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读者向叶先生致以崇高敬意!叶先生乃一代当之无愧的赌圣,人们敬佩的不仅仅是你卓尔不凡的赌技,对你的坦率尤为推崇。当年叶先生在澳门公开听骰术成为佳话,那么现在可否向上海大众公开你在百乐门大赢梁培的秘诀?”
花花公子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极善应变,叶汉对他的才气从内心折服,点头道:“叶某早有向上海骰宝爱好者公开此事的意思,谢谢花先生给我这次机会。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正常的赌博只能凭借运气,离开‘运气’二字,赌博毫无意义可言,无论什么‘赌圣’、‘赌王’,谁也不能违背这条真理。比如‘听骰’,自从我在澳门公开了其中奥秘之后,本来再无任何新意可言,令叶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居然上海还有人袭用。所不同的是,过去我在骰盅上做手脚,梁培在骰子上做手脚——换汤不换药。
“由于‘听骰’的人很多,多年来,梁培以此为诱饵,引这些人上钩,然后利用塑料与象牙两种材料的骰子混淆赌客的听觉。由于骰盅底部的玻璃垫坚硬,塑料骰子质地较软,相撞摩擦之下,发出的声音刚好与象牙骰子相反。梁培的骰宝台备有这两种骰子,可针对不同赌客随时调换,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正因为如此,百乐门开业以来,骰宝部生意才逐渐衰退,不如其他部门——究其原因,就是他违背了赌博只能凭‘运气’这条千古不变的规律。
《赌王》第十一章名震上海(10)
“我赢梁培不存在任何奥秘可言,掌握了他的底细,然后为广大赌客讨回公道,还‘骰宝’一个本来面目!这里顺带透个风,日后我仍将开赌场,且以骰宝为主要项目。我将改进赌具,骰盅底部垫一层绒布,打磨骰子的六个边角,保证来我赌场赌骰宝的朋友与庄家处在绝对平等的基础上,有运气,绝对赢一个满堂彩!”
叶汉的话音刚落,花花公子又鼓起掌来,赞道:“叶先生的回答十分精彩,令花某茅塞顿开。从此后,蒙罩在骰宝台上的‘听骰’阴影将烟消云散。我敢打赌,叶先生的赌场一旦开业,爱好骰宝的人将会与日俱增,呈现繁荣昌盛的景象!恭贺叶先生!”
接下来又有几位记者向叶汉提出各种问题,但都不及花花公子的才华,问得干巴巴的,叶汉都给予最准确巧妙的回答。
记者们将采访叶汉的文章在各自的报纸上发表,继去年底大赢梁培之后,又掀起了一股“叶汉热”。大家因对上海赌场作弊、霸气等状况不满,都盼望叶汉的赌场早日开办起来。
叶汉是极善利用新闻媒体的,如此一来,等于给他日后的赌场做了免费广告。
但是,有利必有弊,自己过于招摇,无形中得罪了另一批人。
一天,叶汉正在房内筹划将来的赌场如何开办,杰克?拉莱急匆匆找上门来,劈头就问:“叶先生,你赢了钱,当真准备开赌场?”
叶汉点头,不解地问:“怎么啦?”
杰克?拉莱跺脚道:“当初真不该借钱给你——不、不、不,真不该担保你借梁国天的钱。为此,梁培恨死了我,现在你又在报纸上说了一大通很难听的话,仿佛天下就你一个人最公道,别人都不配开赌场。说说倒也罢了,还真要开赌场!梁培对我直言了,说如果你真开赌场,他第一个就饶不了我。叶先生,求求你不要过河拆桥,真要开赌场,也得离开上海。”
叶汉把痰吐在地板上,一脚擦了:“杰克先生替我作担保,这好处叶某早已牢记于心,只是跟开赌场不能扯在一起,更不能把‘过河拆桥’也强加进来。他梁培找你是没有道理的,你大可不必怕他。”
杰克做痛苦之状说:“我也想对自己说不要怕他,可他要找上门来怎么办?好了,我也懒得多说,不光是我,你也得小心,赢了他400万,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谢杰克先生提醒,人在江湖,‘小心’是不可或缺的。”叶汉不冷不热道。
杰克?拉莱自觉没趣,说了几句就告辞了。他刚下了楼谭通便说:“阿汉,我认为那100万元高利贷并不是梁国天的,不过是杰克的借口罢了。”
叶汉点头:“我早就猜到了。不过,还是得感谢他。”
“依我看你也不必感谢,如果他认为无利可图,是不会借钱给你的!”
“那倒也是。”叶汉说,“对了,你和阿牛打算什么时候走?‘大天二’找到没有?”
谭通叹道:“正因为没有找到‘大天二’,我们才没有走,要不早就——”
“谭先生,你能不能留下来跟我一起干赌场?”叶汉打断他的话,诚恳地说。
谭通摇头:“我早就厌倦了赌博,一个人如果厌倦了一件事,那是不会再有任何留恋的。”
叶汉见谭通不肯更改主意,亦不勉强,便说道:“人各有志,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
谭通仰起头望着叶汉:“叶先生,我知道你喜欢赌博事业,将来你是打算长期在上海,还是去其他地方?”
叶汉摇头:“我不喜欢上海。在来之前我已经跟狗仔他们说了,上海只是一个跳板,利用这里挣一笔钱,将来仍希望杀回澳门。”
谭通点头:“搞赌业,澳门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地方。你的计划是对的,将来一定能成功。至于我,除了对赌博一知半解,其他别无所能,真不知道将来该干些什么营生。”
“你们不是说已经知道‘大天二’的下落了?现在是否联系上了?”
《赌王》第十一章名震上海(11)
“还没有。”谭通说,“去年底,阿牛在百乐门舞厅大门口碰上他在澳门认识的朋友鄢之利,鄢之利说,‘大天二’也在上海混世界。”
“鄢之利?哪一位鄢之利?是不是澳门大富豪贺诗光的女婿?”
“正是他。阿牛向他追问,他只说曾在一家赌场见‘大天二’抢钱,江湖人物飘忽不定,以后再没有遇见。”
叶汉点头,不再追问,转而对另一个话题产生了兴趣,说道:“鄢之利不是一位花花公子么,如今兵荒马乱,他跑上海来干吗?”
谭通叹道:“此事说来话长,真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贺诗光本是数代富豪之家,名震港澳,谁想一日之间玩股票把亿万家产全部赔光,还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躲债,他不得不携家小逃避到越南西贡。”
“岳父欠债,跟鄢之利有何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中国的国情你也清楚,父债子还,一个女婿半个儿,追债的人天天盯着他怎么办?鄢之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逃到上海暂避。”鄢之利系澳门有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无所不精,最喜追逐女人与名流。叶汉名声鹊起于澳门之初,鄢之利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经常相伴左右。叶汉因叹道:“也难怪,原来是贺诗光连累他了。只是他来了上海,当初我的‘864号赌场’开业,他何不来找我?我在报上大做广告,他不会不知道的,况且他对嫖、赌一类的事物是极感兴趣的。”
谭通说:“我听阿牛说,鄢之利也知道你在上海开赌场,本打算找你,可一想到他过去与你交往时是何等风光,现在又是这般落魄情形,因此不好意思,怕你瞧他不起。”
叶汉认真道:“谭先生,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是那种势利人么?”
谭通点头:“当然不是。”
叶汉还要继续往下说,只听得外面有吵嚷之声,接着狗仔慌慌张张进来报告:“汉哥,不好了,梁国天讨债来了!”
叶汉一愣,说道:“有没有搞错,我不是连本带息都让杰克?拉莱带去了?难道杰克先生没还给他?”
“还给我了!”一位长发披肩、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在一群面目凶狠的随从拥簇下走进369室,一屁股坐在叶汉对面说,“我现在是来讨回股份的。叶先生,你太不自觉了,这么长时间不主动送上门来,非要我亲自登门!”
叶汉吃了一惊,望着他说:“这位是……”
汉子道:“本人坐不改名,站不改姓,梁国天便是。”
叶汉咽了咽口水,淡淡道:“我不认识你。”
梁国天冷笑道。
“叶先生别摆谱了,不认识我?我可认得你!当初你在傅老榕手下打工,傅老榕请我喝茶,你还给我打火点过烟呢。”
叶汉冷冷道:“当初我是在傅老榕手下打工,但干的是骰宝主任,倒茶点烟之类的差事是有专人干的,想必是梁先生记错了。”说完又暗自纳闷:这家伙在上海干黑道,怎么又认识傅老榕?
叶汉还不曾想出一点眉目来,梁国天突然把脸一沉,板起面孔道:“叶汉,我没有闲心跟你咬舌头,做人要讲良心,当初若不是我借钱给你,你这400万哪里来?既然赢了,赌博场上有规矩,‘赢钱个个占份’,我也有分红资格!”
叶汉强忍着说:“梁先生是道上人,‘规矩’二字就不必叶某多费口舌了,当初梁先生放的若不是高利贷,而是风险同担,‘分红’的事早不用别人说,我也会自觉。”
梁国天见叶汉不肯就范,朝地毯上唾了一口唾沫,凶相毕露道:“丢那妈,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面子你不要,弟兄们给我上!”
刹那,十几名黑帮分子各从怀中“嗖”的一下抽出勃宁郎手枪……
谭通慌了,挤到梁国天身边作揖道:“梁先生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梁国天横了叶汉一眼,哼道:“看在这位先生的份上,饶了你一条命!分红的事我说了算:四六分成,240万元归我,没什么条件可讲的,快拿出来!”
《赌王》第十一章名震上海(12)
“快拿出来!”梁国天的手下异口同声。
叶汉脸涨得铁青,终于忍无可忍:“简直是敲诈勒索,别说240万,就是240元也不会给!”
“放肆!”梁国天跳起来用手枪顶住叶汉的面门,“看你的命硬还是我的枪硬,快拿出来!否则一枪毙了你!”
叶汉昂起头,傲然地望着梁国天。不可一世的黑道枭雄感到受了侮辱,在手下面前面子上过不去,恼羞成怒,脸上的肌肉搐动着,吼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吼毕,将保险打开,眼睛里射出凶光……
“住手,谁敢在此撒野!”恰在这时,在室内与同伴玩扑克牌的陈子牛冲了出来,见有人用手枪顶着叶汉,顺手操起一张折叠椅打了过来,梁国天闻风举手一迎,把椅子的另一端抓在手中,上了膛的手枪掉在地毯上……
《赌王》第十二章好梦难圆(1)
“阿牛,怎么是你!”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子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定眼一看,把手一松,“扑通”跪在地上:“小弟鲁莽,大哥恕罪!”
梁国天把折叠椅扔在一旁,扶起陈子牛:“不知者不为罪,阿牛,你怎么也在上海?”
陈子牛起身道:“我听鄢之利说大哥到上海来了,恰好我认识的一位谭通先生也在澳门呆不下去,就一起来了。”
梁国天“哼”了一声:“这鄢嫖客,一张臭嘴就是爱乱讲。喂,你和这帮人是什么关系?”
陈子牛转对站着发愣的叶汉、谭通等人说:“这位梁先生就是我和你们常提到的‘大天二’,我的大哥。他的绰号比本名出名,一般人都不知道本名。”接着,又把自己跟谭通、叶汉认识的经过对“大天二”梁国天说了一遍。
‘大天二”盯了叶汉半晌,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把一只手伸了过来。
叶汉犹豫片刻,也伸出了手。一场干戈就这样化解了。大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在南粤久闻叶先生的大名,本人也曾去过傅老榕开在深圳的赌场,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初次接触,叶先生果然是一条汉子,与傅老榕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冲撞,还望海涵!我们是道上人,养成了这个习性!”
“哪里哪里。”叶汉道,“不打不相识嘛,梁山好汉不都是这样认识的!”
“大天二”紧握着叶汉的手,叫道:“说得好,我们今天才开了个头,就为你这句话,走,喝酒去,我买单!”
说走就走,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去了二楼餐厅,要了两间豪华包厢,“大天二”、叶汉、陈子牛、狗仔、谭通五个人占了一间。刚入座,服务小姐带着甜甜的笑,递给他们每人一块热毛巾擦脸。擦脸过程中,热腾腾的茶也泡好了,包厢里立刻溢满普洱茶的清香。
叶汉坐在“大天二”的正对面。意外地认识了这位黑道大亨,使他临时有了一个计划,准备在用餐时间借机会吐明。
“大天二”十分健谈,酒菜一上桌就开始唾沫飞溅地高谈阔论,内容不外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特别是他的光辉业绩。
酒至半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