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遇见你……平白让我活了这么多年,只恨相见太晚啊!”
“要嘛古人怎么总说一见如故,白首如新。可见人与人之间还是要缘分的。”薛蟠摇头晃脑的说道。
听得贾宝玉连连拍着大腿笑道:“太对了,太对了。”
说着,连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伏案。
薛蟠见状,开口调笑道:“怎么,‘假’才子诗兴大发,竟然要提笔做两首惊天地泣鬼神的好诗作,用来纪念咱们的相见恨晚不成?”
“我如今哪有那个闲工夫。”贾宝玉回笑道:“我这可是给你写胭脂方子呢!怎么说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儿,说不准我将来就因这个‘名垂青史’了,不上心怎么成?”
说着,低头将写好的方子吹干,然后折上递给薛蟠道:“一定记得,千万别让旁人知道。要不然我这屁股又该受罪了。”
薛蟠笑着说道:“那——”
“你别和我说银钱的事儿。”贾宝玉摆了摆手道:“我看你与旁人不同,你也需将我看得比旁人不同才是。若是事事都牵扯到了银钱,分说个明明白白,恶俗市侩。那就可惜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将你们胭脂水粉里头难得的香料和材料给我弄一些来,我好研究研究。”
薛蟠无奈,只得笑着接过了方子,因知道贾宝玉的怪癖,也就不再提银钱的事情。只是心中默默决定,从胭脂水粉的收益中提出来三分存起来,若是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也算是全了贾宝玉这相赠之情。
一时间又有袭人等大丫头来催促安置,贾宝玉和薛蟠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自都乖乖的出去睡觉不提。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薛蟠是被贾宝玉给推醒的。
“你干嘛?”薛蟠异常痛苦的翻了一个身,直接将锦被盖在脑袋上,缩了缩身子,继续睡觉。
“起来呀!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贾宝玉不死心的拽下锦被,摇晃着薛蟠说道:“快点起来,等下会晚的。”
“老太太不会起来这么早的。”薛蟠说着,死皮赖脸的又盖上了被子,身子往床里拱了拱,就是不出来。
“怎么不会起来这么早,你没看老太太屋里的灯都亮了。”贾宝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向来以为我自己就是个最惫懒的。如今看来,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服不行啊!”
一旁侍候的丫头们听了,俱都掩嘴偷笑。
折腾了好半晌,总算把赖床的薛蟠给哄了起来。贾宝玉又吩咐袭人等丫鬟伺候洗漱穿衣。等做好了一切的时候,天都有些大亮了。
贾宝玉有些着急的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说道:“晚了,晚了,这可怎么办啊?”
“啊?”薛蟠还是睡意惺忪的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贾宝玉。
“没什么!”贾宝玉唉声叹气的说了一句,然后拉着薛蟠的手匆匆出了里间儿,赶到花厅给老太太请安。
等到了花厅的时候,果见里头乌压压的一片人。钗环云鬓,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俩。薛蟠脸皮较厚还无所谓,贾宝玉登时通红了面容。有些拘谨的上前,躬身行礼道:“给老祖宗请安。”
一旁的王夫人没等贾母开口说话,率先责备道:“你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晚,还累得老祖宗和所有长辈都来等你?”
薛蟠刚要说话,就听贾宝玉抢先说道:“回母亲的话,因和薛大哥哥一见如故,昨儿晚上聊得太晚了,今儿早上就没起来了。还请母亲责罚。”
“亲戚见面,难免要在一起聚聚,聊聊,有了兴致秉烛夜谈都是有的。这正是相处和睦的好事儿。又谈何责罚呢?况且我今儿早上起来的也有些晚了,大家一起坐在花厅聊聊天儿,你们也就过来了。也没耽搁什么功夫。”贾母说着,伸手招过宝玉和薛蟠道:“来,做我这儿,咱们摆饭吧!”
薛蟠和贾宝玉两个依言过去坐下。凤姐儿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宝钗坐在薛蟠的下首,剩下迎春三姐妹都坐在贾母的对面。旁边的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
寂然饭毕,又吃过了茶水,贾母这才擦了擦嘴角开口冲宝玉说道:“你去给你父亲请安吧!昨儿不是还说要带薛家大爷出去玩玩儿吗?到时候你们自去外头,不必回来了。”
宝玉起身应了,这才转身出去。迎春三个丫头也都要去上学,于是众人呼啦啦的也都散了。
薛蟠带着贾宝玉昨天给的两套胭脂水粉回了梨香院,将东西交给宝钗和黛玉两个后,不免狐疑的挑眉问道:“怎么不见墨汁儿?”
薛夫人笑道:“今儿早起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吏部点卯,我也没太听明白。”
宝钗在一旁接口道:“林家哥哥乃是朝廷命官,如今回了京城,想来是要到吏部叙职的。因此早上顾不得去给老太太请安,径自出去了。这会子恐怕连口热饭都没吃呢!”
林黛玉在一旁忙道:“我已经吩咐小厨房给哥哥留饭了,都在灶上热着,只等他回来就能吃上。今儿早起哥哥打发他身边的明诺给我送来五万两银票,说是留着我自己零花儿。我一个深宅姑娘,能有什么花销呢!少不得给干妈收着才是。”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薛夫人。她也是被之前荣国府的行事吓怕了。生怕时日久了,薛家也嫌弃她。正闷闷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就见林墨之托人给她送了十万两银票。她就拿出来一半,交给薛夫人。
薛夫人见状,不悦的皱了皱眉,还没等说话,就见宝钗伸手将黛玉的动作拦了下来,柔声劝道:“好妹妹,你和我们外道什么呢?别说咱们是自家人,就算外头客人来了,住些日子,也没有朝人要钱的道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黛玉慌忙答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快快把那银钱收好就是。”薛夫人看了林黛玉一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个孩子,心事就是太重了。我原本不和你理论,是看你年纪虽小,但也是个明白人。怎么现如今就糊涂了呢?说句财大气粗且生分的话,哪怕是谦虚的说话,我们薛也是日进斗金的大财主。凭别的东西都没有,真珠如土金如铁这回话绝不是虚的。又岂会差了一个姑娘的用度?往近里说,你是我的女儿,哪有女儿在妈家过日子还要给钱的道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又把我待你的情分看成什么了?难不成我薛家是客栈酒楼,但凡来个人还得收银钱照料?”
“干妈别生气,我断然没这么想过。”林黛玉说着,泪珠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次是我不懂事,干妈千万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啊!”薛夫人见林黛玉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也不禁心软了。当即叹息一声,将林黛玉搂进怀里,一面摩挲着林黛玉的后背,一面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头顾忌的是什么。这话原本不该我说,可这荣国府的行事也着实不像了些……你放心,你如今是我的闺女,我断然不会眼看着你受委屈。如今我且住在这梨香院里,你就安心和我们住着。但凡有一天老爷上京了,我们搬了出去,也断然不会把你自己个儿扔在这里头。这世上没有没出阁的闺女不跟妈住的道理。老太太即便是想你,咱们回来住个三五天的陪着她解解闷也就是了。”
“干妈……”林黛玉一听这话,立刻失声痛哭。一双手死死的搂住薛夫人的腰,将自己埋在薛夫人怀里哭诉道:“他们怎么能这么作践人,我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怎么就由得他们说我刻薄小性,不尊重长辈的……”
“你说什么?”宝钗大惊,连忙拽过林黛玉问道:“你听谁说的?”
“是雪雁和我说的。”林黛玉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今早雪雁去外头的时候,听见两个小丫头私底下说的。”
“叫雪雁过来。”薛宝钗立刻吩咐道。
莺儿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不过片刻,带着一脸惊慌的雪雁走了进来。
“见过薛夫人、薛大姑娘,薛大爷……”雪雁有些紧张的给众人见了礼,然后战战兢兢的站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攥在一起,低头不语。
“把你今儿早上和林妹妹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次给我听。”薛宝钗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姑娘饶了我吧!我真不是嚼舌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雪雁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若是知道我说了这话……害的姑娘一碗药都吐了出来……我断断不敢说出来的……”
“什么,姑娘今儿早上连药都没吃?”宝钗吓了一跳,回头看着神色悲愤无以复加的林黛玉,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责罚你的。你且将你今天早上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许添油加醋,明白了吗?”薛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雪雁,一脸凝重的说道。
“是!”雪雁点了点头,整理了一番思绪,开口说道:“今儿早上我服侍姑娘洗漱过后,就和夫人们一道儿去老太太屋里给老太太请安。大家之后都进了花厅,且姑娘身边有锦瑟姐姐陪着,我就没进去。躲在外头廊下避风,想着姑娘出来了,我也好跟着回去。”
说到这里,雪雁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道:“结果不过片刻功夫,就听到两个姐姐在我上头说闲话儿。我听到有我们姑娘的名字,就禀了气息仔细听着。就听她们说‘这林姑娘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孤高自诩,目下无尘,竟然连我们太太也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投奔我们荣国府的时候给了老太太两万两银子,就轻狂成这样。岂不知这两万两银子能花多久,那林姑娘在这里又要住多久?见天儿燕窝、人参的吃个没完,恐怕金山银山也架不住她这么吃。’”
说着,雪雁紧张的抬头看了一眼薛夫人和宝钗两个,继续说道:“后头的话太多了,我也有点记不清。只是记得他们还说我们姑娘尖酸刻薄,一点儿也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样子。比……比……比府里头稍微体面一些的大丫头都不如。”
说完,雪雁以头触地,死死的趴在地砖上,颤声说道:“请夫人和薛大姑娘明鉴,奴婢绝对没有半天儿虚言。若是我说了一句谎话,就叫我舌头上长个疔,疼死我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彼时,别说是林黛玉,哪怕是薛夫人、薛蟠和薛宝钗听了这话都气的直发抖。那薛宝钗恨恨的说道:“你也是个没安好心的,这种话你听过就算了。明知道你们姑娘心思重,又身体弱,怎么还敢巴巴儿的到她跟前去说嘴?你是恨你气不死她是不是?”
“姑娘明鉴,我真的一点儿和姑娘说的意思都没有。”雪雁闻言大哭道:“我回来时虽然气不过,但是惦记着姑娘的身体,我也不敢说话。待锦瑟姐姐服侍姑娘吃过药又躺下之后,我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拉着锦瑟姐姐到了外头窗根儿底下小声说话。岂料姑娘不知怎么的又起来了,站在里头听了两句,就将我叫了进去……让我把话学给她听……我还没敢都说出来……可是我们姑娘在家里头也是老爷的心头肉,到了薛家那也是大家敬重着的,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一个心火上来,刚刚吃下的药都吐出来了。”
宝钗闻言,真是又急又气。急的是林黛玉这么一番折腾,恐怕又添了心病。她本就骤然失恃,自感伶仃。如今到了外祖母家又是这种情况,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她怎么活?气的是林黛玉也是个拎不清的,自己什么身子骨不知道,竟然被别人三两句闲话气成这样。叫人看了,恐怕又添了两份口舌。
当下恨铁不成钢的伸出一指头戳了戳黛玉的额头,恨恨说道:“雪雁丫头是个不懂事的,你也没比她精明到哪里去。为了外人三不着两的几句闲话将自己个儿弄成这幅样子,还连连出了昏招。今儿是我们将你行为古怪的缘故给问了出来,若但凡换了生分一点儿的,藏在心里头不说,天长日久的,大家岂不有了芥蒂?你自己钳制不了人家,反而让人家两句闲话给弄得手忙脚乱的,怪道别人不把你放在眼中。你也着实不争气了些……你自己身子骨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不说自己心疼自己,还听了闲话将一碗药都吐了出来……恐怕别人再做点什么三不着两的事情来,你下回就不是吐药,而是吐血了。”
林黛玉闻言,委屈的瘪瘪嘴道:“她们做了这种不着调的事情,难道还不许我生气吗?”
“生气?”薛宝钗闻言,连连冷笑。“这个世道,若是生气能解决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屈死鬼了?”
“哐!”的一声,薛蟠狠狠锤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都颠了两颠。“真是欺人太甚,我要找他们理论去。”
“你且坐下吧,我的好哥哥。”薛宝钗一把拽住想要窜出去的薛蟠的衣摆,无奈说道:“你看清是哪两个丫头说的话,有证据吗?若是别人不承认,反咬你一口说你平白诬赖人,你该怎么办?”
“我?”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