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试着让脸上尽量放松,可心里,总不自觉的想到法正方才说的一句话。
好心,办坏事……
黄昏时候,鲁门山下。
小楼里,胖子又一次从梦里醒来。
这一次,他没有匆匆的再回到梦境,而是起身倒了碗茶,捧着茶碗,望着桌上发呆。
桌上,是胖子的试卷,试卷上头,有几位大儒的评语跟等级。
百多个各派弟子,只有十六人能脱颖而出,胖子能安然活到现在,没被于吉生吞活剥,很显然,他就是那十六个名额中的一个。
卷子上头,大大的写着几个字。
“集诸子百家之长,采各派思想精要,绝佳。”
胖子的目光,一直放在“绝”这个字上。良久,他叹出了一口长气。
“这刀法还真他妈绝了!”
他的心思,从头到尾就没放在上午的文试上头,说句不中听的,依照胖子上辈子抄作业的功力,百多份答案摆在眼前,他要写不出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卷子,都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众。
于是,胖子草草结束上午的文试后,便赶回了小楼,摊开床铺,准备一探剑关究竟。
这一探,就连于吉欢天喜地拿着过关的卷子要来找他庆祝,都被胖子以“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大战”为由轰了出去。
从中午到黄昏,胖子醒醒睡睡,约莫有十五次左右,按照昨晚的经验,这表示他已经给白起的残刀KO了十五次。
“嘿!老子想到法子了。”
脸上喜色一露,胖子又赶快脱靴上榻,准备入眠。
对这个步骤,胖子俨然驾轻就熟——谁要是被人平白无故的砍过十五次,大概都会很清楚这个流程。
剑关,确实是在梦里头修行的,胖子也只知道这点,其它像什么“屠神者”、“这一世”之类的鬼话,他半点都没搞清楚。
总之,胖子现在只要一进入梦境,就会直接被送到一座石室,里头等着胖子的,除了拿着刀的白起,就是被白起拿着的刀。
不管胖子怎么问话,如何挑逗,白起就跟聋了一样,对着胖子就是一顿猛砍。几次过后,胖子被砍得火起,索性就跟白起较量了起来。
这一较量,立刻让胖子看到了剑关的好处。
梦境里,胖子叫不出本命兽,拿不出青龙刀,面对穷凶恶极的白起,他从慈悲刀法一路耍到虎魄刀招,但不管怎么耍,都是败。
不用青龙斩,刀上威势就不够猛烈;不用雷霆刀,出刀速度就不够快捷;不用九天惊鸿斩,刀招变化就不够繁复。
没有本命兽,胖子空有龙将潜力,却没有足以匹配的武技。与人对阵,往往都只能靠着本命技能杀对方一个出奇不意,可一旦遇到了像周泰那样的变态,招招都料敌机先,胖子就只能被克得半死。
扎实的刀功,才是一切的根本。剑关,恰好补齐了胖子功夫上的缺失。
“白起!老子可是你们白家的救命恩人,帮你们解决了四十万飘飘大军的麻烦,你敢这样对老子!”
梦境石室中,胖子第十六次对上白起的残刀。
胖子不是没脑袋的家伙,经历过十五次失败,他对残刀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
杀神,用的自然是战场上杀人的刀。
战场上,杀人不用第二刀,只有攻敌必救,白起每一刀,都能取下一条性命。
白起的残刀,根本没有所谓的刀法,他只是把握了一点要诀哪里痛,打哪里!
面对这招,胖子想到了赌神曾经教过的方法。
遇强即屈,借花献佛——简单说,就是故意露出破绽,然后打个防守反击。
不得不说,以往,胖子根本不会想到这点。
以前,他上场就跟玩“快打旋风”一样,虎魄刀接青龙斩,反正连续技一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的乱点,接着就是获胜而归,实际上没有半点技术水平。
所以遇上龙将,胖子可以欺人,但遇上天人,他就只能被骑。
石室里,胖子撑过几招后,脚下一绊,下盘突然不稳,露出了个好大破绽。白起没多瞧一眼,残刀已经出手,准备收下第十六颗人头。
只是,胖子跌跤的动作毫无异常,但他接下来的反应却是非比寻常。他刻意露出的破绽,就像棋盘上下错的坏子,就在他身子一屈,整个人滚过了白起残刀时,落错的坏子却变成了绝妙好棋。
胖子的长刀旁是白起的双腿,刀锋过处,白起双腿俱断,接着断的,就是脑袋。
轰的一声,白光闪过,石室里陷入了漆黑与平静,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忽地眼前又是一条人影现形,出现的方式与白起一模一样。
“十五回合才能打赢残刀白起……你功夫很差啊!”
出来的,是个老头,胖子一向敬老尊贤——对于吉这样的老人跟诸葛亮这样的贤人,胖子敬仰起来,一向是不留余力。
听老家伙出言不逊,胖子一把火已经上来,只碍于对剑关所知太少,怕出什么岔子,只得先忍着火,问道:“老先生,胖子功夫是差了点,不过您在这做什么?这里到处都是打打杀杀的,要是有个不小心,伤到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胖子慢慢挨近了身,老头子那副模样跟华陀有几分相似,身上更是泛着一股药味,感觉上有几分亲切。
“哈哈哈!功夫差是差,人还算可以,老头子是守这刀室的第二人,名刀扁鹊,你听过老夫吗?”
扁鹊?战国时候以医术闻名的神医扁鹊?
胖子正想着,胸口忽然一痛,他一低头,就看到心脏上头插着一柄短刀。
“小伙子,你还要多学学啊……”
“操!你个死老头给老子装无辜,看老子不劈……”
小楼里,胖子两眼一睁,从梦境中醒来,破口就是大骂,可话才说到一半,却给眼前人吓了一跳。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这两位是……”
胖子最后一次入梦前才刚刚黄昏,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
“入选的十六人都要经过品行考察,两位考官是来问问题的,问完以后会当场抽签,决定接下来几日比试的对手,你还不快起来。”
于吉不是孤身一人前来,当然,更不是带着罗马妞来犒赏胖子的,他身边一老一少穿着儒衣儒袍,显然就是儒宗协助测试的考官。
胖子赶忙起身,跟两人见过礼。
“好了,照规矩,为师的可得避开。徒弟,你争气点,好好回答啊!”
品行这种东西,胖子肯定是没有的,但若是连于吉都能通过,胖子敢肯定,他等会绝对会让两位考官满意离开。
“黎聪,墨门弟子,入门时间一年许……你是东吴解烦军大统领!”
年轻儒生照着簿册里记载的数据逐字逐句的念,念到“东吴解烦军大统领”时,他突然抬头看了老儒生一眼。
老儒生笑了起来,对着年轻儒生说道:“别紧张,就算是来的是大将军,话还是得问的,张则,你就照着册子上的问题逐条逐条的问吧。”
一经老儒生安抚,张则似乎镇定许多,确定了胖子就是黎聪后,便开始了问话。
簿册上的问题,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像什么“路见不平,谁来踩平?”诸如此类的公民道德,胖子逐项逐项的回答。起先并无大碍,奇怪的是,张则问话的声音时大时小,胖子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那模样好像……要被催眠了一样。
“主子!你快醒醒,这家伙的本命兽是风水相师,这是他的本命技能话术,天花乱坠!”
文伶玉的柔声叫唤没有唤醒胖子的意识,就在胖子又要进入沉睡时,识海里另一道声音,就像暮鼓晨钟,猛然敲响。
“胖子!还不给姑奶奶起来!”
武伶玉这一吼,不知是不是狮子吼加大喇叭,胖子神经就像被重槌用力一敲,疼得他神识顿时清醒不少。
胖子两眼盯着身前的张则,问着识海中的两人:“怎么回事?”
“主子!这是相师的话术,有许多用处,或许……他是想让主子说实话,所以才会对主子用上吧。”
“胖子,这家伙不安好心!天花乱坠是神棍专用的伎俩,一旦中了这术法,一定时间内,你会失去意识,任他摆布!”
文伶玉温婉体贴,事情总往好处想,而武伶玉个性偏激,凡事都会想到最糟的地方。
只是,胖子不是女人,除非张则这厮有特殊癖好,否则这家伙的意图,恐怕是真像文伶玉所说,是想听听胖子的真话罢了。
“搞这么多名堂?老子就陪他演一场得了……”
胖子继续装着痴呆,演着失神。
眼看胖子眼神里的生气再次消失,心底发慌的张则拍拍胸脯,对老儒生说道:“还好我家家传话术管用,否则今晚就怕要劳烦李老出手了。”
老儒生也是松了口气,回道:“这人不愧是东吴大统领,说实话,若你没法拿下他,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你看,他就算中了招,身体各处仍保持着随时能出手的状态,与先前那些门派弟子全然不同。”
给白起杀了十几次,胖子几乎养成了条件反射,随时都像身处战场,等着出手,不得不说,剑关带给他的好处,已逐渐显露了出来。
但,这两人的对话究竟什么意思?
胖子决定扮傻到底,瞧瞧这两个儒宗弟子,玩的什么把戏。
“好了,我们快点动手,这人是名单上最后一个,让他盖了指模,吞了药,赶紧回去复命了。”
老儒生从怀里取出一封密函,一粒丹药,递给了张则。张则接过信跟药,对着胖子就说道:“黎聪,你现在取过笔,在信上头签上姓名,盖上指印,接着把药给吃了。事情办完,你就回床上睡觉,明天一早醒来到武场报到。”
下完指令,张则紧张的看着。
胖子从桌上取过笔墨,摊开了一片空白的信纸,他正准备在中央大大的签下“黎聪”二字时,张则赶紧指着信纸一角,道:“等等,把名字签在角落,对,就那里。”
看着胖子把名字签上后,吞下药丸,脱靴上床,闭眼入眠后,两人松了口气,赶忙离开。出了胖子的门,两人在楼林里穿梭,左晃右绕,穿廊过室,走了好一阵子,才停在一座小楼前头。
张则十分小心,回头确定了左右无人后,这才上前敲门,小声道:“张则、李显回来复命!”
“进来吧!”
随着声音传出,门也跟着打开,小楼里坐了三个人,张则二人一进到客房,立刻行礼说道:“拜见家主!拜见少盟主!”
“是他!”
窗外,胖子正在偷窥。隔着木窗,客房里几人都是生面孔,惟独高坐中间大座的那人,胖子相当熟捻。
这人,就是当初接待他进怡红院的龟公——不,接他进虎豹骑的傻子,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
“司马师怎么跟他们混到一起的?”
司马师身边两人胖子虽然眼生,但从两人服装衣着来看,与先前的张则一样,都是儒宗弟子,非但如此,看那袖口衣角绣的纹饰,两人还是儒宗里长老等级的人物。
“主子,您方才服下的药丸已经给血骨逼出了毒性,是种慢性毒药,不会立刻发作。”
胖子正琢磨间,识海里文伶玉忽然出声,听到方才吃的是毒药,胖子决心要看个明白,他蹑手蹑脚,缓缓向着木窗旁走去,找了个好位置,凝神瞧着里头动静。
小楼里,张则从怀里掏出一迭信纸,交给了儒宗长老。
“家主,名单上二十个人,包括东吴大统领黎聪,都已经服下了药,签下了名。”
“黎聪?里头有黎聪!”
听到胖子的姓名会兴奋的,除了司马师,只怕不会有其它人。张则点头,找出了那张签着黎聪大名的信纸递过。
“好极了!两位家主,这两位的办事能力,明显比方才几位好太多了!回头我定会把这功劳,报上去给盟主知道。”
张则二人一听,都是拱手道谢:“谢少盟主!”
“呵呵!不必谢,你们忙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
窗外,胖子稍微侧过了身,等张则两人离开了小楼后,又赶紧贴上木窗。
小楼里,司马师身边一人掏出了大迭同样的信纸,上头也是一个个的签名。
“你个大熊猫!司马师好大的手笔!到底是何居心?”
看信纸的数量,这次来参加大会的各派弟子应该已被一网打尽,胖子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玩什么名堂,但空白信纸上不但有签名,还有指模跟官印,只要照着字迹在旁边随便加几句“我某某某欠司马师万两黄金”或者什么勾结他国的字样,恐怕就能起乱子。
司马师身边的一名儒宗长老问道:“少盟主,派出去的弟子都已经回来了,只是……区区断肠散,我怕有些医术高明的门派,费点力就能解掉。”
断肠散?窗外的胖子,总算知道自个刚才吃的是什么玩意,不过,管它是断肠散还是铁牛运功散,经过血骨消化,等下撒泡尿就能排毒。
“用毒是我司马家专长,断肠散有没有用处,我心里明白,李家主不必担心。这次能收到如此丰硕的成果,两位家主功不可没,我爹……盟主那里,我一定据实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