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位光耀千秋的人物,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虽然早就习惯,但每当一想到这其中的意义,他的屁股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发烫。
“两位大哥,客套话咱不多说了,就一件事,官家让我彻查军中贪赏大案,请你二位襄助。现在,咱们就把具体规划定一定吧。”梁丰开口笑道。
三个人一起商议,初步计划定下之后,梁丰便向赵祯上了专折,详谈自己的查案计划。赵祯毫不犹豫御批照准,成立了一个新式的反腐专案团队。
天圣六年军腐案查办构chéng rén员名单
总理(案子总管而已):梁丰
副理:范仲淹、包拯、韩琦
襄理:邓圣、杨广、富弼、狄青、高双卯、王英、刘川、仲殊、林羽冰。
以及承局若干、传递若干、巡捕若干。
这些人全部由梁丰自行挑选,被挑到的无条件参与,朝廷各衙门不得阻拦、推诿。
范仲淹负责彻查勋爵一路,王公勋贵,全由他开展调查;包拯负责官一路,韩琦负责武官一路。
其余各人,按自己所擅长,由副理随时调度。
这个团队一出来,就让朝廷人心惶惶,如此干法那还了得?第一,他们级别太低,怎么能查办高官?第二,这些人都是梁丰故旧,这厮难保不是借住力量清洗异己。这种事历朝历代可是史不绝书啊,官家莫非要当昏君?第三,这些人来路不明良莠不齐,既有当官的,也有扛枪打仗的,居然还有办报纸的。这种搭配,称得上史上第一混乱了吧?成何体统?
各种理由随着奏章雪花般地飞到赵祯桌上。纷纷要求官家清醒清醒,不要被小人所利用了。
幸亏赵祯真的清醒,早就和梁丰商议妥当,留着后手。否则还真要被这些理由搅和糊涂了不可。
后手就是第二道诏书:凡在京二品以上武官员,勋爵列侯以上者,此次只须主动如数交出赃款,等查办团队落实数目核对无误之后。不加责罪;第二、现任东西两府正副相公,不再调查之列。但不许替人说情,不许就案子发表意见。只要有一句啰嗦,这条豁免权马上取消,列入调查对象。
梁丰这一刀狠哇!
若是以前,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一条绳上的蚂蚱,逮着谁都要扯得上面生疼。尤其是那些王公贵族和相公大人们,谁手底下没有一帮小弟?有几个没摸过荤腥?如果一查到底,那么这些人必然是案子最大的阻力,到时候又泼又踹,甚至无所不用其极,逼急了什么手段拿不出来?搞不好赵祯的安危都成大问题。
可是现在好了。摆明了你们没事。这就是司法豁免权的好处。他没事了,自然不会去自己找屎。不是已经说了么,可以不查你,但前提是你不准多嘴。多嘴就是同谋,就是活腻了。
谁家不是一大家子人?这时候哪个还敢跟下面小弟们讲义气?你们自求多福吧!于是京城开封一夜之间仿佛变得萧条起来,所有二品以上高官家的大门都紧紧关闭,死不见客。任由你外面哭得肝肠寸断惊天动地,任由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历数自己如何当牛做马。里面就是装作半句没听见。
京城百姓看到好风景啊,大家都很快乐:“这就是平时拍马屁舔菊花的那些人呢!你看他们当年做走狗爪牙,横行霸道风光无限,临了临了,真的连个狗都不如,人家主子没事了,不理他们了。不看还真不知道。原来咱们大宋还有这么多腌臜人1
剩下的事情好办了。范仲淹和包拯、韩琦等拿起摸索出来的嫌疑名单,挨家挨户请去问话。
那些贪官看着自己的靠山们一个个都躲起来了,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造反是不敢的,也造不了。只好一个个互相联络。大家攻守同盟,越好死不招供,最多朝下面咬,就说是谁谁谁非要塞给我的,官场规矩如此,互相推脱呗!
他们跟范仲淹包拯耍小心眼。
可是怎么耍得过这两位的说?就用了一招,就全都散了。
抓放放抓!
什么叫抓放放抓?就是先把有干系的一大批先抓起来,然后隔离关几天,放一批出去,留下一批继续享福。反正好吃好喝,也不打也不骂,保证尊重人权就是。然后又把留下那一拨给放出去,再把前面放出去的一拨又抓回来。没事,就是问问:“上回说你没事,已经把你放了。可是留在这里的几位好像又说你有些问题,还得把你请回来再问问。喏,一二三,你把这几个问题解释一下。”
就这么来回折腾两次,几乎全都崩溃了。原先的同盟,信任早就变得一钱不值,好哇,原来是那狗rì的出卖我啊!大家都这么互相咒骂怀疑着,最后,招得干干净净。
等第一批战果汇报上去,赵祯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他太难理解了,自后核对下来的数目,竟然连王曾和薛奎都有受贿记录,分别是五百贯和七百贯。
别人还好说,这两位的人品是他以前从没怀疑过的,怎么也变了?
赵祯情绪很糟糕:“梁丰,朕是不是很失败?连王相公和薛宿艺都有了污点。虽说此番不究,可是怎么得了?”他忧心忡忡。
“事情还是要区别一下的,王相公和薛中丞两位,不是他们直接受贿,而是管束家人不严,被钻了空子。哪家没几个败家玩意儿?偷空挖挖自己墙角这种事,不足为奇!”梁丰好言宽慰他道。(未完待续。)
487、曙光放抓2948
各位,还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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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可是这贪腐之风,如何消得啊?”赵祯有些苦恼。历朝历代,亡国的主要原因,这个贪腐是怎么也绕不开的主题之一。
“呵呵,所以这就是我要把仲殊和林羽冰拉进来的缘故。”梁丰淡淡笑道。
赵祯心里忽然一动:“对啊,你以前不是说过这报纸之威么?快好生给朕说说,到底如何使用?”
“这是一把双刃剑,明君和暴君的用法截然不同。”
“朕是仁君!”赵祯有些争风吃醋道。
“我没说你是暴君。就是对比一下而已,不用激动。报纸啊,它该是掌握在老百姓手里的一件武器,却能起到保护朝廷,保证江山永存的巨大作用。”
“这个朕却不懂了,既然握在百姓手中,如何又能保护朝廷?”
“你这么看,朝廷是你家的对吧,满朝文武是你用的对吧?可是你也有为难的时候,那就是士大夫与君主共治天下,有时候你的意志他们未必执行对不对?当然,这里面既有可能是你的主意存在错误,也有另一种可能,大臣们因为某些理由,甚至是对他们至关重要的利益而反对你!”
赵祯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真的,有时候太烦了,说了他们又不听,听了他们又不做,做又做不好,做不好还找借口,找借口还尽是些气朕的!有时候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憋屈!”
梁丰干笑两声:“你当官家憋屈。只有一个缘故,你太看重手中的权利了,生怕自己稍微一撒手,赵家江山就不知道被谁夺了去。于是你们家设计了那么复杂的职官机构,不停地分权、削权,其实是想自己牢牢掌握紧要的权利。但是分来分去,削来削去。却忘了最要紧的一项,这项权利你只要还捏在手里一天,大宋就不可能跳出贪腐的圈子。我说重一点,这个治乱循环,怕是还要继续下去!”
“什么权?”赵祯急吼吼地问道。
“监督权!”梁丰果断回答:“监督权不该在你手里,也不该在朝廷百官手里。它只应该放在百姓手里。知道么,百姓的要求最低,少些苛捐杂税,少些贪官污吏,让他们能活得下去,活得安心,其余的可以不管。但是贪官污吏要什么?他们要统治百姓的权利。要鱼肉乡里,要巧取豪夺,要欺上瞒下。当他们抱成团地往上哄你骗你,往下欺负百姓剥削百姓的时候,你这江山,就岌岌可危了!所以,要想治住这一大批贪官污吏,就必须让监督权放在百姓手中。他们才不敢、不能贪腐。你让他们自己监督自己。打个比方,就好比明知老鼠要吃米,你偏要把它关在粮仓里。”
梁丰歇一口气,继续道:“军赏案就是最好的例子,要不是《西北》捅了出来,你能知道么?看见没有,从上到下。不管清与不清,不管君子小人,在这种官场潜规则里面,没人能独善其身。触目惊心啊老大。这还是承平岁月,要是来几场天灾**,来几次民变军乱,烂摊子你守得住么?可是你看,只要有证据,只要有合理的怀疑,报纸一登,天下皆知,想瞒也瞒不住。那些平rì里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一个个丑恶面具被剥了个jīng光,他们再也不能混迹于朝堂,不能糊弄百姓和你。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赵祯听着他的话,沉思起来。梁丰描绘的这副危险画面,的确太真实了,只要细想,不难发现,大宋的反贪防腐制度虽然已经算好的,但却经不起梁丰轻轻一句话就否定得干干净净。
“只是,如果有人利用报纸,蛊惑民心,犯上作乱,怎么办?”赵祯毕竟是统治者,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重大问题。
梁丰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高声赞道:“果然了得,目光长远!”这才是他们的根本分歧,如果不把这事儿跟赵祯掰扯清楚,自己再有道理也是白搭。谁会把这么重要的权利拱手让人?
“这个就是制度的问题了。不瞒你说,我从来都认为只有不好的制度,绝没有不好的人。有了监督,伪君子也只能做一辈子伪君子,没办法做坏人。没有了监督,真好人也没办法独善其身,譬如王曾、譬如薛奎!这就是说,其实咱们要的是好制度而已。可是这好制度到底是什么?就是立法,让监督权dú lì,然后御史台负责核实查办,那时候,天大的事你们家都扛得住,没人反得了。”
“怎么说?”
“你可以先颁布诏书立法,划定报纸可以监督的范围,譬如说贪腐丑闻这一点,首先放开。将言官、谏台风闻奏事的权利交给报纸。当然,也要严格控制,那些捏造事实,诽谤攻击朝政和好人的,一一厘清,一旦查出有诈,必须采取最严厉的刑罚给予严惩。同时,只要是报纸登载的,涉及到官员丑闻,无论大小,只要有失官体的,一律交由御史台查办。你只要证据和结果就成。你想想,原先让一些你根本不敢完全信任的人去查办贪腐,现在却是天下百姓变成你的耳目,为你把那些狗官盯得死死的,那个效果更好?”
赵祯笑道:“呵呵,这么听起来,当真不错!”
“什么叫听起来啊,简直是必须的,一定的!”
“不过那也不太现实吧?一份报纸,耗纸几何,如今天下就只有《西北》和《京华报》两家,《西北》还快些,《京华》简直比乌龟还慢,这速度怎么能做得到?”
“呵呵,我可以把活字排版术捐献出来啊,让大宋各路、甚至州府都能自己办起报纸来。”梁丰笑道。
赵祯很郁闷地看着梁丰:“好你个梁玉田,原来一直卡着这机巧,就是等着这一天吧?”
“这不是为你好么?早了你做不了主,晚了又怕你想得更多,这时候刚刚好!只要你立场坚定,能站稳脚跟撑他两三年,报纸必定渐渐成了气候,那时候再有人居心叵测妄图压制遮盖,也不能够了。天下大治,指rì可待也!”
“行,那就干他nǎinǎi的一票!你拟个章程,朕明发天下议论,嗯,第一步就是,百姓都可参与!”
话一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梁丰回到衙门,把参与办案的弟兄们全都召集起来。这些人原先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却天南地北好些年未曾聚首了。这一次为了梁丰的一个革命目标,大家走到一起,别来沧海桑田,此时共叙衷肠,快活无比。
等各人尽欢之后,梁丰当面宣布了和赵祯商定的大计。其中最为激动的是四个人,范仲淹、包拯、韩琦和富弼。这四人本是不世出的大才,对国家民族的感受异常敏锐。一听梁丰的计划,马上意识到,这是个空前绝妙的伟大构想,纷纷赞同。
经过这次案子,王曾、薛奎包括丁谓、吕夷简等人,都深深体会到大宋的弊端所在。尤其是王曾、薛奎,本就绝无私心,却被无端玷污,心情郁闷可知。
梁丰趁机上门游说,接连数rì周旋于公卿之门,终于得到以王曾、薛奎为首的一干忠直大臣倾力相助,历时数月,一份在大宋之前从未出现过的《舆情大典》终于在天圣七年新鲜出炉。
《大典》里明确了涉及舆情的报纸法理解释、法律地位;规定了报纸可以登载的各项内容,当然,也划定了各种禁区;说明了报纸的发行出版不受任何一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