、利剑比着我们,我看见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就如风卷残云一般被一扫而空,至于阿玛和我“以前”的那些诗稿则烧的烧,扔的扔……家已不成家了,我静静的看着,因为结局已经摆在面前了,就像我来到这——本不是我愿意,可又如何呢?我只能接受。
我暂时将额娘和二娘安置在江妮姐以前的老屋,来不及和主人打招呼,我冲冲前往八阿哥府。
我唯一担心的是阿玛,现在有能力、有权势保住他的就只有八阿哥了!
“小姐——”木头呐呐的叫了一声,这个称呼对这小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