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他呢?”冯程程问道。没见他等候自己。有些失落。
“在二堂呢。诺,同你们一起盛和坊的老板到了,要先客后主不是么?你呀,急什么,有一个月,可够你瞧他的!”小嫦抿嘴笑道。
刘老板身材魁梧高大。颌下一部浓髯衬得十分威武。这时站在院中,静静瞻仰这县衙。方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大门外和大堂分别见了梁丰手书的两副对联,心中感慨万端。短短四年,那个跟几家书商讨价还价的少年,如今已经主政一县了,世事难料啊!
正恍惚间,只听堂上传来笑声道:“刘老板,别来无恙否?”放眼望去,梁丰身穿青sè官常服,头戴幞头,要系玉带,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草民刘毅,讲过县尊大人!”刘老板急忙躬身行礼,一丝一毫不敢怠慢。
“免礼免礼,你我故旧,不须如此。来,请进请进!”梁丰走下台阶扶起刘老板的手,笑着携了一同进了慎思堂。钱孝仪陪着进去,站在梁丰身后。
吃了两口茶,刘老板躬身道:“草民蒙县尊见召,急切赶来,不知有何要效力处?”
梁丰笑道:“呵呵刘老板,咱们当年襄州一面,可称愉快。不知我那《西游记》曾为你赚些银子否?
刘老板笑道:“大人说笑了,如何不赚?此时此书已然名满天下家喻户晓,称得上妇孺皆知。算起来,恐怕我大宋十户人家,便要有五家藏有此书哩!”
“呵呵,那就好,有钱赚就好。当年卖你们两千一百贯,不算贵吧?”
提起这话,刘老板想起往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年四家书商一同合起来要欺负梁丰,被这小子一一化解,半分便宜也没占着。虽说后来《西游记》大卖,利润丰厚无比,但一想起那天的事,如今面对这个已然成了事的县太爷,还真有些赫然惴惴。急忙恭敬回答道:“其实真是不贵,当rì对不住大人。!”
“呵呵,刘老板这么说,倒让我想起那书中如来佛祖说的一段话来。”
“敢问大人,是哪一段话?”
“我在书里九十八回中,佛祖有言道:‘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嘿嘿,是也不是?”
“呵呵,大人厉害,大人厉害,原来早已洞彻世事,借了佛祖之口写在书里。唉,草民等愚钝,没看出大人当rì微言大义。惭愧惭愧,今rì前来,特意要将功补过,求大人一个宽恕则个!”
刘老板这时候再听不出梁丰的意思,那年纪可就真是活在狗身上了。人家上次写书贱卖给了你,这回把你喊来,却不是要你来弥补的么?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还不赶紧表态?以他梁丰此时的名声,乖乖,“好趁青chūn见玉田”呐!别说利用官威,就算是去到哪里随口说一句“汝阳盛和坊的书印的不好”,那自己可就呜呼哀哉了!是以赶紧表态,愿意补偿这位县令大人。
228、大宋花朵要爱护
(第三更,求
“诶,我便是这么随口一个玩笑而已,当不得真。你何必如此?今天相请过来,是想请你看一篇稿子,且瞧能不能用。”说完手一招,早在一旁伺候的魏腾赶紧将《三字经》文稿递给刘老板。
刘老板起身接了,点点头,细细地翻看。
他原以为是梁老爷最近手头又紧了,要朝自己打秋风呢。心里也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反正上次欠他的,这次补上而已,回头找另外三家AA。谁知满不是这回事,他一个大宋朝出版界知名人士,才翻了几句,就知道这是一本儿童启蒙教材。
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老编辑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商机。不禁眼睛一亮,呵呵,这位才子果然每次见到都有好事啊。这书稿别看字少,要是印了出来,绝对也是风行天下的。
想到这里,刘老板抬起头来道:“大人,不是草民奉承,这篇稿子,的是蒙童入学之首选。若交于草民印出,不rì定当风行天下,那时节,可算是我大宋一大功德哩!敢问一声,这又是你老人家的手笔么?”
“老刘你好眼光!看得切。正是要你印将出来。怎么样,不为难吧?”
“不为难不为难!草民求之不得。恕草民冒昧先说一句,这润格么,您看这个数目如何?”刘老板伸出一根指头对着梁丰道。
“一千贯?”梁丰笑道。面sè如常。
“哪里哪里,小民说的是一万贯!”刘老板急忙纠正。
“一万贯?!”梁丰还没说话,陪在旁边的魏腾可吓了一跳。乖乖,这钱来得跟抢似的,就这么薄薄几页纸便要卖一万贯。嗨,自己白读了那么多念书,都念狗身上了。要是自己也能写那么一部,还当他娘的什么县学教授啊,享福去喽!
刘老板是经过周密计算的。这书稿看起来字不算多,可也能编印一册。可着全大宋。除了《百家姓》和《千字文》,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启蒙教材,这要是出了,那还不得普天下孩童人手一册?还有那些就算没孩子的,可不也要备下么?因其字少,故而成本低,利润薄。但销路一旦畅,所获之利,绝不在《西游记》之下。在商言商,虽说版税出一万贯有些高了,但一来补偿,而来拉关系,这钱花得绝对值得。
哪知梁丰笑着摆手道:“老刘你可别误会,我好歹现在也是个县太爷了。还不至于把你绑了来打秋风。补偿么,当然要你补偿的。不过不是这么办。”
刘毅不解了,不要钱么?那要干啥?
“老刘,我可不想把书稿扔给你印了便完事。这书跟说部可不一样。此事做了,可就是关系到我大宋千千万万孩童的未来。咱们钱可以少赚点,但一定要把它做好。你说怎么样?”
“大人请明示,草民无有不遵。”刘老板道。
“要说这一县之事,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太多。我最近反正也有些空闲,再加上贱内丹青也还过得去。打算好生给这书稿配些图画,让蒙童们看图识字,将这些粗浅东西牢牢记住。今后再念难的,可就事半功倍了。你呢,须得好生雕版印刷,工本虽高,利却不要太厚。也算你为大宋做一件功德。”
“好好好。求之不得。大人发偌大善愿,小民愿效犬马之劳!”
事儿就这么定了,梁丰便留刘老板在封丘多住几rì,游玩一番,等自己慢慢将画稿拿出。实在等不了。也可以先回去,随后寄给他也行。
刘老板走后,梁丰伸个懒腰,溜达着回到内宅。
冯程程这会儿正拿着一根竹棍子,揪了板儿来到书房,要考教功课呢。
“说,这几rì干什么去了?怎地交给你的功课一样没完成?小嫦师傅没教你么?”赤眉瞪眼地煞有架势。
“是少爷让我放几天假,不叫我念。”那倒霉孩子战战兢兢道。
“他不让你念你就不念啊?他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你听他的,不听我的么?”一边说,一边挥着棍子比划。吓得板儿肩膀一耸一耸,想躲又不敢躲。
“业jīng于勤荒于嬉,你以为个个都跟他似的天生就是读书的胚子,不用功也能考功名么?我可告诉你,你进了这个家门,落在我的手里,将来不考中个进士你就别想有好rì子过!”说着说着棍子举起便要落下。
大老爷本来笑嘻嘻在旁边看着这妮子教训徒儿,忒好玩儿了。这时看她认真要动兵器,急忙老远叫道:“嗨嗨嗨,有瘾了是不是?一个小孩儿看被你吓的。他才多大,就让他学那个?可告诉你,这孩子啊,就是咱大宋朝的花朵儿,你要好生爱惜栽培,别把他弄蔫儿了。过来,花朵儿,来我这里!”说完朝板儿招手。
板儿正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见少爷叫唤,又想过去又不敢,只好怯怯地望着程程。
那妮子训得正欢实,听到身后的声音,急忙回头。马上就眉花眼笑地想冲过来扑他怀里。瞬间又立住,翻了他一个大白眼,虎着脸扭头不理。
梁丰嬉笑着走近,一边挥手让板儿逃开。
轻轻扳过她身子,温柔抚抚她鬓角,低声道:“想我了吧?”
冯程程霎时气也平了,身子也软了,脸上也发烧了。顺势靠在他肩头,嗯了一声,不说话。
“一个人在家,难过不?“
“有点,不过也没啥,平rì去陪陪爷爷nǎinǎi,跟我妈说说话,也就过去了。“
“呵呵,那我就好好陪陪你,安慰安慰你这颗相思的心。”
程程把梁丰又搂紧了些,享受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
“咦,小嫦呢?”梁丰忽然发现,小嫦不见了。
“走了一会儿啦。”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
“她说早些走好,免得待会儿晚了不好行路。”
冯程程支吾道。想起刚才小嫦说的原话,不禁偷笑起来。
“你来了,我得赶快走。那厮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咱可不能同时出现在他面前,要不然,今晚走不了不说,还得被他占了便宜。羞死人鸟!
229、邓县尉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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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来到封丘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到目前为止,对自己的工作思路和处事方法都感动比较满意。首先他对公务做了明确分工,好兄弟邓圣主管治安。这个他很放心,不论于公于私,邓圣绝对是只会给自己补台不会拆台的人选;前任县尉秦邦业如今分管工商和农业,对县里的经济发展负责。因为他是比较熟练的老官,情况明白,业务jīng通。接触下来,也还算兢兢业业。
自己呢,要做的事挺多,但总要有个头绪,不能什么都一股脑儿铺开。现在瞄准了百年大计,那就好好做出成绩来。
因为他的放权和支持,那两位也非常感激,放开膀子去干。于是封丘县平稳过渡,没出现什么大的岔子。
可是他正得意的时候,岔子终于来了。
这天正在办公,外面匆匆跑进一个捕快,喘气喊道:“启禀老爷,有事不好!”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慢慢说。”
“县尉大人被人打啦!”那捕快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事。
“什么?”这他娘的扯什么蛋?
邓圣来封丘赴任时,没带老婆孩子,只带了两个老仆,一个小厮充作书童。他家其实挺有钱,但他平rì为人低调,不似张挥那般张扬。来了以后,也就仅着朝廷给的置家钱,比照秦邦业的规格,在离衙门不远处也租了一幢房子住下。每天上班当值议事,下班要么就同梁丰喝酒打屁,要么就同属下弟兄们聚会聚会。都是他自己掏钱,那会儿又不给报销,只为了把人心团拢一些,工作好开展些。
自从梁丰托付给他治安工作后,邓圣还真是踏踏实实地办事。原来封丘治安就不错,他上任后,又更好了一些。
但是如同天下任何城市一样。有阳光面,就由yīn暗面。正邪之间的斗争是永远存在的。
那rì梁丰回来同他说起郑得力家的事,他便留了心。这种明火执仗的抢劫,绝对要除掉。于是邓圣就学着梁丰,也来个微服私访。
那年月微服私访容易啊,有没有电视报纸相片,随便往街上一站,还真没人认得出他就是堂堂县尉老爷。因为邓圣怕公门里有那些泼皮无赖的内应。所以上街那天就没带衙役。而是直接叫上自己两个仆人跟随。
起先也就是想摸摸情况,找找线索。可惜他毕竟只能算是官场的雏儿,不太会隐蔽提问。因此来到后街一打听,街坊们觉得这个人没来由地问些话儿,不太对劲。又怕着那帮子人报复,便支支吾吾,到了也没问出个结果来。
邓圣正要空手而归的时候,无意中溜达到县南头一个相当于菜市的地方。说是菜市,无非也就是几个固定卖些葱姜蔬菜的小摊驻扎而已。但菜市旁却有一圈人围着闹哄哄的。不知道是在干些啥。
邓圣反正左右无事,就叫上仆人跟着挤过去瞅瞅热闹。原来是一帮子人正在关扑。
大宋是不禁赌的,关扑也没啥大不了。因此光明正大甚是热闹。只见这圈子正中坐着一个斜跨衣衫。头插红花的汉子,满脸油光正在做庄。面前摆了一堆豆子,一个小碗和一根短棍,正在玩大宋市井底层最流行的赌博——赌单双。
这种玩法说起来挺简单,就是用碗罩了豆子,然后旁人押单或者押双,买定之后,将碗揭开用棍子拨拉,猜中的一方按自己所押钱数收钱。没猜中的自然就输掉。
本来没什么出奇的,但是邓圣看了两眼之后就察觉里面有猫腻。那做庄的汉子一定是个老千,每次下碗的时候都非常迅捷,瞬间罩住豆子,旁人根本看不出数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