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安娜打算泼冷水,只不过据她自己的小道消息,警方那边盯上洪兴不是一天两天了。到时候找个类似签证有问题的小理由,所有能打的、不能打的、主角的、打酱油的各种小弟全都到不了香港,不要说砍人,想咬人都不行。
“这种时候就要看嫂子的厉害了,我可是听说警务处长的夫人经常光顾嫂子店铺的。”
靠着椅子,老神在在,这就是山鸡的状态。倒也不是他故意查安娜,他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查大嫂,这些都是在台湾的时候无意中知道的。至于是怎么个“无意”法,这个我们留到以后再说。
陈浩南倒是没说话,之前那件事安娜还没消气,他现在在安娜面前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当然,话是这么说,如果某人能不一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身旁的准未婚妻也许这种说法会更加有说服力一点。
安静了半晌,顶不住压力的安娜在长吁一口气之后,认命的屈服在某人的淫威之下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微不可闻的出声:“嗯。”
有了安娜的应承,陈浩南和山鸡的心算是踏实了许多,毕竟之前巢皮的例子摆在那里。
“不过……”故意停顿了一下,安娜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声音轻柔而细腻:“总是要给人家有点交代的。”
山鸡有点疑惑,而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陈浩南则多多少少有了一点思绪,上一次B哥出事的时候,警察抓了靓坤留在现场的几个手下。
他看着自己温柔如水的未婚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听说靓坤除了做电影公司,还有其他的副业。”比如毒品什么的。
安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陈浩南,该说真不愧是陈浩南呢,还是真不愧是她未婚夫呢?
默默的看着眼前对视的两个人,猜出哑谜的山鸡觉得他老大和大嫂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
山鸡不但有人,他还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鬼都能搞定,何况洪兴那几个认钱不认人的负责人?所以在陈浩南和山鸡把一箱子钞票送人的时候,安娜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无比香甜。
想要办成一件事情,大部分人都会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诸葛孔明借东风还需要看个时候,陈家靓仔报个仇当然也需要看时候,看机遇。身为主角命地好处就是,当你困的时候总会有人给你送枕头。某人需要报仇,靓坤他妈就刚好赶上过生日摆寿宴了。
安娜有的时候甚至觉得,靓坤炮灰的……太命中注定了。
靓坤的老妈过生日,安娜找了个借口没有去,靓坤本人也不怎么介意,反正安娜礼金已经送到了,她来不来也就无所谓了。
就在靓坤喜滋滋的坐等收钱的时候,他名下的游戏厅被扫了,台球室被砸了,手底下的小弟不少都被砍了,甚至于……他的舞厅被炸了。
巨大的爆裂声在耳边回响,整个舞厅几乎都被点亮,火光带着滚滚的浓烟在一瞬间冲向天空。远处的街道上,坐在私家车里的陈浩南和山鸡将这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哇,”陈浩南用手遮挡着刺眼的亮光,感慨道:“好大的威力!”
同样因为巨大的震动后退,山鸡笑着问身边的自家老大:“你满不满意啊?”
“爽!”和山鸡默契的碰了碰拳,陈某人显然非常满意炸弹的威力:“谢啦!”
山鸡则很有气势的指手画脚:“他炸你的酒吧,我就炸他的舞厅。”
与此同时,接到线报的警方在靓坤的乾坤电影公司内部搜查到了超过标准数量的毒品。包、皮扮成女人跑到洗手间里为兄报仇暴揍靓坤的老妈,在追逐过程中把靓坤一行人引到了早就埋伏好的小巷子里,山鸡帅气的用重型机枪扫射了企图包抄的手下,从另一边巷子走的靓坤被站在二楼的大天二浇了一身的新鲜汽油。
“大天二,下来。”
拿着打火机把一边废弃的竹筐点燃,陈浩南不动声色的吓唬着靓坤。安娜跟在他身后扁扁嘴,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参加这种明显不关她事的报仇大业,她现在宁愿回家睡觉。
靓坤设计陈浩南,陷害他被赶出洪兴,顺带踢走蒋天生的事情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虽然他事后给了陈耀五百万要求他跑路,不过我们万能的鸡爷拿出五千万让他回来指认靓坤。陈耀联系蒋天生,在一星期以后,蒋天生会从荷兰返回香港重新接管洪兴社团。
枪杆子里出政权,在全副武装的众人面前,靓坤的手下阿强把自己老大做过的所有“好事”统统说了出来。面对不停玩着打火机的陈浩南,厚颜无耻的靓坤终于开始套近乎拉关系:“说起来呢,我们两个从小玩到大。你记得,我们小时候……”
“是啊,我当然记得,”陈浩南边说边接过安娜递过来的可乐瓶,晃悠着对准靓坤狂喷了一通:“我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我什么都记得,而且还记得很清楚的。”
“嘭”的一声,靓坤脑袋被陈家靓仔砸的满脸是血。
包、皮用从山鸡手上拿来的重型机枪企图用自己不高的武力值对抗靓坤,结果反而废柴的被靓坤劫持了。
就在靓坤出了巷口端着没子弹的空壳手枪打算来个绝地反击的时候,被大天二引来的小警察准确的一枪爆头。
看着倒在地上的靓坤,安娜默默地别开了脸。她真的不喜欢这种场面,真的不喜欢。
所有事情结束了,陈浩南终于回到了洪兴。安娜面对这种结果,一句话都没有说。
狐悲&巾帼
曾经风光一时的靓坤缓缓的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安娜忽然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大佬B的葬礼很风光,他死了一个人,几乎全洪兴的人都到场去看他。
而靓坤,同样是死一个人,同样是十二负责人之一,甚至他还曾经坐到了蒋天生的位置,结果呢?他死后的葬礼低调的连普通人都不如。
空空荡荡的灵堂里,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一位老太太在灵位前默默地烧着纸钱,整个灵堂里回荡着主持人的声音,气氛凄凉得不像话。
安娜走到牌位前去上香,那位老妇人木着一张脸跟她鞠躬拜谢。她认得这位老太太,在不久之前是她的生日,却也是她唯一儿子的忌日。她清楚的记得,查靓坤的时候,眼前这位还过着化妆烫发,买名牌挂金链,脾气暴躁满口脏话的日子,喜事便丧事,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让这位依靠着儿子飞扬跋扈的老太太苍老朴素的几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百善孝为先,再坏的人也有好的一面。这么说也许很圣母,也许很矫情,可是安娜是真的觉得,无论靓坤做了什么坏事,在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人死如灯灭,在被伤害的时候仇恨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时间却可以冲淡很多事,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一如她自己,一如陈浩南,她完全可以肯定,如果陈某人来了这里,绝对会对靓坤的妈妈产生同情之心。
所以她没有告诉他,没告诉他今天是靓坤的葬礼,没告诉他她会来。
前者他或许知道,但他不会来;后者他并不知晓,否则他一定会来。
烈日炎炎。香港的天气一向很炎热,但是在今天,温度已经超过了平时的标准,太阳热的几乎要把人烤化。
靓坤生前有很多的手下,但是在他死后,这些手下并没有出现。也是,他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人缘,死后就更不用说。何况,那些少数忠心的死的死,伤的伤,没出事的也退出了社团。至于那些不忠心的,有谁会来?为了一个死人明目张胆的跟陈浩南对着干?后面还有个曾经被靓坤挤出社团蒋天生,混口饭吃而已,用不着这么认真的。
“我操,这天他妈的是要热死人呐。”
一道浑厚沙哑的女声响起,安娜转过头,她身后不远处坐了一个潇洒帅气的……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没有戴领带,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左右两边各两三个耳钉,用发蜡固定住额前的刘海,没有多余的装束,却别有一番风流。
安娜怔愣了。这个女人的中性打扮就时代来说很前卫,但还不足以让安娜怔愣住,让她愣住的原因是,这个女人长了一张吴君如的脸。吴君如出现在《古惑仔》,尤其是满口XXXX的吴君如出现在《古惑仔》,不知为什么安娜觉得这是一件很有喜感的事情。
十三妹刚一抬眼就看见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黑社会成员的小妹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疑惑的挑了挑眉。
回神,安娜对上十三妹疑惑的眼神,表情倒没怎么尴尬。
“你认识,”安娜的目光瞟过前方靓坤的巨幅照片,转回头视线看向十三妹:“靓坤?”
十三妹抿着嘴摇了摇头:“我老爸以前是他小弟。”
明了的点点头,四周实在没有与能够当面前这位“吴小姐”老爸年龄相仿的人,怕触及到敏感话题她也就没有再问。安娜起身走到十三妹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不知道后面关于这位的剧情,她其实挺好奇这位“吴小姐”到底是反派正派打酱油还是什么的。
看到陌生小妹妹的动作,十三妹觉得这个小妹妹挺有意思的,她偏了偏头问道:“你呢,别告诉我你是他私生女啊。”
安娜稍稍诧异了一下,想起陈家靓仔没事就拿来调侃她的话语有点小郁闷,她长得就这么未成年么?
“我老爸以前是他大哥。”
学着“吴小姐”的句式,安娜捡了个比较靠谱的关系说出来,仔细一想的话,她跟靓坤好像真的没什么太大的瓜葛,唯一搭的上边的大概也就是这个。恩怨情仇什么的,靓坤生前对她还是挺照顾的,过不去的时候都是因为她家男友,现任未婚夫。
十三妹自嘲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生活总是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讽刺着自以为是的人,靓坤绝不会想到他死后会来看他的人是两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女人。
没什么人气的葬礼结束的不快也不慢,安娜慢条斯理的出来的时候正是太阳当空的正午。她站在街边,用皮包遮挡住灼热又刺眼的阳光。
一辆藏蓝色的跑车停在了安娜的身旁,车窗缓缓的落下,露出了一张刚刚见过的面庞,还有一把熟悉的声音:“靓妹,要不要搭个便车?”
看着面前的“吴小姐”那怡然自得的表情,安娜微微一笑:“嗯。”
“怎么样?去哪啊,小妹妹?”
十三妹熟练地开着车,平时她身边都有几个人跟前跟后,不过今天因为参加的是葬礼她就没让跟着。比起安娜的“兔死狐悲”,十三妹参加葬礼的缘由更多的是想起了她最没用却最疼她的老爸,在涉及她私人情感的领域,她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任何事。看到站在路边的女孩,她仿佛看到了当初青梅竹马现在形同路人的好朋友,不知怎么就停下了车。
听到那声“小妹妹”,安娜抽了抽嘴角:“叫我安娜就行了。”
这次轮到十三妹诧异了:“你就是陈浩南的马子安娜?”
她的嘴角抽的更厉害了,什么时候起她的名字前要加个冠名赞助的“陈浩南的马子”了?安娜终于了解主角效应在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明显了,好像她每次见到谁那个人保证都会听过“陈浩南”的大名,就连跑龙套打酱油的都认得“铜锣湾陈浩南”是洪兴头马。
长长的沉默让十三妹误会了,以为安娜只是比较谨慎小心,不慌不忙的澄清自己:“我是十三妹,旺角钵兰街的话事人,也算是洪兴的人,听过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钵兰街?”安娜的语调上扬,带着些微的疑问:“以前开会的时候都没见过你。”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红灯区,扫黄打非的重点对象。但是看了看脸上没有一点胭脂水粉的十三妹,又觉得事情本该就如此,洪兴都是一群雄性生物,管理起女人来自然没有女人细心。有的时候女人的耐力,承受能力,远远超乎那群沙文主义严重的男人的想象。就像她自己的生意,女人始终都会多一点。
这个时候十三妹才想起来,安娜似乎是洪兴新生意的负责人,跟政府关系很好,作为黑道社团里少数跟白道有瓜葛的人员,已经隐隐有了第十三位揸Fit人的架势。但是,这位新进人员名号响亮甚至不如她的男友,和十三妹一样出自大佬B手下的陈浩南,这位小妹妹做人低调的已经超过了她本人的认知范围。
“哦,”路过十字路口,十三妹停下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拄着车窗边框,等着红灯,很自然地说道:“我最近想整顿整顿生意,开会都是找别人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安娜的手机响了,理所当然的,电话另一边是牵肠挂肚自己女友的靓仔南。
听着电话,安娜瞟了一眼绿灯过后继续开车的十三妹:“我不在公司,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