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上,车驾路过巩县,依旧不停,干脆绕城而过,并不扰民。而悲催的段知县虽然明知是热脸去贴冷屁股,职责所在,也只好厚了面皮,带着县衙众人在城外等候相送。反正车轮滚滚,一路不停,并无人知会他半句。这厮也只好跪在路旁,伏地任大队人马,直到尘埃落定,才起身掸掸衣上的灰土。
他也顾不得下属们的窃笑。心中冷哼,等过两天才叫你们好看!
銮驾一路行去,出巩县,过汜水,经荥阳,两天,便已遥遥可见管城。
本着雨露均沾,责任分摊的原则,赵祯一行去和来时落脚的地方都不同,一是不愿过分加重同一地区百姓的负担。二是不同区域的地方领导人都见见,显示皇恩浩荡。
荥阳到管城的中途,有一个小镇,名叫清水镇。赵祯去的时候路过一次,时再次经过。到了清水镇,管城便近在眼前了。
此时管城县也翘首望着圣驾经过,还专门派了前站前来引路迎接。这rì的天气也是难得的晴好,阳光普照,中原冬季本就少雨,更有了许多暖洋洋的舒服。
赵祯在大辂里看书,车身沉重巨大,摇晃非常轻微,反倒使人觉得舒服。车窗两侧是石元孙特意加派的金枪班和御龙弓箭直的侍卫。名为金枪和弓箭,实则也专事贴身护卫,个个功夫了得,赵祯偶尔挑开车帘望去,人如虎,马如龙,个个笔挺腰杆端坐马上纹丝不动,脸上尽是坚毅之气。赵祯非常满意。有时候他都想跟着这些侍卫好生练练武艺,最好练得如同当年太祖皇帝一般的厉害。
太祖皇帝行伍出身,一身的强棒好功夫。到如今太祖长拳,太祖棍已成天下武艺入门必练的功夫。可以想见那位伯祖父是如何的驰骋沙场,席卷天下。
正在神思遥遥,嘴角微笑的时候,忽然听到蓬蓬几声轻响,转而变成呜呜破空之声。赵祯还未回过神来,几支弩箭夺夺夺竟然钉在大辂的车身。
一下子呼声大起,车前侍卫刷地拔出腰刀,大声叫道“护驾!”一时大辂猛地停住,无数侍卫,弓箭手纷纷朝大辂靠拢。更有十数名侍卫几步登上大辂,踩在车轮和车辕上,用的身体将车门、窗挡得严严实实。
赵祯心里一突,遇刺了!
俄尔又是连珠箭发,飕飕飕地破空而来,箭箭直指中军,听那声音,好似大路两侧都有。一霎时车上便插了数十枝羽箭弓矢。
侍卫们辨明暗箭的来路,也纷纷解下腰中弓箭、短弩给予还击。这时石元孙已经,短敌情不明,他不敢贸然出击,只好收缩队伍,将车队团团围住。当然重点是赵祯的大辂。
石元孙四顾观察,想瞧瞧是大批反贼还是小股贼寇。却被大路两旁微微隆起的小丘、灌木、矮树所挡,一还真看不清。
敌人选的这个地点极好,一路行来,尽是阔野,视线开阔,有人也无处藏身。只有这一带,路两旁都有小小丘陵,还有许多植被遮挡,端的利于伏击。
289、遇袭
289、遇袭是 由会员手打,
290、头脑风暴的结果
静静等了一会儿,好像只有第一二次冷箭shè出,便没了动静。石元孙本来伏在战马身后,这时探出头来仔细观瞧,侧头叫过两个侍卫道:“你们带两三个人,快马冲过去看看。”那两侍卫点头答应,回头招呼几个同袍,翻身上马便要分成两边冲去。才刚跃上马背,忽然又是一阵箭雨过来,将数人重又压得伏在马背上。
好半天又没了动静,四人见机不可失,双腿一夹,斜刺里冲了出去。石元孙见四人冲出,马上呼喊外围马军,编队冲出前去接应。
这边才应声而起,却听得一阵如爆豆般的响动,大路两旁竟各有数十匹人马露出身影,石元孙一惊,待要叫声护驾,却见那些人马却是各自朝远处逃去。霎时间跑得一个不剩。
这边本来是要保护皇帝,毫没想到对手要逃,距离又远,追之不及,让一干莫名其妙的反贼跑了个干干净净。石元孙目瞪口呆,嘴里骂道:“直娘贼,这是他妈的哪一出?”
方才遇袭之前,梁丰正在自己的小车里睡回笼觉。路途无聊,大冬天的又没啥景sè可看,渐渐地便打起瞌睡来。刚要入巷,忽然听到几声如同钉钉子般的声音,接着护驾声起,登时吓得醒了。
李达听到声响,立刻跳起,挡在梁丰身前。他是梁丰的保镖,这会儿保护皇上可不干他事,保护少爷才是正经。梁丰正要起身听个究竟,忽然夺夺两声,自己的小车居然也中了两枝硬弩。吓得这厮脖子一缩,赶紧扯了铺盖裹住全身,露出一个脑袋来恐慌地看着车厢里面。
》你们可别瞎了眼,把我这八品小官也干掉了,那才倒霉!”一时倒也不敢出头。
等听到大队侍卫兵马集结,虽然明显感知绝大多数都朝赵祯那里跑去,不过也留了几个守在自己车外。心里才略略安定。静下心来,暗暗纳闷,是哪路神仙如此大胆,光天化rì居然敢偷袭圣驾。若是大队人马造反,那可糟糕得很。不过再仔细听听。好像没有杀伐之声。只是一阵儿一阵儿地弓箭shè击,这是什么路数?
本要偷偷下去瞧瞧,想想还是算了。此时可不是表忠心的档口,自己文官一个。老老实实躲起来是正经。赵祯那里,自有石元孙保护,去了也是添乱,别一不小心搭上小命,那就太他娘的不划算。
再过一阵。听得远处跑来几个黄门呼叫:“立即起程,立即起程,随驾众臣即刻到大辂参驾!”
梁丰知道是安全了,赶紧抖抖衣服爬出被窝。李达担忧道:“少爷,可要小心。”
“没事了,没事了,你好生呆着。”梁丰笑笑,根本看不出刚才被吓得要死的样子。
来到大辂,原本偌大的车厢里骤然聚集了六七个人。也显得有些拥挤。赵祯端正坐在榻上,一脸严肃。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其实心里挺兴奋的,但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虎着脸不说话。
除了赵允成被吓得脸sè苍白还没缓过气来。另外几位包括梁丰都已经镇定下来。大家在赵祯面前分两列坐了锦墩。
“众卿,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赵祯问道。刚才他是主要攻击目标,身边侍卫各种表现尽收眼底。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看了两眼双方对shè的刺激场面。后来shè战结束,李石彬赶紧哭着请他召集众臣过来商量。
“官家,宵小挑梁,蚍蜉撼树,我主洪福,对方自然消遁!”章得象恭喜皇上说道。
人人心里翻白眼,嘴上却都称是。
“嗨,这些不用说了。你们谈谈,是哪一路反贼如此大胆?”
当前在座几人当中,赵允成官二代不用说了,晏殊没有地方从政的经历,章得象虽然长期担任过州县长官,却以平和为主。只有吕夷简权知开封府,陈执中有青州捕盗的事迹,还有就是梁丰听起来也是破案能手。所以赵祯主要是询问这三位。
吕夷简身为副相,自然要拽一点,让陈执中先说。陈执中现在是中丞,比梁丰大了若干级,当然也不肯先讲。就望着梁丰。
梁丰低眉斜眼看看四周,自己再也找不到下家了,只好轻轻咳嗽一下,拱手道:“官家,各位大人,臣以为,这次圣驾遇袭十分地蹊跷。”话音刚落,马上就收到几个“嗯”“唔”以示赞同。
“是什么反贼谋逆,还待细查。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加强戒备,防止回京之前再发生大事。臣建议,就近调郑州禁军速来护驾,增加防备力量。同时加快速度,急行军回京,免除意外。”
“臣赞成梁丰的意见,现下这个最是要紧,请官家即刻下令。”晏殊首先发言道,他认为梁丰的话很对。
大家也都觉得很对,吕夷简道:“梁丰所说不错,官家请纳之。”眼里却jīng光闪动,大有深意地望着梁丰。梁丰心里一突,嘿嘿,被这老儿看出来了!
赵祯也觉得这法子理所当然,反正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再好的主意,便点头答应。吩咐李石彬,着内侍随驾皇城司人带领十数人,快马先行,郑州传旨调动禁军兵马护驾。
李石彬得令下去安排。
大家便坐着分析到底是哪路毛贼恁地大胆。最后得出几条分析成果:第一,有可能是一群不开眼的响马,不识圣驾,准备打劫。见不能得手,自行消退。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再失心疯的强盗,见了这么几千人的队伍还敢撩拨,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第二,果然有人谋反。但这行为可透着古怪,也不冲也不杀,就这么远远放了几枝冷箭便跑,又不是过家家。那么只剩下第三了,谋反,但这次是试探虚实,说不定前方不远处便有大队人马集结,要一举进攻。
这个可能最大!
第三条居然是章得象和晏殊总结出来的。
头脑风暴的目的是人人思维发散,可以得出许多不同的创意和分析信息。方才大家还镇定自若说几个毛贼,没什么关系。此时晏殊和章得象两个一人接一句嘴把这事作完分析,自家都额头见汗。
下一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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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为何不报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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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驾!”吕夷简沉着说道。 。 。
命令传出,车驾缓缓停住。
吕夷简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青天白rì的,离管城、郑州又近,要是出现大部反贼兵马,沿途哪里会不知道?除非是串联好了的谋反。
但既然有人那两个没抓过贼的二货提出来,作为在场职务最高者,当然有责任安定人心。所以宁可谨慎些,先停下再说。
赵祯其实也不是很相信,只不过没经验,脑子转得要稍微慢些而已,也就点头同意了吕夷简的建议。
接下来就是传见石元孙,叫他先把前方情况打探清楚再说。有必要的话,改道或者干脆先退回去都行。
事实证明是虚惊一场,前方一直到管城,都没看见半个毛贼的影子,耽误了几个时辰功夫,派出斥候回来禀报,郑州派了五千禁军急行军出来,协助护防銮驾,已经快要到了。
此时天sè已晚,既然落实了前方无敌,赵祯便决定加快速度,不再停留,直接迎上去同郑州军马会和。是非寻常,几个臣子都被安排在副辂休息,不再分散。
“臣,知郑州军州事陈尧佐迎驾来迟,圣上恕罪!”
两路大军已经汇合,郑州知州陈尧佐亲自带兵出来保驾护航。
“有劳陈卿了,赐坐。”
“多谢官家,惊悉官家沿途为贼人所扰,是臣失职,请官家降罪。”陈尧佐不敢坐,站着承认错误。
“不干卿事,现情形晦暗不明,待查后方知。这次你带了多少军马出来?”
“臣带了郑州禁军五千,其中马军一千,步军四千。”
赵祯听了,大大放心。这些兵力应该能应付了。简单听完陈尧佐汇报,单传吕夷简进见商量。
吕夷简听完情况后,点头对赵祯说道:“方才臣几个在副辂议论,此事古怪得紧,看情形不似意图一举成功。因此还需加强防范。臣请示官家。是否就此相烦希元兄一路护送至京畿?”
郑州离中牟已经不远,咫尺就到开封,陈尧佐当然没二话。赵祯旋即又下了手诏,命殿前司都指挥使杨崇勋领兵到祥符县境内接驾。跟陈尧佐换班。
事出突然,本来一桩好好的游山玩水的回程,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圣驾连夜赶路,不再沿途停留,只到郑州稍作休整。所有禁军、侍卫原先三班倒现在变成两班倒。集中兵力保护皇上。
郑州城内,大队人马稍微得到了些休息时间。梁丰窝在房里躺着睡觉,听到外面李达不知跟谁说话,旋即进来报道:“少爷,吕相公家人来请,说是吕相公想见你。”
梁丰心里早有准备,一跃而起,出门跟着吕家人来到了专门替吕夷简安排的院子。
“学生见过吕相。这么晚了,还未休息么?”
“唉。人老了,总是睡不安稳。这不,心思恍惚,请玉田过来叙叙话,不嫌老夫厌烦吧?呵呵。”
“岂敢岂敢。就请吕相示下。”
“有什么示下的,只是为了今rì之事,老夫有些忧虑罢了。所幸已离京城不远,看来还无大虞。”
“是。回到京城,一切都好。”
两个无聊的人毫无营养地打哈哈说淡话。但这是官场的必修课。彼此需要先试探对方到底想说些什么,看看能不能敞开说事。
“玉田,你说说,此事若是传到京城,朝野会做如何反应?”吕夷简看着梁丰。
“这个吗,学生想,清平世界,居然发生此事。莫说京城,必然是天下震动。”
“这个自然,但是百官会如何想呢?他们会不会也对今天的事感到奇怪。就这么几个毛贼放几枝冷箭便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