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8。9。18”肖彦梁忽然想起几年前,那些在南京接头游行的学生们大声诉说着的话:“9。18,东北军一枪不放,全部撤入关内,几百万国土尽丧日寇手中……而委员长居然还要剿共……”肖彦梁终于想起来“9。18”是什么日子了。
“妈的,原来9。18是这个日子。我以前老听学生说什么‘9。18,9。18’,原来竟是东北的沦陷日。”肖彦梁骂了一句。
“是。我就是东北军的。当初少帅组建空军,我就参加了。后来9。18事变后,我随着高志航队长来到南京军政部航空署所属的第四队当了飞行员。”
“高志航?是不是就是去年那个在笕桥痛击日本空军的英雄高志航?”肖彦梁惊讶地问了一句。
“是的。那一仗真他妈痛快,我们一架没被击落,日本人倒被我们干掉6架。第二天,鬼子不服气,上午、下午各来了30多架飞机,又被我们击落17架。兄弟我不才,也击落了2架,击伤了3架。”说起和日本空军的空中大战,吴志伟眉飞色舞的。“可惜后来我被击落了,好容易逃脱,伤好了却没了飞机可以开。”吴志伟叹了一声说道。
“那现在高英雄在那里?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他带人来轰炸。”肖彦梁望着蓝天,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不会来了。”一边的戴安平悲痛地接着说道:“高将军已经在去年11月28日,在周家口机场遭日军突然袭击,英勇殉国了。殉国后,被国民政府追授空军少将军衔。而此时高将军30岁生日刚过了半年。”
肖彦梁沉默无语,良久才说道:“‘青山处处埋忠骨’,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壮士们的鲜血。”
“好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兄弟们,我们必须尽快炸了军需库,为创造第二个‘台儿庄’的奇迹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戴安平赞了一句,对大伙说道。
“不错,统帅部既然用已经为数不多的飞机来执行这个任务,说明总部的决心也不小。吴兄弟,这事全靠你了。”肖彦梁紧接着说道。
“放心,老子这口气也憋了好久了。”吴志伟点点头说道。
戴安平从桃子担子里取出一个包裹交给吴志伟,又把身边装桃子的担子重新布置了一下。一边的肖彦梁则简单向德贵交代了几句。
扔给城门口的警察几个桃子,肖彦梁带着戴安平顺利进了城。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肖彦梁、德贵轮番进出城,通过陈六子不断和总部往来着消息。直到肖彦梁翻译出的一封电报,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的时候,大家伙才轻松了下来。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井上清一
这封电报上的话是:“后日临晨两点行动。代号‘共工’。”
“妈的!终于等到了。”文川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肖彦梁则和张旭轻轻地相互击了一下掌。
“彦梁,明天你带我出城,我负责保护”
“不行,太危险了,我和你去。”肖彦梁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说道。
“用不着。”文川摇摇头,“明天你要带着人和日本人一起去巡逻,表明你和这件事无关。我看让德贵陪我走一趟就是了。小戴,你的任务就是藏好,万一我回不来,第二电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明白。”戴安平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在德贵的带领下,文川顺利地和吴志伟回合了。
“怎么样?晚上的行动还有什么问题?”稍微寒暄了一下,文川直奔主题。
“晚上?太好了,想不到总部的动作这么快。”吴志伟一下子兴奋起来。“妈的,鬼子真是太嚣张了。你们看,”说着他指着远处的军需库,把望远镜递给文川,“目标周围没有一个闲杂人员,这样我们空军兄弟行动起来就没有一点顾忌了;而且,狗日的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一到晚上,六盏探照灯把自己照得雪亮!”
“哦?那就是说,即使没有你的指引,也可以顺利地找到目标并摧毁它?”文川放下望远镜问道。
“是的。”吴志伟认同了文川的观点,继续说道:“他妈的,这军需库这么大规模,怕是可以提供将近十万部队的给养了。”
“不知道鬼子有没有防空火力。”文川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放心吧,日本人狂妄得很,”吴志伟不屑地撇撇嘴,“他们以为经过一年的战争,我们的空军已经被他们消灭完了,威胁不到他了。我观察过了,目标没有大口径的防空火力,一旦空袭来临,除了机枪,没有其他的武器可以威胁我们的飞机。还有因为是晚上轰炸,即使附近的日本飞机起飞,等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能干瞪眼的份了。”
“行啊,那我们就等着看焰火表演吧。”文川微笑着说道。
“八嘎,”宪兵队里,大介洋三猛地一拍桌子,骂了一句。
也怪不得他生气,上午许阿根破碎的尸首终于被找到。现场里,要不是他的脑袋还完整的话,估计这人就彻底“失踪”了。
对于赵广文的报告,大介洋三越听越气,这才有拍桌子的举动。
“赵队长,你的人死了,这是你的事,可是万一他把皇军建立‘慰安所’的秘密说出去,那就是天大的麻烦!”大介洋三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赵广文还没见过大介洋三这么生气,虽然害怕,心里却不以为然:“什么‘慰安所’,不就是军妓嘛,保什么密。”
“还有,那个凶手明显是属于心狠手辣的那一类,既然你说那个叫,叫‘许’什么的人和别人没什么深仇大恨,那么这就是那些‘抵抗分子’的人干的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这里,敌人的活动非常张狂,你们侦缉队难道都是瞎子吗?”大介洋三越说越来气。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在下一定努力抓捕这些破坏分子。”赵广文心里不以为然的想法一闪而过,眼前大介洋三的表情终究让他感到一些害怕。
“赵队长,”大介洋三口气一缓,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才说道:“你知道你们侦缉队和警察局相比,在我们的心里是更信任你们的,可是你办事有时却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赵广文心头一跳,赶紧说道:“太君明鉴,小的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大介洋三点点头,伸手指着一边坐着的仓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仓岛高级警官,以后有什么事要多问问他。”
“太君好。”尽管赵广文在进来的时候已经打过招呼,还是转过身向仓岛再次问好。仓岛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被自己评为“墙头草”的典型。
“现在黄长羽死了,警察局暂时由张旭、肖彦梁主持事务。有这两个人在,警察局绝对是不会起二心的。上次我曾经给你说过,张、肖二人虽然忠心,本事也不错,可是就因为他们的本土观念太强,有些事还不能交给他们做。”大介洋三字斟字酌地说道。他现在老是觉得赵广文很笨,自己的一些话他总是不能很好地理解,每次想到这些,他都心烦不已。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再次听到大介洋三关于他和警察局的这话,让赵广文心里极其舒坦。
“赵队长,”大介洋三忽然提高了声音,“我们商量过了,决定撤消侦缉队,按照满洲国皇协军的方式,把你的侦缉队扩编,成为正式的军队。先给你一个团的编制,武器由我们解决,人员主要靠你了。赵队长,”说到这里,大介洋三顿了顿,看了赵广文一眼,才继续说道:“以后,你就随我们皇军一起,对那些抵抗分子占据的地方进行扫荡了。希望你尽心尽力地干,荣华富贵之日可待啊。”
“扑通!”大介洋三话未说完,赵广文已经跪在他的脚下。“太君,太君,您真是我赵某人的再生父母,我赵广文对皇军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毕竟是读过书的人,赵广文并没有说什么“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一类的江湖语言。
“哟西。”大介洋三点点头,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走出宪兵队的大门,赵广文还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劲来。掌握一支队伍,这曾经是他赵广文不知做了多少回梦的事,现在,毫无任何征兆,竟然就这么地实现了!
哼着小曲,赵广文不自觉地挺了挺胸,现在自己是一个团长了,怎么也要像个样不是?
“看起来,这个支那人以后都会对你死心塌地了。”等赵广文离开,一直没有说话的仓岛站起来笑着说道。
“哼,本来就是一个低贱的民族,给一些好处,哪还有不死心塌地的。”大介洋三伸了个懒腰,说道。
“大介君,你来支那的时间比我长,我就有些不明白,支那不是特别推崇岳飞那种‘忠君报国’的吗?怎么会……”
“仓岛君难道想‘忠君报国’的支那人多吗?”大介洋三自己也觉得不好回答,索性反问起来。
“哈哈,大介君真会开玩笑。”仓岛尴尬地笑了一声。
“什么玩笑?”门口忽然有人接话,原来石原太郎和青川进来了。
“想不到院长大人和参谋长阁下一起来了,快请坐。”大介洋三连忙招呼着。
“这位是……”坐下后,青川看着不认识的仓岛,疑惑着问道。
“我自己来介绍吧。”仓岛摆摆手阻止了大介洋三准备介绍自己的动作,站起来说道:“在下仓岛弘健,原满洲哈尔滨特高科主任。这次来,一是担任支那警察局顾问,二是组建本地特高科机构。以后还要请阁下多多指教。”
“哦,原来是仓岛君。在下青川涩,本地驻军参谋长。”青川有些吃惊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介绍完,也是一鞠躬,并主动伸出手来示好。
“这位是石原院长吧?请多多指教。”和青川相互握手完毕,仓岛把手放回身前,对石原微微一鞠躬,笑着问道。
“阁下好眼力。我就是石原太郎,请多多指教。”对于仓岛能一下叫出自己的名字,石原多少是有些惊奇的。
“哪里,我来的任务中就有一条是严密保卫你的医院不出什么问题。所以阁下的照片我早就记住了。”仓岛很谦虚地说出原因。
“呵呵,几位都认识了,那么请坐下,不要客气。”大介洋三一一给几个人端上茶,这才有些奇怪地问青川:“参谋长大人今天怎么有兴趣到我这里来?”
“是这样的,我受高桥联队长的委托,请几位到军营做客的。”青川欠了欠身,说道。
“做客?呵呵,联队长大人太客气了。怎么院长阁下您也有兴趣?我记得您可是不喜欢参加这类社交活动得,因为您曾经告诉我说,这纯属浪费时间。”大介洋三笑着说道。
“能在这里欣赏到仙台艺妓学院的精彩表演,我能不去吗?”石原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说出了原因。
“什么?”
“您说艺妓?而且是仙台艺妓学院?”
石原话一落,仓岛和大介洋三同时惊呼起来。
“的确是这样的。”青川面露得色,笑着说道:“前线的将士在浴血奋战,国内的妇女也不甘落后啊。自从圣战爆发,‘大日本国防妇人会’的大批成员都自愿来到支那,冒着敌人炮火慰问我们的士兵。这次仙台艺妓学院的几个女人就是从上海登陆的,今晚过后就会去徐州前线的。所以机会难得啊。”
“‘大日本国防妇人会’?是不是就是那个被称为‘昭和之烈女’的井上千代子死后由大阪主妇安田夫人创立的?”石原问道。
“不错,就是这个组织。说起来我和井上千代子的丈夫井上清一是就相识呢。”大介洋三悠悠地说道。
“是吗?快给我们说说吧。以前看报纸,说得模模糊糊,老是觉得不过瘾。”青川大喜过望,赶紧问道。作为军人,作为男人,青川甚至有时候也在幻想自己也有机会会有这么一个妻子。
“昭和6年(指1931年)冬天,我当时在驻满洲抚顺的情报科任职,那一年,井上清一还是大孤步兵第37联队的一个中尉。他正值新婚燕尔,正在大阪家中休假度蜜月。”大介洋三缓缓说道,神情之间似乎已经回到了那满天飞雪的地方。
井上千代子死了以后,我曾经奉命询问过井上清一。你们不会相信,他叙述这件事的时候,眼里除了那种坚定的信念,竟然没有一点悲伤。他说当时在家里和妻子两情缱绻,可是佳期如梦、春宵恨短,他乐极忘归,烽火连天的满洲战场已经被抛到了脑后。面对已至的归队期,作为军人,军令如山不可违逆。眼看鸳梦难续,我们这位中尉在蜜月的最后两天终日落落寡欢,他突然产生了厌战思想。要不是战争,他就能与娇妻永远厮守在一起,就不会再有生离与死别……
就在井上清一行将归队、出征中国的前夜,21岁的新婚妻子井上千代子躺在自己丈夫身边悄悄地用小刀切开了自己的喉管。由于她不谙此举,这个残酷的举动持续了很长时间,而她始终一声不吭,直到黎明前才默默地死去,鲜血溢满了榻榻米。在神龛前,千代子留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