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军捂著咽喉,不断咳呕鲜血,他从未碰上如此强横的对手。
公孙遥挣扎起身,卫靖替他捡回长剑,交还给他,持著八手守在他身边。只见台下黑压压一片,全是闯天门的人,卫靖见连樊军也给制服了,心中绝望,苦笑几声,用手肘顶了顶公孙遥说:“我够义气吧,我真的来陪你了。”
公孙遥眼睛一红,叹了口气说:“卫兄弟,你何必如此?”
“没办法,你和我堂姊搞七捻三,我当然得帮自家人。”卫靖心中惊慌,嘴上仍是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公孙遥微微一愣,转头看看卫家剑庄处,那儿学生个个惊讶骇然,卫中芸脸色煞白,神情凄苦。
公孙遥叹了口气,转头瞪视著李靡。
“先停停手。”八长老纷纷上台。李靡让几个帮众围著,换好裤子,接了把扇子扇风,坐上椅子,呼了几口气说:“好了,我来审审,你们几个,为何要杀我?”
公孙遥冷冷地说:“你闯天门,又因何故杀富贵居王老爷?”
“你别乱说!我哪有杀他?”李靡大声反驳,合上扇子指著公孙遥,大嚷:“我才没杀王宝胜,那老家伙是自己死的!”
公孙遥气得全身发抖。李靡又一招手,底下几个帮众抵上一个小包袱,李靡拎著摇了摇,将东西递给一名长老,和他说:“臭死了,你来打开。”
那长老一张长脸,两只眼睛眯成细线,揭开那包袱包巾的动作极其缓慢,说话语调却是又急又锐:“信县的公孙家胆大包天,计画刺杀咱们帮主,以为咱们一无所知吗?以为闯天门八长老盲了、聋了?早在三天之前,咱便派人抄了几处据点,你们这些藏匿在大扬府上的家伙,作梦也不会知道在外接应的伙伴已经全灭了吧。”
那长老语毕,终于揭开包袱,是公孙祖的脑袋。
“爷爷!爷爷!”公孙遥惊叫一声,挺剑冲去,青眼儿拦在他身前,揪著他衣领将他翻倒在地。公孙遥翻身又起,又让青眼儿一剑刺在腿上,将他刺倒。
李靡素喜在刑堂之中玩弄人犯,因而青眼儿、藤田等便也不下杀手,将敌人制服住便是了。
“后头还有一堆,要不要一一揭开,看是你家的谁?”那长老伸手一指,后头帮众让开了一条缝,只见到帮众推来一个小桌,桌上堆了一堆包袱,都是人头大小。
“哇──”公孙遥狂哭不止,呕出几口血,手里紧紧握著长剑,手腕却让青眼儿一脚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突而腿上又是一阵剧痛,青眼儿的夺目剑又刺入吋许。
“行刺帮主可是滔天大罪,你知错了吗?”那长老尖声地说。
“说你知错了。”青眼儿冷冷地说,细剑又刺入几分,还微微扭转。
“爷爷……爷爷……”公孙遥咬牙切齿,泪流满面,突而抬头望向李靡:“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靡坐在椅上,正嚼著葡萄,正吐出一颗子儿,斜眼看著公孙遥,嘻嘻地笑:“你怎么杀我?”
“我跟你拚了!”卫靖怪叫一声,以双臂护住头脸,直直向青眼儿冲去。
青眼儿手臂一挥,彩光耀眼,直点卫靖左臂,在剑尖刺入卫靖手臂之时,却觉得触感甚异,犹如刺进厚甲一般。卫靖冲势未歇,当真将青眼儿撞开。
公孙遥长啸一声翻腾而起,长剑击出,青眼儿挺剑格去,一剑刺在公孙遥手上,公孙遥手腕酸软,长剑脱手之际,猛一抓著那剑柄上的缀饰,将一对金色花叶给揪了下来。
这头卫靖拿著八手刺向青眼儿,青眼儿右手长剑已出,便以左手作手刀,刺向卫靖肋骨下腰腹要害,竟觉得指尖疼痛。
原来卫靖身上穿著厚甲──是那灰鳄皮,卫靖将其做成一件甲胄,又以剩余的皮做了两只护臂,一手一只,像是在前臂卷上一层厚甲般,这才能捱了青眼儿两下。
青眼儿惊愕之际,持剑右手却让公孙遥紧紧抓住,跟著左手也让卫靖抓住,他剑术虽高,但身形瘦小,比少年身形的卫靖还矮了些,力气不够,让卫靖使出擒拿手法,摔倒在地。
始终在李靡身后的神武堂副堂主驼神身形微动,就要出手,突而神情一变,闪身至李靡左侧,手中弯刀飞快挥抡,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一只只的飞镖给击落下地。
八长老们四顾张望,都大声喊著:“还有其他刺客!”“刺客不只台上四人!”闯天门帮众和数千宾客们又是一阵骚动,骚乱搜著。
四周烛台一盏盏给打熄,几座大夜明珠灯同时翻倒,夜明珠掉落砸得四分五裂,主厅里一下子黯淡许多,只听得主厅之外,传来阵阵呼叫救急声:“失火啦,外头失火啦!”“栖武楼烧了!”“梨华院著火啦!”
青眼儿将卫靖甩开,空出了左手,猛一掐在公孙遥颈子上,哪知道公孙遥早不顾性命,也腾出一手,掐上青眼儿的颈子。
青眼儿右手一抖,将夺目剑弹起,欲交左手来使。却没想到凌空窜下一绳,竟将夺目剑卷走了。
“臭丫头终于来啦,好样的,这次算我欠你的!”卫靖欢呼大叫,又扑上青眼儿的身,揍了他好几拳。
浓烟四面八方滚了进来,窗外都见著大火烧起。受制于藤田刀下的樊军,趁著藤田分心之际,突而扭身。藤田回神,一剑刺下,刺在地板之上。
樊军打了几个滚,扑进台下人堆中,一阵乱打,揪著两个帮众又跳上台子,朝追来的藤田扔去。
藤田几脚将那两个帮众踹开,但此时灯光黯淡,浓烟滚滚,视线不清,只隐约见到樊军抢了卫靖和公孙遥,扛在肩上往台下跳。
驼神、秦孟先、满全利等一班好手武艺虽高,但此时视线不清,众人吵闹喧天,必须耗上全副心神,截下四面八方袭来的飞镖,再也无法去追那逃脱的三人。
四周哀嚎声起,似乎有几个长老中了镖。“刺客在屋梁上,当心,不只一人!”闯天门各个堂口的帮众在主厅之中乱窜,就想要杀上屋梁,此时宾客已经乱成一片,四处推挤,主厅三楼也起了火,将一票正忙著摆设宴席的食胜天厨子们都烧下了楼,大伙你推我挤,全往外头跑。
贝小路左手提著夺目剑,腰间系著龙骨鞭,肩上挂著一圈绳锁,在屋梁上四处奔走,不时将向下射镖,也觉得浓烟呛鼻,难以忍受,突而腿上一疼,差点便要摔落下去,赶紧绕至梁后,摸摸伤处,腿上也插著一枚镖,心想必是底下的闯天门帮众也向上射镖。
“小狗猫子,大家撤了!”她手一扬,射出绳索,绳索卷上另一柱梁,贝小路便这样荡去,窜至人群之中,一齐奔逃。
同时靠窗处的屋梁之上还有数个黑衣人,听了贝小路号令,也跟著跳窗而逃,绕了几圈回到正门,接著贝小路,掩护她逃跑。
“干得好,这下闹得他鸡飞狗跳了,走!”贝小路得意洋洋,一声令下,领著那四名黑衣人往庭院之中奔跑,纷纷扯去黑衣,里头又是寻常宾客服装。
贝小路此行目的本便是要大闹这神兵会,几名随从都是身手矫健的庄中资深高手,平时假扮成宾客吃吃喝喝,在大扬府中四处探路。贝小路混在宾客之中见公孙遥发难,便已决定动手,向窗外发出了信号镖,潜伏在护府别院之中的随从们开始四处放火。
贝小路本欲放火之后便离开,但又见卫靖上台搅局,便领著随从潜上屋梁,伺机向李靡射镖,这是唯一能够拖住闯天门高手的办法,那些高手尽管再厉害,也会因为要救他们的痴傻帮主而无法分身。
樊军扛著卫靖和公孙遥四处奔走,突而听见背后杀声震天,回头一看,是唐铁领著豹子堂的人杀来。
“是这几个家伙,给我抓来砍了!”唐铁的大哥唐彪无端端地给打成重伤,他爹爹唐经虎在与雷南一战之后,心中气恼,便借口带著儿子外出就医,再不参与这盛会。唐铁气闷数日,皆无赴宴观战,就怕无双堂那干人笑他,这时见了探月楼一战的仇人,可是分外眼红,领著帮众追来寻仇,可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樊军心中叫苦,他扛著两个伤患,无法应敌。
突而左首一个盆栽飞来,砸至樊军身后,砸倒一个豹子堂帮众。
樊军一愣,见那扔盆栽的却是王道士。原来霸王客栈这批弟兄也接连赴宴,白吃白喝观赏比斗也是十分惬意,但在厅上见卫靖、樊军等和闯天门竟斗得这般惨烈,都不知该如何插手相助,就怕惹祸上身。但见他们逃开,便纷纷赶来,只盼能帮上点忙,暗中掩护他们逃离也好。
虎哥、陈块、张三龙在远处内围墙那方叫嚷,打倒几个看守帮众,唤著樊军。
樊军扛著两人跟在后头,霸王客栈的弟兄便在前头开路,将挡路的帮众都给击倒。
后头唐铁追得甚急,气恼至极,突而脸上一疼,插著一镖。
“在屋顶!”唐铁拔去脸上的镖,气得狂吼,见身旁矮屋之上人影晃动,还不时射镖,便转移了目标,领著帮众要上屋抓人。
贝小路嘻嘻一笑,又跳下了屋,引著豹子堂在屋阵中绕转,四名飞雪山庄的贼儿则是在四周探路。突而一个人影飞窜而来,速度也快,一剑刺来,其中一个贼儿闪避不及,脑袋给削去了半边,立时气绝。
“郑六叔叔!”贝小路一惊,见那出剑男人却是满全利。满全利等护著李靡出了主厅,分头追击刺客,满全利身形速度快,循著争斗声音追来,见著贝小路便紧追不舍。
贝小路见那六叔叔给杀了,又气愤又是悲痛,另三个贼儿一面飞纵,一面向后射镖,都让满全利长剑格开。
前头几排矮屋,秦孟先也领著人马围来。贝小路眼见前无去路,呼啸一声,甩动龙骨鞭卷著矮屋墙上灯台,一翻身又上屋顶,另三名贼儿也如此上了屋顶。
满全利也翻上屋顶,紧追在后,将长剑猛力一抛,刺进一个贼儿后背。
“郝钺叔叔!”贝小路转头见她手下让满全利以剑掷中,又惊又怒,转身去救。满全利拔出长剑,便要逮贝小路,另两个贼儿赶紧跟上护卫,以三敌一,围著满全利打。
满全利武艺虽精,但贝小路这两个随从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一个叫“娄牧”,使九节鞭,另一个叫“乐建”,使双爪子,再加上贝小路,三人协力倒将满全利杀得连连后退。满全利中了一镖,翻摔下地。
那头秦孟先也领著几个帮众翻上屋顶,贝小路等救了郝钺,矮屋另一面跃下,往南面逃。
四处烟火纷扬,草木烧得轰轰烈烈,贝小路逃了一阵,后头满全利、秦孟先追得甚急,尤其那两个副堂主身形都快,若非贝小路这方不时射镖,早给追上了。
拐了几个弯,好不容易远远见著了近观水阁小岛上的石桥,四周是平台,满全利奔得更急,大步一跨,手上还抓著方才自身上拔出的镖,猛地一射,正中贝小路小腿。
“呀!”贝小路向前一扑,摔倒在地。
后头秦孟先已然追上,和娄牧、乐建一阵酣斗。满全利又来,便要逮贝小路,贝小路纵身要逃,满全利已探手揪住了她辫子。
“喝!”满全利却是一惊,手背上无端端地中了一镖,赶紧松手,正以为是贝小路发的,却又见到她摔在地上,一拐一拐地向前奔逃。
前头石桥上站了一老妇,是贝老太太,贝老太太微微笑著,手上还捏著数支镖。满全利怔了怔,吆喝著帮众杀上,但一路急急追赶之下,跟在两个副堂主身后的,都是那些脚程快的,脚程慢些的,还远远给甩脱在后,因而满全利、秦孟先这批人却不甚多,仅三十来个。
只听的贝老太太拍了拍手,石桥底下突然攀上十数个灰衣家伙,有男有女,都以一手攀著桥身,一手摸出飞镖,纷纷射来,贝小路也转身将小袋中最后几枚飞镖射出。
这批闯天门帮众登时给射倒了一半,满全利、秦孟先等身手较好的避过这阵镖,但见一票贼儿已经跃入了桥下,娄牧、乐建也早跟上。
满全利等追去时,只见几艘轻舟,快速穿过桥下,扬起了帆,驶得远了。
“看那身手,还有那老妇人……那是飞雪山庄的人。”满全利和秦孟先互视一眼,各自领著人马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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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军和一票霸王客栈的弟兄们逃出了大扬府,其时四周人声鼎沸,都在瞧大扬府失火,樊军等将卫靖和公孙遥扶至暗巷之中,七手八脚扯著衣衫,替其包扎伤势,见公孙遥一手紧紧握著,便扳开来,见他手上还抓著两片金红花叶,绳结缠在腕上,金花叶都插入掌中肉里,便将花叶拔出,放入他怀中暗袋。
公孙遥身上伤处甚多,但大都在四肢之上,因而保得了一条性命,只是失血过多,昏沉晕眩,神智不清。王道士总是随身带著内用外敷的伤药,此时取出,让二人服食搽用。
“嘿,樊军,你这次捅出大篓子了,霸王客栈可要关上许久了。”虎哥哼了一声。
“之前咱们说绝不插手,也总是插手了,但闯天门不是咱们惹得起的,只能帮到这儿,你好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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