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还不赶快进去看看?”肖彦梁一边笑一边说。
张旭放下酒杯,立刻离开桌子进去了。
“你……是不是有了?”站在高翠儿面前,张旭急促地来回搓着手,紧张地问道。
忽然被问起这个问题,高翠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抬眼看见自己的男人还在紧张地望着自己等着回答,便害羞地微微点点头。
“还还不赶紧歇着?以后这些事,嗯,等明天请个人帮你做。”虽然很想冲上去抱住高翠儿转几圈,但为孩子好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这点活没关系的。”高翠儿说完叹了口气:“唉,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替你担心?要不是有了你的骨肉,我是如论如何也不出城的。”说着说着,眼泪象掉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瞧,我这不是怕连累到你吗?”张旭小声安慰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在干大事。”高翠儿横了张旭一眼:“只是我这心里头……”
“好了好了。”张旭轻轻搂着高翠儿,慢慢说道。不知怎的,他也有一种哭的感觉。
听见里面渐渐没了声音,肖彦梁摇摇头,举起杯子,对戴安平说道:“来,干了这一杯,我们也就散了吧?”
“好,干了。”戴安平爽快的回应道。高兴的他他并没有看见肖彦梁苦涩的笑脸。
肖彦梁想起了许小菇。那个他朝思暮想,神情坚定的女人。
曹荣发从大介洋三那里出来得时候,明显松了口气。大介洋三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对于这次失败,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开始关心自己的伤势,以及受到袭击的详细过程。甚是为了表示关心,还详细询问了自己的过去,并对自己投奔皇军,表示了极大的赞赏。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小桃花微笑着靠近他,小声说道:“你走以后,有人送钱过来。整整三百大洋。”
“哦?谁送的?”曹荣发一惊。这年月,三百大洋也不是什么小数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现在是非常时刻,自己又不是什么手握大权的人物,谁会无缘无故给自己送钱?而且数目还不小。
“不知道。”小桃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的脸色已经变了,继续说道:“那人见你不在,放下钱说明天再过来。”
“明天?嗯,到时看看再说。对了,”曹荣发想了想问道:“那人怎么会知道握住在这里?是不是你到处宣扬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小桃花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我死心塌地跟了你,我那个男人被你弄走我也一点没有怨恨你,你倒来说我!我可是严格按你的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小桃花哭泣的样子让曹荣发有些烦:“行了行,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当老子没见识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想想,老子我又没手握大权,人家凭什么给老子送钱?真是妇人之见。”
曹荣发的训斥让小桃花停止了哭泣,紧张地问道:“那,这钱……”
“先收下吧。”曹荣发淡淡地说道。明天,等送钱的人来了,见个面,要是是什么难以办到的事,就当面拒绝他。钱吗,那是不能退的了。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甚至到第六天,那个送钱的人,还是没来,而等到他的,却是到宪兵队认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谁算计谁
王时贵现在非常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几个日本人。自从几天前被抓进来以后,几乎每天都有同牢房的人出去就再没回来。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
“你地,什么人地干活?”满脸凶相的日本人操着生硬的中国话问道。
王时贵觉得自己特别倒霉,那天没事走在街上,就莫名其妙地被两个日本兵拦住,发现他没有“良民证”,立刻把他押走关了起来。
“太君,冤枉啊。”没怎么考虑,王时贵已经跪下申诉道:“小的是来找朋友的。他是这里皇协军的大队长曹荣发。”
“曹荣发?”几个审讯的日军相互讨论了几句,其中一个人便走了出去。
没多久,曹荣发满脸困惑地走进了审讯室。见到王时贵,愣了一下,虽说非常面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看见曹荣发的迟疑,王时贵立刻喊道:“发哥,我是小王啊,是昆哥的手下。去年我们不是在大世界见过面吗?”
曹荣发马上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冯昆,也就是王时贵嘴里喊的“昆哥”,和他一样,都是当年杜老板的得意弟子,两人的交情极好。
想起对方是谁,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领着王时贵回到小桃花的居处,小桃花竟然吃惊地看着王时贵。
“怎么你们认识?”曹荣发奇怪地问道。
“你,你不是那个送……送钱的吗?”小桃花说话有些口吃了。五六天没见人,原本还以为天上掉了块馅饼,想不到竟和曹荣发一起来了。
“大嫂好。”王时贵按江湖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听说王时贵就是那个送钱的人,曹荣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到底为什么不安,却说不来。
招呼王时贵坐下,曹荣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问道:“阿昆好吗?”
“好。”王时贵站起来回答道。
“坐下说。”曹荣发笑着指了指椅子。
“哎。”王时贵应了一声,重新坐下说道:“大哥离开上海后现在在汉口……”
王时贵说了半天,曹荣发才对整个事情经过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国民政府从上海撤军以后,杜月笙组织的青帮“苏浙行动委员别动队”也随之溃散。冯昆跟着直接退到了武汉,带着人继续在杜月笙手下做事,只是早已没有以前在上海的荣华富贵了。于是他自己也经常参与一些黑市买卖。因为人生地不熟,国民政府对黑市投机打击也比较严,所以这个黑市买卖,也就是小打小闹的,不成气候。
听说以前的伙伴曹荣发现在是日本人的红人,这个冯昆想钱想疯了,竟完全不顾风险,派遣王时贵到这里找到曹荣发,想通过他弄点黑市急缺的西药。
曹荣发终于知道自己不安的原因了。
“你回去转告阿昆,这事请恕我无能为力。”曹荣发沉吟着说道:“你们应该知道,现在西药很不好搞,一个不好,就是杀头的后果。”
听到对方明显的逐客令,王时贵也没有露出半点不高兴:“看发哥说的。您现在可是这里的名人,要不我一时半会也打听不到你的住处,说不定今天就被日本人‘喀嚓’了。这救命之恩,小弟可是永生不忘。”
曹荣发摆摆手:“一件小事而已。听你的口气,昆哥过得也很艰难,你回去后告诉他,这武汉眼看着就要被日本人占领了。他要是混不下去了,不如到我这里来。”
曹荣发的话刚说完,王时贵已经在心里大骂起来:“他妈的,还说是什么磕头换贴的兄弟,一遇到事儿就当缩头乌龟。”嘴上还是还是很客气地说:“发哥,小弟这次出来,是立了军令状的,还请发哥多多帮忙。”
见曹荣发没有吱声,王时贵眼珠一转,又说道:“在城里这几天,我看到那个‘同济药房’都在卖‘盘尼西林’,难道发哥真的很难弄到这东西?”
“同济药房?”曹荣发心里一动。对于像“盘尼西林”这样的稀缺货,曹荣发当然知道它在黑市上的价格。同济药房和肖彦梁的关系,他现在是一清二楚,对于向肖彦梁示弱,那不过是曹荣发“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处事原则的具体体现。
赵广文和肖彦梁的关系也是不好的,听兄弟们说,每一次冲突,都是赵广文吃亏,现在两人和好如初,也不排除是赵广文韬光养晦的方法。
肖彦梁之所以这么嚣张,就因为他的后台是大介洋三。要是肖彦梁涉嫌倒卖军需物资,而且――想到这里,曹荣发斜眼看了一下身边的王时贵――要说这个家伙是国民政府的人也还是有依据的。
这样一来,肖彦梁向抗日分子倒卖军需物资的罪名就坐牢了。自己呢,一来大义灭亲,二来立下大功,三来彻底取得大介洋三的信任,第四,就是可以吞掉这大把的钱财。这是一个一计四得的好计!大介洋三因为保险柜被盗到现在还没有破案,说不定正对肖彦梁烦心,自己这个时候送上一份大礼……
看到曹荣发嘴角忽然露出微笑,却依旧不说话,王时贵倒以为自己一番话把他说动了心,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卖了,还在替他数钱:“发哥,大哥说了,事成之后,这分成的事您说了算,先前的三百大洋就是我们的第一笔定金。”
曹荣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忽然又想到了另外关键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什么一计四得的好计不过是水中花,井中月。
这个问题,就是谁去找肖彦梁!
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谁说得清对于自己的冲撞,肖彦梁是否真的谅解了呢?万一他来个恶人先告状,自己不是往日本人的枪口撞?
事先告诉日本人也不行,同样要是肖彦梁事后也告诉日本人,除了进一步增加日本人的信任外,这身边的小子肯定会拖自己下水,到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让王时贵去?哪更不可能。一个陌生人突然说要买军需品,换了谁,谁也不会相信,同样的道理,这小子一定会拉上自己。
曹荣发极为沮丧。极好的一个计策,竟然就这样被自己否定了。
钱啊,钱,真他妈的要人命!
既然这样不行,那么还有一条路,就是偷!上次执行押运任务,他已经知道日军的药品储放在什么地方,也基本了解它的保护措施。给他的映象,就是偷那里的东西,一点也不麻烦,很容易。
如果能把东西偷出来,等冯昆付了钱,来个黑吃黑,在向大介洋三报告,不仅得了钱,还替日本人破了案,也算是大功一件。
左想右想,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没有一点难度,完全可行。
想通了,曹荣发嘴角带笑,站起来说道:“老弟,人家同济药房的后台老板是宪兵队队长,你说这事简单吗?我看这样,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
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见王时贵还坐在那里没动,正要不客气,却忽然发现对方脸上尴尬的表情,猛然间醒悟过来。这小子身上没钱!
刚从日本人的牢房里出来,有钱才是怪事!不等王时贵开口,曹荣发已经大笑着对小桃花说道:“来,拿五块大洋给这位兄弟。”
王时贵一边感激,一边在心里骂:“他妈的,什么东西,不仅不请我吃饭,还这么小气,只给五块大洋。”
走出院门,王时贵深深地吸了口气。毒辣辣的太阳极为刺眼。尽量拣阴凉的地方往自己住的客栈赶,王时贵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早已坠着一个跟踪者。
自从六天前叶克明无意中看见曹荣发跟着小野不二匆匆忙忙地往宪兵队赶,又满心欢喜地出来,便起了疑心,告诉肖彦梁以后,便奉命暗中监视小桃花的住宅。
王时贵走近客栈,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就近寻了一家小面馆进去吃饭。曹荣发只给了他五块大洋,只好省着点用了。
到了下午,正在休息的王时贵忽然听到敲门声。一听是自己熟悉的暗号,紧张的心情登时放松下来。
从门外进来两个汉子,两个普普通通的汉子。
“大哥,你终于来了。”王时贵的大哥,冯昆,竟然亲自来了!
抽泣中,王时贵把这些天的遭遇,以及和曹荣发谈话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冯昆。
“嘿嘿,咱们准备看好戏吧。”冯昆冷冷一笑,接着又说:“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这小子过河拆桥,黑吃黑。妈的,这个王八蛋,竟然认贼作父,败坏我们青帮的名誉。”
“大哥,我心里明白着呢。”王时贵转哭为笑,点点头说道。
“明白就好。这次我带了五个兄弟来,临出发的时候杜老板专门叮嘱,要是抓不住这小子的把柄胁迫他转向我们,就执行家法。”冯昆恶狠狠地说道。
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已经被隔壁的德贵,用医生的助听器,一五一十的听了个明明白白。
听完德贵的复述,如德贵当初一样,肖彦梁愣住了。要想除掉曹荣发,那还不容易,每天晚上他都住在小桃花那里,门口只有两个背长枪的皇协军。
可是曹荣发至今不死,是因为他还没有死的价值。找个什么样的人背偷窃保险柜的黑锅是肖彦梁近期主要考虑的事情。高翠儿有了身孕,在肖彦梁的强烈要求下,张旭只好暂时放下手里的事,经常陪着自己的太太。
现在杜老板要对门下弟子出手了。可是就凭曹荣发在随日军出城围剿新四军的行动中所扮演的角色,他亲手屠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已经给日本人递上了一份完美的投命状。胁迫他重新转向,以他的心狠手辣,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那么只有清理门户。可是在对方完全有可能“黑吃黑”的时候,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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