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是没查到关键线索所以不好意思回来吧?”紫影看赵普。
赵普一耸肩,“他不会来我也没办法啊。”
“那不见得。”庞吉却是摇了摇头,“只要他还是赵家军的人,没理由违抗军令,王爷若是叫他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赵普想了想,对赭点了点头。
赭影转身出了军帐。
没一会儿,就见三枚黄色的响箭飞上了天空,炸开之后,直破云霄的响声传出几里地去。
展昭看身边的贺一航,“这是什么信号?”
“黄色响箭三连发是赵家军的联络信号,是给迷失在大漠中的同伴的。”贺一航开口,“通常大的风沙过后,或者大的战役结束后,清点人数发现少了,就会放这种响箭,哪怕有一个没回来,都会一直放,好让士兵在大漠深处都分辨得清楚黑风城要塞的位置,可以顺利回家。”
展昭点了点头,真是豪情万丈的召唤啊。
……
此时,在骸海守卫的将士都齐刷刷往黑风城的方向看,再看背着手站在高处的邹良。
只见邹良一伸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众将士继续低头各忙各的。
而再前边一点,欧阳少征坐在马上,皱眉望着远处漫无边际的黄沙。
罗三儿仰起脸,看了看黄色的响箭,“好久没看见了。”
欧阳点了点头,沉声开口,“大漠里什么最好看,知道么?”
罗三儿见他又开始疯癫,就笑,“是落日和狼烟么?”
“没品位。”欧阳撇嘴,“是响箭。”
“哪里好看?”
“如果在大漠迷失了方向,看着响箭就能回家。”欧阳少征一挑眉,“如果是我,爬也要爬回来。”
说话间,就见大漠黄沙与发白的天际交接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无边无际的沙土已经被晒得龟裂,烈日将远天晒出滚动的气浪来,人影在远处,会被热浪画分成虚虚实实的感觉,更显得孤独。
那身形,欧阳少征现在看起来还是熟悉的,虽然已经好多年不见,但毕竟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
人影走得一点都不快,但是也不慢,似乎每一步都有些沉重,低着头,一如既往的沉稳,却是带着几分以前不曾有的沧桑。
人影越走越近,黑色的身影完全没有改变,儒雅的脸也一如既往,只是晒黑了一些,还有一些胡渣,身形挺拔,也消瘦了几分,腰骨还是笔直。
欧阳少征见他走到离开自己大概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抬头望向自己。
罗三儿上下打量了一下,是陈旺没错!活生生的,神情严肃,这种神情以前也见过。比如说陈旺跟欧阳比武输了,或者跟赵普下棋输了,总之……他觉得挫败的时候,就会有这种神情,但双眼还是亮的,虽然是从不与人争执的儒将,但好胜之心比任何人都强烈。
欧阳抬起手,将手中兵刃举到半空之中。
这是欧阳少征唯一会做的一个动作,兵器举到空中,兵器向前,表示进攻,兵器打横,表示庆祝胜利。
将士们抬起头,就看到那一柄银光闪闪的方天画戟打横停在碧蓝的天空下。
片刻的沉默后,欧阳少征的三万先锋营士兵一起举起兵器喊,“陈将军回来了!”
陈旺抬头,看到了欧阳少征脸上的笑容,再看两边,一边是骸海的上坡,邹良,一如既往的孤傲冷漠,站在高高的山头,抱着胳膊看他,万年不变死人脸,身后将士们纷纷跟他打招呼,喊他“陈将军。”
另一边的黑风城城楼之上,龙乔广站在城楼顶端的九龙旗下,大喊一声,“开门!”
黑风城最大的那扇城门在几百兵将的推耸下,缓缓地打开了,巨大的吊桥放下,这是迎接赵家军凯旋而归的必要仪式。
欧阳少征见陈旺咬紧牙关那样子挺想乐,对身后一招手。
一匹白马跑了出来。
陈旺微微一愣。
那白马横冲直撞冲到了陈旺身边,拿起双蹄长嘶了一声。
陈旺惊喜交加,这是他当年征战沙场的坐骑,竟然还养着……
“王爷让你去见他。”欧阳少征挑眉,“你走了那么久,也到时候回来了。”
陈旺翻身上马,一抖马缰绳,飞奔进了黑风城。
到了赵普的军帐门口,陈旺滚鞍下马跪倒在大帐门外。
展昭站在军帐门口,感慨——赵普这阵仗闹的,果然护短中的表表者啊!
陈旺跪在军帐外面,双眼涨的通红,咬紧牙关死忍。
展昭对白玉堂挑眉——没哭鼻子喔!
白玉堂失笑——他既然肯回来,就听听他说什么吧。
陈旺进入军帐,一眼看到了坐在帅案前的赵普。
多年不见,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但霸气惊人的少年元帅,如今的赵普是彻底长大了,是个完完全全的王者,坐在军帐之中,一双锐利的双眼之中,却并没有太多的奸诈狡猾、计谋算计,还是那一双眼,永远的勇者的眼,不是帝王的眼,只有对战胜的渴望,没有对权力的贪恋。
等陈旺明白过来,已经泪流满面。
赵普皱眉看他,“你看你那点出息,哭个屁啊。”
紫影无语地过去抵手绢,心说王爷太坏了,这么大阵势,陈旺在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了么,一下子回家了,换做自己早哭了。
赭影见他又汹涌澎湃了,也有些无语,他对陈旺还是有一点点警惕,但说句实话……那日在古城之中,可以说是他救了他们的命,如果他心怀歹意,也不会这么做。
赵普让陈旺坐下,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叙述。
原来,当年他带着几百兵将进入那块“极乐”之地,看到了地上的一样东西,才想起他以前在古卷上看到过,这是一种机关,叫雁过无痕。
“雁过无痕。”白玉堂一听名字,便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你看到的是雁毛吧?”
陈旺点头,“没错!”他多看了白玉堂一眼,“五爷果然是唯一可以解开古城之谜的人。”
展昭皱眉,这就是白玉堂用来跟赵普、赵祯做交易的资本,又想起刚才庞太师那句——五爷真是爱猫如命。白玉堂原本与这事情毫不相干,为了他这只猫冒着生命危险破城,可不真是爱猫如命么,如何承受这份重情……
“雁过无痕我也有所耳闻。”公孙道,“是早就失传的精妙机关,属于上古绝学。”
“你五姨会不会啊?”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摇头,“雁过无痕没有人会,那是古人才会的东西,先秦之后就失传了。”
“所以……是古时候留下来的么?”赵普问,“和那座云中之城一起?”
“雁过无痕的机关精妙非常,就算大雁从上方飞过,也会被卷入机关,瞬间不见,更别说人了,多少人马都不够用。”陈旺道,“我当年看到后,就想带着手下们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我们被卷入了地下,顺着一条隧道一直摔下去,摔落到了一座古城内。”
“九隧入城。”白玉堂自言自语,“也是先秦记载的机关一种,只进不出,除非你能找到出古城的大门,不然就会被困死在里边。”
陈旺苦笑了一声,道,“我们在古城的底部,被困赵家军没有贪生怕死的士兵,古城里边机关重重,我们一路遇到袭击,最终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
“你没死,为什么?”白玉堂不解。
陈旺低声道,“我没法解释,但是有机关的时候,我就是可以避开,但是将士们避不开,我又救不了其他人。”
众人都看着陈旺。
如果他想骗人,可以找个更好一点的理由,这个理由,听上去很像无奈的真话。
“他没有骗人。”
众人都微微一愣,说话的是白玉堂。
陈旺也看白玉堂。
“你能避开针毯,你走的是什么步法?”白玉堂问。
陈旺摇头,“我不知道,但是看到那些针,我就好像知道该往哪里走似的。”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莫非陈旺也是饮过八木活水,有记忆的?但是又觉得陈旺的年岁对不上,而且……陈旺也不认识展昭。看来,他久久不归除了要查探敌情之外,还对自己的身世,有些疑问。
“接着说。”赵普问,“你这么多年不回来,是查什么去了?”
陈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王爷,那座云中之城,是一座伤城,里边困了一城的亡魂,守住一个秘密。”
“那你查到秘密没有?”赵普问。
陈旺摇了摇头,“不止我,他们也没有。”
“他们是谁?”
“敌人。”
“那你说说,那座城,有多伤。”赵普说话,同时也笑了,敌人……当兵,最主要就是要分清楚,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
“我在那座古城里,像游魂一样游荡了很久,因为看不到太阳,所以不知道究竟是多久,那座城市,是突然塌方的,城中的文成武将,似乎不少都自尽了,自尽的时候也都留下血书,各种的不舍、各种的遗憾,似乎是壮志未酬,又似乎是心有不甘。”陈旺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缓缓地说,“我最终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一面墙前面,那面墙很大很大,墙上雕刻了很多文字,是古代的戏文。”
“你能看懂?”公孙惊讶。
“我能。”陈旺点头,“至于为什么我能,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看懂了。”
赵普并不说话,只是示意陈旺,“说下去。”
那些文字很秀气,似乎是某个女人的手笔,写的是关于这座城里的,两个君主的故事。
“两个君主?”展昭惊讶,哪个国家还有两个王的?
“一个圣主,一个国主,拥有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年龄外貌,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和秉性。”陈旺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上边是他将整段文字都记录下来的手抄卷。
平铺在地上,接着叙述,“两兄弟,一个醉心于邪术,一个致力于治国,一个凶残贪婪,一个善良温和。一个想成为天下霸主,一个只想让云中之城成为人间仙境一样的国度。”
“一样的面容……是双生么?”公孙皱眉,“那后来呢?”
“朝中基本分成两派,一派和国主一起励精图治,一派和圣主一起邪门歪道。当时天下大乱,圣主和国主发生了争执,圣主主张打开灾祸之井,毁灭一切,称霸天下。而国主则主张毁掉灾祸之井,避免死伤……”
“灾祸之井?”展昭不解,“那是什么?”
“那就是所有人都想搞清楚的迷。”陈旺道,“也是我这么多年都在寻找的东西!”
他边说,边指着卷轴上的某处文字说,“这上边记述,灾祸之井通往极乐世界,是极乐之门的入口,打开门,可以放出恶魔凶兽、瘟疫怪病。同时五祸共生,雷电交加大水漫城,天地毁灭,重头再来。要开启极乐之门,需要极乐谱。”
“极乐谱……”众人发现陈旺果然知道很多线索,一切似乎都联系起来了。
“极乐谱和极乐门,还有那口灾祸之井,究竟在哪里,怎样开启?”赵普问,“就是你要找的秘密?”
“也是他想找的秘密。”
“谁?”
陈旺缓缓抬起头,开口,“大少爷。”
众人都一皱眉——正主出来了!
324 20 叫阵
“大少爷究竟是什么人?”赵普问。
“他是圣主之后。”陈旺开口,“饮过八木活水,又吃过八木圣果,拥有上辈记忆,拥有圣主一切知识,却是记不住极乐门所在,也找不到极乐谱的人。”
众人都听愣了。
“原来是这样。”
这时,门口公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小四子。
“什么原来这样?”赵普问他。
“我们的推测有一些错误。”公孙道,“我们猜中了开头,让人拥有上辈记忆的的确是八木活水,然而要这一世记起来,却不会混乱的,并非是饮用什么八木死水,而是吃八木圣果。王老爷子和宽叔之所以记忆残残破破,分不清过去与现实,疯疯癫癫,不是因为他们中毒了,而是因为他们中的毒不够。八木圣果的毒性远远大于八木圣果浸染过的水。”
“服用了八木圣果和八木活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陈旺抬头。
白玉堂就问他,“只能活一个甲子?”
陈旺点头,“聪明。”
展昭却知道白玉堂此时心中并不好受,五姨看来也是有祖先记忆的,难怪她知道那么多,部署了那么多,也难怪她生无所恋,因为她已经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没有喝过八木圣水,只吃过八木圣果的人,则会……”
众人对视了一眼——成魔!
“圣主与国主的分歧越来越大,根据古卷记载,这世上懂得极乐谱的,只有一个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