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了,安娜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往了另一个目的地。
这个世界的香港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的繁华,确切的说比白天更加的糜烂。
仰望着眼前高大的建筑物,安娜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闪光招牌实在是太晃眼了。
“有空的时候多和朋友出去聚一聚,就算没有也经常出来走走。”
想起蒋天生说过的那句话,安娜眨了眨被闪花的双眼。朋友吗?她还是有一个的。
安娜微笑着走进那栋金光灿灿银光闪闪的大楼里。
里面很嘈杂,灯光昏暗,音乐杂乱。
有个穿着俗气的妈妈桑站在门口招待客人。
见到安娜的那一刻,妈妈桑脸上诧异的表情完全没有遮掩:“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安娜莞尔。
今天为了见蒋天生,她特地换了一身成熟一点的装扮企图让自己显得年龄大一点。
但是很可惜,看来效果并不怎么样。
事实上,她曾经尝试过性感吊带衫和超短裙。很奇怪的是,她愣是穿出了一种清纯学生妹的味道。
安娜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穿衣服了。
“我找细细粒。”
“细细粒?”
“就是苏阿细。”
“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妈妈桑模样的人还来不及说什么,苏阿细已经赶到了安娜的身边。像老母鸡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挡在安娜的身前,帮安娜挡住那些从她一出现就紧随其后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我来看你啊。”
安娜弯弯嘴角,仿佛她所在的地方是学生聚会的雪糕店而不是乌烟瘴气的夜总会。
“跟跟跟,跟我出来。”
细细粒脸上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边说边把安娜这只绵羊拽出狼群。
某茶餐厅里。
细细粒狠狠地把可乐瓶往桌上一放。
“你你你你,你呀,要要,要找我也可以白白白白,白天啊。你知不知道那那那那,那里面可都是黑黑黑,黑社会来的。”
“扑哧。”
安娜一时没忍住,笑了。
“笑笑笑笑,笑什么?”细细粒嘟着嘴,气哼哼的说:“我可是为为为为,为你好。”
“嗯嗯。”
安娜虚心领教的点点头。
“为了对我这么好的阿细,我决定以后都住在香港,让你继续为我好,好不好?”
细细粒呆住,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真的?”
“嗯。”
安娜的语调轻扬,表现出她现在非常不错的心情。
【三年前,1992年,泰国】
“安娜,这笔生意做完了,我给你放假。一个月,够不够?”
蒋天养嘴里叨着雪茄,豪气的跟安娜打包票。
安娜没有回绝,反而孩子气的笑了:“老板,我没地方去啊。”
蒋天养往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雪茄,指着安娜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我给你假你就休息。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衣食住行全部算在我账上。”
“我想……回香港。”
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她的想法。
蒋天养把雪茄拧了拧,声音沉寂了许多:“想去就去,这么多年你也该回去一趟了。我让老哥帮你安排一下。”
“老板……”
安娜抿着唇的看着蒋天养。
“就这样了。”
蒋天养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人。
香港,某条马路上
“你偷了我的车?”
安娜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太妹,为什么她觉得这人很眼熟,非常的眼熟。
“是是是是,是啊。”
细细粒挺胸抬头、理直气壮……眼神游移的说道。
“哦。”
安娜觉得自己总是有很奇怪的运气,总是会碰到一些熟人,还是那些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的熟人。她对面的这个,不就是黎姿的缩小版么。
不过好像没太大变化,除了那浓妆艳抹的妆容以及口吃之外。
所以……是那个有名的小结巴?
安娜摆弄着手上的车钥匙:“为什么还我?”
“你你你你,你是好人。我看看看看,看见你帮那个婆婆婆婆,婆婆。我细细粒是很讲讲讲讲,讲江湖道义的,不不不不,不偷好人。”
安娜知道她说的是那位陈家奶奶,一个被人抢了钱包的老人家。安娜倒真的没做什么,只是用了点小技巧让暗地里跟着她的保镖解决了。事实上那些保镖是黑社会来的,保护蒋天生的黑社会,跟她倒是没半分关系。
陈家奶奶很热情的拽着她说着说那,安娜也就让保镖先在目的地等她。
从头到尾细细粒都不可能见到保镖。
她凑近细细粒,表情带着感激:“幸好你还给我了。我是打工的,那车是我老板的。要是丢了,我……”她还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倒霉的绝对会是细细粒。
“那那那那那你快还回去。”
当真了的细细粒推着安娜的手和她手里的车钥匙。
安娜仔细的盯着细细粒,缓缓地绽开笑容,这个女孩子傻得很可爱。
安娜利用这个假期回了香港,很可惜的是她只待了一个星期就因为蒋天养公司突然增加的竞争对手赶回了泰国。
不过她还是有收获的,看望了爸妈,以及……
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和一位有趣的老人家。
有了寄托的人生活总是快乐的,安娜在泰国经常往香港邮寄一些礼物给陈家奶奶和细细粒。
有的时候还会通通信,打打电话,次数都不是很多,生活却很有意思。
社团&相亲
【香港,洪兴社团内】
蒋震是一个令人佩服的人,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古惑仔,到成为一个帮派的老大,其中的艰辛不为人知。
蒋天生继承了蒋震的洪兴社,他并不是人们眼中的二世祖。而是一个有着卓越领袖才能的人。十二话事人的规矩就是他创建的,把洪兴的地盘分为十二个区,用十二个人来分别打理,将社团企业化管理。
洪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开一个例会,用来报备各区的管理项目,但是在一群流氓里,这种例会也不过是每月一聚的茶话会,或者也可以说是用来八卦炫耀的打发时间。
黑社会的会议室非常有意思,和一般企业用的干净整洁、明亮宽敞的大房间比起来,洪兴社每月的例会都在一个狭小、烟雾缭绕的屋子里进行。
安娜进门的时候差点被掺杂在空气中的“男人味”呛晕,相信她,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接受的了的味道。
蒋天生年轻的时候并不算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打拳出身,性格暴躁。但是时间总是会把人应该有或不应该有的菱角在不知不觉中消磨掉。现在的蒋天生,做人很低调,走的也是亲民路线。
很显然,岁月让他学会了内敛沉着的好处。
有的人认为女人总是喜欢八卦的,事实上,男人比起女人来也差不到哪去。这一点,从安娜跟在蒋天生身后的几个人中间,清楚地感觉到很多目光扫射到她身上,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
长长的会议桌,十二个话事人,一边坐六个,蒋天生坐在中间。
会议的开始总是这样,寒暄。
讨论一下这个区新开生意怎么样,那个区谁的亲戚有什么喜事,差不多的时候大家一起笑笑。阿耀总结陈词的喊暂停,开会。
“好了,十二个负责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为了社团能够更好的发展,蒋先生决定把社团的一部分资金用于开发新的生意,不知道大家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负责人们开始小声的讨论着,有人提出了疑问。
“蒋先生,不知道你打算开发什么新生意?”
蒋天生亲和的笑着:“是新的合法生意。”
讨论声变大了,他们都是不懂法律的小混混,搞合法生意?蒋天生的脑子没坏吧。何况,十二个人各有各的地盘,现在多出来一块肥肉,算谁的?
一向墙头草的出了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知道蒋先生打算把新生意交给谁管?”
蒋天生笑着把目光投向一直坐在墙角好像任何事都与她无关的安娜:“我打算交给安娜来打理。”
声音变得更大了。
安娜没低头也没抬头,只是静静地平视着所有人。她看到了很多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包括她进门就一直盯着她看的陈浩南和……靓坤。
靓坤与安娜的眼神对视了几秒,然后嘴角勾起一个标志着他是坏人的笑容,缓缓举起手,用那沙哑的嗓音让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同意。”
坐在蒋天生左侧的大佬B虽然很诧异平时总是看蒋先生和他不顺眼的靓坤居然同意了蒋天生的提议,然而他还是同样举起手。
“我也同意。”
讨论的声音变小了。
“安娜以前在国外一直在打理关于这方面的生意,她很有经验。交给她比交给我们这些不懂行情的人要好很多。”
这算是阿耀在知道蒋天生并没有打算让安娜替代他之后的小小回报?
又有两三个人举手同意了。
蒋天生双手做出下降的手势,示意众人安静。
“这样吧,如果还是不放心。那就先让安娜尝试一下,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经营一个月,如果赔了,算我个人的。如果赚了,那我想大家就没有异议了吧。”
本来就在摇摆不定的天平,加上小的一粒沙就会完全倾斜。蒋天生的话就是一粒沙,一粒至关重要的沙子。
一直不出声的安娜站起身:“我只负责社团的利益,如果赔了,我会自己出钱。”
气氛很尴尬,蒋天生应该很尴尬,可他没有,他只是随意的笑笑。
“好啊,这样更好,大家没什么异议了吧?”
这次会议的最终结果,安娜成为了洪兴的一份子,考察期的黑社会成员之一。洪兴唯一没有案底的社员。
“老大,你怎么会同意那个干煸学生妹接管新生意啊?”
会议结束,靓坤和他的小弟回到自己的地盘,其中一个人问道。
靓坤一巴掌呼过去,那个小弟的脸立即肿了起来。
“你知道个P,你以为安娜跟你平时玩的那些两百块一晚上的烂货一样?四爷的女儿……”靓坤捏着手里的账本,表情没什么变化,却令人感到意外的狰狞:“蒋天生真他妈的狠。”
当年他和阿B都是四爷的手下,见安娜的次数当然比别人多。
四爷出事的那天,他也在现场,本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妞,轻而易举的把场面控制住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见到了蒋震那老头子。他可是眼看着蒋天生把安娜抬走的,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说东星自己把凶手送上门,安娜找的五个人里就有一个是他的人,中间发生的什么事他不清楚但也多多少少听到点风声。说跟安娜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可不信。会咬人的狗不叫,安娜就是典范。
安娜这么久没出现,听说是老头子死前的意思。而从今天安娜和蒋天生的表现来看,安娜向着的是洪兴社,不是他们姓蒋的。如果他成为整个洪兴的话事人,那么安娜就能拉拢过来……
“告诉下面的人,以后看见安娜都尊敬点。”
“是,老大。”
安娜站在西餐厅门口叹气。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陈家奶奶一定要让她和某位陈先生吃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谢饭。尤其是用那中平静中带着点兴奋的声音跟她说的。这不算是变相相亲么?算是吧,是吧是吧?
“欢迎光临,请问小姐几位?”
门口的侍应生引领着安娜进门。
“七点钟,陈先生的座位。”
安娜礼貌的回答着。
侍应生查看了一下手里的单子:“小姐,您的朋友已经到了,6号桌,这边请。”
安娜的目光扫过6号桌,长发,西服,背影非常有熟悉感。
安娜眨眨眼,不会巧合的这么这么……吧?
缓缓走到那人面前,那人回头,安娜觉得她应该去买六合彩,一定会中瓶酱油。
陈浩南望着安娜,眼底划过一丝惊喜,虽然并不什么兴趣,不过他还是遵从奶奶的意愿穿的很正式。在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说不定是的。看来他的运气不错。
大概是穿不习惯规规矩矩的西服,陈浩南表现出了些微的拘谨。
安娜觉得有些好笑:“生意人?”
“那你呢?会计?”
陈浩南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
安娜回答的理直气壮:“没说错啊,按理来说我也算是社团的会计。”只算账不收钱的会计。
陈浩南了然点点头,一本正经:“那这么说,我应该是五金生意人,砍人的时候买家伙也算是生意。”
安娜无声的笑了,她刚发现陈浩南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安娜的笑容并不灿烂,却有一种温柔的美好。
陈浩南也笑了,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笑,只有他自己知道。
服务生过来,递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