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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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军礼-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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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果是在他的喊叫声中奔过来的。

赵大刀拉着赵果来到马起义的担架前,歇斯底里地喊:快救咱们师长。

赵大刀浑身上下已经是个血人了,那是从师长身体里喷涌出来的血啊。他看着师长身体汩汩冒出的血,就用双手去堵,一边堵,一边喊:赵果,快帮我,师长的血都要流干了啊。

这时,跑过来两个医生,连拉带拽地把赵大刀和马起义分开了。

知道马起义急需输血,赵大刀撸起了袖子,让医生输自己的血。医生问他的血型时,他傻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血型,野战医院没有验血设备,医生也不敢随便输血。

赵果的胳膊伸了过来,她冷静地冲医生说:我是O型血,输我的吧,快。

赵大刀怔怔地望着赵果。他看见鲜红的血缓缓地从赵果的身体里流出来,又注进马起义的身体里。马起义焦黄的脸,渐渐地就有了一些血色。

赵大刀看看赵果,又看了看师长,他的心哆嗦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赵果的脸有些苍白,她努力冲赵大刀笑了一下,轻轻说了声:大刀哥,我没事。

说着,试图站起来,赵大刀赶紧去扶她,她就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那一战,部队又围攻了四平两天,最后因伤亡过重,没有拿下四平。又一次仓促地撤退了。

血是热的

师长的负伤,让赵大刀懊恼不已,身为师部的警卫排长,却没有保护好师首长的安全,这是他最大的失职。

那几日,他看着仅剩下十几个人的警卫排愁眉苦脸。部队撤出四平后,一直往南,到了一个叫小孤山的地方,才开始休整。

马起义是被担架抬到小孤山的,野战医院也是临时搭建的。无非是几顶四面漏风的帐篷,再号下几间民房,伤员们就散住在老百姓的家里养伤。那会儿的野战医院没有固定的建制,几个医生、十几个护士,医疗器械也极其简陋。伤员太多,只能从各部队抽调一些女同志帮助护理。

赵果也被抽调过来。她负责照顾马师长。

经过几天的休养,师长又活了过来,身上几乎被纱布缠满了。意识清晰的马师长,一看见赵果,就安静了许多,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在马师长的眼里,赵果就是一支最好的麻醉剂。他看着忙进忙出的赵果,就说:丫头,别忙了,歇歇吧。

赵果正色地纠正说:别叫我丫头,我叫赵果,是二十一师政治部的排级干部。

马师长就呵呵地笑。

一次,赵果照顾马起义吃药时,停在半空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就被马起义一把攥住了。赵果挣扎起来。她越用力,那只大手就钳子似地攥得越紧。赵果的挣扎,让马起义的眉头皱紧了。赵果不敢动了,她担心马起义的伤口。于是,自己的手就被那只大手给握住了。

马起义似乎完成这一握,已经耗尽了所有气力,一边喘着,一边说:你这丫头救了我,我这身体里,还淌着你的血哩。

赵果望着马起义不知说什么,只是脸红心跳地望着他。她也说不清,自从给马起义输了血后,就觉得他一下子与自己亲近起来。她也想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医生在自己的身体里抽了800毫升的血,这是后来医生告诉她的。血被抽出来时,她感到头有些晕,身体轻飘飘的,就一头扑在赵大刀的怀里,睡着了。后来,医生让赵大刀去找红糖,等她被喂下两碗红糖水后,她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竟是:马师长怎么样了?

在陕北马家堡的时候,马起义骑在马上,言之凿凿地说出要娶她时,她被吓坏了。她不希望自己还没有革命,就被婚姻羁绊住手脚,好在马起义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让她太为难。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离开陕北后,她才意识到,马起义率领的是一支出生入死的队伍,而马起义的指挥若定、生死不顾,更是让她感慨不已。

四平攻坚战打响的时候,听着隆隆的炮声,她恨不能拿起枪,一同与队伍冲上去。后来,听说马起义率领队伍杀进城里,她的一颗心仿佛跳出了喉咙口。她期待着奇迹的出现,盼来等到的竟是重伤的马起义。听到医生说马起义需要输血时,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胳膊。当自己的鲜血一点点地被抽出时,她有些幸福,甚至是自豪,虽然没有在战场上潘义务牺牲,但此刻,通过这种方式,自己终于可以为革命献出鲜血了。

自己的血液在流进马起义的身体时,也似乎一粒种子栽到了他的身体里,在那里生根、发芽,最后竟开〃奇〃书〃网…Q'i's'u'u'。'C'o'm〃出奇异的花朵。一时间,赵果充满了浪漫的想象。当她看着马起义从死亡线上又回来时,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激动。

马起义握着她的手,发狠地说:丫头,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啥时候想要,你就拿去。

在马起义看来平常、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赵果的心里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轰然一响。她的心一阵乱跳,脸发烧,望着马起义的目光竟有些迷离和恍忽。

马起义还说:丫头,我早就看上你了。咱们是革命队伍,我不强求你,啥时候你点头了,我马起义就啥时候娶你。

马起义握紧她的手,终于松开了。但她没有马上抽回自己的手,就让它湿漉漉地躺在那里。二十三岁的赵果没有经历过爱情,对爱情曾有过无数次的幻想和期待,但那一切都是抽象的;而眼前的马起义是具体的,对感情的表达也是无遮无拦的,她此时如同弱不禁风的堤坝,在马起义的巨浪面前,有些招架不住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马起义和赵果的感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许多年以后,赵果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仍面孔发热,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时代。她一时没有弄懂,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马起义。是崇敬,还是爱情?抑或是马起义纯粹的革命精神打动了她?对此,晚年的赵果仍然没有弄明白。然而,在那个特殊年代里,赵果水道渠成地爱上了马起义。身为知识分子的赵果喜欢假设,但她假设来假设去,也没有找到一条明确的答案。最后,她只能归结为命运了。这一切都是命运,是命运让她走上了一条革命的道路,她最后只能死心踏地、坚贞不渝地爱上了革命。这么想过了,她突然彻悟,那一刻,她是把马起义当成了革命的化身。

心里装满爱情的赵果,果然就不一样了。她乐不思蜀地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马起义面前,一边照顾着伤员,一边哼着歌。马起义一听见赵果的歌声,就神色怡然地眯上了眼睛。眼前这块坚不可摧的阵地,已被他登上,正在向核心目标发起最后的冲击。

赵大刀每天都来看马起义,他一会儿拎来一只野兔,或者是一只山鸡,然后烟薰火燎地在锅里炖了,让赵果端着喂给马起义。

吃了肉、喝了汤的马起义,就冲赵大刀说:大刀,现在部队情绪咋样?

报告师长,部队情绪高涨得很哩。

此时的部队刚打了败仗,损失惨重,但赵大刀不想让养伤的师长再担心下去,顺嘴扯了个谎。

马起义摇摇头:大刀,你骗我。战士们这两天唱歌都有气无力的,这你骗不了我。

不远处的一支队伍,正一边唱歌、一边走过来,歌唱得稀稀落落。赵大刀就低下头去,垂头丧气的样子。

马起义就冲赵大刀说:让政委和几个团长到我这儿来一趟。

不一会儿,李政委带着几个团长就来了。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过来看望马起义,却不知为何,此时一起把他们叫过来。

马起义决定招集二十一师的骨干开个会,他用目光盯着李政委说:老李,咱们二十一师不能趴下,要振作,不就是损失点儿人嘛,咱们要重整齐鼓。

李政委和几个团长就把目光一起望向马起义:师长,你放心。等你伤养好了,我们会交给你一个完整的二十一师。

那些日子,包括赵大刀在内,部队每天都在走村串户的动员青年参军。此时国民党的部队也在争取兵员,许多不明就理的老百姓都在观望。他们原以为日本人投降了,就不会打仗了,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没想到,日本人刚投降,苏军一撤,内战就全面爆发了。鹿死谁手成了一个谜。百姓们观望着,猜测着,这就给扩军带来了难度。好不容易动员一个青年人同意参军了,第二天去领人时,青年又消失了。于是,他们又反复做工作,软磨硬泡地等在应征者的家里,直到把青年等回来。

在部队忙于休整扩军时,马起义和赵果的爱情也在神速地发展着。

结婚

马起义的伤在神奇中好转了。他能从炕上下来,站到地上了。他又是个堂堂的男人了,赵果脸色绯红地望着马起义。马起义知道,自己的伤能够这么快地得到恢复,完全是爱情力量的驱使

不知为什么,自从赵果的鲜血流进马起义的身体里,赵果对马起义的排斥情绪顿时灰飞烟灭,反倒觉得他一下子离自己近了。他的举手投足,总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一抹深深的印迹。

她开始愿意看到他,感受着他的坚强与勇敢。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精心地照料着他,两个人就在这种默契的接触中,一点点地走近。每一次为他换药,身上几十处伤口,似乎都在向她证明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坚毅。她的手在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点一滴地落在他的身体上。

他觉察到了,身体哆嗦了一下,便说:丫头,你这是咋了?

他侧过身子,望了她一眼,望见了她满脸的泪痕。他闭上眼睛,心里却兴奋地嚎叫:这丫头为我流泪了,哈哈――

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流泪,爱情还会遥远吗?前些日子还浑身是刺的赵果,此时,在马起义的前面柔顺得如一只小绵羊。

马起义躺在炕上,慢条斯理地说:丫头,给我唱支歌吧。

赵果唱了。歌声婉转,像小溪把马起义包裹了起来,很快人就化在了里面。

然后,他又提出让赵果陪他说说话,说啥都行。

赵果就讲了自己的父母,也讲了自己的少年,和读师范时参加的学运。

马起义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群女学生,手举标语,喊着抗日的口号,一路走来。听到赵果被警察打破头的时候,他的心疼了,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哽着声音说:丫头,是革命让我们相识,这辈子你我都要把命永远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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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果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在向一个男人承诺自己革命的决心。

马起义在爱情的滋润下,能跑能跳了。他是活蹦乱跳着回到部队的。此时,部队在李政委的带领下,经过一番休整,部队又得到了扩军,站在他面前的又是“嗷嗷”乱的叫二十一师了。没想到,队伍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一高兴,他就想起了赵果。想到赵果,一颗心就柔软得如春天的花朵。他想结婚了,说干就干,事不宜迟。

马起义找到李政委,把他按到桌子前,要他为自己打结婚报告。

李政委糊涂了,不知所措地问:老马,你要结婚?跟谁呀?

陕北时,马起义求婚未遂的事件,李政委是清楚的。没想到,受伤一个月后,他就换了个人似的要结婚了。

马起义瞪大眼睛:我和赵果结婚呐,还能和谁?

李政委不信任地看着他:你和她?她同意了?

马起义撸起袖子,拍拍胸脯说:我这身子里流的都是人家的血,是人家救了我一命。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赵果的了。

李政委见马起义说得真诚,且动容得眼泪汪汪,便半信半疑地给他打了结婚报告。

当马起义把结婚报告递到纵队政委手里时,潘政委看了报告,又上上下下地把马起义瞅了。

马起义不明就理地说:你瞅我干啥?边说,边低头毛毛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哪里出了毛病。

潘政委笑了:马起义,你是不是想媳妇想疯了?

马起义一本正经地答:我没病,我好好的,干吗要疯?

潘政委就大笑起来,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终于,潘政委忍住笑,抖着那张结婚报告说:你看看你,糊涂了吧,人家小赵能和你结婚?在陕北,人家就说了,是来革命的,不是来结婚的。

马起义挥着手:潘政委,你那是老黄历了,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潘政委不笑了,正色道:真的?

那还有假,不信你去问她,我们可是自由恋爱。

没强迫?!潘政委追问着。

马起义冷下脸说:我不跟你说,我让她自己和你说。

说完,走出屋门,骑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不一会儿,又一溜烟地回来了。马上多了赵果。两个人跳下马,他牵着赵果'奇‘书‘网‘整。理提。供'的手,横冲直撞地出现在潘政委面前。

潘政委认真地把赵果看了一遍。赵果在潘政委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潘政委就问:你真的愿意和马起义结婚?

赵果不答,脸色绯红,更深地低下头去。

马起义在一旁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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