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消息的人汇报。
瑞王府的探子捡着无关紧要的事说,又说梁子芸已经被人保了出去,暂时没有任何的危险。
梁子衿欣慰道:“二弟因为我的拖累,而受了累,如今他无大碍,我也放心了。”但思及梁子芸今后的日子,心里又担忧起来,眉间带着愁意。
梁子衿正在愁闷,忽见林总管带着两个小厮进来,小厮很面熟。
探子见总管进来,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角。
“梁侧夫今日感觉怎么样?”林总管向梁子衿利落地一行礼,站起来笑道:“这两个小厮说是你弟弟身边的,恰好我在门口遇见,就带了进来。”
“真的吗?我二弟呢?”梁子衿面露欢喜的问道。
乌黑的眼眸异常的水润,内里像是敛着世界上最好看的黑宝石,林莉被这般清澈的眼睛一看,不由得心头一跳。他素来与梁子衿无冤无仇,只是为了整个王府,不得已而为之,况且梁子衿在瑞王府,若被有心人利用,不可谓是一个定时炸弹,如今借机将这烫手的芋头丢了出去,也能勉了瑞王府的无妄之灾,况且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
林莉一头冷汗,独自留了两个小厮与梁子衿说话。
门关上的一刹那,两个小厮突然露出凶骇的目光,来意不善的向梁子衿走近。
梁子衿顿感不妙,喝道:“你们想做什么?来人啊!”他立刻掏出怀里的蛊虫,但是小厮的动作比他更快的轻易的制住他手上的动作,强大的蛊力不是一般的南疆的人所能拥有的。
梁子衿被人抓住了双臂,他有孕在身的身体虚弱,挣扎如小蚁撼树,更加惊骇的是,嘴里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梁子衿抬眸,忽的在一个小厮的眉心中间见到若隐若现的黑色菱形图案。
眼前忽的一片昏暗,被蒙上了黑布,居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究竟是要去哪里?
身体中的蛊力像是被一道极厉害的符咒给锁住了一般,不能动用分毫,他越是挣扎,身体的力气就像丝一般的从四肢百骸中散去。
梁子衿被明目张胆的从瑞王府的后门带了出去,王府的后门已经被林总管梳理干净,林总管见被架起的梁子衿,心有不忍,但是想到整个王府的安危存亡,心一横,别过了眼。
马车咕噜噜的行驶,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
眼前的黑布骤然被取了下来,梁子衿虚了虚眼睛,梁子芸凹陷得厉害的阴沉的脸映入他的眼底。
“二弟。”梁子衿已经不会单纯的认为梁子芸是来和他叙旧的了。
“哥哥,见到熟悉的房间,高兴吧!”梁子芸微微一笑,大大的笑容衬着他的脸极不相符。
环视了一圈,是他自己的院子。
“哥哥,我还以为你在瑞王府吃香喝辣,已经完全忘记了你的身份了。”梁子芸冷嘲热讽挖苦道。
梁子衿苦笑,五指发酸,心像是被践踏得如盐菜一般,“二弟,你说吧,有什么目的?”
梁子芸看着梁子衿红润的脸,美丽如初,越看心就越往下沉,目光原本灼热无比,现在又忽然瞬间凝结成了沉甸甸的冰,冻得梁子衿的血液吐得冻结。
“哥哥,我恨你,所以不想让你好过。”梁子芸吐出这一句话,心里畅快不少。
恨,恨他?说着不介意原谅他的话,他什么都信了,原来却,一直是恨他!
在他兀愧疚的时候,还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宽慰他。
二弟……
梁子衿心里轻轻喊着,眼前视野一片摇晃,骤然一软,脊背撞在后面的椅背上。
“哥哥!”梁子芸发现看梁子衿脸上痛苦的表情实在是太畅快了,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一次次的述说着他怎么兄友弟恭的想要致梁子衿于永不复生的深渊,“哥哥,我一直以为毁坏了你的清誉,娘亲就不喜欢你了,但是娘亲还是宠着你,直到你离开,我的日子也没有改变,为什么,你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我梁子芸就不可以?我梁子芸那里不如你了?”
梁子衿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喘气,脑子里天旋地转,他抬起手,轻轻捂着嘴,生怕不小心吐出来。
看见他这样子,梁子芸笑得更加的畅快,眼眸里是宣泄一切的快意,他忽然举手搧了梁子衿一个耳光,呢喃道:“哥哥,真想毁了你这一张脸,你嫡子身份占了,为什么还要拥有这样的脸。”
梁子衿心里悲凉,仿佛被什么把胸膛一片碾碎了,只剩下一些梗塞的飞灰,清晰的事实摆在眼前,从前一切的真相历历在目,手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肚子,直直的看着梁子芸,不负曾经的清新的面容,那清新的面容下面到底知掩盖了多少肮脏。
“不要再说了。”梁子衿低低地开口,太沉痛,反而没了开始时的慌乱难受,像没了知觉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冷淡下来,他抿着唇,上下唇若有干金重,他颤抖了好一会儿,说不出一个字。
梁子芸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越说越疯狂,他把瘦得可见骨节的按在梁子衿的肚子上,梁子衿又怒又惧,乌黑的眼睛瞪得极大,奈何身体被两个小厮压制住。
梁子芸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我的宝贝小侄子,叔父要对不起了,要怨就去怨你的亲爹吧!”
说着一边掏出小瓷瓶,一边欣赏着梁子衿脸上的表情。梁子衿被人死死按着,见梁子芸持着一个古怪的小瓶到自己眼前,视线在自己的腹部流连,心窝像被锤子擂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一反常态狠戾的看着梁子芸。
梁子衿挣扎得满脸通红,威胁道:“梁子芸,我绝不放过你的!”
“好啊,我等着!”梁子芸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梁子衿心境还异常惨烈,脸色红白交错,越发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柔弱俊逸,他觉得心肺都彷佛被撕开了,心一寸一寸的化成了灰。
孩子,他的囡囡,他和妻主的孩子,要被别人毁掉!
自他出生以来,从不曾如此愤恨。
恨不得毁了身边所有的一切!
毁灭一切!
梁子芸紧捏住梁子衿的下颚,迫使梁子衿张开了嘴,打开瓷瓶的塞子。
骤然间凛冽刺眼的红光让梁子芸闭上了眼睛,不等梁子芸反应,身体已经被强烈的红光弹开,他骇然的猜想那是什么,就见梁子衿慢慢的踱步从红光里走了出来,他身边钳制住他的小厮都被弹开了数米远。
梁子衿血红的眸子一片妖冶,梅花头面已掉落,眉心中间舒展着吐纳的红莲的,三瓣绽放的花瓣,舒展着,梁子衿唇角挽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步步向梁子芸逼近。
梁子芸大骇的往身后缩了缩身子,腹部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他难受的蜷缩起了身子,“啊!啊啊啊!”猛然惨叫,挣扎起来,无数只蛊虫攀爬上他的身体,将他像木乃伊一样的紧紧包围得密不透风。
又痒又痛,被成千上万只蛊虫噬咬,蛊虫分裂得越来越多,梁子芸的眸子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他颤抖着伸出几乎要成骷髅架子的手,浓浓的不甘。
奇怪的痛痒瞬间即逝,梁子芸全身上下的一层皮被蛊虫啃噬干净,却并没有血流而亡,那些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梁子衿歪着头,将铜镜放在梁子芸的面前,镜中的人没有脸,血淋淋的,梁子芸惊恐的发出惨叫:“啊——”流产与惊吓的双重恐惧,梁子芸活生生的看着镜子中面目全非的自己咽了气。
梁子衿恶魔般的快意一笑,红色的眸子越发的闪亮,他的唇像是染上世上最鲜艳的红色,红艳得像是镶嵌凤后凤冠上的红宝石。
他一步步的了出去,回头扫视了一眼,眼尾轻扬,其中一个小厮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完全震碎了,而另一个小厮不知所踪。
眼眸狠戾的一眯,梁子衿全身是让人骇然的杀气,他眉心中间的红莲妖红得诡异,他要毁灭一切!
第二卷027 置之死地,险象环生(精,万更)
将军府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走得无影无踪。
街上的众人看见梁子衿的狂态,尖叫着东奔西窜,“妖怪啊,妖怪啊——”
梁子衿红色的眸子闪耀着嗜血的光芒,诱惑的舌头伸出唇外,魅惑的轻轻舔过嘴唇,青丝飞扬,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光芒四耀。
围攻他的官兵忽的像是魔怔了一般,全部定住了。
梁子衿轻轻一笑,手一扬,顿时定住的官兵全部倒地,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色的蛊虫从她们的胸膛破膛而出。
隐蔽角落一隅的司马容言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暗影下,一个黑影移步到他的身旁,“天黑月亮出来了,他就无处可逃了。”南疆纳兰一族,眉心中间的红莲是神的标志,当红莲的五片花瓣全部展开的时候,神之体完全苏醒。
司马容言抬眸看了看天色,嘴角浮现浅浅的微笑,浸染着冰冷的寒意。
大凉的官兵们前仆后继的涌现在梁子衿的四周,众人怯生生的,不敢靠近,一直僵持着。
天色渐沉,金黄色的天空被换上深蓝的帷幕,圆圆的满月悬挂在高中,挥洒下银黄色的光芒。
月光从树梢的缝隙照耀在梁子衿的身上,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型。
心口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顺着血液流淌蔓延过全身,清晰的撕扯着神经纤维,梁子衿抬起的手一顿,身子赫然向后一缩,他手脸俱苍白无色,唇边一道咬破的血痕,微微颤动,仿佛一碰便会化为千万碎片。
围攻他的官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见梁子衿行动间跌跌碰碰,不由得怀疑有诈,而进攻的死尸也随着梁子衿身体的虚弱而行动迟缓。最前五排的弓箭手将弓拉到了满弓,等待一声令下。
司马容言从暗处走出来,厉声开口道:“生擒他!”他的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接到必须生擒的命令,周围围攻的官兵猛然退了几步,攻势减轻。
声音透过耳膜传到梁子衿的耳力,他抬眸摇摇的望着司马容言,哼,想生擒我?
妖冶的眸子闪烁着血红色的光,灿若星辰,梁子衿的嘴角浮现残忍的微笑,身上流失的力气渐渐找回了一点,他轻轻一扬手,死尸们立刻将身边几个官兵们砍去,血肉横飞。挡住他去路的官兵们节节败退,又因为因为接到生擒的军令,身手也不敢放开。
又一轮血战,终于被梁子衿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官兵们布置阵外。
猛然冲出阵外,眼前再不是密密麻麻的官兵们,眼前豁然开朗,梁子衿一步步,走得很缓很慢,无比的优雅,逼近司马容言。
司马容言站定,抬眸,深邃的眼眸看着梁子衿,他忽而一笑,并没有任何的退缩。
梁子衿眼眸微微一眯。他伸出纤玉般的手,劈掌就向着司马容言袭去。
司马容言略微移动身形闪过,蛊虫随着梁子衿扬起的广袖,迎面朝司马容言攻去,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蛊虫似乎惧怕司马容言身上的某一物什,皆不敢靠近。
梁子衿细细的看着司马容言,缓缓一笑,死去的官兵们机械的从地上爬起来,木偶一般的移动,眼神空茫,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砍不死也没有痛觉,全部朝着司马容言涌去。
剩余的官兵拿着刀子,哆嗦的看着移动的死尸。
梁子衿忽觉天旋地转,他浑身无力,连挪动身子似乎都难以做到,挣扎几次,都无法移动脚步,狠心往大腿上用力一掐,总算激出一丝力气,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再不引走官兵们就来不及了。
他上前几步,跳上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紧紧地捏着缰绳,大力的挥舞着马鞭,孩子,他一定要保住妻主的孩子。
风猎猎而过,死尸们随着梁子衿体力消耗殆尽,早已经没有了动静,轰然倒下。
马车内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刀架在梁子衿的脖子上,晦暗难辨的声音在梁子衿的耳边响起:“停下吧!圣主!”
马儿嘶鸣着停下了,梁子衿的腹部传来一阵不安的涌动,他猛然抓住挟持他的枯老的手,指甲几乎嵌入那人的肉中,追问:“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一边追问,一边另一只手抖得不成样子的抚上自己的腹部。
慌乱间他摸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紧紧一握,顿时满手都是鲜血。
黑色斗篷只露出来人薄削的唇,她没有想到梁子衿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反抗,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与她同归于尽。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会爆发出不可估量的勇气和力量。
“圣主,如果你不想你腹中的孩子有事,就束手就擒。”薄削浅白的唇在黑色的斗篷下一张一合。
梁子衿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双手紧紧的护住腹部,眉心中间三瓣红莲花瓣暗沉得厉害,血丝顺着他的手,染红了腹部的衣衫,点燃火把的众官兵围站在马车的周围,水泄不通。梁子衿被压上特定的囚车。
司马容言把玩着手中的瓷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吩咐身边的左右道:“将梁子芸的尸体埋在我表姐的身边。”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在梁子芸的手上浪费了呢?
表姐,你可以瞑目了,你们一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