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前,当他刚进入房间,还没喘口气,外面雷浩带着人开始了对暗哨的戏弄。当时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仅仅知道店里的暗哨位置,对于外面的,他却不知道。只是凭着一种小心,他决定从屋顶慢慢爬过去,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第一目的地,竟然有一个暗哨。不过幸亏警察这么一闹,最后那个暗哨居然走了。
暗暗舒了口气,林承富轻轻放下包裹,轻手轻脚走到里屋,没有想其他,举起匕首就把床上的两个收马桶的老夫妇杀了。
好容易等到天慢慢亮了,他取下主人避雨的斗笠、蓑衣,推出车,平静地走了出去。下着雨,再加上这身装束,不管是谁也不会认出来的。不过当他走出来看见那群警察,甚至肖彦梁也在里面的时候,他吓得几乎想撒腿就跑。
心里一边祈祷,脚下一边机械地挪动,这一百来米的距离,竟让他全身都湿透了。拐过墙角,林承富一下子坐在车把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抹了一把汗,背上一片冰凉倒让他平静了许多。见没有跟过来,他心里也逐渐得意起来:“妈的,你们不是很行吗?老子这一招你们可没想到吧?”
现在是六点刚过,再有两个小时城门就开了。林承富厌恶地看了一眼车上的大桶,胃里一阵呕吐的感觉。没法子,为了保命,哪怕就是躲在马桶里也愿意。林承富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天已经完全亮了。城门打开,三三两两早起为生存忙碌的人们开始进进出出。林承富推着装满粪便的车晃悠悠地往城门走去。
如他所愿,所有的人,包括守城门的警察和日军都捂着鼻子躲到了一边。等到顺利出了城,林承富逐渐地加快了脚步,沉重的车子似乎也不沉重了。
两个小时后,林承富推着车来到了长江边。这么长的路把林承富累得够戗。到了江边,他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用手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清凉的江风带着雨丝吹在林承富的脸上,他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他的确是有理由笑的。尽管前面还有很多路走,但是至少现在他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地方。
“大介洋三发现暗哨死了,自己消失了,会是什么表情呢?”放下手,林承富绕有兴趣地想着这个滑稽、可笑的问题。
大介洋三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当他接到报告赶到茂福饭店的时候,愤怒的心情几乎让下令处死所有在场的支那人。
“你们昨晚上没有偷懒?”赵广文见大介洋三神情不对,立刻抢先厉声喝问昨晚上值班的人员。
“没……没有,属下绝对认真地执行了任务。昨天警察局的人还在这一带巡逻,他们可以作证。”周威发着颤音回答道。
他今天早上去敲饭店的门,久久没有反应,心知不好,招呼人撞开大门就发现了情况有变。现在看到宪兵队长的脸,心里叫苦。这个日本人当初下令处死在集市和叶克明发生冲突的几个伙伴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哦?是这样的吗?”大介洋三听周威这么一说,把目光转向了赶过来的肖彦梁。
“是的太君,您知道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和其他太君巡逻。”肖彦梁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就是这几天下雨,皇君没有出来,但是想到自己的责任,我们还是坚持巡逻。昨天我带着人是看见他们几个躲在角落里,开始我还奇怪,差点把他们抓起来,可看了他们的手势,才知道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太君,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介洋三没有说话。一边的赵广文悄悄拉了一下肖彦梁,肖彦梁跟着赵广文退了几步,赵广文这才附耳小声把事情说了,而肖彦梁的脸色也随着赵广文的话快速变化着。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一步步来
刚听完赵广文的话,肖彦梁“扑通”一声跪在大介洋三面前:“太君!”他满脸“羞愧”地说道:“原来我的手下不仅混入了共党的情报员,居然还混入了国民政府的情报员。小的是在是有负太君的厚望,请太君处分我。”
大介洋三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死掉的黄长羽难道真的是有问题?战前他本身是国民党在这里的高级官员,这支警察队伍是他一手拉出来的,如果黄长羽是奉命留下来的,那么这里面有支那政府的情报员就不足为奇了。可是怎么解释还有共产党的情报员呢?
大介洋三想着想着,眉头就舒展开了:“一定是这样。共产党不是宣布接受支那政府的改编和领导了吗?所以警察里面有共产党也不奇怪。”
自以为想通了的大介洋三心里一阵懊悔,暗地里把高桥直一的手下骂了个遍。当初就是那几个士兵强抢黄长羽家里的几个女人和黄长羽发生冲突,而后直接带人血洗了黄家。刚开始还在为这个支那人惋惜,现在看起来,是误打误撞杀对了人。
“应该是这样的。”大介洋三心里想道。如果不是心里有鬼,那就无法解释黄长羽会为了几个女人跟皇军产生冲突。
“太君?”看见大介洋三的面部表情变过来变过去,阴晴不定,肖彦梁又直挺挺地跪着,赵广文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大介洋三闻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平静地对肖彦梁说道:“乱世当中,混入个把个敌人也是很正常的。肖君你起来吧。我知道这事和你无关。”
大介洋三竟然叫自己起来?他竟然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肖彦梁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大介洋三说了第二遍,这才站起身来。
一边的赵广文则是惊讶万分。这姓肖的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三番两次出事,日本人倒是越发地信任他了。
“肖君,对于这两个情报员,你平时有没有注意到异常情况?”大介洋三淡淡地问道。
“回太君,不是我没注意到,而是这两个人平时根本非常低调。要不是其中一个暗地里策反其他人被告发,我,我,恐怕很难发觉。不过,”说到这里,肖彦梁看看大介洋三很关注的样子,才继续说道:“自从黄长羽死掉以后,为了确认原来的队伍里还有没有黄长羽的同党,并且做好迎接原本说好的顾问,我安排了人对所有的警察重新进行甄别的工作,现在这项工作看起来进展太慢了。”
“唔,你做得很不错。”大介洋三听得出肖彦梁话语中对向他隐瞒陈六子事情的不满。不是不想告诉肖彦梁,而是当初本来就是准备试探他的。“哎呀!”大介洋三猛然间醒悟过来:“既然要试探肖彦梁,直接告诉他,看他的表现也是可以达到目的的。是不定他当时就把两个人都抓了起来。文川的线索也不会再次断了。”想到这里,大介洋三狠狠地望了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赵广文。
不过主动向支那人承认错误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作者),大介洋三勉强地笑了笑,对肖彦梁表扬道:“工作进展得慢,这不是你的错。敌对分子接二连三的破坏,让你们也疲于奔命,我听说张局长伤还没好就去坐班了,是不是?”
“这事太君已经知道了?”肖彦梁故意惊讶地说道:“昨天我还劝过张局长,可他说现在敌人猖狂得很,怕太君担心,也怕我顾不过来,非要去坐班,还说要瞒着您呢。”
“哈哈,这个张局长真有意思。”大介洋三忍不住微微一笑:“不过肖君,甄别的工作要继续做,尽快有个结果出来。对了,现场勘查是你的专长,赵队长的经验也很丰富,他比我早到,一来就让人封锁了现场,你去看看。”
“是。”肖彦梁答应一声。从进来发现店里的暗哨被人杀了,他已经知道凶手就是林承富。他一定是先杀了暗哨,才从容不迫地逃了出去。
仔细地看了现场,肖彦梁不由得对林承富有些佩服了。伤口都是在耳门附近。从这里到脑枕部的神经距离最短,匕首刺进去的同时目标就死了。刺杀的技术实在是高超和专业。
“太君您看这里。”基本上“勘查”完毕,肖彦梁抬头招呼大介洋三,却发现一辆摩托车急速驶过来,临近目的地,发出尖锐的刹车声。一个日本士兵从车上跳下来,交给大介洋三一张纸,转身上了摩托车离开了。大介洋三疑惑地打开了那张纸。不知道这张纸上面写的是什么,反正大介洋三的手微微发颤,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愤怒。
“八嘎!”大介洋三大声骂了一句,把那张纸撕得粉碎抛在地上,这才走了过去。
“有什么发现?”走到肖彦梁身边,大介洋三的脸上已经平静如初了,一边的赵广文悄悄掏出手帕抹抹额头上的汗水。
对大介洋三刚才的表情肖彦梁没有去多想,而是很专业地指着地上说道:“太君,赵队长请看,这里看不出任何脚印。但是这些天都在下雨,如果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话,是不可能不留下带泥水的脚印或者水滴的痕迹的,我们现在看不到,说明什么?这是第一个疑点。”
一番话说得两个人频频点头。
“难道肖局长的意思是凶手从楼上没穿鞋下来的?可是楼上住的……不,不,不可能吧?”赵广文说着说着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
“是不是我们上楼再说。”肖彦梁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奇怪的是赵广文这么一说,大介洋三为什么什么表情也没有。
上了楼,肖彦梁简单勘查以后指着窗台说道:“你们看,这个窗台是唯一可以进出的地方,可是这里,”他指着窗台的垂直位置说道:“如果从外往里,凶手进来是不会跳进来而是一定会慢慢着地进来的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这个地方一定会有痕迹,可是这里还是没有痕迹。说明什么呢?还有这张床上面根本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又说明了什么呢?”
肖彦梁顿了顿,十分肯定地说道:“凶手十有八九就是林承富。但是我无法解释他既然已经投靠了太君,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的动机是什么?”
“你的分析是对的。”大介洋三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没有理会两个人惊讶和不解的神情,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这么肯定,而是从窗户探出头看了看,问道:“这么看来,林承富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肖君,你能从这里发现他逃跑的痕迹?”
“下了一夜的雨,恐怕很困难。”肖彦梁“无可奈何”地说道。他不能表现得太“优秀”,否则演戏过头,就露了马脚。
“太君,我看不如全城封锁,搜捕吧?”见肖彦梁也显示出一种为难的表情,赵广文立刻提议道。
大介洋三再次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心里评估着跟踪的难度。他认同林承富就是凶手,除了肖彦梁的推理外,关键就是刚才收到的消息。这消息是仓岛派人送过来的。
原来,仓岛按规定将林承富的那封电报及密码上传给上级机关,到今天白天,仓岛等来的不是表扬,而是上级的训斥!通过其他渠道,林承富的电报和密码被真正破译出来了。
接到仓岛的纸条,大介洋三还没看完,已经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了,本来想直接中止勘查的他,忽然被肖彦梁的推理引发了兴趣。看到这个支那人一步一步地分析,抽丝剥茧地把凶手嫌疑最终定格在林承富身上,大介洋三心里是在是惊讶。
“太君!”见大介洋三一直不说话,赵广文忍不住提醒道。
大介洋三缩回身子,看着两个人,缓缓说道:“全城搜查有用吗?”说完他无奈地摇摇头,一股极其失败的感觉刹那间升起。
“太君说得对。全城搜查没有任何用处。”肖彦梁举手制止了准备说话的赵广文:“赵队长,你想想,城门是早上8点开的,而你的人发现林承富跑了,是在9点,我们赶过来的时候是在9点30分。刚才勘查现场,用了1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快12点了,姓林的要逃出城早就逃出去了。啊,不对!”说到这里的肖彦梁忽然大叫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
“彦梁老弟,你怎么啦?一会说没用,一会说不对,你到底要想说什么?”被肖彦梁的举动吓了一跳的赵广文不满地问道。
一边的大介洋三也是疑惑地看着肖彦梁,难道这个支那人有什么法子可以找到林承富?他现在对肖彦梁充满了希望。
“我想到了一点。”肖彦梁“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两个人,迟疑着,吊足了胃口,这才说道:“林承富我们警察局里很多人都认识,他要逃走,必然是化装逃走才行。看样子,他是很早就动手了,怕是城门一开就溜了出去。”
“你这不是废话吗?”说了半天,肖彦梁说的是这个意思,赵广文有些不满了。不过大介洋三不这么认为。这个支那人很少说废话的,甚至每每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他现在既然这么说,必定还有下文。
“听我说完嘛。”肖彦梁白了赵广文一眼,继续说道:“赵队长,你想想,一大早既要能溜出去,又要人不认识你,甚至最好还躲着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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