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花鬃马是西域良种,江南不但自古少马,马市买马也要看北方脸色,往往花了重金还买不到好马,此马是他花千金才购得的。若不是孙静被杀,仇恨冲昏了他的头脑,怎会舍得如此狠心鞭打爱马。
孙静,字幼台,孙坚之弟。两人本出自贫寒之家,一起长大,手足情深。当初黄巾军肆虐,孙坚欲纠集义兵攻打黄巾,孙静四处募集了宗族和乡亲共五百多人,成为孙坚义军的主力。孙坚凭借这只义军起家,在平定黄巾之乱时立下大功,才开始出人头地,扶摇直上。
这位血脉相连,一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却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叫他如何不悲愤欲狂,痛不欲生?
老鹰等人也不敢懈怠,连连挥舞着马鞭策马向岘首山狂奔。他们自知捅了马蜂窝,引来一群疯狂的追兵,若在平地上被追到,多半性命不保。
岘首山庞大的山影出现在眼前,几人奔驰到山下,不敢停歇,迅速下马,奔上山路,攀越直上。
孙坚第一个追到山下,扫视了一下山下的几匹骏马,抬头朝山路上望去,几个人影在山路上狂奔。
此时天色已微黑。山路陡峭,杂木丛生,一阵山风吹来,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孙坚居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后面的一百骑卫士带着一片尘土,希律律的也停在了山下,迅速下马聚集到孙坚身后。
一人望着老鹰等人的身影,惊道:“此些人不往大道奔逃,却弃马攀山,山中必然有陷阱,明公须慎重!”
孙坚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一声大吼:“追!”
说完率先奔往山路上,众卫士只得紧紧跟随。
前面的人影消失在山路上一块突出来的大石后面,孙坚三步做两步,率着众人奋力奔去。
刚刚靠近巨石,突然空中咻咻的发出数声连响,十二只利箭劈头盖脑的射来,又快又急,不容闪避。
跑在前面的卫士,除了孙坚及几个强悍的卫士奋力劈开射来的利箭,七八个卫士躲闪不及,被射倒在地。
“卧倒!”孙坚劈开一枝利箭大吼道。
众人纷纷卧倒。
老鹰等人射了两轮箭,不敢停留,又继续往山上跑去。
孙坚“嗷”的一声咆哮,带着剩下的卫士爬起来继续疯狂的追了上去,几人又不见了人影。
就在众人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前进时,前面草从里又射出一片强劲的弩箭,射倒一大片。箭枝所携带的强大冲击力,连孙坚挥刀格挡时都震得手臂微微发疼,只得令众人又贴地卧倒。
老鹰六人又继续前逃。
就这样一逃一追一埋伏,孙坚的侍卫一个个倒在山路上,而此时的孙坚已经杀红了眼睛,像个疯狂的赌徒,一个劲的拼命叫喊着往前追,声音都因愤怒而嘶哑。
终于,在孙坚身边还剩下十几个侍卫时,老鹰等人也逐渐被逼上了山顶,所有的箭枝已经用完。
几人不再奔逃,望着渐渐追上来的追兵,将马钧弩摔在地上,拔出利剑将弩剁了个稀巴烂,捡起其中的弹簧用力撒往四处的草丛中。
十几人跟了上来,呈半圆形将老鹰等人围住,防止他们逃窜。
孙坚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吼道:“无耻贼子,此刻看你往那逃?”
说罢又看了一下地上连弩的碎片,一声惨笑:“可惜了几把神弩。”
老鹰冷冷的望着他,仰头哈哈大笑:“我等本为杀你而来,何必奔逃?”
孙坚哼哼一笑,鄙夷的望着他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刘表不会制作此弩,难道真是陛下?”
老鹰哈哈一笑:“爷为何要告诉你?”
孙坚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告诉本官谁指使你们而来,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将你们碎尸万段,片骨不留。”
老鹰手中长剑一指:“等你到了地府,自然会知道。”
孙坚不再言语,牙齿中迸出一个“杀”字,挥舞起手中的古锭刀往老鹰攻去。
两群人舞起兵器战在一起。
一边是江东精锐,一边是京师精锐,一个是江东猛虎,一个是御前杀手。
一阵刀光剑影,血肉纷飞,惨叫声四起,五个杀手和孙坚的卫士拼了个同归于尽。最后一名杀手将宝剑刚刚刺进孙坚最后一名侍卫的心口上,就被孙坚抽空反手一刀削去头颅,惨烈至极。
山顶上只剩下孙坚和老鹰。
孙坚毫发无损,身上的血全都是别人的。江东猛虎,果然名不虚传。
老鹰天资甚高,又跟王越学艺半年,剑术自然比其他几人高上一大截,但是仍然不是孙坚的对手,身上多处刀伤,鲜血淋漓。幸亏临行之前,王越对他进行了三天强化训练,教他如何躲避敌人的绝杀,将伤害降到最低,所以刀伤虽多,都是皮肉之伤,未伤根骨,看起来全身是血,其实并无大碍。
两人一个持刀,一个持剑,在山顶上对峙。
地上全部是鲜血和尸体,一阵山风吹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四处飘散。
此时夜幕早已降下,一轮明月当空,月光照在孙坚的脸上,他的双眼中闪烁出恶狼一般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孙坚举刀一指,冷冷的说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派你行刺的?说出来留你一个全尸!”
老鹰依然淡淡一笑:“在你的脖子被砍断时,我自会告诉你的。”
孙坚像饿狼一般嚎叫了一声,气运丹田,手中的古锭刀泼风一般的向老鹰攻了过去,刀光闪闪,隐隐含狂风怒号之声。
狂风刀法,孙坚的成名刀法。
老鹰使出忘情剑法,拼命抵挡。
战到二十几个回合,孙坚一声大喝,飞起一脚将老鹰踢得腾空飞了起来,摔落在草丛之中,手中的长剑也掉落在地。
老鹰惨叫一声,痛得在草丛中一阵翻滚,将草丛都滚平了一圈,然后才忍着剧痛爬了起来。刚刚撑起身体,又叫了一声,双手一松趴在地上,再也撑不起身子,身子匍匐着爬出草丛,缓缓的向掉落在地宝剑爬去。
孙坚冷酷的看着他,眼看他要抓到剑柄,迈出大步一脚踩在剑身,古锭刀指着他的头部,用一种从地狱里冒出来般的声音说道:“这是第三次问你了,是谁派你来的?”
老鹰艰难的抬起头来,身子猛力一挺:“是……”
听到一个“是”字,孙坚心头一紧,正要听他说出幕后指使者,一道寒光从老鹰背后激射而出,快如闪电。
两人距离极近,电光火石之间,孙坚避无可避,那道寒光正中他的咽喉。
当啷,古锭刀掉落在地。
孙坚抓着喉部的箭,喉咙中卡卡有声,似乎想临死前想说什么。
老鹰一跃而起,大声道:“你目无朝廷,是陛下要杀你的。”
孙坚喉咙里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塌在地。
一代枭雄,江东猛虎,就此殒命。
老鹰喘着粗气,望着孙坚的尸体心有余悸,不敢靠近,许久才缓缓的说道:“陛下说,真正的杀手要做到喜怒哀乐要收发自如。我能骗过了孙坚,说明我是个不错的杀手。”
他回头望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叹道:“想不到今晚不但孙坚吃不到最后的晚餐,兄弟们也是如此。不过我们的使命总算完成了,终不负陛下所托,兄弟们可以安息了。皇恩浩荡,你们的家人,陛下会照顾好的。”
捡起地上的宝剑,远远的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奋力用宝剑挖了一个六尺见方,深三尺的大坑,然后将五名同伴的尸体和佩剑都放了进去。找来几块大石头压住,又砍来一大从荆棘盖在上面,以免山中猛兽刨出来啃咬。
月光如水,照在孙坚的脸上,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虎死威不倒,老鹰的手抖了一下,收剑入鞘,终究不敢割下孙坚的头颅,只是将他的赤帻取了下来,又将他的古锭刀取走,挂在身上。
一路上捡了几枝箭,蹒跚着脚步下了山。山下群马无主,老鹰骑了一匹马,又牵了一匹马,向襄阳城北门奔去。
原本还想骑走孙坚的花鬃马,奈何那马认生,对他又咬又踢,他全身疲惫,没有力气来驯服它,只好舍弃这匹良驹。
襄阳城楼上很安静,只有寥寥数声兵士们的低声交谈。
老鹰从**上撕下一块白布,点着身上混杂的血液写上“孙坚已死于岘首山之巅”,然后与赤帻裹在一起。从背上取下一只背装小弩,装上一枝箭,将赤帻和白布绑在箭头上,一按机簧,长箭咻的一声射在城楼上一根大柱中。
这只背装小弩是刘协交给他最后保命的武器,终于在关键时刻保住了他的性命,并完成使命。
老鹰听见城楼上一阵惊呼,然后有人叫道:“箭上有一物”,放下心来,打马朝北方奔去。
这一去,一支类似于血滴子的皇家间谍组织——隐龙,就此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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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大败江东(初更求收藏)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
紧闭一个多月的襄阳城门大开,一队队士兵从城中队列严明的走了出来,在城墙下列好队,听候指令。
一杆“刘”字大旗从城门中伸了出来,刘表在蔡瑁、黄祖和蒯越等人的簇拥下缓缓骑出。
身边一个卫士用长枪挑着一块红色的布状物,正是孙坚的赤帻。
刘表拔出长剑,指向孙坚的大营高呼:“孙坚已死,斩杀余寇!”
压抑了许久的将士们,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跟着大喊:“孙坚已死,斩杀余寇!”
自开战以来,节节败退,被围困了一个多月的荆州军像脱了牢笼的群狮,嗷嗷大叫,气势如虹,狠狠的扑向孙坚大营。
江东军没想到荆州军居然一改萎靡不振的士气,主动攻击,接到探子的急报,惊慌失措,仓促出击。大营外喊列队的声音此起彼伏。
群龙无首,列好队的士兵和将领们,静静的等候着主将的施号发令。
喊杀声远远的传来,孙坚却依旧没有出现,这不符合常理。要知道孙坚历来身先士卒,每次战斗前都会率先到场,亲自组织列队和结阵。
一股不祥的气氛笼罩在将士们的心头。
“结阵,迎敌!”一声断喝传来。
数万军士心头一震,这声音明显不是孙坚的,抬头朝发令者望去,却是程普。
众军士迅速结好阵,刀出鞘,箭上弦,凝神准备攻杀远处像乌云般涌过来的孙坚军。
敌人越来越近,喊声清晰的传入耳朵中:“孙坚已死,斩杀余寇!”
众将士凌乱了,狐疑的朝程普望去。
程普脸沉如水,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他都不能乱,舞起铁脊蛇矛,大喝了一声“杀!”
数万军士跟着他杀向了荆州军。
魏延一马当先,雪月长刀寒光闪闪,对着迎面而来的敌人爆喝一声:“孙坚已死,你等还不缴械投降?”
身后又有一将挑着红色的赤帻冲了过来:“孙坚的头在此,速速投降!”
冲杀过来的江东军前排士兵看得真切,脚下不觉放慢了脚步,后面跟过来的士兵不明就里,被前面的士兵一挡,队形稍稍乱了起来。
魏延驱马拍刀,迅速斩杀面前阻挡的敌兵,雪月长刀直取程普,程普双目尽赤,举着蛇矛吼一声杀,跟魏延战在一起。
后面的蔡瑁、蒯越和黄祖等人驱动大军,和江东军厮杀在一起。
刚开始还斗个不相上下。慢慢的江东军群龙无首、指挥混乱,而荆州军的一句句的喊着“孙坚已死”对他们的士气更是致命的打击。而荆州军被压制了许久,一朝爆发,人人奋勇上前,气势如虹。
很快江东军就被压制住,逐渐处于劣势。
程普被魏延缠住,无暇指挥大军攻守,气得咬牙切齿,连连怒吼,尽出拼命的招数。魏延却不慌不忙,以守为主,守中带攻。
他只是个牙门将军,后面有大将指挥,他只要缠住这个敌军阵营第一大将就是胜利。
程普气得差点吐血,却无可奈何,几招强攻下,露出空门,差点被魏延偷袭,险象环生。
刘表站在中军大旗下,看到己方稳占上风,立即叫号兵吹起进攻的号角。
号角呜呜大响,响彻长空。
荆州军士气爆棚,杀声震天,江东军再也抵挡不住,兵败如山倒,像潮水一般向后奔逃。
程普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连施几招杀着,逼退魏延,调转马头也随着大军撤往江夏方向。
刘表中军大旗一舞:“追!”
扬眉吐气的荆州军齐声呐喊,恶狠狠的追杀了过去。
数万江东军拼命的逃往汉水江边。
一个白袍银甲的少年将军领一队人马前来接应,却被溃兵冲乱了阵型,不禁大怒,厉声呼喝,制止溃兵。
江上的黄盖