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系统的特种工作队,尚有“人民服务总队”属邓文仪的国防部新闻局,“绥靖总队”属国防部第二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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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八一九防线
战争进入第二年(和谈破裂),共军反守为攻,国军精锐,象见到太阳的坚冰,快速融化。
毛泽东“宜将胜勇追穷寇”'1'的战略,就是看准蒋的弱点,不让南京有喘气的机会,由内线进攻,加速蒋氏王朝的崩解。
等到后来,蒋看到事态之严重,承认经济战场上,也遭受挫折,已生命垂危,再无法挽救了。
据董显光说:一九四八年夏间,印刷纸币的费用,已经赶不上货币的兑换价值。'2'从社会经济的实情去了解,假定,以国立大学的教授收入作例:“胜利初期的教授收入,约等于战前的十分之一;如以银元来计算,约等于十五元上下,到了发行金圆券的前夕,我们的收入,只等于银元五、六元左右了。这份薪给,比之战前女工,还差了一半。”'3'这是一位教授的自述。再从当时流行的钞票面额来看,一九四八年的七月十九日,二十五万元的关金大钞开始问世了,法币的发行量已是战前的二十万倍,物价的涨度为战前的三百九十万倍,物价上涨的幅度,如此巨大,可真是“法币的末日”了。
造成这样严重情势的因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内在的,也有外在的。外在的压力,是中共的控制地区,日益扩大,到这年的六月三十日为止,解放军已经控制了二百三十五万平万公里的土地,占全国总面积的四分之一。人口超过一亿六千八百万。国库收入(田赋)锐减,但军费相反地直线上升。赤字成为天文数字。
国府更大的困扰,每失一地,即产生成千成万的难民,即这些人内心里拥护国民党,恐惧中共的“解放”、“翻身”。据一九四七年十二月的统计,此项无家可归的难民人数,共达两千万之巨。政府无法坐视,需予人道救济,因而益增财政上的沉重负荷。
“无粮不聚兵”,早是支援战争的先决条件。但是,中国在战争中,已长期失去生息喘气的机会,一九三二至一九三五年,从事剿共战争,一九三七至一九四五年,对日抗战。国共内战,又持续数载,民穷财尽,筋疲力竭。
美援是当时南京政府的唯一希望,而美援却不是那么说来即来。华盛顿夹带着附带条件,那就是:国民党先要自助,着手政治革新,推行民主运动,才肯慷慨解囊。
华盛顿的观点,并不全错,但也不全对,它不能用施舍的态度,无条件地送钱送枪送炮,希望每一分钱花下去,有一的钱的功效。然而,客观事实是,国民党已经病入膏育,再猛的药物针剂,短期间,亦无法使它恢复健康,进而生机勃勃。
至于陈伯达所说的“四大豪门”等等,和真实情况,并不全部符合。
谁当财政部长,谁也没有办法,唯有“凭了印刷机,把法币象洪水似的天天泛滥出来”,应付急需。其后果是“一方面冲淡了人民原有币值的购买力,一方面更以最强大的购买者资格,把都市的与农村的物资囊括而去,生活物价飞涨,币值日降。” '5'
渐渐地,灵符失灵,“举国已成法币世界,都市大宗买卖早用黄金美钞计算,农村社会普遍以粮食作价格标准,偏僻地区又已恢复银元往来,物物交换风行各处。”法币在人民心目中,“失去价值尺度的机能,失去流通手段的机能,失去支付手段的机能,失去贮藏手段的机能。”'6'换句话说,国府的财政经济和军事一样,面临崩溃的边缘。
法币既陷在解体的过程中,改革乃变为官民上下一致的呼声,甚至“改得好,当然要改,改不好也要改。一次改不好,可以再改,多少让人民能够喘一口气来。”'7'
改革早在酝酿,下决心见诸行动,却等到一九四八年的八月。
七月下旬,蒋在莫干山,召集他的高级经济幕僚,频频举行会议,京沪报纸盛传,币改如箭在弦。七月的最后一天,蒋突飞上海,在沪举行会议。八月十三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离京前往牯岭,晤蒋会谈,于是订名为经济紧急处分方案的新政策,始拍板定案。
八月十八日,蒋下山返京。第二天,明令公布币改内容。第三天,蒋、翁(文灏)联合招待民意代表及京沪银、钱业,同日宣布政院下设经济管制委员会。二十一日,发表俞鸿钧和蒋经国的新任命。行动迅速和敏捷,显示政府的决心,非打赢这一仗不可。'8'
方案的条文甚多,归纳起来,不外下列四大项目:(1)自八月十九日起,以金圆为本位币,十足准备发行金圆券,限期(十月二十日前)收兑己发行的法币及东北流通券。(2)限期收兑人民持有的黄金白银银币与外汇,于九月三十日前,兑换金圆券(其后又将限期延至十月三十一日),逾期任何人不得持有,持有者严办。(3)限期登记管理本国人民存放外国的外汇资产,违者制裁。(4)整理财政并加强管制经济,以稳定物价,平衡国家总预算及国际开支。
紧急处分令,系总统根据宪法临时条款所授的权限,即西方所谓的Mandate,无需经过立法院的立法程序,和美国参议院在东京湾事件后通过的越战授权相同。
南京不惜孤注一掷的决心,从八月二十日《中央日报》的一篇社论可以看出来。文章说:
“社会改革,就是为了多数人的利益,而抑制少数人的特权。我们切盼政府以坚毅的努力,制止少数人以过去借国库发行,以为囤积来博取暴利的手段,向金圆券头上打算,要知道改革币制譬如割去发炎的盲肠,割得好则身体从此康强,割得不好,则同归于尽。”
把这个割盲肠的重任交给经国,任上海经济督导员。蒋先生实在没有别的王牌可打,只有太子于满朝文武中,赤胆忠心。而经国自己也颇具自信,咸认“认真实行”,即能“扑灭奸商污吏,肃清腐恶势力,贯彻新经济政策。”'9'
经国的信心,来自他的潜意识,列宁十月革命以后的困难,不就被布尔什维克的同志们消灭了吗?他很自负地说:“假使将这个政策看做是一种社会革命运动的话,同时又用革命的手段来贯彻这一政策的话,那么,这一政策,我相信一定能达到成功。”'10'
然而,民间舆论,却向他大泼冷水。
上海出版的《经济周报》,带着严重的失望,在社沦中写着: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知,政府的经济措施,却始终认为:无中可以生有,对人民始终没有放弃玩弄那一套无中生有的把戏。”'11'
香港出版的《远东经济评论》断言:“这是临时的镇静剂,可以缓和经济的贫血症,却不会有长久的功效。”接着说:“中国的一般情势是绝望的,蒋和翁的申明,已不再隐匿其严重性。”'12'
美国出版的《华盛顿邮报》更有直率的评论:
“由于内战关系,军队的人数日增,任何方式的币制改革,在此时提出,都将注定失败的命运。而且,除了内战以外,其它足以使这个改革能成功的条件,亦不具备。这些条件是:强有力的政府,有平衡的预算,健全的赋税制度,现在我们所能寄于希望的,莫过于此新出的金圆券,勉可通行一时。
负责拟订这个改革方案的是发明四角号码的王云五财长。据王乐观估计,币改后,政府的总支出,约为三十六亿金圆券,税收在按战前标准调整以后,可得二十五亿,赤字仅及十亿。弥补的办法,可以靠出售国营事业(棉纺厂公债),美援物资,以及增加侨汇。”'13'
经济学家,则大不以为然,“税率按战前标准调整后,是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真正征得到手的(两个月是一个很乐观的估计);但支出却不能等待,假使在调整税收所需期间,物价继续增加,开支的数目也必与物价等比增加,一切岂不都成泡影?”'14'
国营事业,经过官营的结果,早是烫手的蕃薯,民间收买的兴趣,微乎又微。而出卖公债的可能性更小,升斗小民,公教人员,有心无力,大商贾对飘摇毋定的局势,缺乏信心,有力无心。
侨汇的增加,有其一定的幅度,无外力可使;而且,统计数字显示的结果,一丸四八年较一九四七年,更为减少。
基于平衡的理想,政府希望今后在节流开源方面着手,具体的措施是增加出口,减少浪费,撙节外汇。这个说法,其实是信口开河。战争一天不停,战争的机器,就无法停止,这些燃料滋补从哪里来?当然,要靠外汇,而撙节又从何说起?
王云五最大的如意算盘,希望美国拿出五亿美金作后援。王特别专程赴华府,但是杜鲁门政府给他吃了闭门羹。
经国带着他“新赣南政冶”的资本,调来了“戡建大队”,向渔管处借调一部的旧干部,在上海中央银行内,设置办公室,就杀气腾腾地,打起老虎来了。
照政府公布的物价管制办法,规定所有货品,必须停留在八月十九日的市价上,即官方称谓的“八一九防线”。管制的目的,打击投机市场,“革上海人的命”。
在经国的统一指挥下,二十三、二十七两天,上海市六个军警单位(金管局、警局、警备部稽查处、宪兵、江湾以及京沪、沪杭两路警察局)全部出动到全市市场、库房、水陆空交通场所,进行搜查。命令“凡违背法令及触犯财经紧急措施条文者,商店吊销执照,负责人送刑庭法办,货物没收。”
七十天的经改,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从“八一九”到十月二日,是第一阶段;十月三日抢购开始,到该月三十一日,行政院通过议案,放弃限价,是第二阶段。
最不愿意和太子合作的,当然是上海的财阀和“教父”,要是他成功了,他们的利益,就会受到侵害,其次是国民党内部的官僚集团。
经国上任不到三个礼拜,派系斗争的裂痕,已由里层而表面。南京消息,宣铁吾将调衢州绥靖副主任,遗缺由经国继任,宣表示“今后经国兼任司令,经管工作当能愈和各方面配合,加强管制力量”就是一付酸溜溜的口气。
跟着吴国桢市长,也跑到南京,向蒋递辞呈;社会局长吴开先,公开和太子冷战;上海的官僚势力,组成联合阵线,和蒋对抗;内争一升级,外侮自然会加剧。'15'
第一个向经济紧急处的命令挑战的,是轰动一时的陶启明案。陶任职财政部秘书,利用职权,泄露机密,串通商人抛售永纱股票投机,结果案破服刑。这是对经国办事的决心,初次考验。杀鸡警猴,为中国自李斯以来,严刑峻法,借以慑服人心的原始法则。
随后送命的有上海警备部科长张亚尼、官员戚再玉(警备部第六稽查大队长,勒索罪被杀),因囤积而处死的有王春哲,入狱的包括巨商大户共达六十四名。这在上海那个“有条有理—有金条有道理”的世界,几乎是无法想象的。经国要建立法律权威,要铲除恶势力,的确很给望治心切的上海人民,不同凡响的观感。外国记者把他形容为“中国的经济沙皇”,中国人称为“雍正皇帝”。
有些手段,连经国自己都认为“多少是不近人情的”,最典型的例子,是一家鞋帽公司,因标价超过了“八一九”,被罚一千元,老板托人说项,蒋的答复:“好好!看你的面子,加罚两千元!”令出法随,铁面无私,固是好事,从纯法治的观点看,未免有些近乎即兴主义。
但经国是下定决心,和上海的财富集团,拼个你死我活。在那篇《上海何处去》的演讲词里他向上海的商人,下达了“哀的美敦书”,他说:
“在工作的推进中,有不少的敌人在那里恐吓我们,放言继续检查仓库办奸商,将会造成有市无货,工厂停工的现象。不错,假使站在保持表面繁荣的立场来看,那是将要会使人民失望的。但是,如果站在革命的立场来看,这并不足为惧,没有香烟、绒线、毛衣、绸缎,甚至猪肉,是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相信,为了要压倒奸商的力量,为了要安定全市人民的生活,上海的市面,是绝不畏缺华丽衣着,而致放弃了打击奸商的勇气,投机家不打倒,冒险家不赶走,暴发户不消灭,上海人民是永远不能安定的。”'16'
接着他疾言厉色的警告他的敌人说:
“上海许多商人,其所以发财的道理,是由于他们拥有本店制造的两个武器:一是造谣欺编,一是勾结贪官污吏做官的人如与商人勾结,政府将要加倍的惩办,戚再玉己经枪毙了,听说不久的将来:还有类似的人,也要得到同样的命运;这就是对于身为官吏的人的警告……。共匪和奸商是革命的两大敌人,我们对于这两敌人,决不能放松一个,要同样的打,一起的打。”'17'
由戡建队喊出来最响亮的口号,是“只打老虎,不拍苍蝇’。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所揭示的四大工作目标,也提出“打祸国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