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丰同他们浑说了一会儿,瞅个机会,起身离座,轻轻将雪里梅衣袖拽了一下,自己走进里屋。
雪里梅理理云鬓,转身跟了进来,贴身靠在梁丰胸膛问道:“什么事?”
“哼,你问我什么事,我倒要问你什么事哩!”梁丰冷笑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能有什么事。”雪里梅有些慌张,急忙掩饰强笑道。
“这么说,你是自愿要去喽?”
雪里梅一听便呆住,半晌才轻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方才楼下,锦儿已经全告诉我了。只问你一句,你要去么?”
雪里梅低头闷了半晌,抬头坚决道:“要去!”忽然又展颜一笑,抚抚他的脸颊道:“你放心,我只是你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知道的!”
她倒说的云淡风轻,却把梁丰唬出一身汗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别做傻事,我不许你去!”
两行清泪忽然从雪里梅眼里夺眶而出,颤声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他是王爷,是官家的兄弟,凭你再厉害,能拧得过他么?你放心。我绝不负你便是!”
原来,她早知道这场灾祸躲不过,却不愿连累情郎,是以瞒住不说,却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拧不过也要拧,惹急老子,同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梁丰怒道。声音不觉便提高了几度。
雪里梅还没答话,外面听到动静,已经嚷了起来。高双卯几步走到门边道:“我说,你这厮好久不来了,别才到就欺负我们梅嫂子啊!”原来他们以为小两口吵架,急忙进来劝架。
石宁也赶忙说道:“就是就是,她可是老好老好的人儿,你别得罪了人家,下次我们都来不了啦!”
梁丰正要解释。忽然心中一动,一个主意冒出。开颜笑道:“呵呵,我哪敢同她吵架?只是听说她最近被人欺负。心中憋气罢了!”
“是哪个贼死鸟恁地大胆?”石宁和杨文广异口同声喝道。“nǎinǎi个熊,如此不开眼敢欺负咱们的人儿,须把那直娘贼揪出,蛋黄也给他捏碎掉!”
梁丰牵了雪里梅的手施施然走到外间坐下,把此事来龙去脉慢慢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赵允升的名字。直听得三个人睚眦yù裂,拍桌子打板凳怒道:“快说是谁,咱们现在就杀上门去,可忍不得了!”
“是赵允升。你们也去打么?”梁丰悠悠说道。
三个人一下子愣在当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妈的,怎么是那个二货,还真惹不起。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好半天,石宁才鼓起勇气。憋红了脸道:“那,我打他闷棍!”
另外两个一听,急忙点头,是好主意。只能这样了!
梁丰心中感动,举手抱拳道:“不枉我交了你们几个好兄弟!”这是真的。赵允升从小得太宗皇帝宠爱,又是当今官家的大堂哥。虽说他爹后来因为家庭斗争,当了开缺太子,但毕竟是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嘛。为了他梁丰,小几位敢去打闷棍,已经是豁出去了!
“但是,却不用你们拿刀弄杖的。明着跟他干,咱们不是对手,真干不过他。况且那也不是我的强项。哼哼,连刘筠老儿我都敢yīn,他娘的一个虚位的王爷,我还收拾不了啦?”
众人忙问他有甚好计策。这厮却神秘地笑而说其他道:“此计说来也不费什么力气,就是差了几样物事,雪儿,你去安排人买来!”
当天几个人一直窝在缀锦楼笑笑闹闹商量计策,梁丰把各自的任务角sè分配完毕,各种细节都交代清楚了,直到很晚才各自散去,梁丰自然要留在这里小住一宿。
夜深人静,两人疯狂地滚着床单,唇上互相沾了对方的许多体液,才喘息着相互扶持靠下。雪里梅又强撑着受累的身体,取过丝巾给梁丰擦着身上的汗水。这厮只是以手抚额,闭目养神。
雪里梅擦着擦着,看看他浓密的双眉,英挺的面庞,不免又chūn心大起,忍不住俯下头去,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瞬间又娇羞不已,把自己脑袋埋在他的腋下。
梁丰嘿嘿轻笑,抚摸她的长发,仍是闭着眼道:“爽啊,看不出来你腰功恁好,实在颠得!”
“愧不敢当,客官多rì不来照顾奴家生意,已经生疏了许多,今rì正好松散松散筋骨罢了!”
“哈哈哈!”梁丰一阵大笑。
“喂,你说,要是那个小王爷中了咱们的计,回去会被他爹重罚么?”雪里梅问道。
“估计他爹管不了他,那可是个真疯子。不过么,自然有能管他的人。打屁股不一定会,但训斥一顿,禁足个一两月的倒很有可能。”
“呵呵,我倒不在乎他被怎生处罚,只要从今人人都知道,雪里梅是你的女人,便知足了!”
“你这婆娘也是麻烦得紧,上次就要娶你的,你又不依。这会儿又要天下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古怪之极。要不,明rì我雇了花轿来吧?那就一了百了!”
“不去!”
“为什么?”
“跟上次理由一样。”
“算了,随你,你觉得如此好便行。我理解你,不愿做笼中鸟儿。嗯,百转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嗯,好郎君,果然yín得一手好湿!”
“又湿了么?我摸摸看!”
“讨厌,放手,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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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小梦
》中秋第二天便有黄门传话,着梁丰觐见。
梁县令早就准备好了,来到皇城根儿,双手捧着一个包袱朝宫里走去。这厮是熟门熟路惯了的,宫里黄门都认得他。看到他来,都笑嘻嘻地问好,但还是要例行公事把包袱检查一下,见没什么危险物品,放行请进。
“你来得正好,朕这几rì正想着见见你呢。走,咱们出去走走,把你刚到封丘便破的那个案子给朕说说,他们说的可没你有趣。”赵祯笑道。带头走先出了殿门。
梁丰就把赵守财的命案跟他讲了一遍,不过却没说后续发展。赵祯听得津津有味,说道:“是啊,有时候真是要从别人不曾留意的地方着眼,才能显出真相呢。”颇有些总结的意思。梁丰一路上跟着,发现这个小官家逐渐地已经有了些人君气势了。以前是刻意学,现在却是举手投足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来。
“咦,对了,你手里一直拿的什么?”赵祯忽然发现他手里捧的包袱,刚才只顾说话没有在意。
“呵呵,这是我送给你的大婚礼物。”梁丰低声笑道。他俩身后宫女黄门十好几个,不敢大声说话。
赵祯一听,急忙要他就地打开来看。梁丰打开包袱,取出里面一个礼盒,打开盖子,显出两张工笔写真造像来。赵祯取出一看大喜,原来画的是自己同王秀,那叫一个惟妙惟肖神采飞扬。
“我穷官一个,拍不起你马屁,只好用心画两幅画送给你,聊表绵薄之意喽。”
“不打紧不打紧,这就好得很啦!比送朕什么都开心。其实朕早就想请你画一幅的,没好意思开口。”赵祯又高兴又有些害羞道。一个皇帝,居然说出请字来,跟在后面近的几个黄门暗暗咋舌。
“还有一样。却是我来请你帮忙的。”梁丰说着,又取出第二个盒子。
“好啊,什么事,朕准就是。”赵祯低头看画,毫不犹豫道。
“这个。”梁丰说着,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正是他亲手书写加上两位老婆配图的《三字经》。
赵祯好奇地接过这本花花绿绿的看图识字,翻动着问道:“这又是什么?”梁丰便把这本书的目的和内容、形式说了一遍。又道:“今rì来求官家你为这本书题写书名。”
“好物事啊!没问题,朕等会儿回去就给你写。完稿后边交给内府给你印制吧。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了不起!”
“这个却不用了,我已经答应交给汝阳盛和坊印制。这内府印制么,质量当然是极好的,只是御制书籍,务求jīng美,不计成本。难免价钱贵了许多,不太利于普及天下。交给民间做。虽然效果差些,但价钱低,百姓才好购买。”
赵祯听了点头。认同他讲得有理。也就不再勉强。
君臣二人谈谈说说,赵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忘了告诉你,朕前几rì做了一个小梦!”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女子脆生生答道:“奴婢在!”赵祯愕然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手捧香炉的宫女正小碎步走上前听候吩咐。
“朕在说话,你答应什么?”
“啊!是,奴婢听错了。”那宫女一下子便冒出汗来。说着便要躬身退下。
“你听错什么了?”
“奴婢原在家里rǔ名唤作小梦。”颤声答道。原来这宫女再后面走着,因为神游惯了,不经意间一听小梦二字,还以为是在叫自己,赶忙答话。
官家讲话。宫人胡乱插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时跟在后面的黄门高品上前一步喝道:“苏紫儿,你还不退下么?”
“算了,别为难她,可能是没听清朕说话,以后小心伺候就是。”赵祯摆摆手道。转身又往前走。那小梦死里逃生,心中暗暗感激圣君仁德。
“你刚才说做了什么小梦?这梦还有大小之分么?”梁丰笑道。
“长则大梦,短则小梦,有何不可?你别打岔,听朕说。朕前几rì梦见自己睡在床榻,忽然四周都是大水,茫茫一片无边无际。正惶急时,远处飘来一把交椅,明明已经到了近处,就是够不着,只在朕眼前晃来晃去。朕当时一急,便醒了。你说,这梦是何意思?”
梁丰听了,心中一动,心道:“莫非真的天人感应?他察觉到了什么?”对于梁丰来说,天人感应、漫天神佛他都是信的。要不自己怎么能来到这个世界?
“rì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朝事家事,难道有什么不顺心的么?”梁丰不动声sè问道。
赵祯迟疑了一下,转身挥挥手,命众人退得更远些。才吞吞吐吐开口道:“这话朕只好同你说,别人都没法讲。近来有些言官上疏,跟朕提大婚后亲政的事。”
“只是言官提,诸位相公没哪位开口吧?”
“没有。”
“问句不当问的话,太后估计也没表态吧?”
“嗯,是是,大娘娘也没个态度。”
“那你想不想亲政呢?”梁丰笑笑道。
“说不想么,还真有些想。每天坐在那里听他们议论事体,又做不了主,烦也烦死了。不过么,大娘娘决断明快,处理周全,这两年天下百姓多有称道的。朕还真有些担心要是亲政了,未必及得大娘娘。”赵祯斟酌字句道。
“不自是故明、不自见故彰!官家你越发了不起啦!”梁丰伸出大拇指赞道。的确难得,这么小年纪,才进入青chūn期不久,没有逆反,没有冲动,反而谨慎自查。要说不是天生的都无法理解。
“朕跟你说梦呢,怎么扯这么远?”
“唉,这不是很明白么,你就是内心深处对亲政一事犹豫不决,又想又怕。这才做了那个梦嘛。”
“嗯,有道理。不过,难道朕梦中无从触及那把交椅,莫非是说——?”说到这里,赵祯自己都惊了一跳,因为他还有更深的潜意识没说出来。
“这个可不能乱猜。梦中所现,不过是自己所想罢了。我看你挺称职的,绝对不会出现那情形。只是须防有人利用,浑水摸鱼才是。”梁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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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分析形势
“混水摸鱼的意思么,就是说也许有人会利用你目前这种心理,去做一些原本不应该做的事,那些事对你和对太后都没什么好处,只对他们有好处。”
“梁丰,你可不可以说具体点?”赵祯被他搞得很头痛。
“好好好,我说具体点。我原先还以为最近朝局挺稳定呢。你马上要大婚,普天同庆的喜事,谁敢这时候挑事?不过你说那么严重,咱们就小心点好了。是哪几个上的奏本劝你亲政咱就不管了。反正这些人我也不认识,他们的来历我也不知道。我就先问问,他们是一起上的么?”
“不是,前前后后,相隔十来天左右。”
“那,是太后先看,还是你先看到的?”
“当然是大娘娘先看到。”
“看完了就都全传给你这边么?”
“嗯。”
简单对话完毕,梁丰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双眼朝天发了一小会儿呆,说道:“中了,你担心有理。真有人挑事哩!那些人是谁指使你未必查得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的确没安什么好心。现在连太后也估计有些心思不对了。”
“什么,大娘娘难道——?”
“有可能,她老人家开始不放心你了。也许她那边也在怀疑,这奏本是不是你安排上的。”
“开什么玩笑,朕怎么会安排上这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