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连名字,自己都挤不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本以为娘亲和梁子衿断绝了关系,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就会提升,哪知道娘亲总是在梁子衿以前的闺房叹气,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入不了她的眼,而江南的那些大户人家也都在背地里嘲笑他有那样的哥哥,根本没人去提亲。梁子衿走了,他的境遇反而更糟了。
梁子芸这么一顿发作,一点脸面也不留,梁子衿顿时脸一下子涨红了,仿佛忽然被扒光衣服拖到大街上一样,霎时胸口闷得难受,他本来站得离墙比较近,胸膛一疼,竟有些膝盖软软要摔倒的样子,赶紧用手扶住墙,十个指头都勒得发白,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砰”门被重重的关上,梁子衿好像猛地从梦里被惊醒了,他慢慢蹲下身,捡着包袱里散落的东西。
将包袱抱在自己的怀里,他抬起头,目光深深探入那扇紧闭的门,脚往前挪,恨不得把身子也挤进门里似的,朝里面低声说,“娘亲,二弟,对不起!”
慕容清欢在树上看得真切,心忽然紧缩起来,骤然一阵阵抽疼起来,仿佛有谁用鞭子在鞭笞着它,司马容言可以回门与娘爹团聚,而子衿只能守在门外遥遥的看着!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但现在她无法去安慰他,唯有尽力的去弥补,修复和梁家的关系。
梁子衿抱着包袱,将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怔怔的坐在地上,觉得周围极安静,从没有一刻,他察觉自己如此孤立无援,瘦削的肩膀带着很深的抑郁。
慕容清欢小心翼翼等了一会儿,见梁子衿将自己蜷缩着,心里更难过。
树叶被风吹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半空中一阵阵轻颤。
摇曳的枝条偶尔轻轻一晃,垂下遮住慕容清欢的视线,拨开树枝的时候,慕容清欢看见梁子衿起身,听着鞋子在地上轻轻的蹭过的声音,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
慕容清欢没有阻拦他,眼睁睁看着他慢慢走远,当她算回过神来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小巷一个人也没有,刚才的一切,孤独无助的身影,带刺的对话,好像都是虚无的。
梁子衿满肚子心事,到了将军府,想作出开心的样子,但那实在太勉强了,脑子成了一洼泥泞,什么清晰的想法都没有,混沌无比,他低垂着头,不让下人们看见他的表情。
而慕容清欢坐在马车上心里盘算着如何消除梁晨对她的怨恨,当马车到了将军府,刚下马车,就见管家急冲冲的跑过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慌神得话都有些结巴:“将,将军,不,不好了,主君正在审问梁侍夫,准备家法伺候!”
☆、043 有意刁难
梁子衿被两个小厮压着跪在慕容阮氏脚前,嘴里塞着布,白色衣袍都弄得有些脏,脸色惨白得很厉害,旁边的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慕容清欢还未跨进门,已听见慕容阮氏的暴怒声,心微微一沉,知道子衿的境况很不好,一场雷霆霹雳酝酿着迎接着他,后院的处置大权在慕容阮氏手中,一旦子衿彻底失了他的心,后果不堪设想。
快步走进房门,叫了一声“爹爹”,慕容清欢似是很惊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左右环顾了一番,说,“爹爹,这是怎么了?”
慕容阮氏本对着梁子衿冷得骇人的脸,一见慕容清欢,脸色有所好转,喝了小厮递上来的热茶,才渐渐平顺些怒气,“还不是这贱侍不安分,居然偷人!”
“什么?”慕容清欢眼睛猛地一睁,思忖片刻道:“爹爹,应该是误会吧?”
“误会?”慕容阮氏一听就来气,女儿长大了,娶了夫郎就忘了爹了,“人证物证都在,还说是误会!”
司马容言适时的说道:“公公莫气,妻主也是不想梁侍夫受委屈。”
一听这话,慕容阮氏更气了,当初他不知在老将军那些小侍身上吃了多少暗亏,幸亏他防着那些小侍怀孕,否则那些小侍还不知嚣张成什么样,慕容阮氏正色道:“欢儿,后院是男人的地方,你一个女人家插什么手,难道说你爹还没有一个处置小侍的权利!”
慕容清欢一听司马容言明帮暗损的话,心里肃然警惕,赶紧双手执住慕容阮氏,认真道,“爹爹说哪儿的话,女儿是怕爹爹太操心累着了,心里过意不去!况之前受太女殿下所托,准备几件中年女子的衣袍和一些小玩意儿,去感谢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一个老妇人,子衿见我公事繁忙就帮我制备了,哪知让爹爹误会了。”
这事牵扯到太女,无从考究,慕容阮氏显然有些半信半疑,“太女殿下那么多随从,为什么会托你办这事?”
慕容清欢凑近慕容阮氏耳边,小声说道:“爹爹,太女殿下身居高位,但是高处不胜寒,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利用,恐会有危险。”
再次抬眼打量了一下梁子衿,慕容阮氏眯了眯丹凤眼,心底忽的冒出女儿被抢了的那种心酸感,酸涩得厉害,哼声道:“先把他放了吧!”
慕容清欢刚松了口气,却见司马容言忽然对着包袱里的衣袍赞道:“这件袍子的绣工还真是好,梁侍夫的手真巧。”
慕容阮氏皱眉斥道:“一个男子给别的女人缝制袍子,像什么话!”
慕容清欢目光转向司马容言,面上忽然扯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言儿,太女要得紧急,前几日你的小厮们都忙着采办点礼,无暇顾上,而子衿身边只有一个奶公,秦奶公身体不好,子衿只好亲力而为。”
司马容言像被人抽了一记耳光似的,即使不属实也不能否认,好半天,才僵硬地挤出一点笑容,“是言儿疏忽了!”
慕容清欢勾起唇角,颇心疼的看着他,痛心的说道:“言儿定是太累了吧!”
司马容言冷淡的笑了一下,“为妻主操持,言儿不累!”
慕容阮氏扫了司马容言一眼,笑着道:“言儿脸色不好,要好好调养,为慕容家添个大胖孙女儿!城儿也马上要及竿了,该学学如何管家了,以后城儿就多帮你分担些!”
司马容言轻轻“嗯”了一声,这是在夺他的权?
慕容清城虽不喜欢司马容言,但是想到他管家了,可以为子衿哥哥谋一些福利,便兴冲冲的答应了,还跃跃欲试道:“爹爹,那些乱嚼舌更的人也该好好教训教训!”
跪在梁子衿身旁的仆妇本来就有些忐忑,这下更不安了,嗫嚅道,“主君,正君,少爷饶命啊!”
慕容清城毫不客气地冲着她冷声道,“饶命?你这样的奴才留着,将军府还不知出多少冤案!”
仆妇还是第一次见平时温柔可人的少爷动怒,吓得心都快停了,哭丧着脸,战战兢兢的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是听正君身边的吴奶公说的,奴才也就随口和旁的人闲聊,哪知道……饶命啊,饶命啊!”
慕容清城骤然停下接下来的话,转头看着慕容清欢,即使他再不满司马容言,但是他是他的姐夫,不能不尊。
慕容清欢冷声道:“你是说言儿指使人做的?言儿的为人怎会做这样的事?定是那些不听管教的侍从胡作非为,言儿是吧?”
句句犀利,直捅心窝,吴奶公脸上有些惊慌,司马容言面上神色不显:“请容言儿问她几句话!”
“你是亲耳听见吴奶公说的?”气势咄咄逼人。
仆妇吓得直打哆嗦,“是,是听着那人的声音像吴奶公。”
“听着像,就能说是吗?”司马容言的盛怒,把心里的火狠狠的发泄了一通。
仆妇什么都不敢说了,一味低着头认错,“是……是是,奴才该死。”
凭司马容言的周密,不会这么容易让人抓到把柄,那个仆妇诚然就是一个炮灰了。
今日算是让城儿在下人面前立威,慕容阮氏摆手道:“拖下去吧!”
脸白如死人的仆妇被人拖了下去。
慕容阮氏看了司马容言一眼,蹙眉道:“言儿以后要加大对下人的管教!别让这样的人败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是!”
*
将梁子衿安置在房间里,喂了些热粥,让身心备受疲累的他缓过了神来一些。
慕容清欢怜爱的看着他,“让你受委屈了!”
梁子衿摇了摇头,对慕容清欢扬起一个微笑:“我会努力让主君喜欢上我的!至少不那么讨厌!”不想看你为难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的解释道,“妻主,那件女人的袍子,我是做给我娘亲的!”
“嗯,好好睡一觉吧!”慕容清欢亲吻了下梁子衿的额头。
“嗯!”一整天的心酸惊吓忽的就被抚平了,心里暖暖的,幸福得想要落泪,梁子衿微笑着乖乖的闭上眼。
☆、044 子衿的努力(全)
在立规矩中观察到慕容阮氏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梁子衿便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儿做一些可口开胃的糕点。
慕容阮氏瞥了眼慕容清城呈上来的那些糕点,眼睑往下放了放,扫梁子衿一眼,“这些糕点看着是讨喜,不过……我没胃口,赏了厨房那些下人吧!”继续黑着脸吃其他的菜肴。
慕容清城听了一愕,看向梁子衿,梁子衿默不作声的垂下眼,继续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接受慕容阮氏的刁难,给他布菜。
慕容阮氏抬起头,冷不防看着站立在一旁的梁子衿,这样骤然一看,侧面玲珑剔透,大方端庄,不免心里软了几分,但又想着梁子衿的狐媚行为,刚刚滋生出的柔情瞬间消散得干净,心里有团火在烧,沉着脸,筷子啪嗒一声拍在桌子上,“连布菜都不会,怎么学的规矩,去外面站一个时辰!”
外面烈日当空,梁子衿站在太阳底下汗水涔涔,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小声的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子衿,你可以的!
慕容清欢忙完公事来给慕容阮氏请安,看在眼里,命身边的小厮为梁子衿撑伞,心疼道:“子衿,我去和爹爹说说。”
衣袖被扯住,慕容清欢疑惑的看向梁子衿,梁子衿摇了摇头,抿着唇道:“妻主,这是主君对我的考验,你要相信我!”
慕容清欢心头一震,看着梁子衿坚定的小脸,万分的懊悔当初自己毁梁子衿的清誉,让出生世家的慕容阮氏无法放下心中的芥蒂。
而这时,司马容言抬起头看向窗外,蓦地像被谁不经意扎了一针,连心都缩了成一团,脸色顿时微变,把目光从慕容清欢和梁子衿的甜蜜中移开,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胸口窒闷。
恢复镇定后,瞥了进门的慕容清欢一眼,他实在无从解释此刻心里的慌张是为了什么?
像是忽的被扯裂了一条口子,在伤口里一点一点的撒盐,随着慕容清欢越发的亲近梁子衿,这样的感觉便越发的强烈。
维持面上的不动声色,却是心神不安,恍惚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却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
司马容言小口喝了口汤,口中却是苦涩一片。
“言儿……”声音钻进耳中,低沉磁性的声线让司马容言骤然一惊,定睛看去,慕容清欢微笑着,眼睛看向慕容阮氏,哪里有唤过他。
当司马容言再次回过神来时,发现慕容阮氏探询的目光停在他脸上。
“言儿怎么了?”慕容阮氏脸上满是担心。
司马容言心惊自己的走神,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昨夜没睡好!”
慕容阮氏听了他的话,面上的担忧之色才慢慢缓过来,开口道:“欢儿要多去言儿那里走动,他怕是日夜盼你才没睡好,你们妻夫恩爱,我才能早点抱上孙女儿。至于你说的梁子衿做的那些糕点,我明日就尝尝吧!”
听了这一句,慕容清欢心里一松,仿佛把塞在心里的一团乱麻通通掏了出来,爹爹会发现子衿的好的!
而对于司马容言,每一句都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了耳际,已经隐隐约约地听不清了。
第二日,梁子衿依旧早早的来慕容阮氏的院子立规矩,慕容阮氏筷子踌躇着绕了几圈,还是夹了一块糕点,放入嘴里细细品尝。
梁子衿没料到慕容阮氏真的会吃,喜出望外,一双澄澈的凤眸透出欢喜,抬头看着慕容阮氏,轻声问道,“主君,还合胃口么?”
慕容阮氏嘴角抽了抽,似乎要向上扬,“好……”话未说完,就见一旁的司马容言闷声倒下,心猛地往下一沉,脸上即刻笼了一层寒霜。
冷意笼罩过来,仿佛压在心上。
小厮们慌忙将司马容言抬到床榻上,请大夫,一阵手忙脚乱,梁子衿早就被晾到了一边。
大夫摸着司马容言的脉,沉吟了片刻,道:“正君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导致中毒。”
中毒?!
吴奶公立马跳出来,脸上香粉扑得很厚,阵阵呛人,一脸刻薄愤懑之色,声音尖利:“正君今早上就吃了梁侍夫做的珍珠糕点,梁侍夫,你安的什么心,怎么可以这么害正君!”
梁子衿一片好心,被突来的变故打得七零八落,听了吴奶公最后一句,猛地一抬头,满脸惊惶。
慕容清城看不去,撅嘴道:“爹爹和我吃了都没事,就他有事!是你们安了什么心!”
慕容阮氏轻斥道:“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