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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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兵-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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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长老微微出神,正想像著自己站在总坛十数层的高楼边,举著佩剑指挥底下抗匪大军,身后一面面大旗扬起,海来市民齐声欢呼的场面。

他这么想时,不由得摸了摸腰间佩剑,那佩剑是卫文亲手打造给他的剑,材质为陨铁涂上银漆,剑身轻巧薄锐,刻有银亮龙纹,剑鞘、剑柄华美而不失庄重,剑柄末垂下的缀饰绳结上还有一块小巧长形金银挂牌,上头刻著「总堂副堂主元鸯佩剑”字样,元长老独独对这小牌不甚满意,却又不好埋怨卫文,他另差人打造了一块略大的牌子,心中盼著正式换上自己这面牌子的那天。

“一个多时辰了,怎地还没见到土匪?”

八长老听见不远处有宾客这么说,微微一惊,打起精神望向更远,只见到大扬府外奔入一匹快马,挥舞著一面小旗。

“来了、来了!”观水阁上上下下抖擞起精神,只见到闯天门探子退开后不久,几处大门便涌进了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往观水阁的方向走来。

“真的是哪儿都不去,直直往观水阁来。”“元长老说的是事实。”观水阁数层楼中驻守的宾客有的将手按上腰间佩刀,有的微微提起长杆兵刃,就等那批队伍大半渡过石桥,观水阁上信号发出,四面围攻。

然则那批大队却在离桥十余尺前停下,队中人马立起数面大旗。

“啊!是闯天门啊。”众宾客以及埋伏各处护楼的伏兵们,见到这大队人马突然停下、张起旗帜,仔细一看,旗帜上的字样不是“闯”字,就是“地城”,这才发觉有异,纷纷松了松手中紧捏著的兵器。

“是地城堂啊!”观水阁上曲文瑛、唐铁等一干堂口头头们向下张望,认出这队伍是地城堂人马,地城堂组成之后,一直在地底活动,由八长老直接下令,甚少与地上其他堂口交流,也因此大扬府上其他闯天门帮众,起初没能从他们服饰装扮认出这队伍是同门堂口,直到瞧见了闯字旗、地城旗,这才知道是地城堂来了。

此时只见这数百名地城堂众列队整齐,阵中央缓缓挪动,抬出一张破烂木椅绑著两根长竿制成的小轿,轿子上坐著一个垂头老者。

“是神武堂驼神啊!”观水阁中的宾客有些眼力好的,见了远远轿上那老者,认出是神武堂的驼神,可是大感讶异。

“元长老不是说在他竭心计算之下,加上神武堂驼神身涉大险,混入四方会中,潜伏在大头目韩野身边,要等信号发起,一刀斩下韩野脑袋。怎么……”宾客们惊异谈论著方才元长老意气风发时讲述的剿匪妙计怎地和现在所见全然不同。

“你懂什么?神武堂驼神武功高大家都知道,他一个人杀了四方会全部,也没什么。”守在杨仇飞身旁的卖艺叔听了前方廊台上宾客讨论,冷笑著打岔。

元长老双手按在廊台那雕木扶手上,直直看著观水阁石桥外的驼神,不解为何此时情形和他计画中不同,他急忙下令:“地城堂来得早了,快迎驼神上来,带地城堂至他处埋伏守御,等待恶匪到来。”

两个莲花堂的帮众领了号令,急急转身下楼,绕绕转转、弯弯拐拐,终于奔出观水阁,奔过阁外庭院,奔过白石大桥,奔至驼神身前,碰的一声,让卫靖两拳打倒在地。

“呃──”观水阁及四周藏伏帮众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由于卫靖这两拳打的全然不可理喻,大伙儿刹那之间有的以为是那通报帮众自己滑倒,有的则想那帮众冲得太急,要撞上驼神,神武堂侍卫才将之击倒。

卫靖脸上仍然带著黑皮面罩,他一手缓缓扬起,然后挥下。

“土匪不会来大扬府,土匪已经给剿灭了──”数百名地城堂众齐声呐喊。

“驼神,长老要你上来!”观水阁上一干宾客向下呼叫。

“长老,驼神要你下来!”地城堂众呐喊回答,又喊:“土匪不会来大扬府,土匪已经给剿灭了──”

众宾客听了底下叫喊,也不知是真是假,纷纷交头接耳,骚乱不已。元长老身子微微发颤,撇过头,用极低的声音吩咐身旁莲花堂堂众:“驼神受人挟持,放信号,四面围攻。”

那堂众怔了怔,转身奔走,来到那通往观水阁屋顶瓦檐的一条立梯,要去施放早准备好的信号烟雾,他爬上立梯,来到屋顶夹层间,却见一整排的信号炮全给切割得零零碎碎,一根木旁还蹲著一个黑衣少女,见了那莲花堂众,便对他笑笑。

莲花堂众不知这少女是贝小路,正要开口喝问,颈子便自后让人架住,将他提著往上一撞,这天顶隔层只有半个人高,这莲花堂众让人勒著颈子撞上顶端大梁,登时昏厥。勒他那人是乐建。

“换上他的衣服,下去照我的话说。”贝小路吩咐乐建,跟著又低身趴伏,自脚下木板一个凿出的小洞偷看七层中众宾客的骚乱动静。

乐建换上这莲花堂众的衣服,下了立梯,回到众人身后,大喊:“元长老,底下那些人真是地城堂,千万别下围攻令!”

乐建这么一喊,众宾客全回过了头,望著乐建,乐建便将这番话又喊了一遍。

元长老身旁的莲花堂副堂主愤怒指著乐建喊:“驼神已受人挟持,底下那些人是土匪!长老之令,你这家伙啰唆什么?”

“你怎么知道驼神受人挟持?是土匪告诉你的?”卖艺叔插口说。

“底下不过数百人,大伙儿下去,听他们怎么说。”曲文瑛高声一呼,招了招手,领著几个月临堂众准备下楼,同时向樊军、茶老板等说:“将剑王一同领下。”

“是。”猪肉先生大呼一声,与茶老板、卖艺叔一同抬起躺椅。

一群莲花堂众围了上来,持使兵刃将曲文瑛一行团团围住,带头那人说:“月临堂想抗命?长老要咱们埋伏在这儿杀土匪。”

“都说土匪不会来啦!”猪肉先生大喊。

“底下那些人说你们便相信?”莲花堂众反问。

“那不然怎么办?”猪肉先生扯著喉咙大叫:“难道像傻子一样在这儿枯等吗?”守在杨仇飞身边的宾客也纷纷鼓噪呐喊:“是啊,自个儿猜有什么用,下去问个清楚,将事情说分明。”

本来站在长老一方的宾客们,倒也支持这提议,毕竟若能免去一场血战,自当是好的,当中有人说:“现下大扬府上加加减减有两三千人,全围上去,还怕他们有诈?”

“长老要咱们在这儿埋伏,咱们就在这儿埋伏,啰唆什么!”莲花堂堂众大喊,想要压制这骚动情形。

“是啊,没土匪可杀,长老嫌不够威风是吧!”卖艺叔伸出脖子,朝向长老:“想威风,来来来,将我诬赖成土匪,让你威风。”卖艺叔一手作刀势,在自己的颈子上轻轻斩了几下。

“你承认自己是土匪啦!”一干莲花堂堂众见卖艺叔这么说,上前就要动刀,大伙儿乱成一片,互相叫嚣。

底下卫靖见观水阁久久不见动静,知道上头正僵持著,便转身将喊话内容向后头传,要大伙儿一句一句跟著他喊:“原在海来市南的剿匪联军雷南员外、食胜天、铁角堂及数十大小帮会早已收到线报,兵分多路夹击铁爪帮,待他们剿光了土匪,大伙儿就要赶来,长老想等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才下来接见也是无妨──”

元长老身子一震,抿了抿嘴,转身微微一笑:“不费一兵一卒,剿灭土匪,是海来万幸,咱们下去将话说分明。”

于是观水阁七层楼中的宾客,纷纷出楼,经过白石桥,来到地城堂队伍之前,数个堂口头头纷纷下令,将各个护楼中的伏兵尽数喊了出来,在这批地城堂队伍外围了一圈。

“驼老爷子受了重伤,四肢俱废,站不起来了,还请长老见谅。”卫靖见元长老在重兵护卫下走来,便上前拱了拱手。

元长老远远地见到驼神口唇微张,面无血色,低垂著头。他心中惊愕,看著卫靖,突然觉得这黑面罩侍卫的口音有些熟悉,又见他黑皮面罩下那双诡诈眼睛,陡然认出他是卫靖,不由得惊愕地后退两步,转身回望,看著让莲花堂、无双堂等帮众团团围住的杨仇飞,只见他仍然半闭著眼睛,不言不语。

卫靖也顺著长老目光看去,见到杨仇飞病情加重,却让大批闯天门帮众守著,犹如押解犯人一般,心中大怒,他踱起步来,思索著如何发难。

元长老突然说:“神武堂驼神只凭一堂之力,剿灭恶匪,可是立了一件天大功劳,总堂副堂主,这便又多了一人!”

各堂帮众听元长老这么说,登时鼓舞欢呼,宾客们见元长老破格升任驼神至位近长老阶级的大位,而不是先升为神武堂堂主,自是瞧在驼神四肢俱废、无法护卫厮杀的份上,大伙儿便都说元长老体恤功臣。

卫靖倒是料想不到元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能杀出这么一著,知道长老略微猜到驼神已反,突然赐了个大位给他,他本带著驼神要来揭穿元长老的阴谋,倘若这驼神受了诱惑,又临阵变卦,可是不妙,他转过头,果然见到驼神身子微颤,脸色有异,心中似在交战著。

卫靖急忙招了招手,喊:“将四方会余孽带出!”

地城堂中登时分开成两侧,一批堂众带出了十来个四方会土匪,卫靖高声说:“这些土匪就是在地下海来让咱们擒住的四方会喽啰,地下海来当中还囚著三、四百人。”

“咱们用刑逼出了口供,这才知道……”卫靖朗声喊著。

突然听见元长老一声大叫,声响如雷,爆烈喊著:“这才知道,幕后勾结土匪的内奸,便是徒有虚名的剑王杨仇飞!来人,斩──”

包括卫靖在内,都没料到元长老单薄的身子竟能喊出这么高亢宏亮的声音,一下子反应未及,那杨仇飞身边围著的莲花堂众倒是应变得快,收到长老号令,立时抽拔兵刃,动手要杀。

元长老双拳高举,双眼激突,愤慨大喊:“土匪已灭,海来鸿福,剩下来的便是剿下这内奸主谋的脑袋,以慰无辜百姓、战死弟兄们的在天之灵!”元长老吼著,伸臂指向杨仇飞喊:“当心杨仇飞诈病,别让他拿到长剑”

一干莲花堂众听元长老这么喊,又止住了脚步,直直望著那躺在躺椅上的杨仇飞,知道若这剑王是假病,那可难以对付。

杨仇飞身旁的宾客们听了长老号令,个个大惊失色,有些急急喊著:“未辨分明就要杀人,未免太过份!”

周彰微微抬手,按向腰间金刀;唐铁也微微挺枪,向著杨仇飞;曲文瑛却是长剑一横,阻在闯天门帮众与杨仇飞身边,正色大喊:“且慢……”

“月临堂密谋造反,一齐杀了!”元长老爆裂大吼,尾音破哑刺耳。

只见数个堂口纷纷骚动,无双堂和月临堂纷纷拔出兵刃对峙,杨仇飞身前那猪肉先生龇牙咧嘴、卖艺叔卷起了袖子、茶老板愤慨握拳,分立三边,赤手空拳守著杨仇飞。

樊军也抖了抖手,深吸口气,他见元长老张开嘴巴又要嚷嚷,便抢先怒吼:“闭嘴──”

元长老让樊军这一喝吓退了半步,气势减弱,他见到莲花堂似不足以制服樊军等人,又见周彰、唐铁两路无双堂众左右夹著月临堂僵持对峙,却离杨仇飞那方有些距离,便朝著离杨仇飞邻近的钟至友喝喊:“钟副堂主,杀杨仇飞。”

“不要。”钟至友这么回答,身后数百来个堂众一动也不动。

元长老张大了嘴,愕然地说不出话,不明白这得他好处当上副堂主的钟至友为何不听他的话。

因为钟至友不是钟至友,又是娄牧假扮。

当天贝小路在地下海来差人扛出的那数只大袋,里头装著正是才升任无双堂副堂主之位的钟至友及其心腹。贝小路将这些人囚入了先前拷问天鹰盟帮众的那地下密道,八五八书房轮流对钟至友等行“闷刑”,用土浆闷住他们脸面,却又故意留了小孔让他们换气,因而取得他们长相的模子,造出他们的脸皮面具。

贝小路将他们分开囚于数间小室,不蒙眼、不塞耳,却是暗中观察,每日疲劳审问,偶而抽几下鞭子,时时刻刻调换小室。

娄牧等几个飞雪山庄中人,戴著仿制脸皮,或涂些血渍、或绑覆绷带,便这么混入其中,这批无双堂帮众日夜受审,精神不济,心中惶恐,无法分辨身边伙伴渐渐地被调了包,今日混入两个人、明日混入三个人,便这么著,八人当中有一半以上都是飞雪山庄假扮,数日下来,娄牧等时时与那些那些真无双堂众攀谈,掌握了堂中情势,将他们切口暗语、举止习惯、行事作风全暗记心中。跟著便佯装串连各个小室中所囚伙伴,找了个机会一齐逃出大牢。

这八人在昏暗牢中难以分辨身边伙伴是真是假,逃出时由于娄牧等早已将各自扮演之人学得维妙维肖,且都是阶级较高的帮众,余下四人也不疑有他,大伙儿回到了己方据点,娄牧取出了夺回的升任旨令和副堂主令牌,接收了这无双堂口,娄牧口才更胜钟至友,且有贝小路暗中指点,倒似乎能够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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