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当时你在官家身边,你是明白人,情况最清楚。就算官家不明事理,你该知道轻重啊。怎么就不劝劝,几万人拉练,那得费多少银子?
马上就有一两百本弹章堆了上去。
吕夷简急忙上本辞官,待罪在家等候发落。又不知道是谁翻了老账,说这次官家遇险,罪魁祸首就是吕参政。要不是当初他力排众议挺了官家一下,哪能在清水镇出这档子幺蛾子?
301、石元孙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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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jīng神鼓动,还须物质激励,两手抓才硬。
梁丰肯下本钱,吩咐永叔,从自家的私人腰包里拿出钱来,每人十贯、两套冬衣。同时命令衙门厨房,每rì三餐,按三荤两素一汤开饭,所有参加编纂的人,全都同吃,管饱管好。这四五十人一开销,便花去了他一年的薪俸。
现在封丘县施行弹xìng工作制,三拼两凑,倒是空出不少房间。专门腾给众人集中工作,大冬天的,一个屋子两个大火盆烧着,暖烘烘地,让大家舒舒服服做事。
许多贫寒士子,哪里享受过如此妥贴的关心。噙着泪,咬着牙,也不言谢了,只往死里做事。
梁丰又看到几个年老生员,五十多岁、六十多岁。一辈子误在功名二字上,到头只得个童生,也拼着老花眼,黑天白rì地脸都快凑着书稿了,依然玩命地干。心中怜悯,又对几个老先生各加钱五贯,工作时间却安排少些。哪知几个老头不依,一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劲头对他说道:“大人,我们这辈子算是过去了,已经全无希望。只恨一生都埋没在这些故纸堆里,年轻时却没遇到大人这般绝世聪明的先生为我等解惑排疑。此生有个机会为天下后来人尽一分力,请万勿阻拦。只要辞书能成,咱们便是立刻死了,也好瞑目!”
话说得壮烈,梁丰感佩不已。也就不敢再劝。只下令衙门差役悉心照顾每个人,不能冻着病着。
梁丰见众人卖力,自己也没闲着。公事得瑕,就埋头写写画画,完了就是把刘毅带来的二十个雕版工匠招到另一处,专门亲自给他们讲解四角号码检字法。
这些工匠说起文化其实很低,所能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将蒙在雕版上的字一个一个刻出来而已。但毕竟最年轻的也干了十几年,又是刘毅jīng心挑选出来的优秀师傅。对字型的敏感程度也不输于那些读书人们。
而且好在梁丰只教他们其然,不教其所以然。也就是只让他们掌握字型规律和变化。死记口诀,将各种变化烂熟于胸,能做到按图索骥便可。
那些工匠个个贫民百姓,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个县太爷手把手交给自己们知识。而且据说这位太爷还是当朝探花。荣耀可大了去了,因此也是一个个拼命学习,人人奋勇争先,生怕给太爷老师丢了脸面。
他给刘毅夸的海口是一个月,但他本来就教得灵活,方法得当。能按照工匠们的接受程度讲解。对这事耐心又好,全然不摆县太爷的架子。因此不到二十天。除了一两个年纪太大确实脑子反应不过来的老师傅以外,其余十几人尽都熟练掌握了这套检字方法。
这一个月里,梁丰当真是要忙死,教完士子教工匠,抽空又要找来木匠,按照自己心中设计的检字格子订做大架。回头又想,若果自己的计划得成,这些工匠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也还有缺陷。就把忙着同秦邦业在陈桥驿选地皮盖房子的刘毅喊来。命他再写信回去招人,最少还要二十个工匠和十个识字的校勘先生来。刘毅也不多问,马上安排不迭。
诸事妥当,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就又回头去关注起朝廷的事情来。
自赵祯谒陵回来,朝廷第一件事就是拿杨崇勋开刀问罪。要办他不遵太后懿旨,抗命出城。
赵祯依照约定不敢说话,满朝文武却都上本子保着杨崇勋。理由只有一个:官家遇险。为人臣者救驾是天经地义。何罪之有?别说是太后懿旨,就是玉皇大帝的天书也要放放再说。
刘娥没想到,从前历来不待见武将的文臣们这次恁地齐心要保一个丘八。
不过朝中也有站在刘娥一边的,李迪、李谘两位大佬就是其中主要人物。他们二位向来帮理不帮亲。先前听说官家遇险,也吓了一跳。可后面传来的消息就有些匪夷所思,几十个人,shè了几箭,掉头就跑。这种事说出来不太好理解不说,还给了个印象:毛贼,而且是脑袋被门夹坏了的毛贼。这样的货sè,还劳师动众要几万人跑去阻挡?咱们万岁爷年纪小,经不起吓还情有可原。你们护卫是吃素的?那个谁谁谁石元孙,不是几代将门么,连这点形势都判断不了,还都虞侯?简直就是猪于猴还差不多!
于是两人本着对朝廷负责的jīng神,不但痛骂杨崇勋轻举妄动,听风是雨。捎带弹劾石元孙临阵怯敌怕担责任。
这个脑钵弹得可狠,石元孙好端端地就被放躺下了。也许有许多人同情杨崇勋,却没人替老石想想的。于是个个伸脚,纷纷朝这位公爷身上招呼,脚印那叫大大的。
刘娥有些晃神,她可想不出这群文臣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也太意识流了,想到啥就干啥。我这儿处理违纪干部呢,你们打什么岔啊?
好在老太太善于把舵,她要把风给扳过来。于是顺水推舟,摘了石元孙差事,让他回家待罪。这样便堵了大家的嘴,回过头来还要治理杨崇勋。
其实这帮子文臣心眼太多了,他们可不是意识流,完全是围魏救赵。踩乎石元孙,起到转移视线的目的,保住对官家忠心耿耿的杨崇勋。都是忠臣,但没办法总要舍掉一个,丢卒保车呗。
大家一看老太太决心挺大,不知怎么滴暗地里一合计,一致认为,这是要调整卫戍司令安插人手了。想到奉册大殿在即,万一让她得逞,那还不得得寸进尺?于是故伎重施,将炮口对准了随驾谒陵的吕夷简。
没别的,当时你在官家身边,你是明白人,情况最清楚。就算官家不明事理,你该知道轻重啊。怎么就不劝劝,几万人拉练,那得费多少银子?
马上就有一两百本弹章堆了上去。
吕夷简急忙上本辞官,待罪在家等候发落。又不知道是谁翻了老账,说这次官家遇险,罪魁祸首就是吕参政。要不是当初他力排众议挺了官家一下,哪能在清水镇出这档子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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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执意封驳的后果
吕夷简好像百口莫辩惭愧万分,在家不停写检查。
首相丁相公好像也看不下去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呢?于是独独是他替吕夷简写了辩状。说事出意外,不能全部怪罪副相。当时大家四四六六把账算清了才同意官家上坟的,有这么些疯子拿着烧火棍来捅老虎鼻孔,他怎么能料到。而且不是也没事了么?
首相声威大,而且事先又没跟谁打招呼,一下子把夹在百官中想浑水摸鱼的任中师和张耆搞得有点昏头。说相公当rì不是说好了随便咱们招呼吕夷简的么,怎地忽然转xìng替他辩护起来?
两人认定丁谓一定有什么后招没说。于是决定,暂时哑火,看看事态发展再说。
冬月初三的小朝会,垂拱殿偏殿里坐满了人,暖烘烘的火盆烧了五个,以至于有些气血旺的大臣都略略见汗。
刘娥在珠帘后出声道:“今天可有什么大事没有?”罗崇勋清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
一阵交头接耳的低低说话声过去,鲁宗道开口道:“启奏太后、官家,参知政事吕夷简已上第五本辞相,请圣裁。”
刘娥还没说话,丁谓却好像等不及似的,赶紧出来道:“太后,吕坦夫无过,且不可因身在局外的悠悠之口误伤重臣,请三思。”
“丁相的奏本哀家看过了,不无道理。不过,此事于吕坦夫也非完全无过。至于是不是局外人不明真相的乱弹。还真说不清楚。这样吧,陈执中来了没有?你来说说当时情形。”
陈执中这两天也很难受,因为没人弹劾他。他暂时兼着御史中丞的位子,手下就是言官。其实大宋有个很好的文化氛围,不论是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要认定有错,基本上都没人情讲,写文件开骂就是。这次自己也参与其中,属于陪驾重臣之列,有人骂杨崇勋。有人骂石元孙,更有很多人骂吕夷简,偏偏没人骂自己!
这很容易给人造成一个印象:陈执中把持了谏台!
危险了,大宋历来防官如防贼,从不允许任何人独大,尤其是说话的地方,要是只有一种声音出来,那就表示出现一种情况——朋党!
稍稍看过史书的,都知道朋党的厉害。这两个字在历代皇家的心中分量有多重,危害有多大。
但陈执中知道自己之所以不被弹劾。并不是因为自己把持了谏台,恰恰相反,是因为这些人都不喜欢他。当然,每个人看问题本能都朝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把这归之为自己xìng子太直,御下太严,得罪人太多的缘故。
可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这时只有出来,老老实实回话。把当rì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对于当时吕夷简当机立断叫停銮驾,召陈尧佐护卫的事说了一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好像忘了梁丰在旁边出的主意。
他把事情汇报完,章得象和晏殊作了证,确实无误。
这就更引来争论,一边说这证明了小题大做就是从吕夷简开始,以致后来劳师动众;一边说当时患在肘腋。作为驾前最高行政官员,责无旁贷要做出最周全的安排。
偏殿内口水横飞,谁也没把尴尬脸红的小皇帝赵祯放在眼里,都尽情地享受着对喷带来的快感。
还是刘娥压住了聒噪的声音。问话道:“莱公,你看呢?”
寇准从进来就没发过言,一直闷着。刘娥问话,他才稍微欠了欠身子道:“各有道理,若是老臣,也要同吕坦夫一般处事。”言下之意,他是认可了丁谓的说法。
鲁宗道急道:“莱公,此话差矣,若非吕坦夫当时串掇官家谒陵,焉能有此事故发生?说来祸事的根源,还在他的身上。岂能以无事开脱?”
寇准听了,眼里忽然jīng光一闪,逼视鲁宗道。转瞬又垂下眼皮,话都懒得说了。鲁宗道才说完,其实心里马上就后悔起来,自己这张破嘴,怎么比脑子还要快?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瓢么。当年寇老西扯着真宗皇帝的袖子去打仗,可不比这个厉害千倍。咋就忽然在他面前管不住嘴呢?
赵祯也是气呼呼地看着鲁宗道。这老不死的,太讨厌了,你说就说呗,还用串掇二字,岂有此理!
刘娥倒是笑了,不管怎么说,决断还是在她手里。道:“众卿的意思,哀家都明白了。要说有过,可不止吕夷简一人。石元孙料敌不明,已然受罚。吕坦夫堂堂副相,焉能独免?依我看来,陈昭誉恐怕也难辞其咎吧?你身在帝侧,该司谏言,却并无一句,自己不想想么?”
陈执中满头大汗,站起来躬身认罪。
“哀家意决,吕夷简罢参知政事,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迎北使,专责迎接此番北朝贺仪;陈执中除右谏议大夫;罢杨崇勋殿前都指挥使,除捧rì、天武左右四厢指挥使;章得象、晏殊虽系仪臣无过,抑当自思,不罚。”
刘娥宣布完毕,鸦雀无声。
少顷,丁谓站了出来:“太后,吕坦夫有功无过,不该受罚,望三思!”
“已经说了哀家已经意决,丁相没听见么?”刘娥冷冷道。
“臣听见了,只是臣觉判的不公,请太后考虑。”
“不用考虑了。丁谓之勿复多言!”
“臣忝列门下,有驳正违失之责,太后明察!”
丁谓好像吃错了药,一句不让地顶着。当然,尚书左仆shè总领三省,对刘娥的命令有封驳之权,没错。但这时候提出来就是大问题。丁相公好像恢复了前几年骄横跋扈的气势,太后不把成命收回他誓不罢休。
在场众人见不惯他的很多,但这时候都替他捏了把汗。老小子,胆子太肥了!
刘娥柳眉倒竖:“丁谓之,你这是要同哀家打擂台么?”
丁谓神sè不变道:“臣已具本上奏,吕坦夫有功无过,岂能重责?若太后一意孤行,臣愿一同领罪!”
“好,哀家成全你。听宣,罢丁谓尚书左仆shè、侍中,改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刑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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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相位鲁家
在一片错愕的表情中,罗崇勋宣布散朝。
赵祯也向刘娥行了礼,自回福宁殿去了。刘娥却没动,对罗崇勋道:“召薛奎觐见。”
薛奎,梁丰前脚去封丘赴任,他后脚便被遣为使者到辽朝为现任皇帝耶律隆绪的萧皇后生rì贺寿去了。如今才回来,还在休假当中。
趁着薛奎到来还有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