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羌贼,梁丰才回过神来问道:“黄林海可死了没有?”
“没死,捆着活口呢!”杨文广答道,手一挥“带上来。”
这个时候的黄林海,已经全没有来时一路上的镇定自若和沉静平稳,浑身是伤,又被捆得结结实实,满脸鲜血,被死死压着脖颈,兀自拼命抬头,恨恨地盯着梁丰。那样子,比之刚才的林羽冰要狼狈了五分,却也更凶横了十倍不止。
“一点悔改和害怕的样子都没有,看来是铁了心要杀老子!”梁丰皱着眉头,捂着脸,假装很有素质的样子踱步走近,自言自语。他看黄林海脑袋抬得实在费劲,干脆很体贴地蹲在他身旁,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说吧,多少钱买我的xìng命?”就凭黄林海这种小角sè,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绝不会为了什么恩怨,就只有钱了。
黄林海心知今夜必死无疑,还算光棍,啐出一口血沫,懒得说话。梁丰也不在意,继续笑眯眯问道:“家里还有几口人啊?”黄林海干脆闭上眼,扭过头去。
梁丰见这样子,心里更有了八分把握,好似自言自语道:“是条汉子,自己死了倒也不打紧。呵呵,看这样像是有家眷的样子,唉,今后也不知要被夏老贼如何折磨。说不定全家灭口也未可知啊!”
几句话轻言细语,说得黄林海脸上抽搐。
“你一路之上,是如何通风联络的?”梁丰继续问话,还是没有回音。王英已经不耐烦了:“一刀攮死算了,还说个屁?”梁丰横了他一眼不理会,笑道:“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把他的马鞍取过来。”回头吩咐道。卫兵从黄林海已经被杀死的坐骑身上卸下马鞍搬过来丢在地上,梁丰左右看看,伸手一掀,皮套垫子下面果然露出一个小小的四方笼子来,另一旁也有一个。毫无疑问,就是用信鸽传信!
黄林海心如死灰,已经不再关心这些,反正闭目等死。哪知梁丰笑道:“咱们做个交易,我先饶你xìng命,你却要帮我平安出使吐蕃转回,如何?”他听说这话,眼睛一张,瞬间闭上。
梁丰知他心事,继续说道:“饶你xìng命,却要先捆几天,等我的人回去找到你的家眷,才把你放了!”黄林海双眼大睁,怒声问道:“你要作甚?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休要害我家眷!”
“唉,你激动个毬哩!我不害,你现今已失了职,难道夏老贼不会替我害么?我是想你若能诚心投靠,我不但放了你xìng命,还要保你家人周全。不过呢,须得先拿出态度来再说。”
“什么态度?”黄林海下意识地发问,梁丰真心笑了,不怕你狗rì的不上道啊!
“也没什么,你只管继续跟着我,沿途继续给夏老贼放鸽子传信息,等我大事办妥,自然先派人抢了你的家眷出来,保证不被他灭口就是。事情办完,你爱滚何处都由得你,咱们一笔勾销!”梁丰早就想好,这个黄林海还有大大的用处,让他继续活着,迷惑住夏竦,自己才好放手施为。
看着他还在犹豫彷徨,梁丰淡淡说道:“其实留不留你,干系也不大,反正鸽子笼就在这里,放出去,早晚飞回来。我只是想更稳妥些罢了。你和你全家,要死要活,可跟老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全凭你一句话的事!”
黄林海汗如雨下。心跳陡然快得出奇。最后终于丧气低头道:“听凭大人吩咐!”梁丰哈哈大笑,拍手站起。黄林海依旧捆了不放,回头对杨文广说:“派两个人,问了他家眷所在,先转头赶去查访,若得实了,咱们也放鸽子送信回来,再放了这厮。休息一下。咱们继续赶路。”
王英奇道:“赶路?真的还要去吐蕃?”
“你倒问得奇怪撒,当然要去啊!”
“不回延州么?”
“回去干啥?”
“回去杀了夏竦这老狗,明目张胆刺杀咱们,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怕他怎地?”
“你没病吧?”梁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笑道:“什么人证物证?就他妈这么一地的死尸,加上这么个不入流的小角sè,你就想诬陷人家堂堂夏相公么?不会是为了你爹争风吃醋,故意陷害人家安抚使吧?”
王英一时语塞。
梁丰回头又问黄林海:“这些羌贼,是假扮的还是真的?”
“是假扮的。不过不知夏竦何处找来,小的只负责联络通风。安排机会。”黄林海答道。梁丰点点头,对杨文广等下令道:“咱们只收殓了自家兄弟的尸身,其他的,就地扔下不管了。反正是羌贼偷入宋境剪拂,yù上对手,两败俱伤的现场,且让康继英康相公头疼几天去。哈哈!”
转身又对那二三十个被看住的卫兵们说道:“你们呢?是继续跟随本大人赶路出使,还是等着康相公派人来给你们收尸啊?”那伙人现在才完全明白过来,忙不迭争先恐后回答,愿意跟随大人出使吐蕃。心里后怕啊,蒙在鼓里,差点就做了夏竦刀下的冤死鬼,恨死了那个老杂种!
一切安排妥当,狠狠休息了半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大家收拾收拾,抹去一些不该存在的痕迹,这回就大摇大摆地安心上路了。
路上王英、杨文广二人跟他并排同行,畅快说笑,到今天,梁丰才完全轻松下来,可以放开心思去考虑唃嘶啰的事了。
“咦,对了,你不是在柔远砦么?怎么会过来?”
“嗯,因为我病了!”
“病了,病得重不重?”
“重,重得要命,下不了床!”
“哈哈哈哈!”
王德用老谋深算,一见狄、杨二人调离延州,梁丰又被支使出差,便暗中派人去到柔远找到郭遵,郭遵是王德用心腹,那还有啥说的?马上安排新到的手下生了一场大病,谁都不见,卧床将养,暗地里已经把杨文广送出柔远,带领王德用安排下的jīng锐尾随梁丰,暗中保护。王德用本想安排狄青的,那小子武艺更高,更勇敢,就是人年轻了,实诚得多,不像杨文广这种泥鳅衙内,贼头贼脑的能知道遮掩,这才派了杨文广出来。
这边梁丰一伙人解决了大难题,轻装上路的同时。京城里却乌殃乌殃一团乱麻。
寇莱公正和薛中丞互相埋怨。
“唉,老夫只说要你同宋公垂把事情闹大一些,好让那人心热,露出破绽,你们怎地如此啊?”
“我怎晓得这老太太也忒禁不起气了?一下子就成这样,还不是想闹大些,最好等她发怒,让满朝都知道么?”薛奎很郁闷地说道。
“可是现在倒好,口不能言,只派一个罗崇勋下内旨,这几天都已经同我吵了几架了。谁知道这阉货是不是矫诏?大内又禁绝,求见也不可得,真真急煞人也!”
寇老西也是急得不行。
薛奎道:“唉,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下官倒以为这是个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寇准道。
“这不明摆着吗,太后不能视事,正好请官家理政嘛。”薛奎很兴奋说道。
“你说得轻巧,以为有言官就行了?没看见么,罗崇勋已经代管殿前三司,我西府调派都要同他商议定夺,你就是说出大天来,她只是不准,你能奈何?”寇准很丧气。
“唉,还是玉田说得对啊,刀把子里面出政权,这时候才知道武将的作用!”薛奎觉得教训很沉痛,转而又说:“要不,咱们发动大臣叩阙讨旨,先让局势更乱起来。料那罗崇勋一人有何能耐,能挡得住咱们满朝大臣么?”
寇准听了,暗暗寻思,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点头道:“暂时只能这样,那你先去探探鲁贯之的口风。他近来颇与老夫不合,我不大方便去。”
薛奎点点头:“这个我省得。”
两人商议已定,薛奎便去政事堂找鲁宗道游说。谁知去到政事堂,没见到老鲁,只见到二张,张士逊道:“今rì一早慈宁宫便来传旨,命鲁相入宫奏对,此时还未回来呢。”
“是有什么变故么?”薛奎赶紧问道。
“这个不知,一个小黄门来的,神神秘秘,不敢打听。”
薛奎见鲁宗道不在,只好叹气而回,等他出来再说。
鲁宗道正慢慢走在皇宫的夹道里,脸上表情yīn晴不定,不知揣了什么心事。磨磨蹭蹭终于回到东府,二张急忙迎出,很关切地问:“鲁相,如何,太后凤体可好些了没有?”
“呃,唉,还是那样,神智清醒,就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好有罗都知猜测对话。”
“哦,那都说了些什么?有旨意传下么?”
“唉,这旨意么,无非是要咱们东府稳住局势,莫让朝廷乱了。看来再延以时rì,太后定会大安的。”
二张失望之极,摇头各回办公室喝茶叹气去了。
慈宁宫寝殿中,刘娥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看着屋顶,目光清澈无比,嘴角竟隐隐有些笑意。(未完待续。)
403、烧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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闼门轻启,入内内侍省都知亲手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躬身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汤药,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黄门。
“娘娘,该用药了。”罗崇勋毕恭毕敬在床前说道。身后两个小黄门离得远远的,不敢走近。只见罗崇勋又把腰弯得更低一点,不停说道,是、是是。转手将托盘递给小黄门,又回到床前,伸手使力,把刘娥慢慢扶起,又腾出一只手飞快地拉过靠垫,轻轻放在刘娥颈下。这才回头对两个小家伙说:“你们下去吧,不用你们服侍。”
两人急忙把托盘放在桌上,躬身慢慢倒退出去。
等人出去,罗崇勋上前将门关好,放下厚厚毡帘,又走到一个很大的盒子面前,拿起一把扇子用力扇风,之间丝丝冷气从盒子里出来,随风四散。原来里面盛满了冰块,专门供后宫热天降温使用。。。
等这一切昨晚,罗崇勋才端起药碗走到刘娥跟前,却不递上,而是当着她面,捏着自己鼻子,仰头咕嘟把药喝了个jīng光。然后很难受地咂嘴。愁眉苦脸好半天才把气息抹平。
刘娥微笑着看他的样子。轻声道:“难为你啦!”
“呵呵。奴婢有什么难为的?不过是吃一剂补药罢了,对奴婢可大有好处。”罗崇勋笑道。
“三司还是没什么动静么?”
“没有,奴婢这几rì天天都去视事,没什么异常的。娘娘,恕奴婢多嘴,这病要到几时方好啊?武将无话,大臣们都吵吵得更厉害了。”
刘娥轻轻笑道:“那就容他们多吵几rì,以前总以息事宁人为主。这回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的到底是何主意。”
太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使宫里陷入混乱,赵祯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奉承的黄门们比以前多了数倍。这些都是原来太后身边侍奉的人啊,这几天有事没事都过来在自己眼前晃悠,虽然不曾说得一句话,但可以感受到他们那带些讨好又无比渴望的眼神。
“哼,大娘娘康宁时,也不见你们来献殷勤?”赵祯不免有些气愤地想着。自己都快二十岁了。依旧每天在后宫当布娃娃,连宫人们面对自己的神态都有了许多轻慢。此种滋味。恁地不好受。而最近这些变化,是不是预示着自己很快有了转机?
正想得入神,外面忽然来报,张景宗求见。
赵祯一愣,自从张景宗被安排到后苑差事,好久不来了。吩咐让他进来。
看到张景宗,赵祯唬了一跳,许久不见,头发已经花白。他知张景宗年纪已经老了,但以前保养得很好,现在这副样子,看来很不得志。心中不免有些怜悯,温言道:“景宗,今rì特意过来,有什么事么?你可好久不来了,后苑虽然辛苦,但也该抽空过来跟朕说说话儿,你是老人,可不该如此生分!”
张景宗听赵祯说得很温情,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急忙控制好情绪,他来可不是为了给领导添堵的。行礼说道:“奴婢无能,替官家守个后苑都守不好,今rì特来领罪。官家这话,可折煞老奴了!”
“何罪之有啊你,还特地过来说?”赵祯笑道,心想就凭人家这副样子,就算真有些过失,也要给他免了。
“今年以来,京城雨水不少,老奴寻思着往年此时,依旧例都要在金明池水战cāo练的。前rì去找西府,请批给水军舰船兵器修缮物事,好早作准备,谁料西府推搪,说是今年例外,要罗都知知晓方可批下。奴婢去寻罗都知,他却说今年水战cāo练免了,还道连同马军、步军rì常cāo练都要减少,何况水战。奴婢心说这是太祖、太宗定下的规矩,岂能随意增减?不免同他理论两句,哪知罗都知不耐烦同奴婢说话,转身就走。奴婢心想自己领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