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一脚踩入屋顶上一处陷阱,那陷阱曲折深长,他一路滚进漆黑地窖,痛得动弹不得,心中大骂造这飞雪山庄的贝绿无聊至极,便连屋檐都要造些害人陷阱。贝小路在上头取笑好半晌后,才差人将他救出,整备晚餐,邀他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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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军听他大略说到这里,哼了哼说:“那很好啊,两个家伙都活蹦乱跳,情投意合,可以准备成亲生孩子了,怎地后来又生变呢?”
“你胡说什么,谁跟她情投意合,我有说我喜欢她吗?是她单恋本大爷!”卫靖气骂著,又说:“隔天她还是带著我四处玩,去看醉生岛上的白毛龟和梅花鹿,去采树上的鲜果,她将一朵花戴在头上,问我说这样好不好看,我说好看,她乐得差点摔下树来。”
樊军笑骂:“有这种事?我看是你加油添醋吧。”
“我没乱说啊,她是乐得很。”卫靖哼哼一笑,想起前天清晨时分,醉生岛上迷蒙著一层白雾,贝小路坐在树梢,他躺在草地上,贝小路向他扔糖,他接过便吃,十分悠哉。
贝小路伸手采了朵小白花,戴在耳上,低下头来喊他:“卫靖,小白花好看吗?”
“好看啊。”卫靖嘴里塞了三颗糖,含糊回答著。
“小白花儿的主人好看吗?”
“好看啊。”
“乖,有眼光,赏你颗糖吃。”贝小路向下抛了颗糖,卫靖接了,塞入口中,和另外三颗糖滚滚撞撞。
“小白花儿的主人和你在大扬府上抱著那姑娘哪个比较好看?”贝小路又问。
“小白花儿的主人好看。”
“你满口糖,越吃越甜。”贝小路愈加欣喜,又向下抛了颗糖,卫靖接了,仍放入口中,咕哝问著:“这糖多少钱一颗?”
“这种糖是外国糖,是高级货,你可买不起。不过呢,你现在吃的这糖却是飞雪山庄自个儿产制的,比同种的外国糖更好吃。糖里的梅子香气浓醇,酸甜适中,大棠国本不产这种梅子,可我醉生岛上却有几株这种梅子树,是我爷爷以前从外国商船上偷来的树苗,种在岛上的。”贝小路得意地说,居高临下见著卫靖口中塞了满嘴糖,双颊鼓涨,模样滑稽,觉得好笑,啊呀一声说:“不应该先让你吃糖,等会儿喂你其他东西,你便吃不出滋味了,快将糖咬碎了吞下,拔些草嚼嚼。”她腰间挂著两只木盒,装著大都是些糕饼糖果蜜饯之类的零食。
“我又不是羊,我不吃草。”卫靖喀啦喀啦地将口中的糖咬碎,吸吮梅子酸甜糖汁,咕噜噜吞下,只觉得满口芳甜,他想起以前和贝老太太在多马车上也赏过他一些酸甜蜜饯吃,知道她祖孙二人都喜欢吃这些蜜饯糖果,贝绿去盗外国梅子树苗,多半便是为了取悦贝老太太。
“小白花儿的主人和八仙楼其他七仙哪个比较好看?”贝小路再问。
“我没仔细看那七仙,应当是小白花儿的主人好看吧……”卫靖打了个哈欠答,伸手张向贝小路说:“我要一块咸糕,糖太甜了。”
“你答得敷衍,小白花儿的主人不太满意。”
“小白花儿的主人好看!”
“乖──”贝小路这次抛下的糕点半橙半红,一边是柑橘口味,一边是红梅口味。
“小白花儿……”贝小路又要问。
“小白花儿的主人好看。”卫靖不等她问完,已经抢著回答。
“你连问题都没听完,别随口敷衍。”贝小路这么说,顿了一顿,才问:“小白花儿的主人,和小猴儿卫靖以前那鲑鱼姊姊,哪个比较好看?”
“……”卫靖怔了怔,默不作声吃著糕点,装作没听见。
贝小路又问了一次,见卫靖神情古怪,便哼了哼说:“以前我也问过你,你那时没眼光、没见识,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答错了就没东西吃。”
“嗯……贝庄主,你擒了李靡,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卫靖坐起身来,拨了拨头上的杂草,扯开话题。
“你管我有什么打算,关他个百八十年也好玩。”贝小路跳下树,落在卫靖面前,问:“你那鲑鱼姊姊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也记不太得了,头发长长的,说话轻声细语,不会爬树,也不会蹦蹦跳跳……”
“我说的是样貌,不是言行举止!”贝小路哼了哼,说:“我便不信我输给了她。”
卫靖突然伸手点了点贝小路的鼻子说:“你的鼻子粉嫩粉嫩就挺好看、你的嘴儿红润润的也好看、你的眼睛和猴贝小路一样咕碌碌转也很好看、你的耳朵……”
贝小路听卫靖赞她五官漂亮,心中甜滋滋地,越听越觉得开心,卫靖说到她耳朵时,还伸手在她耳垂上捏了两下,麻痒麻痒,她挥手打开了他的手,背转过身,只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瞧见脸上溢出的红了,说:“你可别没规矩。”
“但我想还是于雪姊姊好看些……”卫靖喃喃自语。
贝小路觉得像是给人从头顶淋了一盆冷水,抿著下唇一会儿,这才说:“我才不信,猴子的眼光怎能和人相比。”她这么说,却不转回身,只是反手将糕点推到卫靖身旁,冷冷地说:“你吃吧,尽管去想你那美丽姊姊吧。”
卫靖也不客气地伸手翻找他喜欢吃的东西,他见贝小路背对著他不说话,知道自己惹恼了她,想说些什么缓缓气氛,却又不知她爱听什么,想了半天,只好说:“你别担心,于雪姊姊已经上了天,说不定早投胎转世成了小婴孩,这世上便没人能赢你了。”
“哼──”贝小路却越听越怒,又不知找什么借口发作,微微撇头见卫靖将她两只糕点小盒翻得乱糟糟的,恼怒地起身要走,卫靖追上去问,她便只说:“我得去和庄中弟兄姊妹们开会讨论如何处置李靡。你尽管吃,最好噎死你,让你上天去和你那姊姊相好,这可正好,以前她大你几岁,现在你年纪和她差不多了,可以生个鬼娃娃了。”
“……”卫靖昨日和贝小路四处游览,看花看草、赶鹿追兔子,尽管这些是他在山上每日都在做的事儿,但和贝小路一起,竟多了一番说不出的喜乐滋味,卫靖便也不自觉地让著她、讨好她,但此时见她说来说去便是缠著于雪姊姊不放,几句话又十分阴损,美好气氛一下子飞去大半,心中有气,便不再讨好她。
卫靖闷不吭声跟在她背后走了一阵,觉得百无聊赖,便自个转向去玩,闷了一天,没再见著贝小路,回到飞雪山庄询问,却被庄中人马挡著,说是庄主忙得很,没时间招呼他。
卫靖见贝小路竟对他摆起庄主架子,更加气恼,待得天明,便要了一只小舟,独自回到大扬府,以猴堂堂主的身份宣泄大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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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那小庄主可也真难伺候……”樊军听卫靖这么说,苦笑几声。
“就是说呀,你的曲姑娘便十分善解人意,很识大体。”卫靖抱怨著:“你想想,要是曲姑娘一天到晚在你面前说于雪姊姊的坏话,你还会喜欢她吗?”
“你少扯到我和子燕。”樊军斜了他一眼。
卫靖突然想到什么,问:“曲姑娘找过你喝酒了吗?”
樊军一愣,陡然明白那晚曲子燕提著酒菜找他说话,原来是卫靖出的主意,笑骂著作势要敲他头,说:“我就觉得奇怪……”
卫靖侧身闪过,摇摇手指说:“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三年前的小孩,你再打我头,我可要将你揍得喊我爷爷!”
“你真能吹牛。”樊军哈哈一笑,他本好武,知道卫靖和杨仇飞学艺三年,本便好奇得很,此时手一痒便想试试卫靖身手,他右手连闪两下,朝卫靖的脑袋窜去。
“太慢、太慢……”卫靖从容闪身,避开樊军攻势,手一撂便勾著樊军手腕,呼喝一声想要将樊军扭倒,但卫靖出力同时,却觉得樊军手腕猛一震,弹开了他的手。卫靖吒舌之余,又伸手抓著樊军领口,向后一仰想要摔他,但樊军马步一沉,没让卫靖拉倒,且反手握住卫靖手腕。
“擒拿术我也会!”樊军挥甩两下要将卫靖拐倒,但见卫靖像猴儿般顺势翻了个筋斗,便解开了他的擒拿。樊军张口赞一声,向前猛冲一步,双掌按在尚未站定的卫靖身上,施力一推,将卫靖推得腾空飞起,说:“若我用拳,你定要吐血了。”
卫靖在空中又一翻身,踩在树干上,借力一蹦,反弹踢出飞腿,樊军仰身闪避,卫靖那飞腿却急急收回,窜在地上蹲得极低,去按樊军膝盖,樊军抬脚要踢,卫靖已经绕到樊军背后,且顺手将樊军的右手扭至背后,一手扣著樊军手腕,一手紧抓樊军手臂,要施以擒拿手法,边说:“我能将你手扭断……”
卫靖还没说完,樊军身子腾空打了个转,化解了右臂的扭势,跟著一声吆喝,手臂肌肉剧震,卫靖的双手如同握著一只炮竹,而那炮竹登然爆炸一般,掌心虎口微微发麻著。
“哇!”卫靖在山上长年打铁,练就一身怪力,要在樊军面前逞逞威风,却连他手臂都抓不牢,颇为懊恼;樊军更是讶异自己绷臂一震,竟没能将卫靖双手震脱。
两人便这么呆立互视了一下子,卫靖赶紧变招再想拉扯樊军手臂,却已慢了一步,樊军左拳已经抵上他的下颚,轻轻顶了几下。
“哼──”卫靖对自己的擒拿手法颇为自负,以为此时他的身手已和樊军不相上下,但几招下来,樊军游刃有余,刚猛兼备灵巧,比身形速度卫靖占不了多少便宜,比力气更是吃亏许多,更没料到樊军能够以硬气功震松他的扣拿,心中又是佩服又是不甘,心想可得找机会向外公求教一番,看看如何才能破解樊军这震手功夫。
然则他这时嘴巴仍不服输,说:“你力气大,我扣不住你,但倘若我不是空手去擒你手,而是以铁勾子勾进你手腕骨肉,你硬气功再蛮,乱震也只是将自己筋骨给震坏掉。”
卫靖和杨仇飞学艺几年,剑术没有太大进展,倒是擒拿造诣略有小成,还将这套擒拿手法融入他的八手中,近战时若他以八手的乌钢勾、月儿铁刀来勾人人腕、割人手脚,威力的确不容小觑。
“少说大话,你有兵器,我难道没有,若我拿著拐子,你要勾我手也不是那么容易。”樊军哈哈笑著,又说:“不过我那副凶恶拐子却是你替我造的,你这小子多才多艺,打架吵架、打铁铸剑、闹事搞怪样样精通,这点我便远不如你……话说回来,你能和我斗至如此,已经很棒啦,我和你同年岁的时候,说不定打不赢你。你力气大,施展擒拿路子,扣拿之间优势极大,若再花些心思练练打拳踢脚,刚柔并济,可不得了……”
“哼哼,这当然!”卫靖听樊军这么说,便得意了,他又说:“你用那大龙拐子和人打过架了吗?”
樊军便将他那晚以一双巨龙拐子大战唐彪兄弟的情形告诉卫靖,卫靖听得津津有味,直嚷嚷:“哈哈,吓死那些王八蛋!”
卫靖得意地对樊军说:“那副拐子最厉害就是那道长长的龙鳍,以后不管和谁打,不管人家刀子多大,你便用那龙鳍去硬碰,包管将敌人的刀剑打坏,轻则卷曲破口,重则断成两半,且那龙鳍还能当作锯子用,你想那么凶烈的龙鳍在人身上划上一下,可多严重呀!”
“你让我划几下试试!”樊军笑骂著,忍不住盘算著若是他以那副巨龙拐子和神武堂藤田加胜相斗,不晓得有几分胜算。
两人正打闹间,忽然远处骚嚷大作,卫靖和樊军相视一眼,都说:“总坛回报的人马来了。”
此时天近黄昏,胡白正忙著准备晚宴,这阵骚动人声,自然是前往总坛通报的无双堂人马捎来了回报。
卫靖和樊军赶紧奔向大厅,大厅上吵杂一片,许多宾客仍然围著杨仇飞畅述往事,缅怀昔日剿匪那些豪情壮举。
与会的各地帮会首脑们,在杨仇飞成名时大都年幼,甚至尚未出生,杨仇飞的盛名近乎传说,在李晟英雄会时那剿匪大战,杨仇飞和卫云五坐镇后军,他们便也未亲眼目睹这剑王风采,加上杨仇飞性情孤傲冷僻,当时每日便只顾著与卫云五研讨铸兵之道,对其他宾客不屑一顾,大伙儿对其可是好奇、敬畏远大过心折钦佩,此时见杨仇飞成了个白发老人,举手投足间却仍不失大侠风范,神态高傲倒不难相处,虽隐居山中,但对一干与会帮会平日行事作风如数家珍,言谈间也拣几件好事赞上一二句。
一干汉子前来参与这英雄会,本来费尽心机想要巴结李靡、讨好闯天门,心中难免觉得有一丝窝囊,此时能和剑王称兄道弟,听得剑王一两句赞美,可是个个心花怒放,一副要将剑王拥成剿匪共主的态势。
有些帮会头头甚至暗中串连,都说:“八长老尽管智足,但行事作风不免保守,且调度上总有些偏袒自家人,他们自己躲回总坛准备,要咱们匆忙成军支援前线,到时候一阵烂打,咱们不免死伤惨重,最后才让闯天门主力收尾,坐享渔利。”
也有人说:“闯天爷的后人生死未卜,大伙儿人心惶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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