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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后悔,自己真正的起家,是在降伏鸡洛山数万的流寇之后,记得当时就因为人口激增而险些酿成粮荒,但是由于贾诩的计谋而轻松解决了问题,所以自己并没有从中吸取教训。
随着不断的胜利,自己只考虑到兵力膨胀的好处,不遗余力地大量收编扩充军队,却忽略了养兵的基本条件,使得根基本并不甚扎实的中牟,背上了难以承担的经济包袱。
这个错误,才是导致今天恶果的根本原因。
那数十条白亮的裸尸躺在坑底的悲惨景象仍然不住在眼前晃动,真髓心如铅重,对士兵来说,死不过是休息,沙场就是睡床。可这些士兵没有倒在战场上,却在病榻上结束了生命!
仅仅这一场寒雨,就让自己败得惨不堪言:六千士兵染病,这相当于全部战斗力的五分之一!
这个教训是够严厉的了,只是应该如何补救呢?
穿过一丛泥泞的树林,在唰唰的雨声中,后面清脆的铜铃声越来越近。
“那厮不过一个计算钱粮的小屁文官,竟敢对将军如此无礼,为什么不立即将他斩了?”马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又没有说错,为何要杀?”真髓没有回头,策马慢慢行走,“自从当了这个将军,大伙儿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多了一份崇敬,却少了一份坦诚……此人敢直斥主君之非,乃是真正的义士。杀这样的义士,我所不为。”
马休沉默下来,也放慢坐骑速度保持着落后真髓一个马头的距离,走了半晌才开口道:“将军,我果然没看错人,您的确与马超不同。”
“你未免太高抬我了,”真髓闻言苦笑道,“其实真某涵养也没那么好。刚才被那厮抢白时,肚里实是气了个半死——实不相瞒,将这‘计算钱粮的小文官’拖出去一刀两断的念头,刚才一直都在脑子里盘旋呢。”
他回头与马休对视,两人不禁哈哈大笑。
此时见后面的人还没有追上,他们索性在道旁的树下勒停战马闲聊。
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诸将远远地赶过来,真髓眼中流露出惊异之色。
“马休,你的骑术可非比寻常啊。”诸将的战马素质相类,地面泥泞难行,这种情况下,马休竟可比旁人快出许多赶上自己,显然骑术之精,远高于诸人。
“天下骁骑,无非是幽州乌丸、并州匈奴与凉州羌人三类。”马休淡淡地解释道,“幽州与并州都是北地马,体形矮小,耐力极佳,所以乌丸与匈奴在战场上以长途包抄、轻骑射箭为主,骑术讲究灵活平稳,可持久作战。您师承吕布,所使用的便是这种骑术。而我凉州战马,躯体雄大有巨力,但不能持久,草料消耗也多,因此战场上以短程冲锋,重甲突破见长,故而骑术讲究战马的步法训练与变化,使之能以爆发力瞬间提速冲刺,与前类骑术大有不同。”
马休跳下马,手指鞍桥道:“将军请看。”
真髓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马休的鞍桥两侧,各垂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皮圈:“这是不是上马用的踏蹬?可是怎么如此之小,而且左右各有一个?”
自己平日里见到的踏蹬也有不少,但都是只在鞍桥一侧从鞍头到鞍尾拉一条下垂的宽皮带,专供骑兵上下马时踩踏着力用的,象马休这种鞍桥两边成双成对的倒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种双踏蹬乃西域月氏人的式样,中原是没有的,”马休解释道,“它的用途不仅在上下马时方便,更重要的是,人在马上可双脚踏牢此物,将身体或立起或前倾,从而更好控制重心,与战马合一,挥舞兵刃也就轻松多了。”
他扳鞍上马,踏着双蹬使身体直立起来,长矟左右盘旋,矟尖不离真髓的周围。虽然他伤势尚未痊愈,但劲风呼啸,矟法仍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凉州骑术,乃汉、羌、胡等诸多源流杂糅而形成,”注意到对面之人只是静静地观看,竟然纹丝未动,马休笑了笑收起兵刃,不禁佩服真髓的胆量,“这是由于此地与西域接近,人种混杂,尤其湟中一带,不仅是羌人故地,而且还聚集了大量被编制为义从的小月氏胡。所以也有这种与中原迥异的双踏蹬。”
“原来如此,”真髓赞叹不已,回忆起与铁羌盟几番恶战,尤自不寒而栗,“果然叫人大开眼界。以这样精良的骑术,雄壮的战马,再配合长大的铁矟,难怪令兄的骑兵无坚不摧。”
听真髓提起马超,马休脸色一黯,强笑道:“这两种骑术,其实各有千秋,不分高下,只不过因为您这批战马都是俘获的凉州马,都是我西羌驯马之术调教过的,所以对在下这种骑术更加适应罢了。”
真髓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
“令兄骑兵竟然可以连环驰突,却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既然新虏获的战马都是凉州马,是不是也都经历过连环驰突的训练呢?”
“连环驰突之术,是我马家兵法秘诀,非本族不传,”马休为难道,“还请将军恕罪。”
“无妨,你既迫于祖训,我也不便勉强。”真髓淡然道,“我不过是战场见到,颇感奇怪而已。我一战孟津口之时,也曾挫败过连环驰突之术。此术威力虽然不小,然而也未见得有那么夸张。”
马休不服道:“将军休要轻视此法。那一战我也听说过,您硬抗连环三突,兵马仍没有溃散混乱,这的确是前所未有的事。但我大哥整兵可以做到连环七突,我虽然不肖却也能做到四突。若不是有徐晃和魏延及时赶到,在我大哥一突强似一突的攻击下,您还能支持几轮?”
“哦,果真有这么利害?”真髓笑道,“我却是不信。不如这样,我拨给你五千清一色的骑兵,到时我也用五千混编人马抵御。改日军演一番,你看如何?”
马休受不得激,当即便道:“这有何妨?战马都是现成训过的,不必再练。只消让我点拨那些骑兵,让他们熟悉了战马步法的种种变化,咱们演练便是。”
真髓笑道:“一言为定!谁若是输了,便当中给对方半跪着斟上一碗酒!”
输赢都是无所谓的事——自己拨给马休五千嫡系子弟兵,再尽量选拔机灵聪慧的中下级军官安插进去,还怕不能将这绝技偷师么?
柱国军骑兵主要还是继承并州骑兵的作战特点,偏重于抄略骑射,倘若能再将这连环驰突之术学到手,按照战马和战术的特点编制成轻、重骑兵,临阵时协同作战,定能使战力倍增。
他一面抚摩战马湿透的皮毛,一面心中盘算,正想到得意处,诸将已经都跟上来了。
“主公,你没事罢?”徐晃还未到近前就开始高声叫喊,他纵马奔到面前,收起适才擎出的大斧,冷冷地盯着手持兵刃的马休,流露出警惕和不信任的神色。
真髓笑道:“徐大哥,适才马护卫为我演示了双踏蹬的作用,待会儿回到军营,你们几位将军都过来看一看,跟马护卫学上一学,教我军骑兵务必尽快装备这东西。我与马护卫刚才还打了个赌,我要对他的连环驰突之术一决胜负,大伙儿正好给做个见证。”
想到目前面临的困难,他又道:“高顺将军,你立即在洛阳四周布置斥候,寻找背风温暖之处,便于我军尽快转营;徐大哥,你负责整顿士兵,得病者严加隔离看管,'奇''书''网'病死者立即掘地掩埋,挖掘一定要深,免得瘟疫继续蔓延。”
“对我军的疫病消息,必须严密封锁!”真髓斩钉截铁道,“贾先生,你与徐大哥一同坐镇军营,任何人不许就此事乱说乱讲,但凡走露半点风声,追查出是何人责任,连带将他上级统统处死!伍长泄密就斩其什长,什长泄密便斩百人督,就此顺延下去,倘若校尉泄密,即便他的上司是中郎将、偏将军,也一并立斩不误!”
从六月份开始,中牟军长期滞留在外,加上疫病流行,士气不振;假使走漏了消息,马超得知后必会挥军南来,到时非但难以克敌制胜,只怕还有全军覆没之危。
对了,马超。
自己已经送还了马岱庞德等人,北岸总应该有个回音才对。可直到现在,那边仍然全无动静,究竟要战还是要和,半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马超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此人对自己敌意极强,迟早要跟他见个真章。
他的思路又转回眼下部队的困境上来:无论是移营、寻找草药、还是封锁消息……都是临时措施,远远不够,真正要命的是冬衣、粮谷不足。此事倘若无法解决,即便能凭借威信稳定军心一时,可是总有压制不住的一天。
真髓目光转到贾诩身上,老狐狸一向善于出奇制胜,不知道可有什么好主意?
“属下以为,目前之计有三。”贾诩见主公的目光投来,当即会意,沉吟道,“首先便是向盟主曹公求取冬衣。曹公要求主公月内协同出兵,共伐伪逆袁术,这时求他相助,必定应允。只是如此以来,难免造成我等以出兵相挟的印象,只怕会有后患。”
真髓点头道:“在下曾在战场上见过曹公一面,此人聪明才智,远胜于我,和他比斗心术,那只能自取其辱。贾先生,剩下的两个选择,该是刘表或马超了罢?”
“然也。”贾诩捋须道,“南阳郡人口稠密,殷实富足,若是主公夺取南阳,几万件冬衣又算得上怎么一回事。只是荆州刘表地广兵多,又广施恩德,很受当地士大夫的支持拥戴,根基深厚,决非流匪一般的马超可比。一旦与他发生冲突,必定会演变成持久对峙,于当前迎接天子的大计不利。”
他瞥了一眼马休道:“至于马超,他器量狭窄,主公多次占他上风,眼下两家虽然表示示好,但若是求他,只怕未见得会答应。”
徐晃拱手沉声道:“主公,马超盘踞河内,狼子野心,此刻根基未稳,为何不趁机擒之?徐某愿意领本部人马,将那厮献与主公。昔日属下追随杨奉起兵白波谷,河东山川地理,无不了然于胸。只消能拿下河内,属下愿为先锋,为主公向西平定河东。”
真髓刚要答话,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高顺忽然插道:“河内乃司隶通向并州之门户。我等奉先公旧部,尽是并州子弟,河内若下,高顺甘为先锋,为将军夺取并州。”
很久没有听到奉先公的名字了,真髓不由黯然神伤,半晌才所答非所问道:“高顺将军,奉先公火化后的骨灰,被你收藏起来了罢?”
高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只扁盒,木然道:“是,将军原来注意到了——在下得知主公被……过世之后,就将之收在身边,只盼有一天能将他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
看着这扁盒,当日火葬时的场面不由自主又浮现在真髓的脑海里。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只要想起奉先公临死前那灰白色的面容,他的心口仍然一阵抽痛。
真髓的眼前仿佛又多了一个人,一个被世界遗弃的鬼魂。
那是貂蝉。
在众将的身后,火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她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站着,身穿雪白的丧服,抱着奉先公的幼女,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真髓闭上了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弑主的负罪感,还有对貂蝉的内疚,始终像蛇一样缠绕着自己的内心。
他伤势痊愈之后,一直没有去拜望貂蝉。总用工作繁忙来开脱,实际实不敢去面对这个因自己而伤痛欲绝、万念俱灰的女人。
记得原先自己一直告诫自己,等到了消灭马超的时候,出于礼节,一定要去荥阳探望她一次,然而曹公催促紧急,看来这回只能直接从洛阳走阳翟道去许县跟他会合,没时间去见她了。
他苦笑起来,想到不用和貂蝉见面,心里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
“眼下我欲与马超结好,刚不久前送还了马岱、庞德和马家小姐,进攻河内之事,就不必提了。”
真髓沉吟了一会儿,脑海中猛地想出一个主意,狠下心道:“传令下去,这次下发的冬衣就算了,从今往后除却龙雀精兵之外,其余士兵衣物必须自给,也不再要求统一的绛红色。”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变色,徐晃急道:“主公,为士兵配给衣物,乃是我大汉一贯的旧制,况且绛红色乃大汉军服定制……”
“这我知道,”真髓打断他道,“可是如今中牟地窄民贫,官府实在难以维持,又怎能配足冬衣?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既已要求士兵自备冬衣,再要求苛刻的颜色,实也令他们为难。”
“即便如此,现在冬衣尚缺一万多件,又当如何是好?”
真髓不答反问道:“记得进军洛阳时,曾缴获无数牛羊。现在还有多少?”
徐晃道:“除去发给百姓的部分,已经屠宰吃肉的部分,还剩下大约四分之一,六万多头罢。”
“一概杀了,”真髓断然道,“肉腌制为脯,将兽皮剥下来,就以这些牛皮羊皮,制作御寒的衣物。若是制作一套衣裤,用皮会很多,但只做成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