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话,我也拿不准,说不定是谁呢。日本人那么狠,谁不恨他们?也许是以前的那些江洋大盗。”肖彦梁说得模棱两可。
“江洋大盗?他们也打日本人?”黄长羽的眼睛眯了眯,反问道。
“局座,江洋大盗不可能投靠共产党,地道又只有他们用过,难道不是他们?”肖彦梁解释说。
“有些道理。对了,今天大介洋三又打电话来问我的病情,你们说我该怎么办?”黄长羽对肖彦梁关于江洋大盗的说法没太在意,另起了一个话题问道。
“局座,”张旭见机会到了,连忙说道:
“我们兄弟还是盼着您出来呢。妈的,赵广文处处打压我们,心里难受死了。再说这国军在徐州打了胜仗,怎么也没看见反攻的动静?”
“反攻总要有准备时间吧?再说了,我还是怀疑医院的爆炸是国军特工干的。或许是他们有意留下线索,误导我们。”黄长羽不满地说了一句。
“局座,我也同意您出来。毕竟国军的反攻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如果国军特工进了城,您也正好可以向他们表明心迹。”肖彦梁缓缓地说出想了很久的话。
果然,黄长羽吓了一跳。
“什么?表明心迹?”
“不错,反正咱们有没有作出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你出来主持大局,既压制了赵广文,又可以约束下面的兄弟。说实话,我就怕赵广文教唆大介洋三要我们跟着他杀中国人。”肖彦梁没有给黄长羽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
“赵广文教唆……”黄长羽的脸色已经变了。许子乡赵广文的所作所为,便衣队的表现,黄长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当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他黄长羽怎么脱得了关系?
“我出来就可以避免吗?”黄长羽问了一句。
“我想可以。”肖彦梁望了张旭一眼,对黄长羽说道:
“局座,日本人不是看不起咱们吗?这要是出现这种情况,您只要说我们帮助维持治安还可以,杀手无寸铁的人,没那个胆子,我和兄弟们也会配合的。”
黄长羽无奈地点点头,还能又什么办法呢?
就这样,经过阵子的“休息”,警察局长黄长羽,终于“病愈”出来重新掌管了便衣队和巡警队。
风风火火的全城搜捕,也因为在执行过程中日军的残暴,最后不了了之。大介洋三在看到城里的中国人都十分惊恐地对着搜查的日军一个劲地摇头时,心里的怒火是可想而知的。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赵广文的调查也是一无所获,城里买棉线的杂货铺,都告诉赵广文,从来没有一个人买很多棉线,也从来没有在一天之内卖出很多棉线的情况。
现在,无论是谁,心里都明白,医院的爆炸案已经接近于死案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除非有什么奇迹出现,但这是不可能的。
文川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毕竟大介洋三对他上的刑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他的体质又好,加上高翠儿现在可以公开地外出卖鸡鸭什么的,更进一步加快了文川的恢复。
同样的,肖彦梁他们对赵广文的跟踪也在进行着。
自从张富那一次出城就杳无音信,赵广文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外甥绝不是什么逃跑,十有八九是遇到了不幸,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是张旭他们做了他。同时文川也一直没有找到。从上海等地传来的消息,国民政府的特工,就是以前的复兴社等组织,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对投降日本人的汉奸开展了锄奸活动,虽然他们损失惨重,但也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赵广文一方面庆幸自己提前离开了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尽管当初他很不乐意;另一方面也利用巡警队加强了对自己的保护。
“报告,黄局长和张、肖两位队长来了。”
门卫的报告,让正斜躺在椅子上的赵广文吓了一跳。
一边猜想着几个人来访的目的,一边赶紧起来迎了出去。
“局座和两位队长光临寒舍,兄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赵广文笑着迎了上去。
“惭愧,惭愧,赵队长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登门拜访过,失礼得很。”黄长羽也是满脸笑容拱手说道。
肖彦梁暗暗发笑,就在几天前,同样得虚伪也发生在张旭的家门口。
黄长羽之所以想起到赵广文家拜访,还是听了张旭讲的赵广文带着大介洋三以拜访的名义到家里搜查后决定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着也要去看看。
随着赵广文的引导,几个人进了院子。趁着这个机会,肖彦梁、张旭仔细观察着。
“这个院子和我的很像,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开布店的郭老板的院子?”黄长羽一进院子,四处看了看,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当初我来的时候,太君就要我选地方住,就看中了这里。”赵广文回答道。
院子里的凡是长得稍微高一点的树木都被砍掉了,也没种什么,只有一些小小的青草在上面茂盛地生长着。
肖彦梁指着院子几个死角上的小棚子我,说道:
“赵队长还真是小心,那几个棚子里住的是守卫吧?”
“肖队长真是厉害,连这点小小的布置都看出来了。鄙人十分佩服。不错,那里就是供晚上巡逻的人休息的,这样也用不着进里屋了。”赵广文笑着恭维了一句。
随着肖彦梁的话,黄长羽才看见那几个棚子。整个棚子被漆成了绿色,和草的颜色很近似,稍不注意就容易忽略过去。而且几个棚子互成犄角,火力覆盖了整个院子。
“赵队长好本事,连机枪都弄过来了。”黄长羽酸溜溜地说道。
“还不是太君看得起我,送了几挺机枪给我。”听得出黄长羽嫉妒的语气,赵广文不禁有些得意起来。黄长羽的家他去过,知道黄长羽并没有这么好的保护。
“除了这里,晚上里屋门口还有两个人把守。整个屋子随时有二十个人。”赵广文继续向黄长羽炫耀着自己布置的保护措施。
黄长羽的脸色变化了几次,进了里屋坐下,端起递过来的茶,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脑子里全是赵广文的保护措施。
和赵广文敷衍了几句,黄长羽就告辞了。
望着黄长羽三个人远去的身影,赵广文笑了。几挺机枪,就让黄长羽妒忌成这个样子,话也没说什么,看来真的只是来拜访的。
从赵广文家里出来,肖彦梁的心情极为沉重。应该说赵广文对自己的保护还是下了气力的,这样防守的院子,根本无法悄悄混进去,更不要说强攻进去了。同样的,赵广文出门,也是随时带着十几个人保护着,从路上埋伏对他袭击也变得不可能。
回去给文川说了,倒是文川安慰肖彦梁,说不着急,敌人在受到一系列打击后,必然会加强控制,但是也一定有松懈的时候。
文川的话虽然让肖彦梁紧张的神经有了一些放松,但却让他进一步陷入了思索。
第二天,黄长羽一看见张旭、肖彦梁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妈的,老子昨天找大介洋三要机枪,他居然说没有,是不是老子没有赵广文重要?要不是老子,他赵广文还不知道在哪吃屎!”
张旭和肖彦梁苦笑了一下,安慰道:
“局座,没有就没有吧,有我们兄弟在,谁能动你?”
“你们不知道,”黄长羽没有理会张旭的安慰,说道:“我向大介洋三要机枪,他居然说皇军正在备战,没有多余的。你们说,这不是在拒绝我吗?”
“什么?皇军正在备战?”
肖彦梁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问道。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绝妙化妆
“怎么啦?”黄长羽十分奇怪肖彦梁的反映。
“哦,不是。”肖彦梁连忙掩饰道:“我只是在想,皇军备战,好像也不缺这几挺机枪吧?是不是大介洋三有意对局座前阵子在家休息产生的不满?”
肖彦梁的话说得在理。黄长羽几天前“病愈”出门,见到大介洋三的时候,虽然那个鬼子对他的出来表示了欢迎,还很热心地关心了他一下,但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的黄长羽还是能察觉出眼前的日本人对自己已经不象以前了。
黄长羽叹了口气,心情从刚才的激动转为了沮丧。
“他妈的。”低声骂了一句,黄长羽坐了下来。
国军在徐州大捷,政府各个高官在不同的场合大肆叫嚷要对日本人进行大“反攻”,可是到现在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秘密收听的收音机里面,除了对各个将领的表彰,对日本的残暴的控诉,以及对国际上的声援的感谢报道,就没什么实质内容了。
国军到底什么时候反攻?就算反攻了,政府会怎么样看自己?这城里到底有没有政府特工?他们会怎么样对付自己?
这些问题象刀子一样,在黄长羽心里反复压扎着,让他越来越来后悔当初在日本人还没进城的时候没有听张旭的话跑掉。
几天下来,黄长羽对于张旭、肖彦梁领导的便衣队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在他看来这些人还是听他黄长羽的。
“实在不行,老子把队伍拉出来,当山大王去。”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一想到在许子乡被大介洋三一刀劈成两半的那个共匪,黄长羽的雄心又灰飞烟灭了。
“我先回去,他妈的,这里怎么这么闷?好了你们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黄长羽站起来伸手拿起桌上的帽子,对站在一边的张旭、肖彦梁说道。
出了门,看着黄长羽的身子消失在门口,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长出了了口气。黄长羽说得没错,屋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大哥,咱们出去走走?”肖彦梁对张旭说道。
“也好,难得今天的天气这么好。顺便散散心。”张旭对着午后的太阳眯了眯眼,对肖彦梁的提议表示同意。
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沿着大街,道路上的人显然是比肖彦梁刚到这里时多了许多。由于难民的涌入和大介洋三强制难民留下的政策,城里已经不再是当初战乱,到处是断亘残壁,人烟稀少的情景了。卖东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似乎有了一些生活的气息。只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的精神面貌非常地差,看不出一丝丝的高兴的表情,只有对生活的无奈。尤其是面对偶尔路过的一队日本士兵,人们都把头低下,把身子缩起来,有的人甚至浑身发抖。这一切,都显示出这里还是敌占区。
那队日本士兵走远了,张旭、肖彦梁这才直起身子。
“妈的,这么嚣张。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面的话张旭没有说出来,只是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宁作太平犬,不当乱世人’”肖彦梁轻轻地念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位古人写的诗句。
本来两个人是出来散心的,却没料到,越散心,心情越糟糕。这大街上,他们也不知走了多少回,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触的。
“两位队长好!什么风把您二位吹过来了?快,里面坐。”
一旁忽然传来的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心思。一看,却是已经走到了天祥茶馆。那个老板正对着他们点头哈腰。
正烦着,坐坐喝喝茶也好。
“打扰了。大哥,难得刘老板亲自招呼,我们喝杯茶去。”肖彦梁笑呵呵地提议道。
“肖队长说笑了,哪一回在下不是亲自招呼两位的?得,就凭两位在这亲自干掉金水林茂两个王八蛋,以后两位得茶钱全免了。”那个姓刘的老板笑嘻嘻地说道。
因为在张旭、肖彦梁的严厉管理下,便衣队从来不去骚扰城里的百姓,便衣队在这城里的口碑甚好。而茶馆是便衣队成员们来得最多的地方,张旭、肖彦梁他们为人又随和,倒是经常和老板、小二什么的混得很熟,有时也开开玩笑。
“刘老板,话可要说清楚。那两个人也活该倒霉,老子正在抓共党,他们却在老们背后打黑枪,不杀他,老子怎么给队里的兄弟交待?”
接过刘老板递过来的香烟,肖彦梁骂骂咧咧地说道。
“就是。两位队长杀得好。我们也是早就看不顺眼他们了。喝茶不给钱也就算了,还在我这里随意打人摔东西。”
刘老板附和着说道。
他本是苏州的一个茶老板,日本人占领苏州以后,他一路逃了出来,在这里被大介洋三的命令强制留下,靠着和黄长羽拉关系,才又干起了老本行。
用茶盖子轻轻推开茶水上面漂浮着的茶叶,肖彦梁问道:
“刘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要不是您二位和兄弟经常光顾,我早就喝西北风去了。”刘老板苦着脸说道。他说得也是实话,兵荒马乱的,人口本来就少,又被日本人反复搜刮,再被巡警队之类的汉奸队伍趁火打劫,谁家有多余的钱呢?
本来大介洋三是不同意他开的,黄长羽却说茶馆是中国特色,开了以后才像是一个正常的城市,对于皇军的治理也有莫大好处。如此刘老板的天祥茶馆才得以开张。
“行了,别在这里哭穷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和肖兄弟在这安心喝喝茶。”张旭的心情本来不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