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这件事情啊,我想我一定要解释一下,”大佬B用手扫过身后坐着的陈浩南一群人:“帮里下命令叫我们去办事,他们当小弟的,一定会去拼命,但是……”
“但是,人倒霉说什么都没用。嘀嘀咕咕的,怕别人听到啊?”
靓坤沙哑的嗓音总是令人如此的不舒服。
大佬B的脸色非常不好:“蒋先生,这件事情,我认为是被陷害的,如果不是,我的手下他们,一定会……”
“如果交给我一手包办,洪兴就不用丢脸了,”靓坤打断大佬B的解释,蛮横地说道:“最后,还不是我亲手摆平丧彪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佬B好歹也是十二个负责人之一,有人这么挑衅他,不发飙才奇怪。
“靓坤!你别太嚣张!”
很可惜,不嚣张的那个不是靓坤:“我告诉你,出来混:有错就要认,被打要立正!你是怎么教你手下的?”
包、皮看不下去冲出来说话,结果被靓坤狠狠地呼了一巴掌。在黑社会里也是要讲尊卑的,包、皮这样明显不符合江湖规矩,最后大佬B没办法的让大天二把他带了出去。
“我可是以事论事啊,上头要下头做事,是不是该论功行赏?不管你的地位有多高,是什么身份,有错就要扛。”
蒋天生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靓坤的目标不仅仅是找大佬B麻烦而已:“有事你就直说。”
有了这个很好的理由,靓坤开始借题发挥,话题转向了洪兴话事人的人选上来。
“每年选举都是生哥你坐这个位子,我过的不顺,我觉得今年要重选。”
于是新的纷争开始,靓坤说了不少他以前为了帮会做了多少事情得到了多少功劳。
大家都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陈耀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靓坤,摇摆不定的天平完全倾斜,在场谈判桌上十四个人,刨除蒋天生自己和大佬B,居然没有一个全力支持蒋天生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安娜真的很想笑出声来。当初陈耀可是连她有可能接受他手上的事务,都好像防贼一样的防她。现在居然一脸大义凌然的为帮会?何况平时都没见陈耀和靓坤关系有多好,到底是怎么回事,瞎子都看得出来。
在座的这十几个人是真的瞎了还是只是智商不够又或者是有什么其它内因,安娜不想管,也不打算管,她要做的就只有帮助洪兴话事人而已。至于那个话事人是谁,她还真的不介意。再说看蒋天生一脸悠闲的样子,他自己都不管,凭什么要别人管。
“选举是公平的,我愿意接受现实。这个位置,让给阿坤坐。”
蒋天生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失落的表情,反而站起身把位子让给靓坤,就好像他让的只是座位,不是帮会。
但是靓坤可不懂什么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他还是说起了澳门的事情。
“生哥,我是很尊敬你的,但是今天你还是龙头老大,有些事情你好像还没有摆平。”他看着陈浩南:“那,澳门那件事情呢,有人临阵脱逃,我们洪兴丢了面子,还损失了一个小弟,怎么算呢?我希望你把人叫出来,也算是对生哥有个交代。”
角落里,看似无所谓的安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还好,她还真怕靓坤拿出一卷陈浩南和山鸡女友拍的动画小电影来,那可就真的要拜拜了。
山鸡跑路的事情,她听大天二说过,现在根本不可能交出人来。某个傻瓜不会为了义气自己扛吧?
“我陈浩南对不起洪兴,这次被人陷害,管不住自己兄弟,都由我一个人扛。”
陈浩南站起身,面对这靓坤,解决所有事。
安娜的嘴角抽了抽,他真给她面子。
打蛇随棍上,靓坤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报仇机会。
“你肯承认就好,生哥,怎么处置啊?”
蒋天生知道靓坤是个有恩不还有仇必报的小人,如果他不同意,陈浩南以后一定还会被陷害。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执行家法。”
听到要“执行家法”,安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年代那么久远,能记得住有陷害这回事就不错了,她根本就不记得有什么家法。
“请问,他要受什么家法?”
一群大男人里出来女人的声音还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当这个声音出现在没有人说话的空挡中的时候。
尽管安娜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尽管安娜说话的时候永远都很礼貌很客气,但是细微的颤抖还是被人发觉到了。
“蒋先生,可不可以让安娜先出去?她是女人,不适合看家法。”
陈浩南的话语虽然有着严重歧视妇女的意思,不过他想保护自己女朋友的想法还是有人能明白的。
“啊,对了,安娜是你马子。哎呀,我这个脑子,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靓坤拍拍头,表示他的记性犹如老年痴呆症患者一样,时而好用时而不好用,转头对着安娜继续用沙哑的嗓音欠扁的说道:“安娜,你不会因为蒋先生罚了你性子就发脾气退出社团的,是吧?”
他从陈耀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事情,安娜不得不听社团话事人的事情,只要不得罪狠了,安娜绝对不会离开社团。
那个陈浩南,有胆子拒绝他就要付出代价,看在安娜的面子上他已经很宽容了。
安娜微微一笑,笑容一如从前。
“不会,当然不会。我既然是社团的人,当然要参加社团的活动,你们继续,就当我不是女人好了。”
对着陈浩南邪笑,靓坤继续他万人恨的反派大业。
“你听到了,这可不是我说的。”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的话,靓坤大概被陈浩南杀了几千几万回了。
所谓的家法,倒不是古代那些用棍子打用藤条抽什么的。香港人很流行拜神,即使不拜神的家里也会拜牌位,黑社会拜的是关二哥,讲义气,打架也厉害。所以无论哪里都不缺少香烛,这里的家法,就是用一把点燃的拜神香往胸口上烫。
人多力量大,黑社会的办事效率有时出奇的高,没有多久,会议室中央的谈判桌就不翼而飞的不知被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群人围了一屋子,蒋天生现在已经不算是社团中人当然也就不在这里,在这里的就剩下嚣张无比的靓坤和他手下的一班狗腿,以及家法执行人大佬B,一群留下看热闹的负责人和陈耀。
陈浩南光着上半身跪在中间,面对着大佬B。
眼看着大佬B拿着一把冒着烟的香往陈浩南面前走,安娜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家法”到底是什么。
“怎么?手软呐?”
靓坤有的时候真的不愧为最可恨的反派之一。
大佬B回头看了一眼靓坤,又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陈浩南,心里非常不好受。
“B哥。”
陈浩南是一个很懂顾全大局的人,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要受罚,虽然他真的不希望安娜看到这个场面。
大佬B还是对准胸口插下去了。
“啊……”
尽管陈浩南尽量忍住,但是加注在身上的痛苦让他喊出了声。
站在一旁的安娜,表情虽然还是很柔和,然而两手紧捏着衣服的动作还有手上几乎要撕裂布料的力道还是暴露出她的内心。
她看了一眼散漫的坐在椅子上的靓坤,默念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等着看他还的那一天。
说不定,她还会让这一天快一点来到。
愧疚&爆发
古惑仔里很流行这样一句话:生不入官门,伤不进医院。
流行什么的,无外乎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而已。真正关系到生死的时候,有谁会在乎这种乌七八糟的事,人们在乎的不过是入的那家医院好不好而已。
某一家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里,病床旁的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屏幕上跳动的曲线表示病床上的人还有着鲜活的生命。
消毒药水的味道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陈浩南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双手中,仿佛什么都不想看到,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不进去?”
抬起头,陈浩南见到了女朋友柔和的笑脸,他勉强自己笑了笑,摇了摇头。
捋着自己的连衣裙,安娜坐到了陈浩南的身边。
“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被人讨厌,但出了事情只会安慰说好话,那不是安娜的办事风格。
安娜的话,如此尖锐,瞬间戳破了陈浩南的所有伪装。
“以前总以为只要有义气,只要敢拼,对得起老大,对得起兄弟,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没有事情可以难得倒我。”
“那现在呢?”
“现在?”
陈浩南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得略微苦涩。
“义气,”拍了拍胸口:“还在。”
“敢拼,”冷冷的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去拼。”
“老大,”抿了抿唇:“B哥因为我们在靓坤面前丢脸,蒋先生因为我们没了话事人的位子。”
“兄弟……”陈浩南站起身,他指着重症监控室的方向:“巢皮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亡未卜。”
“我怎么还敢进去?我现在怎么还有脸进去!”
“乓”的一声,陈浩南一脚踢翻了一边的垃圾桶,周围经过的医护人员和行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走到陈浩南的身边,安娜拉着陈浩南的手:“阿南,别这样。”
并不是不会安慰人,只是觉得大概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支持。
陈浩南的手很大也很温暖,安娜的手很纤细却一直温度不高。男人的手被女人纤细的双手包围着,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种被温暖了的感觉。
微低着头斜视着安娜,陈浩南得到的是女友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紧紧握住安娜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握的安娜甚至有些生疼。
重重的点头:“……谢谢。”
安娜横了一眼陈浩南:“说这个干什么。”
每次被安娜用嗔怪的目光看着,陈浩南都会笑的很开心,这次,当然也一样。
龙头大会之后,陈浩南被迫退出洪兴,从此隐姓于西贡一间小型酒吧内,再不想涉及江湖恩怨。
——引自《古惑仔之人在江湖》
陈浩南的酒吧叫做热狗吧,安娜每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想笑到不行。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男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错,酒吧附近环境优美,空气又好,而且周围又没有杂七杂八的人。第一次看到那个小酒吧的时候,安娜就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直接扑倒陈家靓仔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就晋升陈氏……老板娘。
可惜,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面对残酷的现实,安娜只能微微一笑,沉默是金。
安娜始终都是一个有工作要做的人,靓坤接手洪兴之后,对安娜手上的工作要求多了很多,所以比起可以每天来回于小酒吧和安娜家之间的苏阿细,她更多的只是每天往返于公司和自己的家之间。
即使如此,到了周末或者可以休息的时候,陈浩南还是会不遗余力的用各种方法把女朋友拐到自己的地盘。
例如,大家一起烤肉的时候,安娜就被一个电话招来了。
“大嫂!”
包、皮和大天二一如既往的如此……热情。
从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有点别扭,再到现在,安娜已经完全能够应付这种场面了。
含笑着点点头,安娜用余光四周看了看:“他呢?”
“他?”包、皮没事又开始调戏自家大嫂了,装傻的问大天二:“‘他’是谁啊?”
大天二也乐得配合,夸张的拍了一下包、皮的头:“笨蛋,‘他’当然是南哥,大嫂来当然是找南哥的。大嫂,哦?”
“哦~大嫂是来找南哥的。”
安娜不说话了,通常这种情况下继续开口就是自己送上门,她还是闭嘴比较好。
见到安娜好像不太高兴了,大天二赶紧补救:“大嫂,南哥和B哥在那边谈事情,估计一会就好了。你要不要先吃点烧烤什么……细细粒!你怎么把肉都烤糊了!?”
站在烧烤架前围着围裙,俨然一副女主人架势的苏阿细嘟着一张嘴,看起来不知为了什么事情气鼓鼓的:“干干干干,干嘛啦。我我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瞥了一眼细细粒,安娜对着两眼冒火的大天二很有大嫂风范的说道:“算了,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吃好了。”
“也对,大嫂你先坐喝汽水。”大天二转头冲着苏阿细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语气呐喊:“小心点!烤几块肉都不会。”
“知知知知,知道啦!”
苏阿细没好气的回瞪一眼,然后发泄一样的一边嘀咕一边戳着面前之前已经烤糊的肉片。
安娜坐在一旁喝着汽水,悠哉悠哉。
不知道是上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