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自我认识
的。 在东正教中没有教权主义,这种教权主义忽然开始自认是真正东正教的统一物。 主教和神甫几乎被奉若神明,如果哪一个旧形态的主教不倾向于吹涨自己的权威,那么年轻人并不满意,并要求他具有权威的教阶制度意识,即服从年轻人的意识。 大部分侨民都把东正教会看作符合心意的国家制度的工具。 当认为政治高踞于精神之上时,在东正教中则将帝王放置首位。这是萨杜基教派①主张的延续。一小部分人则首先重视正统的教会传统,对他们来说,基督教被归结为寺院的虔诚和教会机构规章所规定的祈祷,我任何时候都没有这么尖锐地感受到可怕的诱感:缺乏好的教育,尊重自己作为一个正统的教徒,经常造访教会机构,常常领圣餐。 这是精神性在外在的仪式、条例、规章,东正教的假仁假义中的坏死。 俄罗斯的创造性的宗教思想传统完全中断了,只有不大的哲学和神学思想代表的小团体保持它(他们不承认现在的东正教)。在我这里,反对这种环境的造反情绪在增长,我不能容许对此不用口头的或书面的手段进行抗议。 我还将讲很多关于我与西方基督教世界,和天主教徒、抗议者之间的接触。 这种关系是复杂的,超宗教主义是我特别固有的(比起“国际宗教主义”这个词,我宁肯用超宗教主义这个词)
,然而我一直特别想改革,虽然不是在专门新教的意义上的改革。 这种改革或者深刻的精神变革对于新教世界也同样是必须的。 不过,只有联系到我的内在的体验、深刻的内在危机,我的内在宗教生活和我的宗教悲剧才是可以理解的。 ——在
①萨杜基教派,纪元前2世纪古代犹太的宗教政治派别。 ——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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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向基督教。 宗教的悲剧。 精神的交往12
我心目中,生活的主要梦想就是关于人的创造性问题,这在下一章来说。 我特别想让基督教从死点上降下来,进入新的创造之路,不仅如此,还要达到世界末日论的、相信弥赛亚思想的基督教道路,上帝创造了世界本身,但他并不管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被世界的大公所管理。“你的王国正在到来”
,这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千年王国。人们期待着千年王国,同时只能走向它。 和世上的王国比较起来,千年王国是另一个样子的。对千年王国应当按世界末日论来理解,历史上很多基督徒都是这样理解它的(拜斯、卢阿兹、施维义切尔)。然而,千年王国不仅仅要等待,而且要创造它。 世界末日论意识要求人的意识的深刻转变。 人们和宗教思想的代表按极不同的方面去体验宗教悲剧。 我的宗教悲剧很少与基尔克果所体验的悲剧以及通常折磨人的怀疑的悲剧有相同之处。 我的宗教悲剧首先在于,对于通常的、正统的上帝概念和上帝与人的关系的概念的体验使我异常痛苦。 我不怀疑上帝的存在,然而我在某个瞬间会在头脑中出现可怕的思想:如果他们,正统思想者,社会学地思考上帝与人的关系,把它看作如统治者和奴隶的关系一样,他们是正确的吗?当所有的东西都灭亡时,我也灭亡。 在宗教的范围内,恶梦被想象为上帝的恶的现象,而从奴隶的感受出发,它又被人们思想为上帝之善。这与另一种宗教体验是对立的,那种体验认为,上帝不被人所了解,上帝等待着从人那里勇敢的创造性的回答。但是,这样就要求人们无限大的回答和无限大的艰难,因为通常只是要求战胜罪孽。 最大的勇敢在于,人所依靠的不仅是人的命运,而且是神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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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创造的世界。 创造的意义和创造狂喜的体验
关于创造、关于人的创造的使命——这是我的生活的基本课题。 提出这一课题并不是我哲学思维的结果,这是内在经验的体验,是内在的领悟。 人们常常对我所提出的创造问题作不正确的理解,他们在通常的意义上把它理解为文化创造、“科学与艺术”创造、艺术作品的创造、写书等等。 这种理解就把它变成一个完全陈旧的问题,即基督教是否证明文化创造无罪,换句话说,即基督教是否原则上不是蒙昧主义的?但我的命题完全是另一种样子的,它要深刻得多。 我根本不提出创造的辩护问题,我提出的是用创造来辩护的问题。创造不需要辩护,它要为人类的正确辩护,它是人类学。 这是人对上帝的关系问题,是人对上帝的应答。 关于对人的文化、文化价值与成果的态度问题已经是第二性的和派生的问题。 关于创造与罪过的关系、创造与赎罪的关系问题搅得我不得安宁。 我生活于人类的罪恶意识紧张的时期,并且走向这个意识的深处,准确地说,这是最靠近东正教的因素。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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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的世界。 创造的意义和创造狂喜的体验32
过,如果罪孽意识是精神道路所不可避免的因素(这种道路是我所固有的)
,那么特别为这种意识献身并且无限地深化这种意识,将导致生命力量的忧郁和软弱。 罪孽的体验可能发生于启蒙与复兴之前,但它可能变成无边的愚昧的凝聚。 把罪孽的体验理解为精神生活的唯一的和无所不包的开端,不可能导致创造的高潮和领悟。为了使生命的复兴得以实现,它应当转为另一种体验。 实际上下面这个问题一直使我不得安宁:如何克制低沉而转向热情?传统的书籍通常在这种意义上回答这个问题:在罪孽感和不足感之后便进入天赐的清澈。但是,天赐来源于在上的上帝,而从下面来说,从人出发,来源于人的只能是人的罪孽感和渺小感。 我的问题在于,克服罪孽的消沉的天意力量,能否从人出发?人能否不仅证明自己对最高力量俯首贴耳,而且证明自己具有创造的热情?
为了明了我的思想,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对我来说,人的创造不是人的需要和人的权力,而是上帝对人的要求和人的责任。上帝期待于人的是,以人的创造行为实现人对上帝的创造行为的回答。 人的创造,必然地就是人的自由。 人的自由是上帝对人的要求,按对上帝的关系来说是人的责任。 然而,上帝不能对人公开坦露这个,但人应当向上帝坦露。 在圣经中我们找不到关于人的创造的公开描述。 这是不公开的,是上帝秘而不宣的。 如果对我提出引证圣经条文来证明我关于人的创造的宗教意义的要求,那么,它将成为无法理解的问题。对我来说,创造的果敢精神是神的意志的实现,但神的意志不是公开的,而是隐蔽的。 它完全不是反对神的。 我是把创造的命题完全当作关于神人的基督教的基本问题来提出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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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了基督教的神人特质。 上帝关于人的观念无限地高于传统的关于人的正统观念,后者是忧郁的和宿命的意识的产物。上帝的观念是最伟大的关于人的观念,人的观念是最伟大的上帝观念。电子书。 人期待着上帝在人之中诞生,上帝期待着人在上帝之中诞生。 在这样的深度上应当提出创造问题。 这种上帝需要人,需要人的反响,需要人的创造的思想,是异常勇敢的。 但是没有这种勇敢,神人的证明便失去了意义。 在上帝的生命深处存在着永恒的人性,存在着上帝与它的“另一面”的关系,神的和人的关系的悲剧。 这表现于人的精神体验中,而不体现于神学思辨中,神的悲剧在人的悲剧中被打碎了,上面的被下面的打碎了。 这个奥秘在某些神秘主义者那里被掀开了一点。 我已经说过,在《创造的意义》的卷首题词中我援引了安戈鲁斯。 西列祖斯的诗句。 慈爱者(上帝)没有被爱者(人)便不能存在——对此,理性的概念是不可能理解的,不可能构造理性的本体论,只能象征主义的理解,象征主义的思维可能意味着只是接近奥秘。 创造的神秘并不是和赎罪的神秘相对立的,它是精神道路的另一种因素,神秘的悲剧的另一种行为。 对于我的哲学道路来说,我并不相信理性本体论的可能性,我只相信象征主义地描述的精神体验的现象学是可能的。 创造,对我来说,与其说是最后的装饰,创造的结果,不如说是对无限的揭示,在无限性中的飞驰;它不是客观的,而是先验的。 创造的狂喜(创造行为永远是ex-tasis,出神)是无限性的断裂,由此产生了(对我来说)
在文化和社会成果中的创造悲剧,在创造的意义和创造的实现之中的不协调。 在基督教中新的宗教意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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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的世界。 创造的意义和创造狂喜的体验52
对我成了另一种样子的,比起20世纪初俄罗斯宗教思想的其他派别来,成为另一种表述方式的。 这不是肉体的问题(如梅列日科夫斯基认为的那样)
,也不是宇宙的神圣化问题(如索菲亚派认为的那样)
,而是创造的问题,新的宗教人类学问题。 这种新的人类学区别于圣父的人类学和经院哲学的人类学,也区别于人道主义的人类学,因为它是自然主义地加以论证的。我经历着由于罪孽而产生的消沉意识的时代。 这种意识的增长不可能燃起光明,只有扩展黑暗。 最后,人将习惯于观察的不是上帝,而是罪过。 习惯于黑暗,而不是光明。 强烈的和长期的罪孽感将导致忧郁,那时,宗教生活的目的将成为克服忧郁。 因此,我抑制忧郁状态,企图达到高涨的热情状态。 这是真正内在的激动和恍悟。 事情发生在夏天,在乡村里。 我躺在床上,已经是清晨了,忽然,我的全部存在都因创造的热情而激动起来,强烈的光照耀着我。 我从罪孽的消沉中走向创造的高潮,我明白,忧郁意识应当转变为创造热情意识,而另一种人则应当倒下去。 这就是人的存在的不同极端。 基督教的秘密不可能局限于赎罪的秘密。 赎罪仅仅是神秘仪式行为之一。 宗教的特别繁琐形式对于我是格格不入的。 在创造的经验中,忧郁性、二分性、奴役性将被克服。我再说一遍,我所了解的创造不是指文化作品的创作,而是为了向另一种更高的生活、新的存在而产生的全部人的存在的激动与热情。 在创造的经验中揭示出:“我”主体比起“非我”客体来,是第一性的和更高的。 同时,创造和自我中心主义也是对立的,它是忘却自己的,它力图趋向超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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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的体验不是固有的不完善性的反映,它引向世界的改造,引向新的天和新的地,这种新的天地应当由人来准备。 创造者和创造都具有非集体—共同的,而是个体的——个人的性质。 创造至少是自我消耗,它永远从自身出发。 消耗自己是抑制,从自己出发则是解放。我所揭示的创造的体验(它揭示的是人,而不是上帝)
,表述在《创造的意义,人的无罪的体验》中,我是在整个身心充满激情,甚至是在颠狂状态中写这本书的,我认为这本书不是最完美的,但它是我的著作中最鼓舞人的。 其中我的新颖的哲学思想第一次得到了表述,其中放入了我的基本主题、我关于人的最初的直觉。 我认为自己的缺点是没有特别专门地集中精力于这一主题,而是周期性地转移到对我意义较小的其他课题上去。 这暴露了当时我系统地发展思维的能力还比较弱。 我思考,用格言方式写作,努力寻找表达我的直觉的方式,我的思想不是推论式的,在我的书中没有推论的联系。 我自认为最完美的书是《论人的使命——不同寻常的伦理学体验》。
在这本书里我力图创立完整的伦理学。我一直是存在主义类型的思想家,当这个词还没有通用时就是如此,《创造的意义》是我的生活中Sturmund
Drang(狂飚突进运动)时期的书。 这本书的写作与我的生命力的大的高潮相联系,并且伴随着我的生活方式的变化。 这是对莫斯科东正教界的反叛时期。 我离开了宗教—哲学学会,中止了参加它的集会。 同样,我也离开了“道路”出版社,我进入了孤独的创造之中。 这时我整个冬天在意大利旅行,我们居住在佛罗伦萨和罗马,在返回俄国的路上(我母亲病了)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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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的世界。 创造的意义和创造狂喜的体验72
参观了阿西西。 意大利给我的印象非常的有力和强烈,在那里我写了《创造的意义》的一部分。 我产生了很多关于文艺复兴的创造性思想。 我认为这是失败的创造,然而失败是伟大的,这种失败和一般的创造的悲剧有关。 然而,意大利的全部环境(不是指现代的环境,而是指过去的意大利的环境)
都激励我写这本书。我在意大利每一分钟都感到快乐。我特别喜欢早期的——还是中世纪的——文艺复兴和佛罗伦萨的文艺复兴,Quatroc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