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无门:李春平爱情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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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无门:李春平爱情传奇-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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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王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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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整容手术

  这是1977年的初春。当了3年工程兵,6年文艺兵的李春平刚刚从昆明空指文工团转业到了北京电影制片厂保卫科。
  1月8日,北京电影制片厂召开了隆重纪念周恩来总理逝世一周年的纪念大会,大会一结束,李春平登上他那辆红旗牌加重自行车,向北医三院骑了去,他要在那里做一个改变他命运的重要手术,把他的鼻梁垫高。
  手术并不复杂,但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病房里的病人和护士都在议论这个即将成为电影明星的英俊小伙子的奇怪举动。
  今天是大年三十。
  护士刘茜的春节本来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她要和朋友们尽情地欢度玩耍。自从给李春平做护理后,她的心里起了微微的变化,似乎春节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她从来没有这样渴望着每天到病区细心地护理病人,哪怕春节。对于李春平这样一个男人,她的护理越细心,越使她心中的变化微妙而难以言状。
  而刘茜的出现也让李春平准确地捕捉到了与身体和价值标准对应的一个新目标。他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像捕捉猎物之前的猛兽,只等待全力以赴地出击。
  刘茜是那种一出门就容易被胆大妄为的男孩子追逐的漂亮女孩,从上中学开始一直就有男孩子在学校门口、公共汽车站拦截她。她现在的恋爱对象是耿建国。耿建国比她大五岁,刚刚从部队被挑选出来,到北京读大学。他父亲是二炮的副司令员。建国长得像他父亲,不到一米七的个子,敦敦实实。愤怒时他脖子上的青筋和他硕大的脑袋十分协调,五官有棱有角,不知道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横主。先天的优势和部队的军旅生活使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男子汉气概,说话干净利落、尾音短促有力。刘茜看上了耿建国的家庭背景,但对耿建国的外表却很不满意。
  从住院部的三楼下来,刘茜带着李春平来到了医院后面小花园的亭子里面,刘茜告诉李春平说咱们只能待十五分钟。李春平放下手里的东西没有应声,一把就把刘茜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刚刚把嘴唇贴到刘茜的鼻尖上,“咚咚咚”,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从后面传过来,两个人吓得立即分开了。
  “孙子,你丫谁呀?你活腻味了?”一个粗壮的小伙子一把抓住了李春平的领口。
  “我是谁用你管?我还没问你是谁呢?”李春平努力挣开耿建国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听清楚了小子,刘茜是我的女人,老子是耿建国。”
  “好,耿建国,我也告诉你我叫李春平,是刘茜现在的男朋友。”
  “男朋友?你丫吃几两干饭你知道吗?今天我非要让你知道大爷我姓什么。”眼里闪着愤怒的耿建国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那样子好像要把眼前的情敌撕成碎片。
  李春平的怒火从胸膛里冲了出来,借着他高大的身躯拼命地向耿建国撞了过去,耿建国被后面的护栏绊了一下,从亭子里仰面摔了出去。
  “别打了,别打了,干什么呢你们这是。”两个戴着红袖箍的人从人群里蹿了出来,把李春平和耿建国分了开来。
  “小子,有种的咱们出去单练,今天晚上动物园,不去你丫头养的。”身后耿建国含着怒气的挑战声在医院的上空发出嗡嗡的回响。
  “行,你等着,谁不去谁是孙子。”

  二、决斗

  “操你妈,开个破车有什么牛逼的……”林子偏头躲过刺眼的灯光狠狠地骂了一句。话音没落一辆大吉姆车就戛然地停在了前方的不远处。
  显然,耿建国喝了不少酒,寒冬四九的天气他居然只穿了一件衬衫,而且大敞着领口。看着他从血红的眼里冒出的那股恶狠狠的光,李春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耿建国,有话好好说……”在耿建国就要冲到面前的那一刻,李春平的话出口了。
  “小子,敢跟老子叫板,今天我花了你,你信不信……”耿建国宽厚多肉的手掌冲着李春平的脸上狠狠地甩过去。
  “嗖”的一声,林子的军刺抽出了袖管,李春平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见耿建国的衬衣上撕开了一个大血口子,鲜红的血洇了出来。
  “我操你妈……”武大郎趔趄地向后退了一步,撕心裂肺地惨叫,他身后那几个当兵的开始一步步逼近,而且每人从背后都掏出了一根两尺多长的白蜡棍。
  “林子,千万别动手。” 李春平的声音急得变了调,没等他把话说完,他的左肩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记抽打。
  “哥儿几个,上……”林子从牙根深处挤出了一串命令,四下里突然冒出了几十个小伙子,一瞬间乱作了一团,两伙人纠缠在一起,谩骂和喊叫声从不同的地方传来,黑暗中叮叮当当的铁器撞击的声音充斥在这块不大的空间里。
  “把丫的车砸了。”林子喊了一声,十几个人操着家伙就冲大吉姆车扑去,那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小伙子们显然知道车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在那个年代里大吉姆车是兵团司令级以上的人才有权力坐的,如果谁不小心磕破一点皮就会受到严厉的处分,更不要说把车给砸坏了。这个突然的变招使得林子他们明显地占了上风。耿建国早已经被打扒在了地上,三个军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把耿建国从一群狼窝里拽了出来,向着吉姆车奔去。引擎的轰鸣声中,大吉姆车风驰电掣般地向白石桥方向窜逃。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前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好像世界颠了个个儿,李春平惊呆了。不远处一束橙红色的礼花映红了天空。李春平发现了呆呆站立在路边的刘茜,他刚要想朝她走去,却被林子一把抓住了。
  “别动,虾哥,哥几个快散吧。”黑暗中林子布置着弟兄们的撤退。几秒钟的时间,几十条身影就淹没在了黑暗中。
  “春平,你听我说。”林子拉着李春平没走几步就被冲上来的刘茜追上了。
  “我根本不想来,是他逼着我来的。”刘茜的哭声特别凄惨,李春平的脚步停了下来。
  “快走,虾哥(李春平长得又瘦又高,背还有点弯,所以被哥们儿称做虾哥),别理这骚丫头片子。”林子急切地叫着,随手把心爱的军刺甩得远远的。远处联防民兵值班室的小屋已经有人影在晃动,现在跑还来得及。
  “林子,我跟她说几句话行吗?”
  “说什么呀,再说咱们哥几个都得折进去。”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呀……”刘茜声嘶力竭地喊着,情急之中她抱住了李春平的腿。 李春平回头怜惜地看着刘茜,作为男人他不能够深更半夜把自己心爱女人独自抛弃在
  荒郊野外。
  林子真急了,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刘茜,你臭丫头放手……”
  一切都来不及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穿着军大衣的联防民兵,个个手里都掂着一根碗口粗的棒子。

  三、开除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农历正月十五,李春平被关在劳改农场已经整整15天了。
  李春平翻了个身,肩膀和右腿隐隐作痛,他用手轻轻揉揉肩膀,再搓搓右腿,这样会让自己舒服一些。
  放风的时候,李春平看见了林子,他很想跟林子聊聊,但这是不允许的。事实上,除了接受审讯时回答管教的问题外,他几乎没有和别人搭过腔。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在睡觉,要不就是扒着铁栅栏,望着窗外发呆。没想到一场争斗会让他今年的整个春节都待在这间破屋子里,过年也没吃到饺子,烂窝头和熬白菜是这儿的主食,非常难吃,快赶上忆苦思甜饭了。
  按照惯例,打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顶多拘留15天。
  5天之后,当李春平被管教干部从小号中叫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自由了,放眼四周曾经让他厌烦的一切心里无比畅快,自己出去之后一定要努力上进、重新做人,再也不能惹事生非了。
  仅仅几分钟之后,无情的宣判回应了李春平的天真。
  对李春平强劳三年的决定是在审讯室宣读的,刹那间李春平感觉好像世界未日到了,眼前那块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白底黑字大牌子看起来摇摇晃晃的,他转过身踉踉跄跄回到那间关了他20多天的低矮牢房,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接见室里的人稀稀拉拉的,李春平一眼看到北影厂的两个人,女人看起来很熟悉,男人有点陌生,李春平知道他们是来找自己的,就朝他们走去,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与那一男一女之间隔着一张破桌子。
  突然见到厂里的人,确切地说是厂里的领导,李春平觉得有点紧张,他小心翼翼地坐着,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
  “李春平,今天我们代表厂党委和厂办到这里来。”郑副科长首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有李春平很讨厌的官腔,使他觉得很陌生。李春平神情紧张,身子朝前倾了倾,放在双腿上的两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谢谢领导关心。”李春平极不自然地说。
  “我们来是向你宣布厂里的两个决定。”郑副科长郑重其事地说,“先由郭世嘉同志宣布党委的决定吧。”她看着旁边的中年男人,男人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北京电影制片厂党委通知,党字1977第13号,”男人像在背课本,一字一顿地念,像是害怕李春平听不清楚,“关于开除强劳分子李春平党籍的决定……”
  刹那间,李春平觉得世界崩溃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眼里中年男人肥硕的身躯像一座山将他与过去熟知的世界隔开了。李春平的反应中年男人看在眼里,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很小心地把那份文件放回文件夹,似乎这些纸片比李春平这个大活人更重要。
  接下来,郑副科长又宣布了另一个决定。她读的内容李春平已经听不进去了。恍惚中,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开除了党籍和厂籍,强劳人员是他目前仅有的身份。
  郑副科长用手拢了拢本来就很整齐的短发,郑重地问李春平:“李春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李春平表情木然,声音颤抖,两滴泪珠在眼角挂着,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那好,签字吧。”她递给李春平一张纸,接着又递过来一支钢笔。
  李春平在绝望中心灰意冷,过去的辉煌就此消失,等待着他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

  四、劳改农场

  两个月下来,李春平还是难以胜任劳改农场繁重的体力劳动。眼下他正抡着镐砸石块,管教说这些碎石头是用来铺马路的。
  李春平被林子拉着,来到一棵大柳树下歇息,几个小伙子正坐在地下抽烟,嘴里骂骂咧咧的。
  从厕所出来时候,负责统计的大头已经算计好了怎么对付李春平,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带尖的碎石头攥在手里。
  “李春平,谁让你丫歇着了?”距离大树还有好几米远,大头就来势汹汹地嚷起来。
  “嘿,让人喘两口气行不行,敢情你丫站着说话不腰疼。”李春平正想站起来,被林子一把按住了。
  “算了,林子,我也歇够了。”李春平从柳树下站起来,走到石堆跟前弯腰去拿铁钎。
  “别动,虾哥,我看他敢吃了你。”林子的身段很灵活,他一脚踩住铁椎,又弯腰捡起旁边的铁钎。
  “李春平,你丫不服管了是不是?”大头冲到李春平身边,攥着碎石的手抡向李春平。血顺着李春平的头血流了出来。
  “大头,你丫真够阴的……”看李春平挂了彩,林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抄起铁钎照着大头的脸上扎过去,大头一闪,铁钎从大头耳边擦过……
  李春平还是头一次来医务室,他手扶着门框有点胆怯地叫道:“大夫——”
  “进来。”金大夫和蔼地招呼着。来了两个多月,李春平还没有见到如此心平气和地同他讲话的人,这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打架了?”金大夫问,他手里依旧摆弄着那副听诊器。
  “我根本没动手……”李春平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不知道该怎样向金大夫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金大夫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他让李春平先坐下,起身走向一旁的药柜,从里面拿出棉签,蘸上酒精,给李春平的伤口消毒,李春平疼得直咧嘴。
  “忍住,一会就好!”金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擦拭伤口。
  “听说你当过文艺兵?”金大夫看李春平有些紧张,便与他闲聊起来。
  “嗯。”
  “几年?”
  “六年。”
  “在什么地方?”
  “昆明。”
  “昆明?”金大夫兴奋起来,“我就是昆明人。”
  “真的?”李春平还是有些拘束。
  “当然,那还骗你,我家是呈贡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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