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真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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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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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这是多么赏心悦目的景象。原先在董公帐下效命,每日里纵兵大掠的美好时光,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想到那些令人伤感的美好回忆,他一刀刺入少年的腹部又搅了几搅,父子两人的惨叫同时在耳畔响起。

看那少年不断抽搐,杨定走到那瘫倒在地的汉子面前,举刀欲斩,却拿不定主意:这一刀到底是割哪儿才合适?还没等他想好,地上这当爹的汉子也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神力,忽然大吼着一头撞向他的小腹,随即抱住他的腰,奋力将他向后推去!

饶是杨定,一时也被如此猛烈的反扑给弄糊涂了,等到反应过来,腰部已经被这厮重重地顶在了垛子墙上!

这可不妙!

他咬着牙握刀从汉子的后背插下去,一刀下去,鲜血喷涌如泉水一般,可此人却恍然未觉,仍然大声哭吼着死死抵住他的身体。

杨定大吼大叫,但都无济于事,他竭力挣脱,无奈此时左臂完全派不上用场,一时间竟然挣扎不开。他心中大急,大骂着连插数刀,每一刀都直透这汉子前胸,鲜血将两人的衣服全都染得通红,怎奈此人就是不松手,一双臂膀犹如铁箍一样勒在腰间!

此时上半身都被挤压到了城墙外,杨定急中生智,一刀卸下了汉子的左臂,又一刀切下右臂,顿时压力减轻,这才勉强逃脱了坠城之危。那汉子没了双臂,抬起头来,满口是血,仍然死死地瞪住他。

杨定惊魂未定,他咬牙切齿地一刀斩下汉子的头颅,这才坐倒在垛子墙上大口喘息。

此时死里逃生,心情激荡,竟然一时间语无伦次:“他妈的,这几个贱民,贱民……竟然……老子……这几个贱民……”回想起适才之险,两腿发软,几不能立。

他尚自喃喃不休,却突然没了声音,仿佛被一刀砍断了喉咙,那少年浑身是血,内脏从腹部流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站在对面,竟也是那般死死地瞪住他!

随着一声凄厉绝伦的怒吼,那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他猛冲过来!

杨定大声尖叫,他虐杀百姓士卒无数,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害怕。他想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士兵的本能使他举刀反手横扫,这一刀无论是姿势还是时间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沾满鲜血的刀锋瞬间就斩入那少年的脖子。

刚松了一口气,但手上刀锋一僵。他目眦尽裂地发现,这一刀竟然斩不下去!

少年猛撞上杨定的前胸。

是因为粘了过多的血、挥斩了太多的人,以至砍卷了刀口?又或是自己太过害怕,以至于这一刀没能发挥真正的实力?

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高声尖叫的杨定,和濒死反扑的少年仿佛两只巨大的血鸟,从高高的城墙上飞了出去,笔直地扎下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杨定惊恐万状地看着,少年的眸子距离他已不足一尺,那双死死地瞪住他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悲痛、决然和坚毅,却惟独没有恐惧。

一阵毫无重量感的飘忽之后,接着是五脏六腑剧烈无比的震动,以及粉身碎骨的剧痛。

“这些贱民……”这是杨定的意识灰飞湮灭前,从他扭曲豁口的嘴唇里吐出的最后几个字。

龙步瞪圆双眼,远远地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疯狗被尖叫着推落城墙,觉得脑袋里隆隆作响,犹自不敢置信。他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趴在城墙上向下看,杨定烂泥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下面。那个凶残横暴的杨定,那个成天虐杀同袍的疯狗,竟然就这么死了!

在杨定落城的那一瞬间,城上城下骤然寂静下来。此时怒吼声响成了一片!

龙步转头一看,心胆俱寒。

杨定之死仿佛是一个转折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突然仿佛受到了激励:他们扑过去抱住上城的士兵,一个个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最后的武器,两三人扭做一团,随即一同滚下了高高的城墙。

到处都有士兵被丢下去,或是跟纠缠在一处的百姓一齐跳下去。

登上城头的士兵们,早被如火如潮的百姓们冲散,只能三三两两各自为战。龙步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相识,正是那天跟自己一块儿拿杨定开玩笑的士兵。那人武艺不错,连环挥砍之下,扑过去的百姓没有不应刀溅血的,但敌人前仆后继,一个死了三、四个人就补上了空位,在倒下六个后,后面的人到底冲上去将那士兵牢牢抱住,将他扔下了城墙。另外一边五个士兵背靠背地站着,一面被敌人的声势吓得痛哭流涕,一面硬撑着跟这些悍不畏死的恶鬼作战,在斩杀了二十几人后,他们到底被簇拥着推下城去。又有几个百姓包围了一个士兵,那兵丢下兵刃高呼投降,但杀红了眼的人根本不听那一套,一拥而上用棍棒和锄头乱打,最后将他推了下去……

再没有人胆敢在城上停留,云梯上的士兵纷纷跳下来逃命,业已登城的士兵沿着云车反方向向下跑,反而跟正在向上冲的士兵撞到了一起,于是都被挤得从斜道的两侧不住落下去。

龙步神志混乱,没头苍蝇一样在城墙上乱跑,茫然地四处环顾,完全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作为一名士兵,面对如此疯狂的敌人,他已经彻底丧失了胆气。正在失魂落魄,几个红了眼睛的百姓向他猛扑过来。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由自主地丢下兵器,但随后就被人群裹住……

雨丝轻飘飘地落在脸上,这才觉得清醒了一点。龙步摇了摇头回过神,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着押解在城门旁。

他回想起适才那场搏杀,两腿犹自不由自主地发抖。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欢呼雀跃和抚尸痛哭的人群。

他惊讶地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竟再没有第二个俘虏。

被俘之前的记忆相当模糊,几乎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隐约中自己当时好像喊了点什么,但到底当时是说了什么才让那些疯狂的中牟百姓放过了自己,此刻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主将郭汜在将官们的簇拥下立马土山,雨水从盔沿上瀑布一般向下流。远望中牟,孤零零的城池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模糊的轮廓仿佛在眼里不断地放大。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西北军再没有发起一次像样的进攻。士气已沮,兵无战心,全军从上到下,提起“攻中牟城”四个字人人畏缩不前,这仗还怎么打?

“咱们就准备在这里死个三万人,无论如何,把城给拚下来……”

想到自己战前说的话,郭汜沉吟不决。他知道自己失算了,只考虑到城中不足三千的敌兵,却忽略了总计十几万的中牟百姓。杨定坠城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入伍作战这么多年,他屠城无数,还从未见识过这般拼死反抗的百姓。

这究竟是怎样的血肉之城啊……

自己统率的五万多西北军,还剩下三万四千多人。他们已经拼光了真髓手下的士兵,可照这样打下去,当真能拼光中牟城中那十几万的百姓么?

一阵冷风吹过,他收紧了身上的大氅。这种情形已经超出了自己以往的认知,尽管是当年面对天下无双的方天画戟,也没能给他带来此刻这般的刻骨恐惧和近于绝望的挫折感。

回首向西眺望,穿过雨雾,只见远处成群结队的羌人武士正向这里开来,乌压压的人头云集在一起,一团团,一片片,漫山遍野,望不到边。羌人们骑乘骏马,手持长矟,身披毛皮,头顶角盔,看上去就像是草原上成千上万往来迁徙的野牦牛,正以雄健的步伐,从容不迫地缓缓移动。

郭汜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第二卷 大浪淘沙 第二章 仇寇

多如繁星的火把聚拢在一处,仿佛无限宽广的炽热火海,上空笼罩着厚重的滚滚黑烟。

喘着气,不停地在大火中奔跑。到处都是哀号和呻吟,无数人在火海中辗转呼叫。远处四个人的背影,奉先公、胡安、张辽和魏续,他们谈笑风生,越走越远。拼命地奔跑着,却怎么也追不上;想要招呼他们,却发不出声音。

忽然脚下一空,顿时落入一个火坑。

惊讶地看着自己被火焰包裹,皮开肉绽,一块块地从骨头上脱落……

自己大叫了一声,忽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白花花、雾蒙蒙的。但是嗓子里干疼,额头火烫,全身剧痛难当,好像仍在炼狱里燃烧一样。

“喂,主公醒过来了,主公睁开眼了!”

随着振得耳膜嗡嗡直响的一声大喊,从外面涌进无数脚步声。

“……”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但自己一个字也没听不清。

好不容易视线清晰,渐渐能够看到周围的景象,这才发现,原来正好好地躺在官邸厢房的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视线挨个儿地扫过去,视线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面前晃动,满是欢喜和激动的笑容:徐晃、雷吟儿、胡车儿、魏延……最后找到了那张挂着泪珠的如花笑靥。

“罗珊,我回来了,我答应过要回来陪你的,记得吗?”

喃喃地说了一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在周围变成一团漆黑之前,觉得似乎有几滴水掉在脸上,带来一丝清凉……

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身体好像被人搂着坐了起来,总是充斥着浑浊的血腥和药味的鼻子里,忽然多了一股牛奶的甜香。温凉舒畅的感觉逐渐从额头擦过,随即是面颊、耳朵、脖颈、胸膛,还有手臂……

他轻轻睁开眼睛。

光线很昏暗,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段白玉无瑕的脖颈——她正将他搂在怀里,吃力地用浸了热汤的湿巾擦拭着他后背的汗水和污血。那股甜香幽幽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罗珊……”

她手一抖,湿巾落到了榻上。

“明达!”她低声惊呼,紫色的大眼睛里有了水光,“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我,这是怎么了?”

“你病倒了,明达,十天前你打败了马超送走张辽和魏续,刚回城就病倒了。这些日子你一直高烧不退,时醒时不醒的还尽说胡话,可把大伙儿都吓死了!感觉好一点了么?”

这几句话有如连珠箭一般又快又急,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脑袋被她的声音震得嗡嗡响。

“你瘦了……伤势都好了么?”他望着她。她的面颊凹陷了下去,轮廓更加分明,将原先仅有的柔和也冲淡了。原本白皙的皮肤毫无血色,几近透明。因为消瘦的缘故,紫色的眼眸显得更大了,虽然突如其来的狂喜使得眼里神采奕奕,但密布的血丝掩饰不住她的疲惫。瀑布一般的褐色长发,也变得黯淡而缺乏光泽。

“你烧还没退,”一只温凉柔软的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别说话了。现在刚过子时,夜深人静的,闭上眼睛,再歇歇罢。豆粥一直在火上煨着呢,待会儿吃一点儿——你已经有好几天滴水未进了。”

“我身子硬朗得很,”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出声,嗓子沙哑得厉害,“倒是你,罗珊,不也受了伤么……怎么不注意休息……这种事,还有魏延他们呢……”

“魏延?”她闻言微嗔,“他们粗手笨脚的,哪儿懂得照顾人?”顿了顿又道:“明达,我那都是皮肉伤,已经上了药,不要紧的。倒是你必须仔细休养才行——咱们练武之人平常难得生病,可一旦病倒就很麻烦,如果没有好彻底,落下病根儿就糟了。”

“如此,就拜托你了……”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铁羌盟呢?”

“铁羌盟退兵了,”她帮助他尽量轻地躺在榻上,“他们三天前就退回西面去了。”

“退兵了……他们,为什么要退兵?”

他觉得昏昏沉沉,但仍然努力集中精力听她说话:铁羌盟虽然败了,可主要是因为后面的汉军乘羌人前锋受挫之机闹起了哗变,整个儿大军就溃了。一旦马超重整旗鼓,仍然非常难以对付,又怎么会轻易退兵呢?

她笑了起来:“你听听。”

他仔细倾听,外面一片单调的沙沙声。吃力地向窗外看去,外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那是什么?”

“下雨啊。你昏迷的第二天,马超的前锋部队就到了,在敌将郭汜的带领下,攻城了好几天,多亏将士们全力防守才把敌人顶了回去。三天前,忽然下起了大雷雨,地面积水两尺多深。东面的莆田泽本来都成了旱地,现在又变回了沼泽,敌军的营寨都被淹了,所以他们就撤退了。”

想到那惨烈无比的数日激战,她转过头去悄悄叹了口气,没敢将具体情况告诉他。

“这雨来得真是时候,”他长出了一口气,听说打退了敌人,眼里稍微有了点精神。

“是啊,雨下的可大了。前天贾先生让魏延、雷吟儿还有那位新来的徐晃,每人带了五百名死士去趁乱袭击马超的营寨,趁乱杀了一千多人,还抢了二百多匹马。马超呆不下去,所以一直向西退到荥阳去了。”

她说得飞快,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噗哧”一声笑道:“明达,现在城里人人都说,内有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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